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案件偵破最關鍵的點,是殺人凶手是誰。
如果是項東雇凶殺人,他從什麼途徑找到這個人?
要知道,殺人償命。
螻蟻尚且惜命,如果不是有巨大的利益驅使,或者走上絕路,誰願意殺人?
想到剛剛偵破的珠市殺手組織一案,趙向晚讓霍灼與相關人員聯係,詢問是否還有漏網之魚,是不是還有地下組織沒有清除乾淨。
但反饋過來的消息讓大家再一次陷入迷茫。
珠市的殺手組織早已被一鍋端,項東就算花錢買凶,也找不到人接單。
凶手到底是誰?
法醫檢測的結果,凶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慣用右手,下手狠辣。如果殺人,一擊斃命,大多會刺向心臟或者咽喉。選擇一刀刺入肺部,令血液倒灌進氣管無法呼救的手法,很少見。
不過,對此法醫也有解釋:“左肺被刺,也有一種可能,凶手先前瞄準的目標是心臟,但失誤了。”
現有線索表明,對方為男性,個子高,力氣大,匕首上沒有留下指紋,可能戴著手套做案,有備而來。
但是,這些線索太過模糊。
即使第一個趕到案發現場的閔成河,也隻看到一個被路燈拉長的影子。
就算是天才畫像師季昭,面對這樣的描述,也畫不出來凶手的形象。
對項東的所有社會關係進行排查,一無所獲。
霍灼重重一拍桌子,暴脾氣一觸即發。
明明項東是最大嫌疑人,但由於缺乏證據,沒辦法給他定罪。
是,項東出了軌。
五年前,項東與廣播員程欣如有染,被錢家人快刀斬亂麻強行分開;
去年九月開始,項東又與初戀情人艾鈴蘭舊情複發,時不時在酒店私會。
項東對錢豔豔不忠,枉顧錢家人幫扶之恩,背棄夫妻之情,想要與錢豔豔分開,另擇高枝。
可是那又怎樣?
男人出軌,最多隻能道德層面譴責他,公安局並不能因為他出軌,就認為項東有殺妻嫌疑。
錢豔豔被殺之時,項東與幾個朋友在飯館吃飯、喝酒,七、八雙眼睛盯著,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他不具備作案時間與條件。
項東雇凶、唆使殺人,證據呢?
除非抓到這個殺人犯。
霍灼眼睛一瞪,氣恨恨地罵道:“這個項東,滑不溜手!氣死我了。我不管了,先搞張傳喚證來,把他提溜到局裡來,我就不信審不出個東西來。”
朱飛鵬看了他一眼:“估計他什麼也不會說。”
霍灼冷哼一聲:“像這種無恥之徒,我乾嘛要和他客氣?傳喚時間十二個小時,我就讓他在審訊室裡坐上十二個小時。他不說沒關係,讓他回去,我第二天再傳喚!反正我有的是閒功夫,看他能撐到幾時。”
朱飛鵬看戲不怕台高,哈哈一笑,正要接話,卻被趙向晚用眼神製止。
反複不斷傳喚項東,雖然不失為一種懲戒手段,但太過浪費警力。就目前來看,還沒有山窮水儘到這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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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灼眼睛一亮:“對啊,艾鈴蘭與港城有聯係,會不會是那邊來的殺手?我馬上著手調查,看案發前兩天艾鈴蘭有沒有與這樣的男子有過接觸。”
趙向晚點點頭:“我來查程欣如。”
早就想見程欣如,看看這個曾經與項東有過首尾、至今提起名字依然能夠讓項東動容的年輕播音員是什麼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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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欣如原本隻是一個車間倉庫的保管員,因為形象氣質佳、普通話標準、聲音悅耳,被項東親自點名調到廠裡宣傳科,當上一名播音員。
程欣如覺得項東是她的貴人、英雄,內心對他充滿感激,很快就投懷送抱,兩人恩愛纏綿了三個月,卻被錢豔豔發現,程欣如不僅挨了兩巴掌,還被廠裡人唾棄。
雖然沒有開除,但被發配到一個小縣城的銷售部,程欣如內心怨氣很重。
小縣城隻有兩條水泥路,路旁是兩層的老房子。一樓門面,二樓住人,平時沒幾個外人過來。每個月隻有逢五、逢十趕集的時候,小縣城裡做生意、買東西的人才會多一點。
一個小小的鋪面,門口掛著“珠市傳動機械廠銷售部”的牌子,但其實就個後期服務點,總共隻有三個辦事人員。平時也沒有什麼業務,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端著茶杯看報紙。
霞姐今年四十八,來銷售部已有兩年,很有點心寬體胖。她喝了一口熱茶,看著程欣如,歎了口氣:“你說你啊,這麼年紀輕輕的,就被廠裡丟到這裡養老。我和老鄭今年九月就能調回市裡,你怎麼一待就是五年?”
程欣如咬著牙,垂眸不語,漂亮的臉蛋上寫著鬱悶兩個字。
老鄭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是傳動機械廠的老員工,看了程欣如一眼,若有所指地說:“人呐,還是得心思正。心思要是歪了,路就越走越窄嘍~”
程欣如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領導給小鞋穿,這能怪我嗎?”
老鄭知道一點她的事,搖頭歎息:“領導為什麼給你小鞋穿?一穿就是五年,你自己心裡沒點數?”
銷售點隻有三個人,程欣如和項東的那點破事兒霞姐和老鄭都清楚。
霞姐心腸好,沒有鄙視程欣如,反而像個熱心大姐一樣勸她:“你啊,趕緊把項工忘了,找個好人家結婚,這事兒自然就過去了。你這麼年輕漂亮,何必想不開非要找他?實在不行,辭職走吧,留在這裡真的沒前途啊。”
程欣如卻一臉的倔強:“霞姐,憑啥我要走?我又沒有違法犯罪。”
看到程欣如執迷不悟,霞姐和老鄭對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可是程欣如卻被他們勾起了滿腹心事,嘲諷一笑:“錢家人霸道得很!遲早會有報
應的。我倒要看看,
卐,
還是她錢豔豔越走越窄!”
三個人正說著話,一輛吉普車停在店面門口。
趙向晚、祝康、朱飛鵬、季昭四人從車上走下來。
身姿挺拔,外形英武,一看就與眾不同。
小縣城難得一下子聚齊這麼多出色的年輕人,霞姐與老鄭來了興致,立馬站起來,走到店門口打量著他們。
趙向晚亮出警官證。
警察?
程欣如退到老鄭身後,眼神遊離,右手握住左手四指,兩隻手擰在一起置於身前,努力將自己的身形遮掩住。
老鄭問:“警察同誌,你們有什麼事?”
趙向晚目光掃過眼前三人。
從老鄭、霞姐臉上掠過,迅速鎖定縮在老鄭身後的那道苗條身影。
趙向晚側向走出半步,看清楚了程欣如的臉。
漂亮的瓜子臉、大眼睛、時髦的大波浪卷,是個漂亮的年輕姑娘。
店鋪面積很小,程欣如避無可避,隻得被迫抬起頭,與趙向晚目光相對。
隻這一眼,程欣如內心一凜:這個女警察,眼神好可怕。
趙向晚開門見山:“錢豔豔被殺,你們知道嗎?”
老鄭與霞姐嚇了一跳,同時搖頭。
這個偏僻的小縣城消息閉塞,廠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竟然不知道!
老鄭當然知道錢豔豔是誰,跺腳歎了一句:“唉!可惜。”
【才三十多歲啊,多年輕,怎麼就被害了呢?錢老在廠裡那麼多徒子徒孫,誰提起來都要誇一句,兩個兒子也在廠裡當領導,怎麼就沒保佑到女兒呢。】
霞姐則轉過頭看了一眼程欣如,眼神很古怪。
【她剛剛還在放狠話說錢豔豔把路越走越窄,沒想到……】
【錢豔豔一死,豈不是她就有了機會?】
程欣如抿著唇,一個字不說,但那漸漸急促的呼吸卻泄露了她的不安。
【警察過來乾什麼?】
【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廠裡人都知道我和項東分開了,錢豔豔出了事,警察乾嘛來找我?】
隻不過一照面,趙向晚便將這三個人的心思聽得一清二楚。
趙向晚目光似電,落在程欣如那緊緊絞在一起手指上:“你很緊張?”
程欣如心一跳,目光不敢與她對視,轉向店鋪角落,說話聲音底氣不足:“我,我沒有緊張。”
趙向晚冷著臉,走進店鋪,默默坐下。
祝康、朱飛鵬、季昭三個站在她身後,也板著臉,不笑,不說話。
小小的店鋪,一下子被嚴肅的氣氛所籠罩。
這架勢,徹底把程欣如唬住,她的兩條腿開始發抖,喉嚨口發乾。
老鄭與霞姐對視一眼,內心也有些打鼓。
老鄭年紀大一點,主動走上前:“警察同誌,你們這次過來是要做什麼?”
【難道錢豔豔被殺,和小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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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藏得很好,可是……我這雙眼睛,看過太多癡情男女,她眼裡的春情,根本藏不住啊。】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錢豔豔被殺,項東是最大嫌疑人。根據項東的交代,我們找到這裡。”
程欣如臉色煞白。
【項東說過,不會有事。】
【項東到底說了什麼?】
【我不要坐牢。】
程欣如的反應讓趙向晚迅速有了兩點判斷。
第一,她與項東依然有來往。
項東腳踩三條船,人品低劣至極。
第二,她為什麼害怕,為什麼會提到坐牢二字?如果隻是與有婦之夫有婚外情,不至於坐牢,除非……凶手與她有關。
眼前忽然亮起曙光。
趙向晚的眼中有了光彩,身體微微前傾,鳳眼微微一眯,緊盯程欣如:“項東告訴我們,錢豔豔被殺與他無關,是你自作主張。”
程欣如萬萬沒有想到,趙向晚嘴裡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有如五雷轟頂,程欣如整個人呆在當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的眼眶通紅,淚珠在眼眶裡打轉轉,可是由於震驚,連淚珠都凝在眼中,沒有掉落下來。
【什麼?】
【我自作主張?】
【項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站在趙向晚身後的朱飛鵬、祝康雙手交叉而立,使勁掐住虎口,這才強行忍住,沒有讓自己的臉上暴露出吃驚的表情。
趙向晚的思想實在是天馬行空。
隻不過是打一照面,她怎麼會認為凶手與程欣如有關呢?
趙向晚安靜傾聽著程欣如的心聲。
可是,程欣如此刻太過震撼,整個人的心思全圍在“項東向警察告密”這件事上,並沒有給出凶手相關的線索。
【項東,我等了你五年。】
【哪怕在這個小縣城蹉跎青春,我依然默默地等待著你。是你說,錢豔豔自私冷漠,仗著有兩個當官的哥哥,霸道潑辣,根本不把你當人。是你說,你提過無數次離婚,但錢豔豔拿刀逼他跪在地上發誓絕不離開她和兒子,你害怕她傷害兒子所以才在婚姻裡繼續忍耐。是你說,錢家人太強勢,隻有死亡……才能斬斷錢豔豔對你的鉗製。】
趙向晚決定推程欣如一把。
“程欣如,項東已經交代了一切,他說一切都是你主動,是你糾纏不休。他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離婚,但他與錢豔豔夫妻情深,錢家人對他恩重如山,於是他向你提出分手。”
趙向晚的眼神冰冷,語言不緊不慢,卻似重錘擊出,正打中程欣如面門。
一直在眼裡打轉轉的淚珠,奪眶而出。
程欣如那被項東以“情愛”編織出來的美夢,再也受不住趙向晚的打壓,轟然破碎。
程欣如的牙齒死死
咬住下唇,直至血腥味襲來。
她的聲音顫抖:“我糾纏他?他與錢豔豔夫妻情深?錢家人對他恩重如山?”
趙向晚沒有說話,目光中帶著憐憫之意,仿佛在說:對,就是這樣。
程欣如的眼水不斷往下流,她聲音哽咽:“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是項東,是他讓我這樣做,是他!”
季昭雖然聽不到旁人的心聲,但他對趙向晚的情緒變化很敏銳。
察覺到趙向晚內心洋溢著歡喜與興奮,季昭知道,趙向晚已經發現重要線索,說不定馬上就能破案。
季昭抬起手,輕輕放在趙向晚肩膀上。
趙向晚轉過頭,看著季昭。
兩人很有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朱飛鵬與祝康雖然不知道趙向晚到底掌握了什麼證據,但也知道此刻正是審問的關鍵時期,必須穩住眼前局勢。
朱飛鵬聲音低沉而威嚴:“項東讓你做了什麼?”
祝康唱起了紅臉:“程欣如,坦白從寬。我們之所以過來,就是給你機會,希望你老老實實交代,不要對警方有任何隱瞞。”
趙向晚嘴角微微上勾,很滿意團隊成員的配合。
看到趙向晚上揚的唇角,程欣如如墜冰窟:“項東說,隻要錢豔豔死了,我們就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趙向晚問她:“這半年,項東是不是找你的時間少了很多?難道你沒有發現不對嗎?”
程欣如還在嘴硬:“他,他說工作忙,說錢豔豔盯得太緊。”
如此執迷不悟,趙向晚真是服了:“他不是工作忙,他是找到了另外一個更好的對象。你還不知道呢?”
程欣如再退半步,大眼睛裡寫滿了抗拒:“你騙我。”
趙向晚一抬手,祝康立刻將艾鈴蘭的履曆、照片等資料遞到她手中。
趙向晚讚許地點了點頭,接過資料,打開,放在程欣如眼前:“艾鈴蘭,項東的初戀情人,現任招商局副處長,從港城引來投資商,在珠市建汽車產業園,政績突出,估計很快就能升官。艾鈴蘭一直未婚,據說是難忘初戀。他們去年九月相見,之後每個月都會在威爾薇絲酒店私下見面……”
照片裡,艾鈴蘭風韻迷人。
履曆上,艾鈴蘭事業有成。
程欣如感覺整個天都塌了,抱著自己的腦袋拚命搖晃,淚水紛紛而下,面色煞白,突然瘋了一樣尖叫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他愛我,他隻愛我——”
【如果不是為了和他永遠在一起,我為什麼要讓哥哥動手殺了錢豔豔?】
【他怎麼能騙我呢?】
【哄我幫他殺錢豔豔,可是他卻另外有了女人?】
一個又一個疑問,把程欣如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趙向晚卻步步緊逼。
“他如果愛你,不會把你變成一個見不得光的角色。”
“他如果愛你,早就在錢國富調到這個小縣城來的時候,挺身而出。”
“他如果愛你,就不會和你維持這段地下情五年之久,更不會,讓你出面去解決錢豔豔這個麻煩!”
程欣如被趙向晚逼到了角落,一屁股蹲了下來,開始號啕大哭,哭得聲嘶力竭,眼淚鼻涕一齊往下流,絲毫形象都沒有。
那張漂亮的瓜子臉,掩不住內心的惶恐、擔憂、憤怒與不甘心。
趙向晚彎下腰,壓低聲音:“被人賣了,還要幫他數錢?”
一個“賣”字,徹底點燃程欣如的怒火。
她在二十一歲的年紀,愛上當時三十五歲的項東,頂著廠裡所有同事的指指點點,毅然絕然地投入項東懷抱,程欣如顯然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格。
程欣如霍地站起,抬手一抹眼淚:“是項東讓我乾的!”
【他想坐享其成?休想!】
【玩過了,就想甩開我,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程欣如開了口。
趙向晚追問:“誰殺的錢豔豔?”
程欣如:“我二哥。”
說完這句話,看到趙向晚那淺色眸子裡閃過的亮光,程欣如悚然一驚,無儘的後悔湧上來,讓她全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