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以和為貴, 名聲最重要。不管誰在鋪子裡鬨事,都要以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給壓下去。
陳錦州這話一點都沒說錯,不管是誰站在吳南風的位置, 都不會把事情鬨到公堂上而是賠錢了事。他也是篤定了吳南風會吃這個啞巴虧, 所以才做這些事的。
陳老爺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去,急忙跟上。到了門口碰到另外兩個兒子,他沒有多解釋, 隻示意二人一起。
到了門口, 不用他們著急, 已經有不少衙差等著,個個一臉嚴肅。根本就不接陳老爺遞過去的“茶錢”。
公堂外已經有許多人,顧秋實此時已經不需要多言,因為那對父子沒想過自己會犯事,到了這裡已經嚇得瑟瑟發抖,大人一問,生怕挨打,原原本本什麼都說了。
吩咐他們做事的是陳家三公子身邊的隨從……一般這種事, 都是主子授意, 底下人才會去辦。
陳錦州得以順利進了公堂, 另外父子三人則被攔在了門口。
相比起沒見過世面的父子二人,陳錦州隨從的嘴就緊多了,一口咬定是自己想為主子分憂, 主動找了人給對面的酒樓添堵。並且再三強調他針對的隻是對面酒樓的生意,而不是吳南風這個東家。
陳錦州心裡一鬆。
隻要隨從一口咬定是自己乾的, 那這事情就與他無關,他最多就是個禦下不嚴,賠償一些銀子, 應該不至於有牢獄之災。
“大人,底下的人做錯事,是我這個做主子的沒有管好……”
大人一臉嚴肅,他知道這世上有許多的人死比活著容易。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下人很願意為主子赴死,看見隨從的模樣,大人心裡知道這件事情絕對和陳錦州脫不開關係,更明白無論如何逼問,也問不出真相來。
最後,他讓人將隨從收監,又令陳錦州賠償一筆銀子,這件事就算了了。
陳錦州賠償了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銀子對於普通人來說很多,但是,於陳府而言不過是毛毛雨,尤其陳錦州如今是程府的女婿,就更不會把這點銀子放在眼裡了。
陳家父子在乎的是賠償本身,這銀子一賠出來,就證明是陳家有錯。
雖然大人沒判定陳錦州是幕後主使,可城裡做生意的眾人一看就知道真相是怎麼回事。此時多半是陳錦州算計人不成,搭上了隨從才脫身……也就是說,陳府做生意不坦蕩,使陰謀詭計之事,已經讓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如此一來,怕是有許多人不願意再和陳府談生意。這一次造成的影響,不知道要在多少年之後才能完全消弭。陳老爺一想到此,就看著小兒子連連搖頭。
陳錦州知道此次做的事情惹惱了父親,再不說幾句好話,回頭父親一定會討厭他。
“好在棋子認了罪,外人就算懷疑我,沒有證據也不敢亂說。日子久了,應該就會忘記了。”
陳老爺冷哼:“想得倒是挺美。老子看了你就煩,滾遠一點!老子暫時不想看見你!”
陳錦州麻溜地滾了。這種時候上趕著認錯,那是上趕著挨打!還是躲了再說。
兄弟二人看著三弟離開的背影,滿眼的嫌棄:“爹,三弟也太蠢了……”
陳老爺沒好氣地道:“你們也差不多。記住這個教訓,日後彆重蹈他的覆轍。”
陳錦州繞到了旁邊的小巷子裡,剛想要上馬車就看見吳南風過來了。
看見正主,他是恨得牙癢癢。
顧秋實瞬間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他先來的,馬車停在巷子深處,也就是說此時他要從陳錦州邊上路過才能到達最裡面。
“陳公子,你看著我做什麼?”
陳錦州瞪著他:“吳南風,你根本就不會做生意。出身卑賤,都不懂得做生意的規矩,你一定長久不了。
顧秋實揚眉:“你懂?”
陳錦州總覺得他那一揚眉在嘲諷自己,恨不能把他臉上的笑容撕下來。可這就在公堂之外,且吳南風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要是動了手,又鬨上公堂怎麼辦?
“咱們走著瞧!”
顧秋實似笑非笑:“陳公子該不會還想使那些鬼魅手段吧?”
陳錦州殺人的心都有,想動手又不敢,乾脆上了馬車,再待下去,他要被氣死了。
恰在此時,巷子口又來了馬車,大紅色的華麗馬車張揚豔麗,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馬車停下後,眾人就看見從裡面鑽出來一個比那馬車還要華麗的貌美女子。
正是程家寶!
程家寶一眼看到了巷子裡的陳錦州,滿臉擔憂地跑過來:“夫君,你沒事吧?”
陳錦州之所以跑回家,除了想讓父親幫忙之外,也怕這件事情被程家寶知道。此時事情已經傳開,她急匆匆趕來,臉上沒有責備怨怪之類的神情,應該是不在乎他做的事。想到此,他鬆了一口氣,唇邊揚起了溫和的笑容:“夫人,我沒事。就是被罰了二百兩銀子。隻是……這件事情傳開之後,對我們和陳府的名聲都會有些影響。”
“沒事就好。”程家寶眼圈微紅,握著他的手上下打量,“要是你出了事,我和孩子怎麼辦?”
顧秋實在邊上看著,吳南風和程家寶夫妻幾載,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多。程家寶從來都不是一個需要人哄的女子,也從未在吳南風面前這樣脆弱過。
兩人相擁而立,程家寶很快回過神來,扭頭瞪著顧秋實:“好看嗎?我們夫妻親近,你盯著看什麼?知不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視?果然出身貧賤什麼規矩都不懂……”
顧秋實打斷他的話,拍了拍自己的馬車,道:“大姐,你看清楚沒有?這裡是死巷子,我的馬車被堵在了最裡面,你們倆不走,我是沒法走的,還是你是想讓我帶著馬車飛過去?我不懂規矩,你連基本的常識都不懂,跟個傻子有什麼區彆?”
程家寶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刻薄地鄙視過,當即氣得頭發都要炸了,伸手指著顧秋實的臉:“你居然敢這樣對我,不想活了嗎?”
顧秋實抬手拍掉了她的手指:“你想殺人,殺呀!這裡是公堂之外,你殺了人後,直接就能去裡面的大牢蹲著了。然後,本來陳錦州還需要哄你半輩子才拿到好處,等你替我償命了,他也不用等,到時嬌妻美妾在側……”
他說這話時,眼神意味深長。陳錦州總覺得他知道了一些什麼,發覺吳南風是一塊踢不動的鐵板之後,他暫時不想和這個人作對,當即拉住了還要與他爭論的程家寶。
“夫人,咱們不跟這種賤民計較,回府吧。愛寶一會兒找不見我們,要鬨脾氣,前幾天嗓子都哭啞了,你不心疼啊?”
程家寶聽到這話,認為還是兒子要緊,回頭怒瞪顧秋實:“今天就算了,反正你記著,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要是識相的話,就把你的鋪子賣掉搬走。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夫妻面前。”
顧秋實看著二人上馬車,忽然道:“程姑娘,過去幾年托你的福,我娘險些命都要沒有了。如今不是你不放過我,而是我不想再被你左右。稍後我送你一份厚禮!姑娘可千萬要笑納!”
他似乎話裡有話,陳錦州聽得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汗毛直豎!程家寶卻沒察覺到不對,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把吳南風放在眼裡,自然不會細細揣摩他說出的話,當即不耐煩道:“本夫人什麼都不缺,不需要你的禮物。”
“要不要是你的事,這是我的一番心意,無論如何你喜不喜歡,我都要送上精心準備的禮物。”顧秋實說完,上了自己的馬車。
陳錦州心頭直發毛,想要試探幾句,卻發現後面馬車的簾子已經落下。
*
顧秋實回府後不久,剛把公堂上的事情跟孫氏說清楚,就有人送來了二百兩銀票。
拿著這個銀子,顧秋實隻瞅了一眼就交給了身邊的管事:“去,城裡有個歡喜樓,裡面有一位瑤瑤姑娘,把她贖出來,直接送去程府!”
管事從京城而來,見過大世面。從來不會質疑主子的決定,雖然覺得此事過於離譜,還是答應了下來。
孫氏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等管事離開之後,迫不及待地問:“南風,我們還是不要惹程府了吧。”
顧秋實笑著道:“娘,他們做了初一,我就得做十五,要不然都以為我是個軟柿子,誰都想來捏一把。這一次如果不把他們壓服了,今天酒樓裡發生的事情會沒完沒了。咱們開門做生意,哪怕是被人陷害,這種事也還是越少越好。不然,會影響生意的。”
孫氏張了張口,其實她覺得母子倆擁有的銀子已經夠花了,沒必要貪心太多。但她心裡又明白,如果兒子立不起來,陳錦州根本就不會給母子倆留活路。
如今是不鬥就得死。
能夠活著,誰又想死呢?
孫氏那時候被關在院子裡,被兩個婆子整日欺負,摔到糞坑裡沒有十次也有八次……隻要摔進去,稍微兩天是洗不乾淨那個味道的。那時候她都不甘心就此赴死,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我少出門,不給你添亂。”
顧秋實失笑:“娘,你可以隨意出門,記得帶上護衛,彆把護衛甩開了就行。”
孫氏點頭答應了下來,暗暗打定主意,這陣子妖風沒過之前,她絕對不出門。
瑤瑤姑娘是曾經的紅牌,後來和陳錦州好上之後,就不再對外接客了。陳錦州每個月光是養著她就要花上百兩銀子,喂足了歡喜樓的胃口,歡喜樓絕對不可能把瑤瑤贖給彆人,除非是陳錦州自己來。
管事保證了要把瑤瑤送到陳錦州跟前,隻花了二百兩銀子。就成功把瑤瑤接出來。
按道理說,瑤瑤最清楚陳錦州如今的身份,此時她該低調,絕對不能出現在程家寶面前。哪怕有人贖,她也該勸住鴇母。但是,花無百日紅,歡喜樓中以色侍人的瑤瑤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陳錦州成親後,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了。如果她再不拚一把,絕對會被忘到腦後。
因此,她裝作身不由己,到了程府面前。
她對於能不能留在陳錦州身邊,沒有絕對的把握。反正,如果今天陳錦州不能說服妻子把她留下,那她就算能進門也還有好多年要等。她不想等那麼久!樓子裡也不會縱容她不接客還一直賴著不走。
顧秋實的管事特彆會說話,對著門房彬彬有禮:“這是我家主子送給府上姑爺的禮物,瑤瑤姑娘素手纖纖,精通各種樂器。我家主子說了,送禮要送到彆人的心坎上。府上姑爺和瑤瑤姑娘是好幾年的舊相識了……相信府上的姑爺一定會滿意這份禮物。”
門房頭皮直發麻。
什麼叫姑爺和這位姑娘是舊相識?
那豈不是表明姑爺在成親前有跑去狎妓?
憑著姑娘的霸道性子,知道這事怕是要炸!
不過,門房也不敢直接拒絕彆人送來的禮物。哪怕隻是一張紙,他也得如實稟告上去。
門房知道,不管讓誰去稟報這種事情,都是害了人家。反正彆人也不一定有他說得清楚,乾脆親自跑了一趟。
程家寶正帶著孩子陪陳錦州用膳呢,今天發生了太多的晦氣事,程家寶特意讓人準備了一些祛穢的東西,讓陳錦州認認真真洗個手。正忙活呢,門房就到了。
聽到門房的稟告,陳錦州已經壓下去的不安瞬間又冒了出來,在回來的路上,他刻意忘記此事,沒想到吳南風真的這麼狠毒。他都不敢側頭去看程家寶的臉色。
程家寶氣麻了,一拍桌子:“既然是個會彈琴的,那就把她叫起來彈一曲試試,如果彈得好,本夫人就把人留下。”
陳錦州哪裡敢把人請進來?
“夫人,您彆生氣。吳南風那個混賬看不得我好,又在挑撥我們夫妻感情。你千萬彆上他的當。”
聞言,程家寶覺得此話有理,面色緩和了幾分,逼問道:“你確定沒有跟這位瑤瑤姑娘不清不楚?”
陳錦州張口就來:“當然,我自從跟你在一起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彆的女人,咱們的兒子都已經三歲了。算算時間,我怎麼可能和她是舊相識嘛。”
瑤瑤被請進屋中,看到桌前情意綿綿互相依偎的夫妻二人,瞬間什麼都明白了。眼睛一眨就落下了淚來。不過她也不後悔,早點來,早點放棄,也不耽誤自己再找良人。
程家寶看著面前柔弱無骨的美貌女子,再怎麼惱怒也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美。幾乎是下意識的,程家寶扭頭去看身側的男人,卻剛好對上男人看過來的目光。且似乎已經看了她好久,她頓時就滿意了。
“你和我夫君認識?”
瑤瑤來之前也沒有和陳錦州對過話,不知道此時兩人該認識還是不認識。
陳錦州額頭上的汗瞬間就下來了。
瑤瑤已經放棄他,不想與之糾纏。道:“陳三公子的名頭,妾身自然是聽說過的,以前也遠遠見過幾次……”
要說一點都不認識,那也太假了。
可饒是瑤瑤話裡話外儘量撇清,程家寶還是生氣了,瞪著身側的男人:“你居然去喝花酒?”
瑤瑤心裡就更沉了,程家寶果然如傳言一般霸道。她就算是能留下,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再看陳錦州一副諂媚的模樣,原先的那點兒不舍瞬間煙消雲散。
陳錦州沒有注意到曾經的相好神情上的變化。還在低聲解釋自己是為了與客人談生意才去喝花酒,並不是為了去看花娘,還再三保證自己絕對絕對沒有跟那些花娘滾做一堆。
程家寶滿意了:“來人,把這個花娘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再劃花她的臉後把人趕出去!”
瑤瑤嚇得魂飛魄散,她放棄了陳錦州,還想回去掛牌接客。挨了板子身上肯定要留疤,要是臉再毀了,那她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回到花樓也是伺候那些力巴的份兒……花娘接客的價錢越便宜,伺候的客人就越多,伺候的人多了,死得就更快。
她不想死,忙不迭跪下磕頭:“夫人饒命。妾身不是自己想來的,而是被人送來的呀……”
程家寶冷笑:“你說在青樓那樣的地方見過我夫君,意在挑撥我們夫妻感情。還有,我知道你是誰送來的。我就不相信你來之前沒有被吩咐過。贖你的人是幕後主使,你也是幫凶!凡是有意離間我們夫妻二人感情的人,都該死!”
她聲音狠厲:“拖下去,記得打人的時候捂住嘴。本夫人不愛聽女人慘叫!”
瑤瑤聽到身後有人推門,也顧不得撇清關係了……撇得再乾淨,程家寶都不會放過她,既如此,還不如讓陳錦州開口為自己求情。
“姑爺,你幫幫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在贖出來之前也不知道日後的主子是誰。我真的是冤枉的呀!”
到底是陳錦州寵了幾年的女人,看到她可憐兮兮,一副絕望的神情,他心裡有些不舍。可要是開口求情,說不定會惹得程家寶更加生氣。到時,瑤瑤的處境會更慘!
陳錦州腦子裡一團亂麻,此時他不受控製地想起吳南風來,這個人果然狠毒,隻贖了一個人扔過來,就讓他的心七上八下,把他的日子鬨得雞飛狗跳。
程家寶看到男人在走神,事情明顯有點不對。氣得想殺人:“快點呀,你們聾了嗎?”
瑤瑤被拖出門,她努力想要抓住自己手邊的所有東西,卻什麼都抓不住。
陳錦州被她害怕的尖叫聲吵得回過了神來,沉吟了下,慎重出聲勸:“夫人,不要傷害無關緊要的人。放她走吧。”
程家寶什麼都不在乎,但卻特彆在意陳錦州神情上的變化。她總覺得這二人之間有什麼,道:“夫君,什麼樣的事情我都能原諒,但挑撥我們夫妻感情的人絕對不能安然無恙!給我打!”
瑤瑤已經被拖到了院子裡,身上挨了一板子。隻挨一下,她心中就滿是絕望,如果真的被打實了,怕是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夫人,妾身有話要說!”
程家寶皺了皺眉。
正要堵嘴的下人見狀,忙停了手。
瑤瑤目光落在陳錦州身上,飽含威脅之意。如果她活不了,她絕對不讓陳錦州好過!
雖然她沒開口,但陳錦州卻讀懂了她的意思。當下心中滿是被背叛的憤怒,咬牙切齒地道:“夫人,咱們不要為難無關緊要的人。來人,送她走!”
瑤瑤鬆了口氣。
程家寶最恨彆人跟自己作對,從未想過連陳錦州都會違背她的意思,氣得尖叫:“誰敢把人放走,我打斷她的腿。”
陳錦州成親之後這些日子一直沒閒著,隻擺了擺手,就有好幾個人上前搶過瑤瑤往外送,瑤瑤想活命,都不用彆人抬,拎著裙子拔腿狂奔。
到底是讓她給跑了出去。
程家寶見狀,簡直要氣瘋了,她方才一直喊人把瑤瑤攔住,結果一個人都不聽。她霍然起身,一抬手將桌上擺好的飯菜全部推倒:“把幾個管事請來,我要把你們通通賣掉。”
陳錦州急忙安撫,最後還是被賣掉了十多個下人,這件事情才算了結。程家寶賣了人之後,表面上消了氣,私底下卻找身邊的丫鬟去打聽那個瑤瑤。
而陳錦州不知道妻子做了什麼,他真心覺得吳南風太狠毒了,並且他認為二人需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顧秋實陪著孫氏用膳時,陳錦州找上門來了。
孫氏一聽就害怕,顧秋實也不為難她,起身去了待客的院子。
陳錦州進門看到這個院子,雖然不大,但處處雅致,很像那種傳承了幾代富貴有底蘊的人家。
“吳南風!”
他恨不能把眼前的人抽筋扒皮,但到底還是記得自己是為求和而來。
“你送的禮物就是瑤瑤嗎?”
顧秋實點點頭,好奇問:“陳公子可喜歡?若是不喜,回頭我再尋你的心頭好送上就是。”
陳錦州最怕的就是這個,忙道:“吳公子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日子要往前過,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們夫妻作對,不要再挑撥我二人之間的感情?”
顧秋實嗤笑:“你這是在求我?”
陳錦州很不想承認這話,不過,要是服軟能夠讓吳南風收手,他願意承受這暫時的屈辱。當即點頭:“吳公子,以前我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事,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們計較。我真的很愛家寶,想要和她共度餘生,隻要能夠和她在一起,讓我做什麼都願意。如果有人想要阻攔我二人,我一定會與之不死不休!”
說到後來,語氣裡滿是威脅之意。
其實,陳錦州把話扯到這裡也有點後悔,他是為了服軟登門,不是為了惹怒吳南風。不過,讓他對著一個出身微賤的人一直低聲下氣,也實在是為難自己。讓人知道一下自己的底線也不是不行。
顧秋實聽完這些,忍不住笑了:“陳公子,麻煩你搞清楚,是你們一直在為難我。”
陳錦州站起身:“話已說完,你好自為之。之前家寶就想對你出手,被我攔住了。下一次我可不會再濫發好心。”
語罷,整理了一下衣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抬步出門。
*
程家寶貪圖安逸,懶得在任何事情上費心思。但凡是隻要她想查,又舍得出錢的話,還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真相的。
前腳把瑤瑤送走,第二天程家寶中午睡醒就得知了真相。本來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就被氣清醒了。
陳錦州自稱是從十四歲那年對她一見鐘情,從此彆的女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然後他想方設法與她偶遇,還不止一次敘述過得到她芳心時那種興奮和激動,說他一連幾天都沒睡著。
騙子!
他和瑤瑤在一起都已經是第五個年頭,比她還要早!
扯什麼一往情深,說什麼海枯石爛?都是胡扯!
程家寶越想越氣,掀了桌子還不夠,把邊上的椅子和小幾都給掀翻了。
屋中一片狼藉,丫鬟噤若寒蟬,沒得到主子吩咐,也不敢去收拾。陳錦州就是這時候回來的,一進院子他就發現裡面的氣氛不對,孩子嚇得哇哇大哭,也不見奶娘哄。他心頭有點不安,加快了腳步,一進門就看到了臉色鐵青的程家寶 。
程家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猛然抬頭,撿起手邊的花瓶狠狠砸了過去。
陳錦州急忙往後退了兩步,花瓶在面前碎成了渣渣。這要是被砸中,肯定會受傷。看到女人滿是怒火的眼,他猜測事情多半和自己有關,可躲避不是辦法。出了問題就得趕緊想法子解決,他小心翼翼的問:“夫人,誰惹你發這麼大的火?愛寶都被嚇著了,我讓奶娘把他抱下去好不好?”
程家寶冷哼了一聲,沒有阻止。
人在生氣的時候,孩子的哭聲會讓怒氣更甚,奶娘生怕自己被遷怒,上前抱著孩子連滾帶爬地跑走。
程家寶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陳錦州,質問:“我已經打聽過了,那個瑤瑤姑娘一直是被你養著的,你們倆來往已經有五年。陳錦州,你解釋一下,為何要騙我?”
陳錦州:“……”
他和瑤瑤確實相識五年。一開始他沒想養著她,後來兩人見面次數多了。他見瑤瑤可憐,不忍心讓其再接客,這才拿了銀子將人養著。
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他都有把瑤瑤接到身邊的想法。但是感情是會變的,情濃之後,他漸漸清醒,這想法漸漸淡了,之所以養著瑤瑤,一來是他被歡喜樓架在高處下不來,二來也是不差這點錢。
自從程家寶和離,他就有意甩開瑤瑤,隻是為了籌備婚事,一直沒有抽出時間。主要是他和瑤瑤已經來往了五年,如果不把這個女人安撫好,讓她跑到程家寶跟前去鬨,那是要壞大事的。
成親之後,他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不知不覺就拖到了現在,然後果然出事了。
“你聽我解釋。”
接下來,他強調了自己的善良,強調了瑤瑤悲慘的身世,再三強調二人每次見面都是聽曲說話,從沒有曖昧過。更彆提滾做一堆。
“我心裡有你,怎麼會和彆的女人親近?隻是我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被吳南風給翻出來。昨天我下意識否認,也是怕你生氣,家寶,你相信我啊。”
陳錦州一臉嚴肅,又做出一副被她懷疑後心痛難忍悲痛欲絕的模樣。
程家寶的怒氣漸漸平息,心裡漸漸朝著陳錦州這邊偏移。
確實,無論是哪位富家公子,隻要和花樓女子走得親近一些,就會被人懷疑兩人這樣那樣。陳錦州喜歡瑤瑤的手藝,花點銀子把人養著,也說得過去。誰還沒點愛好呢?
不過是陳錦州的愛好和女人扯上了關係,也有點兒費銀子罷了。
陳錦州看她神情鬆動,再接再厲,又說了不少好話,總算是把人哄到了自己懷裡。他抱著人,隻覺心有餘悸,這一次的大難,總算是過去了。
接下來,二人膩歪了一番,又讓人重新傳膳,吃完後陳錦州帶著她去了新砌出來的池子……這是他從花樓中學來的,用竹子引熱水入池,就和泡溫泉一樣。
一夜旖旎,程家寶特彆滿意。
翌日,她在陳錦州的懷中醒來,二人相視一笑。兩人互相玩鬨著,漸漸弄出了火,就在陳錦州還想胡天胡地一回時,外面又傳來了門房驚慌的聲音:“姑娘,又有人送禮物上門。”
聽到“禮物”二字,陳錦州渾身霎時緊繃。
鑒於上一次收禮物後夫妻二人鬨得那麼凶,程家寶皺了皺眉:“送的是什麼?誰送來的?”
門房決定,自己一定要儘快找管事調職,瞧瞧這乾的都是什麼事,天天淨惹主子生氣。說不定哪天就被遷怒了。他不敢讓主子多等,咽了咽口水後飛快道:“是一個年輕女人,還有個孩子。”
陳錦州腦子嗡的一聲。
他的手都開始顫抖了,張了張口,發覺自己太過緊張,嗓子都啞了,一時間說不出話,甚至發不出聲來。
之前還能說他和瑤瑤清清白白……畢竟他沒有讓人圍觀的愛好,之前和瑤瑤親密,那都是關起門來的。二人在裡面做了什麼,隻有他們自己清楚。哪怕瑤瑤親口指認,他也能狡辯說瑤瑤被人給收買了。
可孩子……孩子都出來了,他要再說兩人獨處時什麼都沒乾,那是把程家寶當傻子!
程家寶一看男人心虛的模樣,就覺得自己像隻蠢狗,證據都已經擺在眼前了,昨天還能原諒他。與此同時,她心裡真的特彆討厭吳南風,明明她都已經原諒了陳錦州,不在乎陳錦州過去的那些事。結果吳南風偏要讓她相信陳錦州是個騙子。
不信都不行!
越想越怒,程家寶直接抬腳去踹陳錦州:“滾出去!”
陳錦州摔下了床鋪,不過又一想,自己都沒有見到那雙母子,興許不是她們呢?畢竟,兩人暗地裡來往且生了孩子的事情做得很隱秘,一般人都不知道。甚至陳府眾人都不知,吳南風就算有點銀子,可根基太淺,興許查不出來。
“夫人,你彆生氣,肯定是吳南風一次沒有挑撥到我們夫妻後,又使了毒計。”
程家寶定了定神,咬牙切齒地道:“就跟個臭蟲似的,繞著我們不放。要是讓我知道他騙人,我弄死他!”
語罷,掀開被子裹了披風就出門。
丫鬟見狀,嚇一跳,忙在前面開路,主要是讓所有男人回避。
待客的院子裡,一個年輕婦人身著鵝黃色衣衫,打扮簡單普通,手上牽著一個白胖娃娃,大概三四歲的樣子。
程家寶還隔著老遠,就覺得這二人很眼熟。走近後忽然想起來她們正是上一次在陳錦州酒樓中直勾勾盯著陳錦州,還被自己甩了一巴掌的女人。
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如果不是認識,一個有夫之婦是不敢這麼盯著彆的男人看的。
那女子看到二人進來,帶著孩子跪了下去:“冬雪請夫人安!”
程家寶到現在還不相信陳錦州連孩子都生出來了,看這個娃,比她兒子還要大些!
都這樣了,哪裡能安?
“你和陳錦州認識多久了?怎麼認識的?這孩子的爹是不是他?”
冬雪偷瞄了一眼陳錦州,看他面色黑如鍋底,愣了愣。
程家寶見女人不搭答話,很不耐煩:“快說啊!”
冬雪嚇一跳,低下頭道:“妾和三公子相識五年,孩子是三公子的血脈。求夫人明查。”
程家寶查個屁啊,都要被氣死了好麼!
陳錦州覺察到不對,冬雪是個很乖順的女子,上一次被當街甩了巴掌都沒有把身份叫破。今天這一副上門認親的模樣,絕對有貓膩。
“誰讓你來的?”
冬雪今天一早就收到了一封信,不管是送信的方式和信上的筆跡,都沒有錯。她和陳錦州來往很是隱秘,一般沒人知道。所以看到信上說讓她帶著孩子來程府認親,從此後一家團聚。連說話的語氣都和陳錦州一模一樣,她當時喜極而泣,認為自己苦儘甘來,總算是能帶著孩子過上好日子……結果,陳錦州這樣一副神情,程家寶那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接受了她們母子。
她們被人給算計了!
冬雪想明白這些,後悔自己嘴快,如果她早點發現不對勁,在程家寶問及時就說找錯了門,帶著孩子趕緊離開……此時卻已經晚了。
一個弄不好,她們母子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