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身術:力收於內, 引氣上行,點睛明,遊百彙, 無自我,有自然。”
星星點點的白色靈光在綺羅指尖浮動,跟隨法訣書上練習法勢。
勢既成, 她便發現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房中有一面鏡, 她能看見鏡子, 鏡中卻看不見自己的身形。
隱身成功。
隱身決的時效為半炷香,綺羅決定出去轉轉。
龍宮外面走廊有婢女走過, 綺羅故意走到她們面前晃了晃, 見無人發現自己,就繞過她們又往前走了走。
隨即便看見海爺爺手裡抱著個白色箱子, 正往這邊來。
綺羅跑了過去,作怪般的扯了扯海清的胡須。
海清立刻停下腳步, 警覺道:“誰?”
綺羅大搖大擺的走到海清身後,拉了拉他的衣袖。
海清以為身後有人, 猛地轉過身去,吹胡子瞪眼道:“何方妖孽?”
綺羅被海爺爺這句話笑到, 當即在他面前顯形,說:“海爺爺你演得可真像。”
明明就可以看見她, 還故意裝作看不見陪她玩。
書上都說了,隱身術隻對比自己修為低的人有用,海爺爺的修為可是比她高多了。
海清滿眼笑眯眯,“小主子每日刻苦修煉,相信要不了多久,修為便能超過老奴, 到那時,老奴就是想演也演不出了。”
話是這樣說,但肯定還要許久。
綺羅隻是想了一想,便放下心思,轉而看向海清手裡抱著的箱子。
“海爺爺,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海清:“正是要去找小主子,這些是龍母生前留下的寶物,一直由我保管,如今小主子既已化人,老奴自當移交給小主子。”
寶物?綺羅眼睛亮了亮。
跟著海清回了書殿,將箱子打開,裡面果然流光溢彩,滿滿一箱子都是各種法寶。
綺羅隨手拿起一個可以儲物的淡粉色蓮花鐲,直接就給扣在手上。
裡面空間不算太大,但裝些日常用品是完全沒問題的。
海清還在給綺羅一一介紹。
“此乃歸隱鐲,小主子若是用此物隱身,便是四海龍王在此,也無法看穿小主子的真身。”
這麼厲害??
綺羅拿起歸隱鐲看了看,這是一個雙龍銜珠的金色手鐲,按下龍頭中間的珍珠,便可隱身,回正珍珠,則隱身失效。
倒是一個逃命的好法寶,綺羅將其戴到了自己左手手腕。
剩下的一些法寶,譬如可以變成一把劍的簪子、可以傳聲的鈴鐺、可以透視的鏡子。
雖然在龍宮一般不會有什麼危險,但萬一遇到強敵,她現在修為不高,打不過還能跑。
綺羅挑挑揀揀選了一些,裝進了自己的儲物手鐲裡面,把自己打造成一條武裝龍。
回到寢宮的時候,又在枕頭底下看見了當初敖鈺送給她的那把匕首。
自瑤池一彆,半年已過。
往昔幾十年的清修,仿若大夢一場。
大青龍是綺羅來到這個世上第一個對她好的人,隻是東海距北海甚遠,兩人各自為營,也不知下一次再見,又會是幾百年後。
那個時候,他們估計早就把彼此給忘得一乾二淨。
綺羅盯著匕首看了看,最後還是將它丟進了儲物手鐲。
又三日,綺羅從書殿中出。
路過龍宮主殿,遠遠便看到白龍族族老,海山伯伯正在領著一個人往側殿走。
兩人邊走邊說著話,綺羅好奇湊近了些,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驀地呆在原地,瞪大了雙眼。
大、大青龍?
他怎麼到北海來了。
雖然隻還是龍形的時候見過敖鈺的人形一面,但綺羅對敖鈺的人形相貌印象深刻。
一看見他,便認出了他。
他到北海,是來找她的嗎?
綺羅指尖纏上胸前發辮,忍不住轉圈圈。
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恰好剛剛侍奉的水族婢女途徑身邊,綺羅便將人逮住問了問。
“你可知東海太子來我北海所為何事?”
小婢女被自家公主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連忙行禮。
聽到綺羅的問話,老實答道:“東海太子找海山大人是為了交換瓊花而來。”
“瓊花?”
綺羅眉目微怔,隨即抿了抿唇。
原來他不是為了她來的。
臭青龍,大長蟲!果然薄情寡義!
心裡將敖鈺罵了千百遍,綺羅低頭瞥見自己腕上手鐲,眼眸一轉,突然心生一計。
雪凝宮,長清殿。
“太子,海山長老說瓊花皆已被蛟龍所毀,我們應該相信他嗎?他是不是不想換給我們所以故意找個理由推拒啊?”
長河一邊問一邊給敖鈺到了杯清釀。
他的原身是魚,是從小侍奉敖鈺的魚奴。
敖鈺在白玉案桌前坐下,微微凝眉,“來時路過渡寒涯,確有蛟龍肆虐的氣息,想來應當不是假的。”
瓊花乃是靈花,斷根則消,極難成活,花開花謝不過瞬息。
敖鈺親自過來,便是得趕在瓊花花開的瞬間,將其用弱水之源封存,使花開不謝。
弱水可消融萬物,弱水之源卻能抵抗消融。
但最多也隻能堅持七天,需得在七天之內,讓龍珠淬儘瓊花之內世間最柔軟的冰寒之氣,之後方可盛受赤焰之烈。
隻是如今瓊花被毀,想要等到新的瓊花生長出來,怕是還得等上數月。
敖鈺倒是沒有太過憂心,不過幾個月罷了,他等得起。
“海山長老說要等小龍主做決定後才給我們答複,話說北海白龍族什麼時候有個小龍主了?”長河好奇道。
敖鈺眸色微怔,隨即唇角勾出一抹淺笑,緩緩道:“北海龍王龍母當初遺留的唯一血脈,想來如今已經化形成功。”
不知道小家夥可還記得他。
他到北海,本該先行與她見上一面。
既是舊識,想來他提出交換瓊花,她應當不會為難自己。
為了東海,即便是利用這份情誼,也是應當。
敖鈺卻莫名的不想這樣做。
罷了,公事公辦,還是等明日會談,再與她見面好了。
敖鈺想到這兒,對長河說:“禮物清單呢?再拿給我看看。”
“是。”長河將清單遞交給敖鈺。
敖鈺一邊翻看著,一邊隨手捏起琉璃盞飲了一口。
隨即長河就見他家太子,像是嘗到了什麼極難下咽之物般,臉色難看,眉頭緊皺。
“什麼茶,一股腥辣之味。”
敖鈺將杯盞擲與案,目露嫌棄。
“腥辣?”
長河聞言立即換了杯盞從琉璃壺中到了一杯,自己嘗了一下,果然腥辣無比。
他家太子最討厭的味道。
這北海的婢奴怎麼上的茶。
“我再去給您重新換一壺。”長河道。
敖鈺將手中的禮單遞給他,“讓彆人送來即可,你再去清點一下,彆出什麼疏漏。”
“是。”
長河領命退下。
沒一會兒便有宮中婢女送來一壺清茶,並為其斟滿茶盞,隨後退了出去。
敖鈺正在翻閱手中書卷,過了一會兒,才執其茶杯湊至鼻尖聞了聞,見沒什麼異味,才一飲而儘。
隨即又倒滿一杯晾涼。
殿中隻有敖鈺翻閱書卷的聲音。
綺羅靜悄悄的蹲坐在他身側,敖鈺絲毫不覺。
母後留下的法寶果真有用,敖鈺也發現不了她。
綺羅心中竊喜,又看向專心致誌的敖鈺。
與上一次見面時又有不同,他穿著墨綠色的華服,肩頭兩邊垂懸著厚厚的青色絨羽,頭戴一隻銀色雙龍冠,高束墨發,耳邊兩縷鬢發垂下,與冠上玉帶糾纏在一起。
俊美又邪佞。
綺羅心下暗哼,他果然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
眼看著男人又喝了一杯茶,綺羅望向桌邊茶盞,又給人加了一點“猛料。”
剛剛吃了辣,那再來吃點酸吧!
這次等了好一會兒,敖鈺才伸手執杯,湊至唇邊酌飲。
敖鈺眉頭皺得死緊,疑惑的目光看向手中茶盞,隨即眸色微閃。
靜止片刻,他面不改色的將杯中茶水“飲儘”,仿佛接受良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置於手邊。
綺羅驚訝的看了人一眼。
他怎麼都不嫌酸的,那可是北海最酸的酸果做成的粉末。
難道他喜歡吃酸的?
綺羅瞄了眼男人手中茶盞,打算再給他放點特彆苦的東西試試,她不信他沒有反應。
粉包裡的粉末簌簌落入杯中,快速融化。
綺羅正要收手,忽聽一聲低沉嗓音道:“哪來的小妖作亂?”
話音剛落,綺羅的手腕竟然就被其憑空捉住。
敖鈺也沒想到自己隻是試探性的一拉,還真就拉到了什麼東西,習慣性的扯住不讓其溜走,瞬間一物便向他壓了過來。
敖鈺身子側倒,隻覺得指尖按下了什麼東西,下一刻眼前一白,唇角瞬間傳來一抹濕潤觸感。
敖鈺瞳孔微縮,怔愣般看著撲倒在他身上之人。
圓圓的眼眸,清澈的眼神莫名有些熟悉。
對方仿佛也被嚇住,睜大眼瞳,呆立不動。
“你……”敖鈺話還未說完。
身上之人便已然反應過來,猛地將他推開,掙脫手上桎梏,站起身跑了出去。
敖鈺撐坐起身,隻來得及看見一抹白色衣角消失在殿門後。
深色鳳眸微閃,若是沒看錯,剛剛對方額角上似乎有兩隻瑩白龍角。
所以她是……小白龍。
敖鈺下意識握了握拳又鬆開,半晌後,才無奈搖頭。
小家夥真是……還是這麼貪玩。
眸中笑意方歇,敖鈺想起什麼,低垂著眸,緩緩伸手摸了下自己唇角。
腦中全是剛剛映入眼中的那雙圓潤眼瞳。
剛剛那般,不但他沒反應過來,大概也將她嚇住了。
想到這兒,敖鈺不禁微微蹙眉。
思緒混亂之際,隨手執過案上茶盞一飲而儘。
茶水甫一入口,敖鈺神情立即僵住,隨即猛地偏頭吐了出來。
手臂撐在案桌上,鳳目盯著茶杯露出一抹“苦”笑。
小家夥到底對他是有多不滿,才會偷偷跑來讓他嘗遍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