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司徒清拒之門外, 綺羅絲毫沒有愧疚之心。
她前天晚上因為他那麼難受,他倒是好受了,這都是他應得的。
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周末, 綺羅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後就帶了個編織籃, 一把剪刀, 去了彆墅前院的花園。
這片花園很大,目前除了種了一些花,還空出了大片的土地。
每天都有維護綠植的員工往裡面搬運種植新的植株。
蘇雅也來征求過綺羅的意見,綺羅說她想要個葡萄架, 和一顆櫻桃樹, 其他倒是沒什麼了。
蘇雅詢問建議過後的第二天, 院子裡的葡萄架就開始搭建了起來。
綺羅早上下去的時候, 園藝師傅正在給新的植株澆水。
她看了兩眼就提著籃子步入了花叢。
如今已是八月,梔子花的花期快過了,綺羅剪下幾支還戴著露水的梔子花, 湊到鼻尖聞了聞。
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將剪好的花枝全都放進籃子裡,綺羅坐到一旁的藤椅上,拿出手機給司徒清打電話。
司徒清的電話號碼, 綺羅早就已經要了好幾天, 這還是第一次給人打電話。
電話撥通之後很快被那邊接了起來。
“司徒清,是我。”綺羅說。
司徒清:“我知道。”
綺羅:“我以為你不知道呢。”
司徒清低聲解釋:“有語音播報。”
“哦。”綺羅漫不經心的回應, 隨後詢問道:“我可以上三樓來找你嗎?”
那邊停頓片刻,“可以。”
“什麼時候都可以?”
司徒清:“嗯。”
綺羅還不放心,“不會有人突然出現攔著我吧?”
司徒清:“……”
良久,男人道:“不會的。”
綺羅滿意的掛了電話, 然後提著自己的小花籃上了三樓。
李睿不在,三樓隻有司徒清坐在窗前。
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張藤編圓幾,上面是一台黑色筆電,旁邊是手機,還有一杯水。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纖細的手腕搭在椅子扶手,扣子隻扣到鎖骨那裡,神色恬淡,黑發清爽,整個人乾淨整潔,像一朵天邊的雲。
“剛剛在做什麼?”
綺羅把花籃放到桌上,好奇的看著司徒清。
司徒清微偏過頭,耳朵找尋著她的方向,“剛剛?在跟你打電話。”
“你是不是傻,我當然知道你在跟我打電話,我說的是跟我打電話之前,你在做什麼?”
綺羅覺得他長得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說話透著一股憨勁兒呢?
司徒清微抿了下唇,亦沒有隱瞞,“跟你打電話之前……在開會。”
“那我是不是打擾你了。”開會?猜想司徒清應該也有自己的事,就跟她一樣,綺羅也沒有多問。
司徒清:“沒有打擾,已經結束了。”
綺羅:“哦。”
沒有再說話,綺羅在屋子裡找了個淡青色的花瓶,拿過自己采來的梔子花,在地上盤坐了起來。
司徒清沒有再等到她的詢問,隻聽到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音,於是問道:“你是在剪東西嗎?”
“對啊。”綺羅將梔子花的花枝都修剪了一遍,然後將它插進了花瓶裡。
司徒清聞到空氣中有一種熟悉的淡淡香味。
很快辨認出是梔子花的味道。
男人緩緩垂下眼睫,不知道想到什麼,眸光無神的盯著某處,好似在發呆。
綺羅抽空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你在想什麼?臉紅了。”
司徒清下意識抬頭,眼睫輕顫,反應過來後,徑直將頭扭到了另一邊,仿佛這樣就能讓綺羅看不見他的臉。
“沒想什麼。”男人話語很輕的否認。
綺羅好笑的用手托著腮,望著人道:“其實我剛剛是騙你的,沒有臉紅。”
司徒清神情微頓,片刻後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伸出手去摸索圓幾上的水杯。
綺羅看著他,手握住水杯後,慢慢湊到唇邊喝杯子裡的水。
喉結吞咽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裡很明顯,喝完水後,淡粉的唇瓣染上一圈濕痕,男人無知無覺,又緩緩將水杯放了回去。
綺羅看著就想……
“把手給我。”她說。
司徒清愣了愣,“看”向她的方向,問:“要做什麼?”
綺羅:“給你看看手相。”
司徒清:“……”
“給不給呀?”綺羅坐到他面前的地毯上,仰頭問他。
司徒清沒說什麼,隻是緩緩把左手遞給了她。
司徒清的手長得很好看,膚色白皙,纖細瘦長,骨節分明,手背上可以清晰看見青色的血管,像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綺羅伸手握住,隻是一接觸,男人的指尖明顯微微蜷縮了一下,綺羅又給他打開,握住他的手指不放。
熟悉的情力接連不斷的湧入身體,舒服得綺羅眼眸彎彎,忍不住就把他的手背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感受到不一樣的觸感。
司徒清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椅子扶手,薄唇微抿著,掀了掀眼皮,又無助的垂下。
“要怎麼看?”男人嘴唇蠕動了半晌,隻憋出這麼一句。
綺羅好笑的看著他,她明明就是逗他的,他怎麼還當了真。
將男人的手從臉頰處挪開,綺羅裝腔作勢的查看了一番道:“我看了,你的命很好,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前途光明。”
光明……
就算是手術,最多也隻有百分之三的概率能讓他視力恢複。
司徒清驀然想起李薇的話。
他的前途從不光明。
眸中晦暗一閃而過,司徒清回神,感受到自己的指根正在被人把玩,又抿了抿唇。
她不想跟他談感情,還老是騙他。
他明明就騙了她一次。
司徒清的神色漸漸落寞下來,就聽到旁邊的人問道:“你的指甲平時都是誰給你剪的,不會是李睿吧?”
“……”司徒清抽回了自己的手,沉聲道:“自己剪。”
綺羅聽他聲音,察覺到人有些不高興,便也沒有再繼續逗他,說:“好了,不逗你了。”
司徒清微微偏頭,想分辨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再度被人握住,隨後一個清涼的環形物被套了上來。
手腕上被人鬆開,司徒清下意識抬起手臂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很濃的梔子花香。
放下手臂,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手腕上的花環,神情漸漸平和下來。
綺羅看著他的動作,掃了一眼腕上的花環道:“今天都不許摘喔!晚上我要檢查的。”
那上面可是有她煉化後的情力,戴上至少他今天就不會再頭疼了。
司徒清:“好。”
弄完了花,綺羅從地毯上起身,在屋子裡逛了逛,發現好玩的東西,就拿到手裡玩一玩,弄出翻箱倒櫃的聲響,像一隻小耗子在屋子裡東搗鼓,西搗鼓。
期間,甚至連司徒清的盲杖都沒放過。
盲杖非常智能,還可以語音導航,靈活探測障礙物,這是綺羅沒有想到的。
司徒清聽著屋子裡的動靜,確定綺羅還在,也沒有問她在乾什麼,隻是靜靜坐在那裡,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李睿其實很忙,他更多的時間在幫司徒清做彆的事。
大多時候,司徒清都是一個人待著,偶爾會接一個藍牙電話,其餘時候世界安靜的好像隻剩下他一個人。
看不見之後,他曾一度害怕聽到陌生的聲音。
可當世界徹底安靜下來,無邊的孤寂將人墜入深海。
而他,是那個喊不出救命的人。
綺羅玩了一會兒,也有些無聊了,將盲杖放回到司徒清的手邊對他說:“我下去取個東西,等下回來。”
“好。”司徒清點點頭。
沒過一會兒,綺羅回來了,搬來了她的遊戲本。
開機連上網,綺羅打開了《風靈》遊戲。
遊戲聲音傳入司徒清的耳朵裡,他掀了掀眼皮,問:“你在玩《風靈》?”
綺羅偏頭看向他,“對,你也知道這個遊戲啊?”
司徒清淡淡“嗯”了一聲,似乎是對綺羅的遊戲來了興趣,又問道:“玩的什麼角色?”
綺羅:“獵魔人。”
聞言,司徒清倒是有些意外。
獵魔人是風靈中,操作難度top前三的遊戲角色,很少有女玩家會選擇這個。
但以前的關綺羅喜歡,綺羅跟她臭味相投,也很喜歡這個頗具挑戰性的角色。
遊戲人物級彆已經很高了,目前除了限時副本,和一些日常任務,基本沒有什麼彆的事項可以做。
綺羅便轉頭去抽卡了,想抽一把最高級的金武--紫魔刀。
但遊戲講究概率,想抽出金武並不是有錢就能行的。
再把遊戲裡所有的餘額都抽光之後,也沒能得到一把金武的綺羅忍不住仰天長歎。
司徒清聽到她的歎氣聲,溫聲關懷,“怎麼了?”
“想抽一把紫魔刀,怎麼也抽不出來。”綺羅也有無奈的時候,難道她是傳說中的非酋?
不能吧……她明明運氣超好!
司徒清聽著她說話,詢問道:“你的ID叫什麼?”
“你問這個乾什麼?”綺羅抬眸看向他,覺得他這樣肯定玩不了遊戲,難不成還想跟她一起玩。
不過告訴他也沒什麼。
綺羅:“關關狙鳩。”
“關關雎鳩……”司徒清默念了一遍,隨即抿唇笑了笑。
“算了,先去上個廁所。”綺羅從地上爬起來,去上衛生間。
司徒清聽著她離開的聲音,伸手摸索著拿到圓幾上的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司徒清對電話裡的人說了兩句,對方停下來敲了會兒鍵盤,隨即道:【找到了老大,叫關關雎鳩,玩獵魔人的女玩家隻有一個,是送紫魔刀是吧?】
【嗯】司徒清應聲。
對面一頓操作,片刻後道:【好了老大,已經送了,等她查收就行。】
司徒清掛斷電話,綺羅也從衛生間回來了。
重新坐在電腦面前,綺羅操縱著遊戲人物去做任務。
司徒清靜靜等待許久,見綺羅一直沒有反應便斟酌道:“聽說有時候蘭爵官方會給玩家隨機發放遊戲福利,通過郵箱的方式贈送稀有物品,你一直抽不到,有可能是因為你已經有了。”
“還能這樣?”綺羅真信了,去看了下自己的郵箱,隨即歎氣,“沒有啊,那概率應該很小吧,那可是紫魔刀哎。”交易網售價最高炒到過十幾萬,要不直接去買一把算了。
“沒有?”司徒清的聲音裡透著些許在意和不確定。
綺羅覺得他有點怪怪的,“對啊,怎麼了?”
司徒清抿了抿唇,忍不住詢問道:“你的遊戲名是哪幾個字?”
綺羅看了眼自己的ID道:“就那句古詩啊,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隻有一個字不一樣。”
“哪個字?”
綺羅:“狙,是狙擊的狙。”
司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