項東坐在審訊室裡,雙手被銬,鐵椅冰冷。
眼前所有警察都身穿橄欖綠製服,冷著臉,嚴肅中帶著濃濃的威壓,配合著雪白的牆壁上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這一刻,項東才真正意識到警方的力量。
原本在項東看來,人不是他殺的,也不是他授意的,他有完美不在場證據,警察再厲害也拿他無可奈何。
可是,項東現在坐在鐵椅之中,看著眼前端坐威嚴的警察,內心開始打鼓,不再那麼篤定——難道,他隻是順水推舟,也犯法嗎?
霍灼將資料往桌上一拍。
“砰!”
一聲響動,項東嚇得一個激靈,肩膀抖動了一下。
霍灼冷著臉開始問問題。
“姓名?”
“年齡?”
“籍貫?”
“工作單位?”
……
一個又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拋出,霍灼與項東的聲音,輪番在這個空曠的審訊室裡響起。
項東的心,越懸越高。
霍灼眼睛一眯,緊緊盯著項東。
這一刻,霍灼仿佛化身為一隻猛虎,伺機而動。
趙向晚坐在一旁,屏氣凝神,全神貫注,關注著項東的一舉一動。
霍灼問:“你與程欣如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是不是?”
項東低下頭看腳尖,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沒有。”
霍灼提高音量:“你在說謊!”
項東被迫抬起頭來,與霍灼視線相對:“霍警官,這是我的私事,與案件無關吧?”
霍灼冷笑一聲:“私事?在審訊室裡,你必須認真回答我的每一個問題!否則……”他抬手指了指雪白牆壁上的八個大字,“看到了沒?”
項東看一眼那八個大字。
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仿宋字體,明明隻是八個普通的字句,卻似帶著千鈞之力,讓人顫栗。
“看到了。”項東說話帶著顫音,明顯有些慌亂。
霍灼重複著剛才的話:“你與程欣如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是不是?”
在霍灼的眼神逼視之下,項東不情不願地回應著:“我曾經和程欣如來往過一段時間,不過後來被豔豔發現,就斷了。”
霍灼搖了搖頭,眼裡帶著鄙視:“項東,敢做就得敢認。你坐在審訊室裡,竟然還在撒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欺騙警察,罪加一等。”
項東不知道警察到底知道些什麼,心虛地看著霍灼,開始講述他與程欣如交往的細節。
“小程年輕、漂亮,她很崇拜我。我一開始吧,隻是覺得像她這麼有能力的女孩子,在倉庫當保管員實是可惜,所以幫了一點小忙,把她調到了宣傳科,當上了播音員。沒想到她從此就纏上了我,給我織毛衣、送熱湯,噓寒問暖,明知道我有家有口,卻還說要嫁給我。我承認,我是男人
,也有虛榮心。面對她的溫柔攻勢,很快就敗下陣來。不過……我們隻是正常交往,絕對沒有逾矩。”
霍灼嗤笑一聲:“項東,你這樣的鬼話,哄哄錢豔豔還行,在警察面前就沒必要了。一個女人,如果不是你給了她承諾,如果不是有了肌膚之親,她怎麼可能為你死心塌地,哪怕守在小縣城那個破銷售點五年,依然甘之如飴?”
項東卻依然嘴硬:“你們要相信我。我真和小程沒有什麼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她如果有什麼事情,絕對與我無關。”
一句話,撇得乾乾淨淨。
霍灼聽得心頭火起:“項東,到了現在,你還和警察說謊!我問你,程欣如在小縣城的出租屋是誰出面裝修的?那台電視機、錄像機是誰買的?每個月三百塊錢的生活費是誰給的?程欣如衣櫃裡、鞋櫃裡的男人衣物是誰的?還有……垃圾桶裡的避孕套,是誰用過的?!”
霍灼的聲音越說越響,說到後來,他拍案而起,怒目圓睜:“你和程欣如的出租屋裡,到處都留著你的指紋、頭發、皮屑,你的DNA信息充斥著整個屋子裡,你還有臉在我們面前否認與程欣如的關係?”
項東被霍灼氣勢所懾,肩膀往內縮了縮,顯然沒料到警察有如此充足的準備。
他再一次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半天才囁嚅道:“是,我和程欣如是情人關係。”
霍灼步步緊逼:“為什麼說謊?”
項東感覺自己像一隻困在牢籠中的鳥,撲愣了半天翅膀卻一次次被籠子撞倒。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話來圓,這讓他感覺到十分被動。
“我……畢竟我是有家庭的男人,找個小情人,並不體面。”
項東的回答並沒有讓霍灼滿意。
霍灼嘲諷道:“不體面?隻是不體面嗎?你婚內出軌,這叫不道德!”
項東眼前坐著七、八個警察,全都用灼熱、嘲諷的眼神盯著項東。即使大家沒有說話,項東卻感覺如坐針氈。
他猛地抬頭,看著霍灼:“道德?什麼是道德?用恩情挾持,逼著我在那個令人窒息的婚姻裡苟延殘喘,這就道德嗎?”
霍灼氣得肺都要炸了!
恩重如山,在項東嘴裡成為以恩情相挾。
原諒寬容,在項東看來卻是苟延殘喘。
錢豔豔對項東百般遷就,錢家人對項東處處關照,全都喂了狗!
霍灼是個直脾氣,重重一拍桌子:“你婚內出軌還有道理了?簡直是強盜邏輯!”
砰!
拍桌子的聲音很大,項東抖了抖肩,看一眼霍灼:“霍警官,你隻是實話實說。”
霍灼沒有繼續糾結婚內出軌是否理有所原,將話題轉回程欣如身上:“你與程欣如長期保持情人關係,是不是?”
鐵證如山,項東不得不認:“是的。”
霍灼問:“你想和程欣如做長久的夫妻?”
項東堅決否認:“沒有,在我眼裡,程欣如隻是
一個舒緩壓力與情緒的小情人而已,我比她大了那麼多,她性情未定,我從來沒有想過娶她。”
“?_[(”
,主動攬下處理掉錢豔豔的事情,而他自己,則坐收漁翁之利。
在項東的未來裡,根本就沒有程欣如的地位。
一開始,程欣如年青貌美、單純可愛,的確讓項東心動,但時間一長,也就厭棄了。程欣如的文化層次並沒有比錢豔豔高多少,見識、家庭背景還不如錢豔豔。
最多,隻是一點新鮮感罷了。
可是,項東卻讓程欣如動了情。
程欣如為項東舍棄太多,她放不下這份情感。
面對程欣如的深情與執著,項東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交往著。為她租了房子,每個月給她生活費,定期過來與她見幾次,嘴裡海誓山盟,心裡卻在琢磨如何擺脫。
遇到艾鈴蘭之後,項東動了離婚再娶的念頭。
艾鈴蘭是他的初戀,有共同語言,有感情基礎。更重要的是,艾鈴蘭身居高位,背靠港商舅舅,前途光明。
艾鈴蘭承諾過,如果他順利解決掉錢豔豔這個原配,她就動用自己手中權力,把他調到省汽車機械廠當副廠長。
為了走出珠市,走進省城,項東必須狠下心來。
於是,項東想出了這麼一個一箭雙雕的主意。
一方面,他在程欣如面前有意無意地訴說著自己婚姻的痛苦,誇大錢豔豔的霸道、強勢,似乎都是因為錢豔豔以死相脅,他才沒辦法離婚。他不斷暗示:如果程欣如想和他做長久夫妻,唯一的辦法隻有殺了錢豔豔。
另一方面,他把錢豔豔每天晚上在西區三棟打麻將的事情告訴程欣如,罵錢豔豔沉迷麻將,晚上才歸家,要是路上遇到個歹徒搶劫,小命難保。
在這樣的暗示之下,程欣如果然動了心思。
為了便於程欣如找人,項東這幾個月陸陸續續給了她近五千塊錢,嘴上說是給她過年買金首飾,實則是助她一臂之力。
在項東的計劃裡,等程欣如找人殺了錢豔豔之後,他再以程欣如殘忍冷血為由,提出分手。程欣如有把柄捏在他手裡,自然不敢鬨騰,隻能自吞苦果。
這樣一來,他同時擺脫錢豔豔、程欣如。
等到風聲過後,項東再另娶他人,誰也挑不出來他的錯處。
程欣如沒有讓他失望。
三月的一個冬夜,當他在與朋友們喝酒吹牛之時,錢豔豔被殺身亡。
警察追查詢問,項東有完美不在場證據。
項東沒有預料到的,是閔成河會感覺到不對,一直
跟著錢豔豔。
程勇行動之時,閔成河出現得太快,根本來不及搶走她身上的錢。
因為沒有錢財丟失,警方沒有將案件定性為搶劫,反而把目光專注在項東身上,處處懷疑,越查越緊,這讓他感覺到了不妙。
——明明錢豔豔的死,可能是謀財害命、結仇報複、精神病殺人、激情殺人,怎麼警察就非要盯著他一個,定性為情感糾葛導致的謀殺案?
可以說,如果沒有閔成河的預感夢,如果沒有趙向晚耐心傾聽閔成河的心聲,迅速鎖定目標,恐怕珠市公安局的同誌們還在為追查錢家人的仇家跑斷腿。時間一長,所有線索斷掉,錢豔豔真的要冤沉海底。
項東腦中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既然程欣如被警察盯上,那他絕對不能和程欣如拉上關係。殺人也好,教唆殺人也罷,這個罪名項東絕對不認。
看到警察們懷疑的眼神,項東趕緊自證清白。
“警察同誌,我不可能為了程欣如放棄我自己的家庭。豔豔和我認識的時候,我什麼也沒有。一沒錢,二沒房,單身宿舍裡隻有一個臉盆、一個開水瓶,豔豔那個時候和我,不求名不求利,求的就是我這個人。這麼好的妻子我不要,乾嘛要一個看上我身份、地位的勢利女人?”
“?_[(”
探到警察的底,項東反而態度輕鬆下來。
他攤開手,一臉的無辜:“霍警官,這完全是誣陷。程欣如魔障了,一天到晚要和我做夫妻,我解釋過很多次,說我不可能為了她放棄家庭,可是她不肯聽。”
說到動情處,項東甚至捂著臉,聲音哽咽地說:“我沒有想到……竟然是我害了豔豔!我錯了,我不該出軌,不該背叛豔豔。程欣如外表看上去柔弱清純,沒想到她是這麼一個黑心腸的壞女人,為了和我做夫妻竟然如此歹毒,找人殺豔豔!”
項東放下手,眼中含著淚水,一臉的悲憤:“警察同誌,你們一定要嚴懲凶手,豔豔不能白白丟了性命。但是,天地良心,我真沒有指使程欣如殺人,這都是她信口雌黃,她這是得不到我所以想要毀了我。”
看著項東的表演,在座的所有警察都面露鄙夷。
霍灼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安靜坐在身邊的趙向晚:“趙警官,你來吧。”
【媽的,再問下去,我想抽他兩巴掌!】
趙向晚欠了欠身:“好。”
祝康、朱飛鵬同時屏住了呼吸。太好了!向晚終於要出手了。再聽項東那張破嘴說話,看著他拙劣的演技,真的要心梗。
趙向晚將目光轉向正在醞釀情緒的項東:“腳踏兩隻船,哦,不,三隻船,你怎麼平衡她們之間的關係?”
被打斷表演的項東愣
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趙向晚笑了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錢豔豔是原配,程欣如是小玩意,艾鈴蘭呢?她是什麼?”
項東萬萬沒有想到,警察會追查到他與艾鈴蘭的私情,他第一反應是否決:“艾處,她隻是一個省招商局的領導,僅此而已。”
趙向晚將艾鈴蘭的履曆往桌上一甩。
砰!
一聲響,讓項東的肩膀再一次抖了抖。
項東害怕突如其來的聲音?
趙向晚已經觀察到了三回,項東對於這種聲音會有下意識的反應:抖肩。
第一次,霍灼將資料丟在桌上。
第二次,霍灼拍桌子。
第三次,自己將履曆甩在桌上。
每一次,這種聲響都會讓項東反應過激。
“啪!”
趙向晚盯著項東的表情,抬手猛地一拍桌子。
伴隨著拍桌子的動作,趙向晚陡然提高音量:“說謊!艾鈴蘭告訴我,你是她初戀,是她至今不曾忘記的初戀。”
項東縮了縮脖子,腦子有一刹那空白。
【她告訴警察了?】
【為什麼要說?】
【不是說好了,現在不公布,我和她隻是同事、上下級關係。】
終於,聽到了項東的心聲。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掌握到這枚開啟項東內心的鑰匙,趙向晚的嘴角多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這抹笑容,落在項東眼裡,妥妥的嘲諷。
他努力辯解:“初戀時,我們都不懂愛情。雖然下鄉當知青的時候,我和艾處的確有過一段情愫,但是後來各奔東西,沒有再聯係,這份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趙向晚追問:“真的淡了嗎?我怎麼聽威爾薇絲酒店的服務員說,艾處每次來珠市,你都會出現在酒店?瞞著老婆、情人,與初戀私會,合適嗎?”
項東脖子一僵,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面部表情:“隻,隻是工作。她對我,隻是上級領導。”
“上級,領導?”趙向晚慢慢站起,走到項東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趙向晚身材高挑,一襲警服更襯得她英姿勃勃,這讓仰著頭看她的項東感覺很有壓力。
因為趙向晚的話語隻有質疑,沒有給出方向,項東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重複著她的話:“上級,領導。”
“說謊!”
趙向晚陡然湊近項東面前,一聲清叱,令他心臟一顫。
【鈴蘭到底說了什麼?】
【彆人我不信,但鈴蘭為我守身如玉二十年多年,我信她。】
【她不會被這個警察騙了,把我的計劃都說了吧?】
果然,隻要用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嚇項東,他的心裡話就會泄露出來。
趙向晚眯了眯眼,雙手抱在胸前,盯著眼前這個無恥的男人。
看來,項東把殺妻計
劃告訴了艾鈴蘭。
但是,他一定沒有說得清楚明白。
他不可能傻到告訴艾鈴蘭,他另外還藏著一個小情人。
“嗬嗬……”
趙向晚忽然笑了起來。
這笑聲,令項東後背一陣寒意升了上來。
他狐疑地看著趙向晚,不知道眼前這個女警察為什麼要笑,還笑得如此古怪。
項東左思右想,自己絲毫破綻都沒有。
錢豔豔,是程欣如找人殺的,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從來沒有指使過讓她去殺人,他一直隻有暗示。
他是和程欣如有不正當男女關係,那又怎樣呢?最多隻能從道德層面譴責他,法律沒辦法製裁他。
從剛剛霍灼的問話來看,項東知道警察還沒有掌握實質性的證據。隻要他否認指使程欣如殺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趙向晚慢悠悠地開口:“艾鈴蘭,我們已經請到了公安局,就安排在你隔壁的審訊室,你要不要見見她?”
項東的心臟開始狂跳,差點叫了起來:“你們找她做什麼?我說了!我和艾處隻是領導與下屬的關係,並沒有私情。”
趙向晚那雙鳳眼裡,閃著璀璨的亮光:“項東,你知不知道,女人善妒?”
項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整個人不自覺地後仰,試圖拉開與趙向晚之間的距離。
他覺得趙向晚的眼睛就像一口深潭,幽深、神秘,讓他害怕。
趙向晚道:“如果艾鈴蘭知道你與程欣如另築愛巢,你猜,她會怎麼做?”
項東的心跳越來越快,喉嚨乾澀無比,他啞聲道:“我,我和艾處沒有私情……”
趙向晚右手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啪!”
這一聲悶響,重重敲在項東心上,讓他肩膀抖動起來。
這是一個秘密。
項東的心理陰影。
項東從小耳朵就靈,普通人覺得正常的聲音,項東卻覺得嘈雜無比。
父親是毛巾廠工人,母親是農村人,經人介紹嫁給父親之後總覺得低人一等,處處卑微小心。
母親的這種卑微,助長了父親的氣焰,每天下班回來對她呼來喝去。要是喝了點小酒,父親更是囂張至極,甚至會動手。
項東的童年,就伴隨著這種皮肉擊打的聲音,還有搪瓷臉盆、板凳砸在地面發出的聲響。
“咚!”
“砰!”
“哐——”
父親隻要一回家,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傳來,項東就會提心吊膽,豎著耳朵留意外面的動靜。
一聽到突如其來的聲響,項東就會嚇得一個激靈,捂著耳朵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所以,項東想要擺脫原來的那個家,永遠都不想過那種提心吊膽的生活。
他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原本,他已經擺脫。
他如願娶了錢豔豔,嶽父是廠裡唯一一個八級鉗工,兩個大舅哥在廠裡擁有無上權威與人脈,他有了自己的家庭。
可是,錢家人全是大嗓門。
工人家庭,大家都快言快語,高興了就笑,不高興了拍著桌子罵幾句娘,這麼熱辣滾燙的人生,項東卻覺得嘈雜不堪。
項東喜歡上程欣如,起因是程欣如那一口軟綿綿的嗓音。
和程欣如在一起,項東的耳朵很舒服。
項東害怕突如其來的聲響,害怕噪音,這件事情同為知青的艾鈴蘭知道。
艾鈴蘭是個溫柔性格,說話輕言和語、動作輕柔緩慢,和她在一起,項東身心愉悅。
在艾鈴蘭的世界裡,香熏、細語、音樂……一切都顯得那麼高雅,項東想要走進她的世界。
可是,現在這個秘密被趙向晚發現。
項東在審訊室裡備受折磨。
“砰!”
“你和艾鈴蘭到底是什麼關係?”
“砰!”
“為什麼要害死錢豔豔?”
“砰!”
“你給程欣如的五千塊錢,是從哪裡來的?”
一個又一個問題,如暴風驟雨般襲來,讓項東根本無法招架。
一聲又一聲巨響,折磨著項東的耳朵,讓他的精神接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