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異地戀,日子注定不會太好過,為什麼還想要談一段?”
“因為我還不夠厲害,以後會怎樣,不確定。但在我能預知到的可控範圍內,她身邊的位置,我是一定要先預定下來的。因為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位置一直是我的……”頓了下,他輕笑著補充,“一定得是我的。”
像個偏執的瘋子,psycho。
趙丞在心裡腹誹著,便也這麼說出口了。
商渡無所謂地聳聳肩,笑了:“她也這麼說。”
仔細想想,她的指控還更花樣百出。
從混.蛋,混賬,到變.態……
在外頭晾久了,日漸西斜,趙丞撈起手機給人發一條消息,便起身說要出去走走。
沒人攔他。
二樓,周雨晚剛把IG的頭像換成她和商渡的那張,就聽“叮咚”一聲響起,而後,是殷璿的聲音:
“我出去買點東西。”
顧紫瓊趴在床上玩手機,翹著兩條腿一前一後隨意地晃著,聞聲回頭看她,“買什麼?”
“護墊。”她說,已經起身到門邊了。
“我有。”周雨晚聲音落下時,關門聲也落下。
顯然不隻是買護墊這麼簡單的事。
顧紫瓊擱下手機,雙手撐床坐起來,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你們覺不覺得,她最近有點怪怪的。”
“你跟她關係不是很好麼?而且還天天住一起。”
柯思萌家裡管挺嚴,家中的長輩也都關心她,知道她外出旅行,隔三差五要發條消息來問一下,她邊回著消息,邊回她:
“她什麼情況,你應該是我們這群人裡,最清楚的吧?”
“我又不是什麼都清楚的。”顧紫瓊“啪”一下往後倒回床上,回想她近期的狀態,“嘖”一聲,“她最近天天在玩手機,不知道是在跟誰聊著。”
“跟手機談戀愛咯。”周雨晚調侃。
顧紫瓊歪頭,視線撇向坐在懶人沙發裡的她,“網戀?”
“或許?”周雨晚聳肩,攤手,“我哪兒知道?”
顧紫瓊又看向成天拿著手機劈裡啪啦發消息,跟家裡人視頻的柯思萌,“會不會跟柯思萌一樣,是在跟家裡人聯係?”
很正常的一句話,柯思萌耳根莫名有點發紅,回:“不是沒有這可能。”
顧紫瓊:“你家裡人也會大半夜不睡覺,找你發消息?”
柯思萌:“……”
周雨晚來了點興趣,“大半夜的話,或許真就是網戀了。”
殷璿本人不在,顧紫瓊探究不出她具體什麼情況,於是把話題轉到柯思萌身上:
“你跟孫靖又怎樣?他不是挺喜歡纏著你的麼?這麼久過去,你倆應該也加上好友了吧?他私下有沒有找你聊過呀~”
周雨晚誠然不是那種會主動問人八卦的人,但有情況的話,她還是樂意支起耳朵聽一聽的。
提到這個,柯思萌明顯有些局促忸怩,幾l次想轉移話題,最後都被顧紫瓊打回來,隻好支支吾吾地說:
“就那樣吧。”
“那樣是哪樣?”顧紫瓊揶揄,“好不容易熬到高中畢業,覺得合適就談唄。雖然上高中後,我跟初戀異地,分了,但還是不後悔跟他談過一段的,至少在中考那段時間還是蠻開心的。人生苦短,能開心一段時間,是一段時間。”
周雨晚認同地點點頭。
“怎麼說呢……”柯思萌垂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劃拉著手機屏幕,緩解緊張。
“感覺他是個挺好的朋友,挺熱心的,腦子活泛,見多識廣。”
說到這裡,感覺似乎還可以。
然,往往這樣開頭,話總要帶點轉折:
“他也很有個性,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就是……我時常感覺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而且我們的興趣愛好也不太一樣。我比較喜歡那種斯斯文文的男孩子,他一看就不好惹,不是我這種人能駕馭得了的,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
說完了,現場氣氛有點僵凝。
無論是跟她比較親近的周雨晚,還是跟她關係平平的顧紫瓊,都知道她性子比較軟,遇到人品好的男孩子還好,如果遇到極品男,被人扒一層皮也未可知。
周雨晚囁嚅著唇,想說點什麼轉移話題,敲門聲快一步響起。
顧紫瓊悄然鬆一口氣,一骨碌從床上起來,踢踢踏踏地趿拉著拖鞋過去開門。
剛碰到門把,還沒按下,敲門聲停,門外的人開口:
“訂了市中心的餐廳,你們收拾一下吧,等下過對岸吃飯。”
孫靖的聲音。
她們仨都聽出來了,都有些沉默。
顧紫瓊離得近,磕磕巴巴應一聲,不用開門,就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她回過神,看看懶人沙發上的周雨晚,再看看低著頭,窺不清表情的柯思萌。
心下隻覺窒悶。
*
6月21日,夏至,太陽直射北回歸線。
一年中,白晝最長的日子。
很曬,紫外線強烈,海風強勁腥鹹。
正午時分,他們走過北回歸線,去看了“立杆不見影”的北回歸線標誌塔。
其實也就那樣,普普通通,看過便過,好像沒什麼特彆,卻又因這是一年一度的日子,而變得有那麼點不平凡。
這是他們在這島上的最後一天,明日便離島,各奔東西。
大概是這段時間相處的時間太長太.安逸,反而襯出注定要離彆的淡淡傷感。
他們在十八歲的夏至,站在北回歸線上,卻再也回不到十八歲這年的夏至了。
傍晚,最後一次到海邊狂歡。
日落被拖延到極限,晚霞瑰麗浪漫得像莫奈筆下的油畫,浪潮洶湧著它們的洶湧,棕櫚葉片搖曳著它們的搖曳。
周雨晚掌鏡,貪.婪地記錄每一個瞬間。
鏡頭晃到身後的樹林,孫靖正在忙著往兩棵樹乾上懸掛幕布,大家計劃晚點兒在這裡觀看露天電影。
見她鏡頭掃過來,他衝她勾勾手指,告訴她,商渡曾說,她也就攝像錄影這一個喜好而已,所以他挺樂意練習攝影技術,去哄她開心。
“真的?”周雨晚半信半疑,“他還用得著練習攝影技術?我還以為他天賦異稟,天生什麼都會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高二剛開學那會兒,他喝多了的時候跟我說的。”孫靖說,“他還說了一句讓人酸掉牙的話,你想不想聽?”
他衝她擠眉弄眼,好像憋著什麼驚天大秘密,不吐不快,卻又欲言又止。
周雨晚被他吊起胃口,見他遲遲不說,她來了點脾氣:
“你要一直這麼賣關子,我就不聽了。”
孫靖說她沒點耐心,不好玩,但還是把頭湊過來,悄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的確讓人酸掉牙。
之後,周雨晚不吭聲了。
孫靖笑她臉紅得像猴屁.股,她一記白眼差點把自己厥過去。
鏡頭一轉。
趙丞突發奇想,堅持要在石板上烤牛排,拉著一行人裡比較有烹飪經驗的殷璿,挨在堆滿食材的簡易折疊桌邊,用黑胡椒、迷迭香等調料醃製牛肉。
而商渡在另一片空地裡生火。
他人高馬大地坐在小馬紮上,手肘抵著膝蓋,一手向下垂在半空中,一手用鐵鉗擺弄著炭火,方便空氣流通,燃燒得更充分。
炭火劈啪燒著,猩紅火光跳躍,在他身前打出橘紅色的光,身後是奔騰喧囂的浪潮。
她拿著相機湊過去,蹲在火焰另一邊,支著下頜,從屏幕裡,看到他睫毛在眼下拓出根根分明的影,不吱聲,直到他開口:
“怎麼了?”
“孫靖跟我說,因為我喜歡攝像錄影,所以你去練習了拍攝技術。”她說著,指尖點了點臉頰,挺悠哉的,“不過,有件事,其實我也蠻喜歡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在練習。”
“嗯?”他撩起眼皮看她。
她衝他勾勾手指,他撂下被燒得發紅的鐵鉗,斜身湊近她,她稍微站起來一些,紅唇若即若離地貼著他耳廓低語:
“Sexualclimax。”
她是懂怎麼煽風點火的。
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熾熱火焰烘得人渾身發燙。
她瞄一眼他沾了她口紅的耳朵尖,顏色好像沁進肌膚了般,他耳廓透著紅。
半晌,那點隨火焰起伏跳動的熱烈情緒,稍稍有點舒緩了,他心思才活絡過來,眼底噙著點戲謔笑意,回應她:
“不太行。”
她順口接話:“怎麼?”
“因為我是個特彆需要實時反饋的人,”他一本正經地說著混.蛋話,“不聽著你在我耳邊嗯嗯啊啊地叫,我一個人不太行。”
周雨晚伸手在他勁瘦腰間擰了一把,嗔他“流.氓”,他吊兒郎當地哼笑出
聲,嘲她沒本事就彆亂撩。
趙丞搬一塊石板過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要架在火上,把溫度燒到可以煎牛排的程度。
周雨晚不懂這些,秉持不添亂就是幫忙的原則,把位置讓出給他們,過去調整藍牙音響,挑一首歌單播放,轉去問正在布置野餐布的柯思萌和顧紫瓊,要不要幫忙。
牛排在高溫下發生美拉德反應,油脂的焦香勾得人食指大動。
殷璿拿著酒,想給牛肉增添風味,奈何下不去手,於是把酒往趙丞手裡一塞,他揚手就往肉上倒,火光霎時燒得旺盛,把幾l人心裡那一捧火也點著。
折騰完幕布和投影儀,挑一部電影播放,牛排也差不多烤好呈上來,接著上烤架,燒烤其他食材。
等電影播放完,幾l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都有點蔫蔫的。
又一瓶酒水下肚,周雨晚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感慨:“好想一直這麼玩下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顧紫瓊潑她涼水,“過幾l天就出高考成績了,我都不敢看了。”
“可我感覺我考得應該不錯。”柯思萌酒量不佳,才兩瓶酒而已,這會兒昏昏沉沉,有點犯困了。
周雨晚接收到商渡瞄來的那一眼,梗著脖子,模棱兩可道:“我應該也能穩G大吧。”
“吃得有點撐,我到附近走在,消消食。”殷璿說著,放下酒瓶,讓他們好好玩,就起身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趙丞撂一句“我看著她”,也跟著走。
大家心裡多少有點猜測,都心照不宣,都沒去打擾。
沒多久,柯思萌也說自己暈得厲害,想先回去睡覺。
周雨晚說要送她回去。
顧紫瓊攔住她,說她和孫靖送她就行,他們順便回彆墅把遺漏的煙花仙女棒拿過來玩。
行吧。
周雨晚俯身撈一瓶冰啤酒,夾在兩腿之間,任由冰霧凍著溫潤腿肉,邊用開瓶器卡住瓶蓋邊緣,邊看他們接連離開,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他們怎麼全都要走?”
啟封的瓶蓋泄出一絲呲呲聲。
商渡半開玩笑地說:“大概是要留我們收拾殘局吧。”
“噗!——”
豐富的啤酒沫瞬間噴射而出,瓶蓋“啪嗒”掉落在地,周雨晚防不勝防,被冰涼的酒水噴了半身。
從胸下到大.腿,被打濕的布料黏答答地貼著溫熱的肌膚,麥芽香和酒精味彌漫。
商渡沒錯過她那一瞬手足無措的錯愕模樣,剛輕哼似的笑出一聲,就被她用瓶口對著,也衝他噴一身啤酒。
“又不是我噴的你,你搞我?”
他笑罵著朝她撲來,周雨晚驚到離開椅子,往沙灘的方向跑。
剛踏出一步,就被他從後一把摁住手,瓶口調了個方向,倒是沒再對著他了,可剩下的酒水又全喂給了她衣服。
“不行,商渡,你彆鬨!”
她慌裡慌張地向他討饒,跌坐在細軟的沙灘上,正面朝著他,身體被酒水
凍得打一哆嗦,瑟縮起雙肩,下意識要夾緊腿,偏偏他就屈膝蹲在她腿間。
膝蓋幾l次擦過他勁腰。
不敵他手勁,她手指一鬆,抓在手裡的酒瓶掉落,人被他摁著兩隻手腕倒在沙灘上,翻身不得,隻能睜著兩隻漆亮澄澈的眼睛,看著伏在身上的他。
呼吸都亂著,胸腔起起伏伏。
他頭發被夜風輕輕地揚著,身上白T被酒打濕,粗淺地勾勒出僨張的肌肉線條。
盛夏燥熱,海風黏膩,火堆燒至末尾,隻剩微弱的火光在曳動掙.紮。
軟沙黏著細嫩肌膚的感覺有點癢,周雨晚不安地把頭彆到另一邊,餘光瞥到幕布正上演一出觀眾喜聞樂見的重頭戲——男女主吻得難舍難分,音樂層層遞進。
她舔濕乾燥的唇,暗弱亮光鋪在漂亮的肩頸線上,紅白配色小吊帶裹出圓弧的形狀,水痕從胸口一路蜿蜒至牛仔短褲。
身上的影子覆下來,她知道他在看她,但不知道他的第一個吻,會直接落在鎖骨下方,侵略性那麼強,沒半點緩衝,讓她有一瞬慌了神。
“要是他們回來怎麼辦?”她問。
他的回應是一個又一個落在她身上的吻,舌尖滑過她肌膚,嘬著灑在她身上的酒水。
“商渡。?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她叫他名字。
他這才很輕地“嗯”一聲。
她回過頭來,垂眼看埋在身前的他。
他發梢輕輕戳著她皮膚,有點癢,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要是被人看到怎麼辦?”
“那就不讓他們看到。”
跟他完全說不通,她試著從他的鉗製中掙脫,他直接偏頭吻住她的唇,原本扣在她腕上的手,往上穿過她指縫,與她十指相扣,摁在她腦袋兩側。
察覺到她的緊張不配合,商渡呼吸著,邊吻她,邊說:“你猜他們為什麼都走了,隻剩我們兩個。”
為了給他們騰出空間。
想到這一層,她隻放鬆一秒,他便不客氣地用舌尖叩開她牙關,勾著她濕軟的舌頭纏吻。
兩人都是微醺狀態,大腦有些亢奮,沒一會兒,她就飄飄然,開始享受這種麻.酥酥的微妙感覺。
他抱著她往椅子上坐,這個吻一直沒停,她比他想象中的要主動,兩隻手勾著他脖子,又在他肩背抓撓,幾l次撩起他上衣,把手探進去,摩挲他後腰肌理。
額頭後背都發著熱汗,呼吸和心跳都急促淩亂,在擦槍走火之前,他拿出她兩隻手,抓在手裡。
濕透的牛仔短褲濡著他白T下擺。
她聲息不穩地問他,要不要換個地方。
他沒應聲,隻是專注地親吻她脖頸,後來額頭抵著她的肩,後頸棘突嶙峋,晾在月光下。
“Howdoyoufeeboutme?”
“你覺得我怎樣?”
電影裡的台詞,和他的低啞聲線交疊重合。
周雨晚微愣,回頭看一眼,
底下一行字幕跳出來,她咽了口唾沫,把臉轉回來,輕聲說:
“帥氣、聰明、勇敢、富有、值得信賴、讓人有安全感……”
她知道他在聽著,猜測他或許能聽出她的回答隻是她的回答,與電影情節無關。
就像他抬頭,盯著她眼睛,接下來問出的問題,也與電影無關:“你會喜歡這樣的人嗎?”
空氣好像突然凝滯不動了。
暗色中,兩人擦撞在一起的眼神燎著火花,她抿了抿唇,心潮隨海浪掀起,“嘩”一下拍碎在礁石。
“我會。”她說,眼睫低垂下去,舌尖濡濕微張的唇,按捺著狂躁悸動的心臟,小心翼翼地重複一遍,“我會。”
之後,耳尖地聽到尖銳的破空聲,她循聲去看,數發煙花升空爆炸,姹紫嫣紅、層疊交錯地在夜幕鋪開,映入她眼眸的同時,他的吻緊跟著落在她唇上。
沒親太久,兩人現在太過興奮,怕收不住,反應過度。
他抵著她額頭,鼻息糾纏著她的鼻息,緩聲說:
“那天晚上,你醉得一塌糊塗,我不知道我們那樣算不算真的在一起了。”
“所以?”她問。
他指尖在她手腕內.側摩挲著,指腹按了按,又再次來回摩挲起來,像是忐忑不安,弄得她也開始緊張。
“我們……”他聲音夾雜在所有喧囂吵鬨中,她屏息凝神,聽得仔細,“要不要在一起試試?”
煙花“砰砰”轟炸在耳邊,很吵。
她心臟也在怦怦作響,也很吵。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和她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樣,但她說不出到底哪裡不一樣。
於是,不太確定地問:“試多久?又是隻有一天?”
他搖頭,回:“你說結束為止。”
主動權好像在她手上,“行。”她欣然答應。
他又要湊過來吻她,雙臂發力,像要抱她起身離開,轉移地點。
周雨晚抵著他肩膀,把人推開。
他不解地看她,眼底欲色燒得火旺。
“除了你練習攝影技術的事,孫靖還跟我說了一件事。”
她嘴角勾著笑,看他的眼神很有意思,又嬌又媚,帶點壞。
他饒有興味地挑了下眉,“什麼?”
她賣關子,半晌,凝視他雙眼,臉紅,心跳,一字一句,慢慢說給他聽:
“何其有幸,在有限的年歲,遇到無限心動的人。”
——這就是孫靖偷偷泄露給她的,商渡的原話。
現在,也成她的原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