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 歧義甚大。
如果顧秋實沒有遇上江玉宜,現在程家寶早找上門來,他不會與之多說一句, 而是讓身邊的隨從直接把他拖走。
現在江玉宜就坐在旁邊,若直接把人趕走。她可能還會以為他心虛。
顧秋實絕不允許二人之間的感情出現任何懷疑和猜忌, 當即看了一眼隨從。
隨從秒懂, 退出去將門關上。
程家寶見狀,還以為他是舍不得自己……畢竟,不說她脾氣暴不暴躁, 她身後可是擁有那麼多的錢財,全部加起來, 怕是百萬兩都打不住。
這麼大的一筆錢財, 但凡是個正常人, 誰能拒絕得了?
程家寶想到此, 滿臉都是得意。見桌旁所有的椅子都已經撤開, 隻剩下一人身下坐著的兩把, 她生來嬌貴,當然不可能親自去搬。
這時候要說私事, 也不適合讓下人進來。她想了想, 走到了有些緊張的江玉宜旁邊:“讓開!”
江玉宜從小到大,不管遇上什麼事,都是退讓的那個。曾經她小時候或許也強硬過, 但是被棍棒給教乖了, 一看程家寶來者不善, 她哪怕不願意,也還是準備起身。
顧秋實伸手摁住她的肩膀,看著程家寶冷然問:“敢問陳夫人, 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程家寶聽到他叫自己夫人,臉色微微一變:“南風,以前是我不對,我今天是找你道歉來了。”
“你的道歉很值錢?”顧秋實滿臉的厭惡,“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正在吃飯。如果你想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麻煩你出去。”
程家寶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又想,自己還沒有說要和他重歸舊好將他請回去做家主的事……如果他聽完了,一定會改主意。
“南風,之前我不懂事,最近這幾天我才想通了,父親是對的,他所有的決定都是為了我好。當初選你做女婿,也是為了我。”
顧秋實揚眉:“所以呢?你現在想請我回去做家主?”
程家寶點點頭:“還有……做我夫君。”
到底是姑娘家,她隻是霸道,不是不要臉,說這些話時,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廉恥。”顧秋實伸手指著她,在她震驚的目光中,衝著江玉宜道:“這個女人,成親之前就與人不清不楚還弄出了孩子,我是他爹選出來的女婿,在此之前他爹給我娘下毒,讓我以為母親生了重病需要大筆銀子救治。剛好他爹出現,願意救我娘,但條件是我得聽他的話學做生意娶他女兒。我都學了大半年了,他爹沒有說要定親,突然就說喊我們成親。也就是說,在她已經知道有未婚夫的情形下還在和那個男人來往,並且有了孩子。之後兩三年中,兩人一直都沒有斷了來往。還經常帶著孩子去見他。玉宜,這就是我娶過的妻子,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說,今天總算是說出了口。你彆怪我。”
江玉宜張大了嘴。
她這段時間裡,有意無意聽說過吳南風過去的那些事。都說他是被女人給辜負了,又說他比較強……女人在外頭有個相好的不算什麼,再說也隻是暫時的。等到當了家,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那時候她就覺得,這個男人有骨氣。
現在才知道裡面還夾雜著這麼多的事,氣人的是,對不起他的程家寶想怎麼打罵都行,可是程老爺已經故去,氣也隻能忍著,總不能去把墳給掘了吧?
程家寶狠狠瞪著他:“吳南風,你有沒有腦子?你跟這個女人在一起能得到什麼?她還是個寡婦,我哪裡比不上她?”
她情緒激動,顧秋實面色淡淡:“你哪裡都比不上她。還有,你最好收斂一些,不要隨便衝人下手,你那些藥是挺好用的,但那是對蠢人而言。”
聞言,程家寶嚇一跳,往後退了兩步,半信半疑地問:“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憑你們父女對我做的事,我沒有報複,已經是大度,我知道你小心眼兒,性子還惡毒。怎麼可能不找人盯著你呢?彆人不知道你的那些底細,我卻是清楚的。”顧秋實似笑非笑,“陳錦州為了自己的小命不敢把事情鬨大,我可沒有這個顧慮。”
程家寶面色變成了慘白,想到什麼,她滿臉期待:“你心裡還有我是不是?要不然,你找人盯著我做什麼?你就是希望我和陳錦州趕緊鬨翻……他那些相好都是你找了送上門的,我猜對了是不是?”
顧秋實忽然抬手,一把揪住她的頭發,然後把人推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程家寶都沒反應過來,她也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了門板上。
顧秋實居高臨下看她:“清醒一點了嗎?如果你還覺得我愛你的話,我就把你從窗戶這裡丟下去,等你摔得隻剩下一口氣了。應該會相信我不是愛你,而是厭惡你!”
程家寶很有自信,不管她性子如何惡劣,看在她家世的份上,都不會有人對她口出惡言。可是,吳南風和那些人不同,他就不是個正常人。
“你打我?本姑娘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她扶著門起身,打開門後跑了出去,又因為跑得太急,沒看清腳下,一腳絆在了門檻上,摔了個大馬趴。
沒有人笑,但是程家寶長到這麼大,很少丟臉,她總覺得所有人都在笑話自己,一把掐住丫鬟的手臂:“走!”
隨從進門請罪:“公子,小的沒攔住。請公子責罰。”
“那是個被嬌慣壞了的瘋子,彆說你了,就是我都攔不住他發瘋。”顧秋實已經吃得差不多,便帶著江玉宜下樓。
江玉宜知道了他前面娶妻的真相,對他明顯更加親近了些。
*
程家寶下了馬車後,才想起來自己受到的屈辱,趴在小幾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場,還沒哭完呢,馬車已經到了正院外。
她搬回了正院,立刻就想將陳錦州趕出去,省得他礙眼,但是她又不想輕易放過了這個男人,所以讓他在院子裡修剪花草,反正什麼臟活累活都是他的,如果敢不乾,程家寶就不給他飯吃。
陳錦州試圖討好過她,奈何這女人性子古怪,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無論他如何伏小做低,從她那裡得到的都隻有譏諷和嘲笑。陳錦州本身也是富家公子讓人追捧慣了的,見耐著性子討好她不成,便也放棄了。反正怎麼討好都不會改變她對自己的態度,他乾脆破罐子破摔,每次見她都會故意激上幾句。
“呦,怎麼哭了?這是被人給嫌棄了吧?”
一猜就中。
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猜的。陳錦州聽她的話,因為小命被捏在了她的手裡,並非身後毫無靠山,他手底下也有不少的人,再說了,這邊不給飯吃,陳府的人會給他送。
程家寶此時滿腔怒火,聽到這話,頓時大怒,一腳就踹翻了邊上的半桶水。
“陳錦州,你找死!”
陳錦州冷笑:“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到時候,我爹娘絕對不會放過你。”
程家寶眼神一厲,忽然扯下腰間荷包朝著陳錦州扔了過去。
荷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陳錦州微微偏頭就躲過了,隻是聞到了荷包上的香味後,他突然就覺得胸口憋悶,呼吸困難,整個人像是離了水的魚一般在地上不停地顫抖。
陳錦州緊緊瞪著面前的女人。
程家寶居高臨下看著。
“本姑娘不要你的命,隻是讓你受點兒罪。大夫說了,你要一刻鐘之後才會斃命!”
陳錦州:“……”
“我……錯了……”
程家寶讓人搬來了椅子,坐在他面前,欣賞著他的難受。
陳錦州手不停的捶著胸口,他真覺得自己熬不過一刻鐘,眼神裡滿是哀求之意,甚至還掙紮著起身給她跪下了。
程家寶滿腔的鬱氣散去,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的笑聲還沒完,忽然看到地上的魚不動了。
程家寶還在樂呢,邊上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娘,好像出事了。”
“能有什麼呀?說好了一刻鐘,過一會兒再給解藥。”程家寶白了丫鬟一眼,突然看到丫鬟眼神驚恐。她扭頭一望,就看見陳錦州彎成了蝦米狀,膚色白裡泛青。明顯是不行了。
程家寶霍然起身:“快來人,去看看。”
她等不及院子外面的人,扯了一把身邊的丫鬟:“你去看!”
丫鬟嚇得要哭出來,哆哆嗦嗦上前,彎腰抖著將手放在陳錦州的鼻前,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緊張,所以才一點呼吸都探不到。反正地上的人就跟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