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寶看著那個丫鬟被人拖下去醫治後, 再也不肯坐以待斃。她必須要做點什麼!
她沒什麼腦子,自認鬥不過陳錦州,昨夜想了一晚上, 也想不到應對之策。父親曾經說過, 自己無力的時候,就要借力打力。
若論陳錦州的仇人……大戶人家之間就算有恩怨,也不會告訴外人。哪怕動手, 也不會讓外人知道是他們乾的。
程家寶仔仔細細回想了一下, 發現陳府根本就沒有什麼生死仇人。如果單論陳錦州自己, 那就隻有一個吳南風。
但是,吳南風應該不會聽她的。
不管聽不聽,總要去試一試。程家寶打扮好後,換上一身外出的衣衫,也不跟誰打招呼,直接就出了門。
天氣漸漸變冷,人都有惰性,顧秋實也放任自己睡懶覺。幾乎都快中午了才會去鋪子裡, 孫氏特彆喜歡兒子躺在屋中, 她會帶著人親自下廚。
顧秋實聽說飯要好了, 這才起身。正陪著母親用膳呢,就有人稟告說程家寶來了。
孫氏很怕這個兒媳,哪怕如今身份已經變了。曾經刻在骨子裡的恐懼還在。
“南風, 你去見吧。我就不去了,見了後我連飯都要吃不下去。”
顧秋實笑著幫她盛了一碗湯:“男女有彆, 我們已經不再是夫妻。咱們在府裡不好招待她,會毀我名聲,不用管她。”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 顧秋實吃完了又換了衣才出門,反正程家寶的馬車就停在路旁。
程家寶下了馬車,走到顧秋實面前:“我有話要對你說。”
顧秋實都不正眼看她:“我現在才出門,鋪子裡有許多事。沒有空跟你閒扯,玩兒去吧。”
程家寶早就料到了他不會幫自己,可這樣的漠視簡直是氣死個人。她見顧秋實要離開,大聲道:“陳錦州野心勃勃,他根本就不是喜歡我,而是看中了程府的家財。今天他要開始奪權了……那些本來是我爹留給你的東西,你就甘心拱手讓人?”
“我從來都不覺得那些東西是我的。”顧秋實認真道:“從一開始,我就當自己是你們家請的管事,順便給你一個孩子。哦,當初你爹說過,重情重義之人的血脈,雖然不是絕對能承襲父親的脾性,但相對不容易長歪。我剛和你成親,你就有了身孕,算是完成了一件囑托。後來我就一心撲在了生意上,想著幫你們家守好了家業,就算是還了你們父女對我的恩情。當然,後來我知道了真相,就不願意幫仇人了。所以,你讓我去爭取,那是打錯了算盤。”
程家寶面色複雜:“你從來就沒有對我……對我……”
顧秋實嗤笑:“沒有男人會喜歡高傲的女人,更彆提你還給我定了那麼多的規矩。每次見面,你都板著臉,我又不是受虐狂……再說,你縱容兩個婆子欺辱我母親,我們母子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彆說我對你沒感情,就是有,在知道真相的時候,那些感情都會消失。”
程家寶t忍不住哭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
“你的爹隻有一個,你的眼淚對他一個人有用,彆在我面前哭。我不會可憐你,還覺得有點爽快,該!”顧秋實說著,目光忽然落到一個趕車都婦人臉上,那婦人看著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穿得灰撲撲,容貌不算絕色,就是肌膚白到發光,頭發隻用一根白色的帶子係上,渾身簡樸至極。
吳南風記憶中沒有這個人,顧秋實也怕錯過之後再也見不到,眼神一轉,離開就有了主意。“哎呦”一聲,還隔著馬兒十步開外就倒地不起。
馬兒跑得不快,女子不得不控馬停下,皺眉看著馬頭前面不遠處的男人:“你沒事吧,能起來嗎?”
顧秋實癱在地上:“胸口疼……麻煩你送我去一趟醫館行麼?”
說話時,他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自己的隨從。
不機靈的人都不可能跟在主子身邊,隨從收到他的眼神,一時間門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還是下意識退進了院子。
年輕女子瞅了一眼大門:“你是這家的人?我幫你叫人吧……”
不是她不肯幫忙,而是怕被訛上。有些人長得人模狗樣,其實是天生壞種。性子之惡劣,讓人想象不到。
“我家裡人不多,我娘身子弱,身邊不能離人,麻煩你了。”顧秋實想了想,掏出了一個荷包,“我有銀子。”
年輕女子見狀,跳下了馬車,確定那荷包裡真的是銀子之後,頓時有些羞愧。其實這也不能怪她,方才這男人倒下的時候那個動作明顯不自然,很像是故意倒的。
既然有銀子,應該不可能是騙子:“我扶你上馬車吧。”
顧秋實捂著胸口:“多謝。”
她的頭發是盤起來的,應該已經嫁為人婦,隻是這渾身上下灰撲撲的,頭上還是白布……多半已經守寡。
女子愛俏,他的妻子更是喜歡打扮自己,若不是守了寡,再怎麼不富裕,一根粉色的發帶應該還是買得起的。
這些事情發生得很快,前後不過幾息,程家寶正想看看顧秋實要做什麼,一轉頭就看到他已經要上彆的女人的馬車了。她張了張口:“吳南風,你要去哪裡?”
方才兩人離的距離有點遠,江玉宜隔著老遠也不知道自己沒來之前兩人在說話,男人摔倒了,主仆幾人從頭到尾都沒有上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還以為兩人不認識呢。
顧秋實不回答,隻對著江玉宜道:“我這胸口就是被她氣的,你都不知道那個女人有多惡毒,等我好轉了細細跟你說……”
江玉宜沒有懷疑他的話,如果不是吵架,陌生人看到他摔倒都不可能不伸手幫忙,這熟人就更應該快些把人送去醫館才對。不過,她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兩人就是萍水相逢……這人這人長得是挺好看的,但她不認為二人能熟悉到聽他說私人恩怨的地步。
“難受就彆說話了,先去醫館瞧瞧。”
光是胸口疼又說不出其他不適,十個大夫會有十種說法。雖然顧秋實的脈看起來挺正常,可他連連喊疼,這就是生病了。於是,顧秋實被大夫盤問了一番後,拿到了包藥。
今反正他在賣藥丸子,這些藥拿回去也不會浪費。
江玉宜見他自己付了診金藥費,從頭到尾也沒跟人提自己是被馬車撞了之類的話。總算放下心來。
顧秋實衝著大夫用誇讚的語氣道:“多虧了這位姑娘,不然,我怕是要死在大街上。我這運氣可真好,出門就遇貴人。”
江玉宜被誇得不好意思,連連擺手:“我就是順手救一救而已,沒有做什麼。”
“你的順手可是救了我的命。大夫都說了,胸口疼痛這種病可大可小,有些人就因為胸口痛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顧秋實振振有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好好謝你。話說姑娘家住何處?回頭我親自帶人送上謝禮……”
“不用不用!”江玉宜連連拒絕,“千萬彆這麼客氣,我……我家裡還有事,先走一步,就這樣吧。”
顧秋實的隨從已經趕著馬車過來了,他在附近問了一圈,發現沒有人認識江玉宜,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得知她住在城外的村裡。嫁的男人是個病秧子,在她過門之前就已經起不來床,如今她守著男人的的親娘和六歲的侄子度日。
程家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方才她特意追了過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吳南風在她眼中,那就是個木頭,何時學得這樣圓滑?為了認識人家姑娘,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關鍵是那不是個姑娘,一看就是寡婦。程家寶越想越惱,吳南風是她的人,她這邊和陳錦州長久不了,她還想著破鏡重圓呢,他怎麼喜歡上彆人?
“吳南風,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女人了?”
顧秋實自顧自鑽入了馬車之中,懶得應付她。
程家寶氣急:“你是我程府的上門女婿,我還要和你做夫妻,你趁早死了心!如果你敢找其他女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顧秋實嗤笑一聲:“紙老虎!你那麼厲害,回去收拾陳錦州啊。他可要接手程府家業了,你的家都要被人偷光了,還有空想男人,果真是蠢。”
程家寶:“……”
她特彆生氣,因為這話裡滿是對她的蔑視和不屑。
吳南風怎麼敢?
“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顧秋實揚眉:“天真?你以為我會怕鬼?如果你爹真的泉下有知,如今該他怕我才對!信不信我等陳錦州當家後,把你爹的墳撅了?”
程家寶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