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部的行動效率非常高。在原含霜昏睡的一個月裡, 不僅給海東青做完了手術，還找來了燭九陰執行官，將遺留在海東青身上殘留的控製技能徹底清除。

現在海東青人躺在冷凍艙裡, 隻是因為腦域受損程度過高, 再加上原含霜和蟲族女皇在他腦域裡廝殺過，難免受到波及，還需要等候後續治療。不過再怎麼說，至少留在身上的暗樁已經全部拆除, 人也找回來了。

“要是主君還留在蟲族當巡察使，萬一近期又爆發大戰, 出現在戰場上，但凡對帝國軍人出手一次......到時候就算能夠解釋清楚被控製的真相，國民憤怒也沒那麼容易平息。”封柏顯然眼光更長遠，用平淡的語調說出要人心有餘悸的內容。

“是啊。又是黑塔又是蟲族女皇，以前可真看不出來老海這麼受歡迎。”

封元明有些無奈：“當年那件事也沒個影子，根本不知道這群人下手的真實目的, 還需要等到他恢複腦域情況, 才能有定論。”

聽見爸爸問題不大, 接下來就是尋找治療辦法後，原含霜鬆了口氣。她就怕自己和蟲族女皇打，真的把爸爸打成傻子, 那就完蛋了。

“對了, 關於銀蘋果的事。”

所幸和蟲族女皇爸爸腦袋裡的腦蟲已經死亡，鯤吞下銀蘋果的事情眼看著藏不住了，原含霜決定主動坦白。

當然，她還是沒說自己可以控製蟲族的事，隻說自己現在能聽懂蟲族講話, 精神力能夠對蟲族進行一定傷害。還說了自己的一些猜測。

“什麼？！吃了銀蘋果？！”

封柏當場表演一個瞳孔地震，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那個玩意......不是個能量聚合體，類似晶核的東西嗎？它還可以吃？”

雖然當初第三軍團奉命前往帝國軍校，守候保衛存放在那裡的銀蘋果，但事實上關於這玩意的作用，封家父子都不甚了解。

他們隻知道銀蘋果是從古文明遺跡裡發掘出來的產物。根據神跡出土的石板顯示，全星際隻有一顆金蘋果和三顆銀蘋果，但具體這幾顆蘋果的用途誰也不清楚，唯一可能記載它們用途的，隻有預言石板。

好巧不巧，三塊預言石板，一塊在蟲族那，一塊在帝國皇室，另一塊杳無音信。很顯然，帝國皇室得到的那塊預言石板和這幾顆蘋果沒有關係，否則多年來也不會把銀蘋果束之高閣。

“不過......銀蘋果能不能吃我不知道，但金蘋果的確可以。”

封元明眉頭緊鎖：“金蘋果就是帝國大名鼎鼎的神賜聖物，曾經是數千年前帝國開國皇帝的所有物。多年來一直被存放在光明聖殿。”

關於金蘋果，封元明知道的顯然更多。

“像金蘋果和銀蘋果這樣的能量聚合體，必須放在特定的地點保存，不能隨意挪動，否則會造成能量外泄。所以神賜聖物一直在那裡，幾乎沒有挪動過。”

關於金蘋果的曆史，如果全部寫出來，甚至能編纂成一本書，因為它實在是太過久遠了。這顆蘋果見證了千年前帝國建立，光明聖殿神權崛起，而後衰落，最後式微的滄桑巨變。

多年來，這玩意一直存放在光明聖殿內部，每位皇室成員成年時，都會在光明聖殿進行成年洗禮儀式，服用金蘋果，可以增強神聖防護的能力。這也是為什麼海東青盜走神賜聖物後，帝國派出那麼多軍團追擊的根本原因。

原含霜沉默了一瞬：“可是金蘋果隻有一顆，每個皇室成員都服用......這麼多年了，難道還沒吃完？”

“這我就不清楚了。關於金蘋果的事都是皇室秘辛。”封元明皺眉，思索良久：“不過我幾十年前似乎聽帝國科學院說過，銀蘋果擁有增殖能力，如果金蘋果也擁有相同的能力，那就解釋得通了。”

“這樣啊。”原含霜陷入沉思。

半晌後，她緩緩抬頭：“我懷疑......那塊遺失的預言石板就在黑塔。”

她想起自己在爸爸身上安裝的竊聽器成功收音到了黑皇帝的自言自語。黑塔主人花費大力氣在全星際到處搜集銀蘋果，顯然不可能對它的作用毫不知情。

“搞不好，最後剩下的半顆銀蘋果也在黑塔。”

黑皇帝的自言自語裡還提到他隻差最後一顆銀蘋果。原含霜懷疑這顆銀蘋果，就是當年她在1999星附近古文明遺跡裡囫圇吞棗吃下去的那顆。

一直以來，原含霜都把銀蘋果當進補物吃。在她看來，銀蘋果能夠使普通擬態晉升這點就足夠驚人，結果沒想到它們竟然還有秘密。

難不成集齊就能召喚神龍？或者變成超級賽亞人？

“這些都可以放到一邊。”

封柏打斷了她的思考，安靜地盯著她：“最重要的是......少主您在亂吃東西後，有沒有身體不舒服的情況和現象出現？”

“雖然睡了一個月但還是很飽算嗎？”原含霜故意板起張臉。

兩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她忍不住笑出聲：“放心吧，我沒什麼問題。就是......哦，我好像突破七階了。”

封柏：？？？

對這個結果，原含霜其實還不太滿意。

她現在隻需要吃晶核，每天躺著睡大覺都能提升修煉等級。銀蘋果對她來說，主打的還是一個硬件實力的增強。然而和前兩回吞下銀蘋果造成的浩大聲勢不同，這一回鯤和玄鳥看起來都和之前一樣，沒有出現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麼算下來，這半顆銀蘋果其實隻提供了充電寶的作用，感覺很虧。

封柏委婉道：“其實我覺得......您這個突破速度就已經屬於天翻地覆範疇了。”

他都還隻有七階呢，做人不能這麼貪心啊喂！！！

都說神話擬態升級速度快，當時學院排名賽期間，帝國軍校主席和聯邦軍校主席的修煉速度在星網霸榜過好幾天熱搜，星網民眾對神話擬態表達了充分的羨慕嫉妒。結果現在和原含霜一比，還成了小巫見大巫。

原含霜想，那你是不知道，我之前還吞過兩顆，誰能想到流光溢彩的美麗鯤鯤最開始隻是一條圓頭圓腦的錦鯉魚呢。

關於銀蘋果和金蘋果的信息，帝國檔案庫裡肯定有記載。奈何舊部權限不足。因為缺失關鍵信息，關於銀蘋果的事情隻能先放在一旁。至於金蘋果......最後一個看到它的人是海東青，這玩意到底去哪了，最終還需要海東青解答。

原含霜昏睡了一個月，好不容易蘇醒，不僅要做複健訓練，舊部還有不少堆積的事情需要等待她做決策。完了她在暗星獲得的一些關鍵性線索，也需要同封家父子另行討論，忙得腳不沾地。

在此期間，原含霜特地詢問了一下關於光明聖殿的情況。

樓迦和迦樓不僅長著同一張臉，甚至連身高，體型，都分毫不差。她懷疑過雙生子或雙胞胎血緣關係的可能。

可這點疑惑，在她無意間瞥見黑皇帝的臉之後，轟然破碎。原含霜清楚，這其中肯定有一個巨大的陰謀。但在她理清楚頭緒之前，這件事必須先攔在肚子裡。

可惜舊部涵蓋的信息裡並沒有關於光明聖殿的內容。

正如迦樓所說。想知道更多，必須親自去問樓迦才行。

“唉。”原含霜一邊做高難度複建動作，一邊在腦海裡思索各種細節。

雖然在光明聖殿那會兒撂下救下高塔公主的帥氣宣言，但原含霜清楚，以現在的情況，不管是她的處境還是舊部的實力，救下樓迦，不過無稽之談。

她現在自身難保，必須先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把SS級通緝犯的身份摘掉。而且僅僅隻是這樣還沒用，就算摘掉通緝犯身份，也隻能讓她一個人走到明面上。在軒轅瞳已經對她表露出敵對之意的情況下，這位行事風格睚眥必報的女皇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在大庭廣眾之下狠狠下了帝國面子的樓迦，讓他輕鬆恢複聖子身份。

既然樓迦被罰一事因她而起，原含霜當然希望他堂堂正正，風風光光回歸。

除此之外，還有爸爸的治療後續。赤金醫療艙或者高等級治療係天賦者，突破口無非帝國皇室和光明聖殿兩個。這兩個都不是目前能短時間解決的範疇。

更何況還有......迦樓。

原含霜倒掛在單杠上，紮起的金發如同瀑布般流瀉，瞳孔裡沉澱著複雜。

迦樓不僅給她打開黑塔內部的權限，還給了她珍貴的洗清嫌疑的錄像。這些與背叛無異的事一旦被黑皇帝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這兩天原含霜試圖找舊部安插在暗星的線人，打探一下迦樓的情況，結果卻收到暗星進入整改期的消息。

第二軍團裡裡外外檢查了幾遍，都沒有在暗星發現原含霜的蹤跡，臨走前給黑塔開了張監察不嚴，間接包庇通緝犯的天價罰單。

最離譜的是，黑塔還真二話沒說，直接交了。

第二軍團離開後，暗星就進入整改狀態，期間禁止進出。

黑塔的情報保密工作一向做的很好，利用製約擬態和恩威並施，很容易就能封口，否則也不會進行了多年蟲族人體實驗，也沒有被揪出來。

正因如此，線人沒能探到黑塔近期半點消息。

原含霜想用光腦聯絡，才忽然想起，她和迦樓壓根就沒加過好友。

“砰——”從單杠跳下來後，她躺倒在軟乎乎的墊子上，神情疲憊。

雖然脫離了危險重重的暗星，但面前擺放的事情隻多不少。要麼缺少關鍵線索，要麼缺少硬件配置，要麼束手無策，十分令人心煩。

“篤篤篤。”就在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少主，通訊接通了。”

聞言，原含霜立馬從軟墊上爬了起來。

她從黑塔帶出來的證據，舊部已經提前幫忙提交。昨天她又把迦樓交給她的錄像，打包給了帝國中立派話事人。沒想到今天就收到了回信，竟然還是帝國之腦親臨。

會客室內，全息光屏已經展開。

智械執行官就站在光屏對面，整齊軍裝，白手套交疊在胸前，雖然年過中旬，姿態仍舊嚴肅優雅，像一副刻板矜貴的油畫。

原含霜一進來就看見他，不由得腹誹。

這位簡直就是諸葛辭的plus版，外貌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連那股矜持清貴的氣質也一模一樣。隻不過諸葛辭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澈愚蠢，諸葛北卻已經是老謀深算的帝國之腦。

“原含霜殿下。”

看見她後，諸葛北行了個挑不出錯處的軍禮，神情肅然。

“您好，智械閣下，久仰大名。”見狀，原含霜也帶上了公式化笑容。

“您提交的證據，中立派已經收到。”

很顯然，帝國之腦時間十分寶貴，諸葛北並沒有浪費時間繼續打官腔的意思：“它足以洗清部分帝國高層在學院排名賽第一階段對您的懷疑。但關於您的父親海東青，即便能證明他現在被控製，也無法洗清他當年叛逃的罪孽。僅憑這些，還遠遠不足。”

“至於人體實驗一事，可以公開，但我不保證女皇一定會同批準出兵。”

黑塔用蟲族進行人體實驗一事，雖然嚴重，但並不足以嚴重到讓帝國出兵滅掉暗星的地步。因為帝國官方這些年，私底下也有使用中央底層監獄裡的死刑犯進行類似的實驗。更何況如今經曆大戰過後，國庫虧空，隻要黑塔給帝國交的保護費夠多，高層就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證據提交出去，恐怕也就是一筆天價罰單的事。

聞言，原含霜心底沉重。

雖然她料到這個結果，卻依舊為帝國的腐朽心驚。

“如果殿下沒有其他疑問，中立派會儘快將這部分證據轉交到帝國監察院，監察院再向全星際出示書面報告，撤銷對您的通緝令。”

“等等，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您請講。”

關於爸爸的事情，原含霜早就猜到，如今倒也不覺得沮喪。

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對本次案件申請進行不公開審理。”

智械執行官挑了挑眉：“如果選擇不公開審理，雖然有監察院幫忙佐證，但效果會比公開審理要差很多。希望殿下好好考慮。”

帝國公開逮捕，女皇派又在輿論上下足了功夫，雖然原含霜在學院排名賽上聚集了一波不錯的路人緣，但也因為她和海東青的父女關係，消耗得差不多。好不容易拿到洗清自己嫌疑的證據，應該聲勢越大越好，這樣才能挽回名譽。

“是的。”原含霜頷首：“我考慮好了。我選擇一份證據保留在中立派手中，不提交監察院。另一份證據不公開審理，隻需要撤銷通緝令即可。”

“恕我冒昧詢問殿下，為什麼？”智械執行官鏡片一閃。

他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性，很容易讓人產生被看透的錯覺。

原含霜：“因為......如果要論證黑塔勾結蟲族，就繞不開爸爸。”

黑塔對勾結蟲族這件事保密性做得特彆好。他們隻推出蟲能藥劑，在輿論上麻痹暗星居民。原含霜在暗星待了一個月，想儘辦法，到頭來唯一能夠證明黑塔勾結蟲族的，還隻有和爸爸出任務期間那段視頻。

她的目的是洗清爸爸嫌疑，拿出這種反而錘了自己的視頻，屬於自找罪受。

最重要的是......如果把這些證據全部公開，留在黑塔的迦樓恐怕凶多吉少。

無論如何，迦樓幫過她。說她善良也好，偽善也罷。原含霜不可能剛逃出來就反手來個背刺，眼睜睜看著他被黑皇帝遷怒，看著他去死。

“如果這些證據不足以讓帝國對暗星出兵，那就毫無意義。倒不等一段時間，等我找到足夠給爸爸洗清嫌疑的證據，再一起公布。”

原含霜搖了搖頭：“至於我身上的嫌疑會不會對我的名譽造成影響，我並不關心。隻需要帝國撤銷我的通緝犯身份即可。畢竟躲躲藏藏，總不是辦法。”

聽完她條理分明的敘述，諸葛北眼眸裡閃過讚賞。

原含霜和他兒子年齡相仿。年輕人大多急躁，不願受一星半點委屈，反倒忽視了大局。能夠冷靜下來判斷，選擇按兵不動，實屬難得。

看他神情無動於衷，原含霜忍不住問。

“雖然無法公開。但以您的智慧，應該知曉黑塔的確勾結了蟲族。發生如此嚴重的事，身為中立派領導者，難道就不能想辦法嗎？”

中立派由老皇帝以前的部下，新皇繼位後仍在觀望的一群人組成，數量占到三分之一，顯然勢力龐大。他們聯合起來非要出兵，軒轅瞳不可能不同意。

“不，殿下想岔了。”諸葛北淡淡地道：“中立派沒有領導人，所有人都是分散的個體。帝國真正的掌權者是女皇陛下，我隻是一個話事者，無權做任何決定。”

原含霜不由得歎氣。

這也和封柏所說切合上了。

為了維持平衡，帝國采用中立派的傳統已有數百年。

中立派不認主，除非當權者擁有足夠實力。例如上一任的老皇帝，手握皇室神話擬態不說，雄才大略，勵精圖治，在儲君時就表露了身為帝王應有的素質，成功得到了中立派的效忠。所以登基後第一時間進行中央集權，君臨天下。

而這一代的軒轅瞳。比起老皇帝，硬件實力差些，底蘊稍顯不足，行事風格也讓許多帝國高層頗有微辭，所以中立派又獨立了出來，恢複無主狀態。

事實上，在帝國曆史裡，真正讓中立派認主的皇帝，兩個巴掌數得過來。大多數情況下，中立派都是作為一個平衡點而存在，避免帝國陷入一家獨大的局面。

“就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原含霜不死心。

“那倒也不是。”

諸葛北意有所指：“如果能有一位恰巧得到中立派支持的領導者......或許就不一樣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光屏對面這位帝國之腦臉上的笑容，原含霜有種“他打了這麼久的鋪墊，好像就是為了引出這句話”的錯覺。

奈何不等原含霜問詢，他又繼續開口：“海東青當年叛逃疑點重重，其中有許多前後矛盾之處。有些問題的答案，恐怕必須得等到當事人蘇醒，才有揭曉謎底的可能。或許殿下苦苦尋找的證據，在當事人恢複神智後，便能迎刃而解。”

諸葛北推了推眼鏡：“舊部如今的境況，我略有耳聞。赤金醫療艙，的確隻有皇室成員才能使用，但在某種特定皇室成員身上，其親屬也有使用權力。”

“什麼？”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你是說.....”原含霜露出一個懷疑的眼神：“皇儲？”

帝國皇儲相當於帝國二號實權者，僅在皇帝之下，當然具有特權。偏偏帝國對於皇儲的選擇十分獨特，並非嫡長子繼承，也不搞奪嫡，而是用另一種更加公平，更加民主的方式，進行選拔和角逐。

直到這時，這位帝國之腦才終於脫下面具，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意圖。

智械執行官的鏡片閃過幾道銀白色的信號流，明明臉上仍舊表情寡淡，可那張同諸葛辭相仿的臉落到原含霜眼裡，瞬間變得格外老奸巨猾。

“您聽說過......皇儲爭奪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