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晚遇到了目前為止,人生中最大的公關危機。

好不容易刪除了相機視頻後，被商渡一句話秒殺：

“你以為，你洗澡的時候,我在做什麼？”

“……”她一記幽幽的眼神飄過去。

隨後就聽他手機傳出聲音：

“我們自願結為夫妻……”

他竟然這麼快就把視頻導出來，上傳雲儲存了。

很好,繼公關危機後,她還遇到了目前為止,人生中第一個最想滅口的人。

回籠覺睡到中午，身體還是不太舒服，商渡讓她再吃點解酒藥。

沒什麼胃口，她午餐隻吃了點清淡的果蔬，回彆墅的路上,碰到有賣水果黃瓜的，她買了幾根，回去洗乾淨後慢慢啃，當磨牙。

人半癱在沙發上,左手濕淋淋地握著半截黃瓜，右手劃拉著手機屏幕。

趙丞從沙發後方走過,不經意一瞥，滿屏墳頭，“你這是把‘目的’搜成‘墓地’了？”

“今天必須埋一個。”周雨晚冷聲,一個眼刀飛商渡身上。

他在跟孫靖打遊戲，坐在沙發另一端,岔著腿,上身前傾把胳膊肘支在膝上，遊戲手柄在手中操作得靈活自如，一目了然的身心舒暢、神清氣爽。

今兒大家才調侃過,他是不是買彩票中大獎了。

他說不是，中彩票的那點錢還不夠他買匹馬。

所以是比買彩票中大獎更令人心曠神怡的事。

再問他，他不說，隻是給周雨晚捎去的那一個眼神，值得玩味。

“我們商大公子怎麼招惹你了？”趙丞八卦。

周雨晚挺不客氣：“再多話，連你一塊兒埋。”

趙丞一愣，撇得挺乾淨：“你埋了他，就不準埋我了哦~”

周雨晚懶得再搭理，接下來搜索“怎樣殺人不留痕跡”。

顧紫瓊過來拍她肩膀，問她PO圖沒。

“PO什麼圖？”她心不在焉地回。

顧紫瓊：“就是IG、微博、朋友圈什麼的，我還想等你修好圖後，直接盜圖發出去呢。”

“伸、手、黨。”周雨晚評價。

這些天她的確拍了很多，風景照、美食照、單人照、大合照……還錄了不少片段，稍微剪輯一下，加點後期，做個十分鐘的VLOG應該不成問題。

但是，越度假，越懶。

她現在除了吃喝拉撒睡，什麼都不太想乾。

蘇嘉蘿把兩人那天的化妝過程，以及精修過的照片，製成視頻，特地發給她看過後，實在挑不出毛病了，上傳到平台，後面還專門把鏈接發她。

她太懶，沒多做表示，在她視頻下留言按爪，算是來過。

後面也沒再去看網友們的評價。

殺人手法看再多，周雨晚也不可能真要把人殺了，給商渡發去一條消息：【閻王決定讓你多活一天】

然後，她跟顧紫瓊上二樓

，到她和殷璿住的雙床房裡修圖。

柯思萌和殷璿手機也存了不少圖，大家把比較好的照片甩群裡，一張張地挑著做後期修圖。

周雨晚手機裡的P圖APP很多，修圖速度也快，一通操作叫人眼花繚亂。

柯思萌說，她要是去做修圖師，肯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周雨晚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提議。

修了一二十張圖後，她發現，一行七個人，商渡是照片最少的那個。

他不喜歡拍照，偶有他的鏡頭，也是不小心入鏡的，或者是大家有意偷.拍，但通常不會拍到正臉。

其中有一張她和他的合照，周雨晚挺喜歡。

那時是晚餐結束後，他們在外閒逛壓馬路。

沿道是高大的棕櫚樹，寬闊葉片在晚風中婆娑，昏黃路燈灑下來，她和商渡走在前面，影子長長地拖在身後。

心知肩頸處的咬痕沒個幾天消不掉，她乾脆沒再遮著掩著，看久了，就像商渡說的，看著挺帶感。

她那天用黑底白塗鴉的絲巾在身前繞一圈，當抹胸穿戴，肩頸露著，折角腰露著，破洞牛仔褲富有設計感。

下頜微台，轉頭問商渡，她要不要去染個白金發色，看著挺酷。

“你喜歡就染唄。”

他是這麼說的，左手搭在她胯骨上，掌心熨燙著她裸在空氣裡的肌膚，腕表的表帶輕輕摩.擦她腰肉。

路燈落在兩人周身，勾勒出發絲的形狀。

盛夏蟬鳴喧囂。

她還想再說，餘光瞥見兩人身後的鏡頭，回頭的瞬間，也是顧紫瓊按下快門的瞬間。

閃光燈乍亮，定格住兩人懶散隨性的身影，有點過曝，有點模糊，反而更有迷離曖昧的氛圍感。

照片把她肩頸紅色的咬痕也給拍進去了，挺欲，張力十足。

周雨晚把這張圖修好，單獨給商渡發過去。

他應是沒在玩遊戲了，回得挺快：【喜歡這種？】

【嗯，我還沒拍過這種情侶照】

編輯好消息，沒發出，周雨晚盯著“情侶”二字，心底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發酵，感覺微妙。

她清空輸入框，溫吞仔細地品味那種甜滋滋的感覺，沒回複，把那張修好的合照放大，心滿意足地再欣賞一遍。

“有個竹馬陪著一起成長的感覺，應該很好吧？”

殷璿端了一盤水果過來，放在茶幾上，人往沙發上坐。

“可以一起玩，一起鬨，親密無間，兩小無猜。”

周雨晚退出微信，要繼續修圖。

“分人，”顧紫瓊接話，“不是誰都有這種青梅竹馬的愛情的。有說是因為韋斯特馬克效應和遺傳性性吸引，無血緣關係的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成年後可能不會產生性吸引。也有說是因為彼此太熟悉太了解，沒有新鮮感了。”

柯思萌撚著簽子，叉一塊蓮霧，邊吃邊加入話題：

“像我跟我堂哥，雖然我知道他

長得挺帥，成績也好，在學校特彆受歡迎，我也挺佩服他。但因為是親戚，有血緣關係，所以不會有任何感覺，隻希望他能給我找一個好點的嫂子。”

“實不相瞞，”顧紫瓊主動爆料，“我也有個從幼兒園到初中的竹馬，真就是太熟悉了，玩到後面成了哥們兒，彼此都不來電。初三那年，我們班上轉來一個男生，算是我的天降吧，挺帥的，我倆成了同桌，我還找我那竹馬當僚機呢。後來，中考臨近前，天降先忍不住跟我表白了，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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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殷璿恍然，“原來是他！”

“我跟你說過吧。”顧紫瓊給她一眼神，也開始吃起了水果，“不過因為高中太忙，異地戀，而且沒什麼感情基礎，所以後來還是分了。”

“所以，”顧紫瓊cue她，“周雨晚，你們是怎麼克服困難，發展成愛情的？”

*

“怎麼可能把她當妹妹？”

商渡輕嗤，眼睛沒離開偌大的液晶電視，遊戲沒停，話也沒停：

“我就一獨生子，家族裡有幾個兄弟姊妹，心裡知道得清清楚楚。雖然大人都說，要照顧好妹妹，但我太清楚她不是我妹了。”

趙丞吃著果盤，沒加入他和孫靖的遊戲，百無聊賴地刷著ins，在某幾張圖停留了會兒，點讚，邊同他聊著五毛錢的天：

“天天在一塊兒，不膩？”

他搖頭，回想起與她相關的事，忍不住發笑，話變得有點多：

“怎麼會膩呢？學習之餘，就隻剩跟她到處搗亂找樂子，才比較有意思。”

“而且，彆看她有時候又衝又凶，還有點嬌氣，而且大多時候都懶懨懨，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但她其實是挺有意思的一個人，你總想不到她在下一秒會給你帶來什麼驚喜。”

*

周雨晚皮笑肉不笑地冷嗬一聲，想著兩人前一晚錄下的拜堂視頻，回：

“因為我有致命把柄在他手上。”

柯思萌皺眉，“他逼你談戀愛？”

“也……不算……吧。”

周雨晚猶疑著，轉眼又修出幾張圖，轉發到她們四個的小群裡，讓她們看看還有什麼要P的。

“我們中考後冷戰了一段時間，後來再看他，突然發現他變化挺大的，沒長歪就算了，還是一如既往地優秀出眾。莫名get到了他的性吸引力。”

另三人都在聽她說著，不知不覺間圍坐在一起，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愛情八卦上。

柯思萌：“那，在此之前，難道你對他沒點感覺嗎？”

*

“記不清了。”商渡說，“反正應該是很小的時候，說不上具體是哪個瞬間心動的，就是某天，看到有個小男孩過來找她玩，他想抱她，我感覺很不舒服，一氣之下，就先一步把她給拉走了，然後叫她不準跟其他人玩。”

孫靖訝然，揶揄他：“小小年紀，這麼霸總哦~”

“是挺霸道，挺傻逼的。”他笑，“後來，你們知道

她怎樣嗎？”

趙丞猜測：“找老師家長打小報告？?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商渡搖頭，撂下遊戲手柄，“她說好，樣子特彆乖，眼睛特彆亮，問我今天要玩什麼。”

今天才被她威脅要連著他一塊兒埋，趙丞感覺像天方夜譚：“她有乖的時候？”

“有。”他知道她有多乖、多可愛的，想想就讓人心臟軟得一塌糊塗，“再後來，我媽說，她不是我的私人物品，我不能那麼霸道□□地獨占她，不能因為她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交友圈子和生活，而不滿、嫉妒、仇恨……道理一大堆，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樣。”

孫靖：“你這情竇開得莫名其妙。”

“不像你，見一個愛一個？”商渡毫不客氣地損他。

“哪有見一個愛一個？”孫靖反駁，再把話題拋回給他，“聽說她去G大的主意是你出的，你怎麼想的？花點錢，把她塞美國那邊，不是更方便你倆談戀愛？”

“可她的人生不可能隻有談戀愛。”

他心裡很清楚。

“她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因為沒有人替她規劃人生路線，對她施加壓力，所以她過得隨心所欲。又因為她滿足現狀，沒有內驅力，所以她不介意貪圖享樂，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

“但她分明是有一股向上的力的，隻是沒找到方向而已。在所有選擇裡，G大是最佳選項。讓她有點壓力，促使她進步，但又不至於讓她望而卻步，徹底擺爛。”

“她享受旅行，但不習慣在外地長住，因為那樣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而G大的飲食、氣候、人文習慣都跟她從小定居的城市差不多，不會讓她太難接受。而且，我本家在那邊，不論什麼事，總有個方便。”

“G大和MIT好像還有交流項目吧？”趙丞補充。

“嗯。”商渡淡聲應著，“方便我找她。”

把她放在他看得見的地方，也是他注定要歸根落葉的地方，方便他回來找她，回到她身邊。

說實話，關於他倆的事，他想了很久，幾乎方方面面都顧慮到了。

家裡會幫他鋪路，給他規劃人生路線，學業、事業、婚姻……

而他一直把她放在最關鍵最重要的一環，現在是這樣，以後也是這樣。

*

答不上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有感覺的，周雨晚選擇回避這個問題。

找借口說，相機裡還存了不少照片，她要上樓拿相機和筆電。

就撂下房間裡等著吃瓜的三個人，徑自起身離開回主臥了。

她知道自己打小就依賴他，不是那種抱有目的，需要他幫忙，或者金錢物質方面的依賴，而是發自內心的、精神和靈魂上的依賴。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放鬆，很愉快，可以在他面前大哭大笑，毫無形象和負擔，也可以衝他撒嬌耍賴，生氣發火。

他總是照單全收，總在她有需要的時候，陪伴她左右。

在她還那麼那麼小的時

候，這種依賴就在心底種下了，生長至今，根深蒂固。

不是沒試過掙.紮，至少在高中前兩年，她確實有在努力戒掉他。

隻是……

她到窗台邊拿筆電，下午四五點的陽光斜照入窗，放眼望去，他們三個男生正坐在院子裡閒聊。

蔥蘢樹木的陰影投在蘋果綠的草坪上，噴灌澆灑出彩虹色的光帶，白色圓桌，在他右手邊是一杯淡紅西瓜汁。

他敞開腿坐著，後背懶懶地靠著椅背，身上的純棉T恤被壓出輕微褶皺，模樣鬆弛懶倦。

左肘支在扶手邊，左手指間夾一支煙——梅比烏斯藍莓爆，他常抽的那一款，猩紅火光被風吹得明明滅滅。

不知聊到什麼，幾人扯唇輕笑，帶點壞。

他舔了下唇瓣，薄唇微張，把煙含入口中的時候，似有所感地抬了眼。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她還是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心動的。

可能是在這一秒。

也可能是一直都朦朦朧朧地喜歡著，在她心臟拉起防線以前，他就已經在那裡稱霸稱王了。

隻是……

在她被他一次又一次挑逗，以至於身體出現反應時，她才恍然大悟——

哦，她的身體也失守了。

對視不過三秒中，她給他發消息。

緊接著，他手機振動，呼吸燈亮起。

拿起來看，一直未得到回應的問題，她在此時給出回答：

【喜歡】

【之前不敢找人拍，是擔心被誤會成情侶】

【但我現在想嘗試更多的情侶照】

【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