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小事?”
老夫人一臉的不讚同:“那是你親二叔, 他是關心你,又怕你多想。所以才跟我提了一嘴……怎麼,你覺得他不該管?”
顧秋實意有所指:“就是覺得二叔很忙, 應該沒空管這些閒事才對。關於我和劉氏之間,暫時是好不了的, 祖母也彆催, 我自有主張。”
“你能有什麼主張?”老夫人側頭吩咐身邊的丫鬟, “去把少夫人接過來,暫時安頓在廂房。”
她看向顧秋實,語氣不容拒絕, “哪怕你如今身子不適不能圓房, 也必須要住在一個院子裡。沒有感情就培養感情, 你們都不見面, 哪裡會有感情?我看你再養一段時間就好的差不多了……”
丫鬟跑了一趟, 將劉紅月接了過來。
劉紅月很不樂意,但是她沒有膽子拒絕孟府主子的安排。
老夫人看到一身素色, 笑著道:“小姑娘家家,還是穿得鮮亮一點比較好,這樣吧,回頭我讓人送些料子過來。”
劉紅月隻覺受寵若驚, 她發現府裡的人都對她特彆好。下人們不管心裡怎麼想, 面上都恭恭敬敬……若是沒有梁萬江,她可能真的會心甘情願留下。
可惜, 緣分就是不講道理。她先認識了梁萬江, 已經與他互許終身,他還在等她呢。
劉紅月搬進了廂房,對於顧秋實來說就跟她還住在對面的院子差不多, 平時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簡直避他如蛇蠍。
當日,顧秋實就挪去了水榭之上……之前夫妻二人的院子隻隔一條道,如今隔了好幾個院。
無論劉紅月願不願意,身為孟家的媳婦,每天早上是要給頭上的幾層長輩請安的,先去老夫人那裡,然後去婆婆那裡。
孟清剛是個孝順孩子,顧秋實也得去請安,兩人容易在正院碰上。
孟夫人尊重兒子的想法,哪怕她很想讓兒子兒媳培養感情,眼看兒子不願意跟兒媳相處,也答應了讓二人分開住。後來知道劉紅月可能與兒子中毒有關,她更是徹底打消了撮合二人的念頭。
婆婆非要把兩人湊在一起,她心裡很不滿,對兒子搬走的做法暗暗爽快,又有些擔憂:“兒啊,你這會不會太明顯了?”
“反正我不和劉紅月一起住。”顧秋實揮揮手,“娘,我懷疑她已經跟之前的男人已經有了首尾,回頭要是有了孩子,我說不清楚。”
孟夫人面色大變。
孟夫人跟婆婆之間相處得不太好,本來親生的婆媳之間都會互彆苗頭,更何況那不是親生,反正大家互相尊重,不是很重要的事她都願意退讓。她原本還想著讓兒子和劉紅月住一個院子裡糊弄一下長輩……雖然會讓外人以為兩人已經圓了房,可彆說是外人以為了,就算真的圓房後夫妻和離,自家也沒有虧待了孟家姑娘啊。
可傳出這些流言的前提是孟家姑娘是清白的……現在她完全打消了應付長輩的念頭。
“水榭涼快,你就住那邊吧。回頭我讓你爹抓緊一點。”
她原先以為劉紅月就是出身不好,興許還有點自卑,知道她外面有一個男人之後也沒有在意,這世上成親之前互許終身最後卻沒有做夫妻的人多了去了,隻要嫁了人,都會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可是,劉紅月身上的問題大得很。
這時候若是兒子拎不清顧及著長輩要和那個女人住一個院子,她也是不願意的。
顧秋實點點頭:“娘,我最近好轉了許多,想出門走走。”
孟夫人有些不太放心,卻也不好阻止兒子,道:“那你多帶點人,發覺身子不適立刻就去醫館。”
多帶人是不可能的。
顧秋實在發現二叔孟樓有意以長輩壓著夫妻倆親近之後,就有些懷疑他了。
說起來孟樓也是嫡出,隻是因為是繼室所出,前面有了哥哥,這家主的位置就和他再沒有了關係。以後兄弟分家,他隻能拿到三成,並且那種位置很好的鋪子和祖宅他是想都不能想的。隻能分到一些銀子帶著一家人灰溜溜搬出去。
兄弟之間相差這樣大,他無法接受後做出傷害長房嫡子的事,實在太正常了。
顧秋實也不去逛街,每天坐著一輛普通的馬車等在巷子裡,不守彆人,隻等孟樓!
孟樓每天都要出門,他在自家的生意裡領了兩間鋪子管著,走出去也有頭有臉。顧秋實跟著他轉悠,發現孟樓除了做生意和見客之外,還喜歡去花樓酒肆,並且,他不止找美人陪酒,還會點小倌。
顧秋實看得暗自咋舌,他身邊隻帶了一個啊隨從,隨從還要兼職車夫的活兒。馬車停在哪裡都不顯眼。
第三日的中午,孟樓又從鋪子裡出來了,上了自己的馬車。
跟著顧秋實的隨從有些忍不住了……人與人之間再怎麼裝,貼身相處的人是能察覺到區彆的。顧秋實借著自己中毒之事,把身邊所有的人都換掉了,這個隨從是孟老爺新派來的。他有些不解:“公子,還跟嗎?”
“跟上!”顧秋實閉著眼睛,“記得彆跟丟了。”
前面的馬車去了附近的一個兩進宅子,直接從大門進去的,沒多久,邊上偏門的巷子裡出來了一個普通的馬車。顧秋實看了看大門,吩咐:“跟上那個小的馬車。”
隨從不解,之前跟了兩天沒有發現二老爺有任何的不對勁之處……晚輩打探長輩的行蹤,沒被發現還好,若是被長輩得知,又是一樁麻煩。他張了張口,想要勸說,看見自家公子沒有說話的意思,便閉了嘴。
前面的普通馬車左繞右繞,停下來好幾次查看後面的情形。顧秋實讓跟遠一點,下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在一處茶樓停下。
顧秋實眯起眼:“等一會兒再進去。”
若是沒記錯的話,劉紅月的生母就是在這裡面泡茶,據說她有一手泡茶的手藝,能夠養活一家子……劉父之前乾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賺的那點錢連自己都養不活。賺得不多,脾氣卻不小。
不過,劉紅月嫁入孟府,劉家人拿到了聘禮後,趙氏就再也沒乾活了。
過了幾息,顧秋實才搖著折扇從馬車上下來,掃了一眼大堂中的人,沒看見孟樓,示意隨從打賞夥計,然後跟著夥計慢悠悠上樓。二樓是回字型,外面有回廊,繞了大堂一圈。顧秋實不緊不慢,拒絕了夥計引自己進門,表示要親自挑一間屋。
本來是不合規矩的,若是客人提出這種要求,夥計要適時阻止。但有錢是大爺,夥計拿了好處,始終笑眯眯跟著,沒有絲毫不耐煩。
茶樓中有人彈琴唱曲,有人高談闊論,一路走過去,凡是有客人的屋子就沒幾家安靜的。顧秋實走得很慢,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了細弱的女子聲。
他腳下一頓,推開了隔壁的門。
裡面有客,他手快,夥計沒來得及阻止,見狀急忙上前衝裡面的客人道歉。
顧秋實看了一眼屋中客人,道:“我有急事想用一下這間屋子,麻煩幾位給個面子。”說著掏出了一張銀票。
裡面的是兩個男人,似乎在談事,穿著打扮不算多富貴,應該衣食無憂。本來滿臉怒意,還想要發作夥計,那是一張百兩的銀票,頓時眉開眼笑,笑著接過銀票:“公子請!”
兩人很快退走,夥計想要收拾桌上吃剩下的茶水和瓜子,被顧秋實拒絕:“出去!”
要說夥計不認識趙氏,絕對是假話。趙氏在這裡可乾了十來年,隔壁就是趙氏,夥計目送兩位客人離去,眼神一轉,道:“公子可是想要打聽劉家的媳婦?”
顧秋實揚眉:“說來聽聽。”說著,已經在桌上放了一個大銀錠。
落在夥計眼裡,這簡直是大主顧。當即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部都說了出來。
“趙姐在這裡做了十來年了,有一些客人特彆喜歡喊她泡茶。咱們這種茶樓……不算是高雅,也有不少老客,這裡面有不少人並不是為了喝茶來的,純粹是為了占茶娘的便宜。咱們東家不逼迫茶娘接客,但有些女子為了生計願意委身於人。趙姐年紀有點大,可風韻猶存呀,長得也好,這些年也有不少客人想占她的便宜,願意出錢和她春風一度。但都被她拒絕了……其中隻有一個例外,就是今兒那位,聽說姓孟,城裡特彆有名的那位孟老爺。”
顧秋實好奇:“他們倆多久見一次?”
“不清楚,有時候個把月。”夥計有些不好意思,“這小的也不能亂編,聽說上個月的時候三五天就見一次。果然沒多久趙姐的女兒就嫁入了孟府,好多人都說,她這是讓女兒跟那位老爺的兒子續了緣分。”夥計嘿嘿一笑,“小的隻知道這些。您可以少給一些賞銀。”
顧秋實想了想:“這件事情姓劉的知道嗎?”
夥計撓了撓頭:“不知道的,咱們這個茶樓對外風評不錯,好多人都不知道茶娘願意伺候客人。反正,茶樓裡認識趙姐男人的夥計不多……就算是認識,像這種會讓人家夫妻吵架的事情,誰敢說呀?聽說趙姐男人的脾氣可暴躁了。”
殺父之仇和奪妻之恨都不共戴天,脾氣不好的男人知道自己女人背著自己偷人的話,搞不好會拿刀殺人。再怎麼喜歡看熱鬨的人,也不願意平白背上無辜的人命。
“你出去吧。”
夥計捧著那個大銀錠,飄飄忽忽走了。出門後急忙將東西藏起來,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