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作協的成員陸陸續續來到餐廳。
大家一邊吃一邊聊天,話題內容基本都是蔚藍之死。
有覺得惋惜的,有幸災樂禍的,有難過傷心的,還有……抱著獵奇心理不斷打聽八卦的。
一個身穿藏藍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的時候,大多數坐下的作協成員都站起來,熱情地和他打招呼:“袁會長。”
省作協會長袁侃,教授,知名作家,文章偏現實批判向,多篇中篇入選當代作家集,拿各類文學獎拿到手軟,在京都某大學中文係任教,為人端方,溫文有禮,頗有君子之風。
袁侃微笑點頭,一一回應眾人的熱情,他的眼瞼處有了深深的青影,眼皮略有些浮腫,顯然昨夜無眠。
在幾個人的簇擁之下,袁侃隨便端一小碗湯粉,身旁一個面容清俊的年輕人給他端來熱咖啡,加了一袋奶精、兩塊方糖,恭恭敬敬地說:“老師,您請。”
聽口音,年輕人是京都人。
旁邊有人笑眯眯地恭維:“會長教育有方啊,帶的研究生個個都這麼尊師重道。”
年輕人垂手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有聽到旁人的讚美。
袁侃微微側頭,說了一聲謝謝之後,對學生說:“於義,趕緊去吃點東西吧。”
學生這才走到一旁,取了食物,單獨坐一桌,吃了起來。
這個名為“於義”的學生坐在趙向晚這一桌的左側十點方向,趙向晚把他的面容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他吃東西的時候,仿佛帶著憤怒,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哪怕隻是吃一片培根肉,也要拿著刀叉,惡狠狠地戳成幾片,再往嘴裡送。吃饅頭的時候更是拿牙齒撕咬,仿佛和食物有仇。
隔著大老遠的,趙向晚都聽到了他那毫不掩飾的內心。
【無恥、無恥!】
【死得好,死得好。】
【隻恨不是我親手結果的她!】
身後還傳來兩道憤怒的心聲。
一道是老蟲的,他似乎總在憤世嫉俗。
【偽君子。】
【今年不敢帶女研究生來了,怕彆人詬病吧?】
【對蔚藍那麼奉承,誰知道是不是有一腿?】
一道是書呆的,給現烤面包片抹果醬的書呆,表面上找老蟲打聽蔚藍的生活細節,似乎對蔚藍一無所知,其實是蔚藍的地下情人。
【看來,沒有人知道我和清芬的事。】
【唉!原本以為是花前月下會佳人,沒想到成了凶神惡煞遇惡鬼。】
【清芬前晚還和我廝混了一夜,都商量好了怎麼和姓喻的談離婚條件呢,今天卻……】
趙向晚一邊傾聽,一邊留意著這些人的反應,對蔚藍之死有了三點基本判斷。
第一,蔚藍雖然是知名作家,在作協地位很高,袁會長甚至為了她把年會地點定在了羅縣,但她其實人緣並不好。
興致勃勃說蔚藍死
了可惜、便宜了現任老公的老蟲,內心對她十分不屑,暗自咒罵她死了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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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蔚藍的私生活比較混亂,道德感並不強。
先前因為火車晚點來晚,錯過與蔚藍見面的胖子柴定山,應該是蔚藍的初戀情人,這次相見就是為了敘敘舊情。
書呆是蔚藍的地下情人。原本兩人約著趁著開年會的機會偷偷幽會,偏偏才廝混了一夜,蔚藍就被人殺害,這讓他很是驚慌,害怕被警方發現他與蔚藍的不正當男女關係。
結合老蟲所說,蔚藍給喻惠民當小三當了六年,先借勢成名,後逼宮上位,寧可不生孩子,依然勇往直前,可見蔚藍是個目的性非常明確、為名利可以將善惡是非拋之於腦後的女人。
第三,蔚藍現在有了與喻惠民拆夥的念頭。
《荒唐》雜雜誌社編輯黃亮曾說過,是蔚藍將他約到羅縣芙蓉酒店,說要和雜誌社以及背後的出版社商議長期合作的方案。這代表蔚藍想要甩開丈夫所開的藍玉出版社,單飛,
像蔚藍這麼一個功利的女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她下定決心要與喻惠民離婚拆夥?
與書呆有情?趙向晚並不覺得清秀中透著柔弱的書呆,能夠給蔚藍這麼足的底氣。寫了這麼多年的愛情,蔚藍絕不可能是一個戀愛腦。
與喻惠民有了裂痕,喻惠民外面有人,或者說出了什麼事,讓蔚藍感覺婚姻並不穩定所以打算悄悄拆夥?這倒是有可能。
或者,蔚藍有了更大的靠山,要把喻惠民甩了另起爐灶,這也有可能。
總之,蔚藍之死,將所有矛盾集中在了一起,多條線索並在一起,估計羅縣警方很頭痛。
趙向晚有點手癢。
這麼有趣的案子,怎麼就發生在羅縣呢?
以前趙向晚接手的案子,還真沒有同時出現過這麼多嫌疑人。
——為了蹲到蔚藍簽名蹲守在樓梯間的忠實男讀者周浩漫;
——因為火車晚點耽誤了與蔚藍見面的出版社編輯黃亮;
——發了大財之後要與蔚藍約會的初戀情人柴定山;
——同在一個作協,秘而不宣的地下情人書呆;
——不顧道德倫理,為她拋妻棄子的丈夫喻惠民;
哦,還有一個外表謙遜有禮,實則滿心都是憤怒的小研究生於義。
隻是隨便這麼一扒拉,可能的嫌疑人就有六個。
這麼一想,趙向晚決定對案件多多關注。
就算不能親自上陣,好歹也要與李明楊保持聯係,隨時了解進展。
今天還有正事要辦。
吃完飯,趙大翠、範秋寒、趙伯文、趙仲武四個人來到酒店,領著趙向晚與季家人一起,趕往趙家溝。
季錦茂這次帶了三台車、三個司機,其中一台是商務車型,能夠裝六個人,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開往
趙家溝。
錢淑芬、趙二福收到消息,可憐巴巴地等在屋簷下,伸長了脖子往村口方向張望。
自從趙向晚91年上大學,寒假回來挑明真相之後,錢淑芬感覺日子越過越艱難。
村裡人隻要一見到她,就邊諷帶刺地說:“昧良心把親生女兒送到城裡享福,還不肯好好對待彆人家的孩子,結果呢?向晚聰明、勤快、心腸好,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公安局當警察,工作特彆優秀,還自己賺錢買房咧。你家那個晨陽現在怎麼樣啊?是不是穿金戴銀、年年大包小包拎回來孝順、感謝你們讓她過上了好日子?”
一想到趙晨陽,錢淑芬就感覺臉上無光。
這個四妹子沒良心,走的時候甜言蜜語哄得他們做了惡人,她卻拍拍屁股萬事不管,從來沒有回來過一次。
看到村裡其他有女兒的人家,即使出嫁了也經常回娘家走動,一到大年初二更是回門積極,大包小包地提回來,給爸媽買衣服、買保健品,幫著招呼客人,錢淑芬眼饞得要命。
村委主任早就說過,趙向晚不必承擔任何贍養義務,反過來錢淑芬還得為她蓋一間青瓦房。
房子倒是蓋起來了,可惜趙向晚從來沒有回家住過一天。
好好的一間屋,天天鎖著。
有村裡人盯著,錢淑芬也不敢打開門來自己住啊。
大冷的天,趙二福穿一件厚棉襖,蹲在磚柱邊上抽旱煙,愁眉苦臉的,難受得很。昨天是小年,兩個兒子拖家帶口回來吃了個中飯,還沒說上兩句話又匆匆離開,說晚上三妹子未來的公婆要與他們商議婚事。
女兒要結婚了,可是親家卻不與自己見面。
商議婚事的女方長輩,是趙大翠。
仿佛有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臉上,趙二福這張老臉徹底是丟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趙二福現在感覺到年邁力衰,對兒女的期待感越來越濃。有時候躺在床上他就想,如果當初沒有把向晚、晨陽互換,坦坦蕩蕩地做人,是不是一切都會很好?
晨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就算考不上大學也沒關係,就和村裡其他姑娘一樣,外出打工賺錢,然後相親結婚,過年過節的時候回來住幾天。
向晚是個有良心的娃娃,她就算出去了也會感激他們的養育之恩,不會忘記趙家溝這個地方,她混得好了,過年不是也會過來瞧瞧他們?
兩個女兒都孝順,多好啊。
當初怎麼就豬油蒙了心,非要把這兩個孩子換了呢?
退一萬步講,換了之後哪怕對向晚好一點呢?不讓老伴打她、燒她的書,對她多一點點關心,向晚也不會那麼恨他們,絕然地與他們斷了親。
趙二福在這份懊惱之中,啪嗒啪嗒地抽著旱煙,煙葉很嗆人,錢淑芬聞了半輩子原本已經習慣,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煩躁,一把將他的煙杆子奪了過來,嘴裡罵道:“抽抽抽!一天到晚隻曉得抽!抽死你得了!”
趙二福被她壓製了一輩子,也沒敢反抗,隻是嘟
囔道:“大過年的……”過了小年就是年咧,死呀活呀地,多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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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淑芬頓時興奮起來,將手中煙杆丟回給趙二福,快步走出屋簷,眼睛裡滿滿都是期望。村裡現在重新修了路,汽車已經能夠開進每家地坪前,看這小車的方向,是直奔自家而來。
她心裡美滋滋地想,向晚這孩子心腸軟啊,五年過去,終於忘記了以前爸媽的不好,肯在結婚前過來看一眼。還好,還好,不枉她一大早起來把那間青瓦房打掃乾淨。
時代進步了,趙家溝現在與縣城也通了公路,一到過年期間,時不時就會有出租車、小貨車、摩托車開回來,這輛黑色小汽車並沒有像五年前那樣引起轟動。
不過,因為趙向晚今天要回來,村委趙長興,還有當年被趙向晚解救的趙清瑤全家老小,早早就守在村口等待,看到這輛小汽車,都駐足圍觀。
汽車停在趙二福家的地坪前,車門打開,下來的人卻讓錢淑芬眼裡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
不是趙向晚,是趙晨陽。
趙長興等人一看,不是趙向晚,也沒了興致。
趙晨陽一隻手拎著幾袋禮品,並沒有和其他村民打招呼,像個沒事人一樣,衝著母親一笑:“媽,我回來了。”
錢淑芬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怎麼來了?”五年了,你個沒良心的還知道回來?你老娘為了你,被村裡人罵得狗血淋頭,你倒好,沒事兒人一樣。你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完全忘記你親爸媽還在鄉下受苦吧?
趙晨陽知道錢淑芬肯定內心有埋怨,不過她非常了解自己親媽,最現實、貪財的一個人,再生氣,隻要給她錢,立馬就能買到笑臉。
想到這裡,趙晨陽將手中幾袋禮品往錢淑芬手裡一塞,笑嘻嘻地說:“媽,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這可是好東西哦,都是你未來女婿買來孝敬你的。”
錢淑芬將禮品袋提高了一些,看清楚上面的包裝。
除了海參、燕窩等高級補品,還有一個小袋子一看就是金飾。
錢淑芬的腦子裡頓時閃過一大堆錢,整個人興奮起來,笑容也真心實意了許多。人一高興,反應速度也快了許多:“你談朋友了?”
汽車停好,從駕駛室走下來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小夥子,高個子,陽光帥氣,容貌與季昭有幾分相似,竟然是洛一輝。
洛一輝從小養尊處優,從來沒有到農村生活過,第一次跟著趙晨陽來到鄉下,看到這灰撲撲的土路、低矮的平房、一大片一大片空曠的農田,眼眸微暗,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過他擅長掩飾,既然打定主意要與趙晨陽交往,誠心要膈應一下把他“棄之於敝屣”的季家父母,那就必須和趙晨陽的親生父母搞好關係。
洛一輝走到錢淑芬面前,微笑頷首:“錢伯母,您好,我是洛一輝。”
錢淑芬上下打量著他的穿著打扮,越看越覺得他有錢,再一次興奮起來。
這個小夥
子好!人長得帥不說,穿著打扮、舉止氣度一看就是城裡有錢人。唉喲,我這親生的女兒有眼光,一抓就抓了個金龜婿。再想想趙向晚找的那個季昭,雖然家裡有錢,雖然會畫畫,可惜不會說話,哪有眼前這個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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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趙長興對趙晨陽印象很不好,看到她帶男友回來,隻是搖了搖頭,示意圍觀的鄉親們散了。
雖然經曆過拐賣、綁架、囚禁,差點去掉半條命,趙清瑤依然是那個辣妹子。她從小就與趙晨陽不對付,在一旁看著,嗤笑一聲:“嘖嘖嘖,四妹子你不是嫌我們趙家溝太窮,不願意回來的嗎?今天怎麼良心發現,知道帶對象回來看看你的親生爸媽?”
趙晨陽瞟了她一眼,冷哼道:“瑤妹子,你吃了那麼大的虧,怎麼也沒把脾氣磨好一點?說話這麼難聽。”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告訴趙向晚實情,這樣討厭的人,救她做什麼。
趙清瑤正要反唇相譏,忽然村口傳來大家興奮的叫聲。
“來了來了,向晚回來了!”
“開了三台車,那車一看就高級,好大的氣派。”
“三妹子現在出息了,還這麼有良心,說是要來我家裡坐坐,感謝當年我資助了她十塊錢讀書。嗐,當初隻是看她可憐,又有梅老師、長興說她這麼聰明不讀書可惜,所以才給了她十塊錢,也沒指望她能記得。沒想到啊,她不僅記得,還說要帶著她結婚對象回老家來探望我這個老頭子咧。”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往村口迎去,把趙晨陽和洛一輝完全拋開來。
錢淑芬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招呼洛一輝:“小洛,進家坐坐吧?”
洛一輝忽然很想看看季昭知道兩人即將成為連襟時,表情會不會有所變化,於是微笑道:“是晨陽的姐姐回來了?我們一起去迎一迎吧。”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原本隻是陪趙晨陽回一趟羅縣,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驚喜。
趙晨陽扯了扯洛一輝衣角,壓低聲音:“我和向晚關係不好,你彆熱臉貼她冷屁股。”
洛一輝皺了皺眉,暗自嫌棄趙晨陽說話粗鄙,不過他馬上調整好情緒,摟了摟趙晨陽的肩膀,柔聲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雖然因為身份互換造成了一定的誤會,但隻要我們誠心道歉,真心交往,消除了誤會不還是一家人嗎?”
趙晨陽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那是根本不了解趙向晚。
洛一輝繼續說:“你姐要嫁的人,是我表弟,你說巧不巧?這回我姑姑、姑父都過來了,我也得去和他們打個招呼嘛。”
趙晨陽與洛一輝交往了半年時間,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趙青雲、魏美華覺得洛一輝熱情、能乾、家境優越,又與季家人有親戚關係,內心很是滿意,計劃過完年之後籌備婚禮。
自從趙向晚找趙晨陽打聽過京都對外經貿大學雨夜殺人案的內幕之後,趙晨陽忽然意識到自己重生的價值,開始琢
磨著怎麼利用這點先知賺錢。
洛一輝是多麼聰明精明的一個人,很快就發現了趙晨陽的秘密,把她套了個底朝天。在趙晨陽的“指導”之下,他從四季大酒店出來,貸款在珠市開了一家金碧輝煌夜總會。
九十年代對聲色場所的控製還不像現在這麼嚴格,夜總會的晚場表演集歌舞、雜技、相聲於一體,趙晨陽隨便出幾個點子就能讓表演有聲有色,門票、酒水、小菜、鮮花、點歌、小費……各種各樣的收費形式,賺錢賺到手軟。
而現在,洛一輝想要與趙向晚、季昭交好。
現在整個湘省公安係統,誰不知道讀心神探、神筆畫師的名號?
夜總會嘛,如果想要賺錢,黃、毒二字多多少少都會沾一點,如果讓人知道金碧輝煌夜總會的背後有趙向晚、季昭的影子,那相當於多了一個強硬的支持背景,珠市警方就不會隨意檢查。
想到這裡,洛一輝暗自沉思。
明明他隻與趙向晚打過兩次照面,不知道為什麼趙向晚對他的敵意那麼明顯。
不僅是趙向晚有敵意,自從季昭在四季大酒店差點出事之後,季錦茂也全面“冷藏”了他。將他打發到珠市當了個被架空、無權無勢的人事經理,每個月領點死工資,以前對他照顧得周周到到,還送他去國外念書,說要把他培養成季昭的左右手,可是趙向晚一出現,一切都變了樣。
洛一輝琢磨再琢磨,也想不通到底自己是在哪裡出了紕漏。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季昭有了趙向晚這朵解語花,他的存在便沒有了意義,所以季錦茂這個現實勢利的男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將他當一個棋子一般地拋棄。
和他的父母一樣,就丟就丟,狠心。
根本就沒有良心。
不過有一點好,到底還是親戚,大家都沒有撕破臉,洛一輝依然會在過年過節的時候上季家彆墅拜訪,笑眯眯地感謝著姑姑、姑父的養育之恩,順便也問一問季昭的近況,表達一下他的關心與愛護。
洛一輝並沒有按照錢淑芬的要求進老屋坐,而是站在地坪間等待著。
終於,趙向晚等人在鄉親們的簇擁之下緩步而來。
趙清瑤表現得最為積極,扯開嗓門喊:“三妹子,是我,我是清瑤。先到我家喝茶,我給你們燉了雞湯。”
趙家溝這邊的習俗,新娘子、新姑爺上門,最高接待禮儀就是進屋一碗濃濃的土雞湯,裡面還得放兩個和湯一起燉得香噴噴的剝皮雞蛋。
趙向晚看趙清瑤這麼精神,眼裡閃過一絲欣慰,笑著說:“瑤妹子,聽說你結婚了?”
趙長興在一旁說:“是啊,去年瑤妹子出嫁了。她聽說你今天回來,昨天就從夫家趕了過來。瑤妹子一直記得是你救了她,她給你做了好幾雙鞋子要送你呢。”
趙清瑤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三妹子,你彆嫌棄我手藝差。”
趙向晚說:“我跟長興叔先去海爺爺家坐坐,等下就去你家。”
趙清瑤得到趙向晚的這句話,歡喜
轉身,一邊跑一邊喊:“一定要來啊,我去煮湯、煮茶,等你來吃飯!”
村裡人熱情無比,與剛才對待趙晨陽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洛一輝看一眼趙晨陽,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你怎麼人緣這麼差?
洛一輝排開人群,拉著趙晨陽的手徑直走到季錦茂、洛丹楓面前,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姑姑,姑父。”
再喊過周芳溪之後,洛一輝將目光落在季昭、趙向晚身上。
趙晨陽跟著他,不情不願地喊了句:“姐。”
趙向晚看到洛一輝與趙晨陽手牽手,目光微眯,這兩個人怎麼混在一起去了?
洛丹楓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洛一輝,點頭問了一句:“你怎麼來了?”自己似乎沒有通知他吧,他怎麼跑到趙家溝來了?
洛一輝解釋道:“姑,今天我陪晨陽回娘家,哪知道這麼巧,正好碰上了你們。”
季錦茂最清楚趙向晚的家事,看一眼洛丹楓身邊的趙晨陽,面無表情地說:“原來一輝有了對象,挺好。我們還有事,以後再聯係吧。”
說完,季錦茂帶著人、拎著禮物往趙家溝最年長的海叔家走。
洛一輝說:“姑父,我和你們一起吧。”
季錦茂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不用,你是趙晨陽的對象,你回她家坐著吃茶去吧。我們家向晚和晨陽關係不好,從來不往來。你既然和晨陽關係這麼好,那以後也不要再來往了。”
自從知道洛一輝對季昭有惡意之後,季錦茂其實很想與洛一輝斷交。
可是一來洛一輝是洛丹楓的嫡親侄兒,又是在他家裡養大的孩子,洛丹楓對他有感情。二來洛一輝也並沒有做出明顯傷害季昭的行為,一切隻是趙向晚的判斷。因此洛一輝過年過節往家裡跑,季錦茂隻能虛與委蛇。
現在好了,現成的借口,多完美。
洛一輝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以為和趙晨陽交往,就能與趙向晚深度綁定,沒想到……姑父的態度如此旗幟鮮明。洛一輝內心的恨意再也掩飾不住,在他看來,季錦茂就是把他利用完,看到季昭身體好了就把他像扔破抹布一樣丟掉。
趙晨陽看到洛一輝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由得有些心疼,緊緊拉著他的手,安慰道:“不來往就不來往,誰稀罕啊。走!回家吃茶去,我媽做的甜酒衝蛋可好吃了。”
洛一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好,我們回你家去。”
趙向晚走過洛一輝身邊,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彆靠我太近,不然……後果自負。”
洛一輝聽到她這話像威脅,立馬啟動內心防禦機製:“你是什麼意思?我是季昭的表哥,你如果嫁給季昭,見到我了也得叫一聲表哥吧?我隻是過來打個招呼,你怎麼就這麼有敵意?”
趙向晚壓低聲音,語帶輕蔑:“滾!”
老是見這條毒蛇在眼前晃,真是令人煩不勝煩。不如引蛇出洞,讓他現出原形。
洛一輝偽裝的熱情、陽光,被這一個“滾”字,陡然擊破。
【你算什麼東西?敢讓我滾!】
【老子摁死你,就像摁死一隻臭蟲。】
【要不是……直接殺了你們所有人!】
終於聽到洛一輝露出心聲,趙向晚並沒有被他的狠毒咒罵所嚇倒,反而覺得很有意思。這個心機深沉的心理學“專家”,緊閉的心門打開了!
雖然有些話語模糊不清,但大致意思已經清楚。
不出所料,洛一輝不是什麼好東西,對自己、季昭、季家所有人都充滿了濃濃的惡意。
鄉親們厚此薄彼,大姑與兩個哥哥對自己視若無物,再加上趙向晚這個冷然絕決的“滾”字,趙晨陽的心被深深刺痛。
【重活一世,趙向晚還是這麼強勢,真是可恨。】
【彆以為你當了警察有多麼了不起,嫁進季家有多麼有面子,不就是一個窮警察?】
【你等著,等我和蔚藍見面。我腦子裡有十年後最火的和電影,蔚藍有文筆、有人脈、有錢,我和她合作,將會寫出轟動全國的作品,將來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很快就能把你們都踩在腳底下!】
和蔚藍合作寫?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