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鋒在隴定縣醫院醒來的第四天, 因為病情沒有好轉,縣醫院治療條件有限,就將他緊急轉往了江北市軍區醫院。
期間得知軍隊已經將他的傷情告知了他的家人, 沈青鋒在被轉到江北醫院後, 便請求指導員幫他跟家裡聯絡。
他不想讓父母妻子太過擔心, 隻想先穩住他們, 等到他慢慢好起來再……
“青鋒, 我知道你是不想讓家裡人擔心, 但你傷成這樣,我們也不可能瞞著你的家屬。”
指導員眼神複雜的看著病床上的沈青鋒, 男人頭部包裹著繃帶,神色憔悴,臉色蒼白,沉默著一言不發。
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 那對被救的母女是幸運的, 可不幸卻落在了救他們的軍人身上。
指導員:“你先好好接受治療, 彆多想, 會慢慢好起來的。”
“我知道了,謝謝指導員。”沈青鋒無力的動了動唇, 嘴上應答,眼神卻灰敗著。
會慢慢好起來?
沈青鋒試著動了動自己的左邊軀乾,哪怕骨頭已經接好, 手指卻還是難以使上力氣,就連左腿都喪失了部分行動力。
這樣的他,跟一個廢人又有什麼區彆。
還記得這邊醫生替他診斷時說的話,腦血腫清除術後的並發症,也可以稱為後遺症, 引發肢體活動障礙。
並不是他的四肢出了問題,而是因為腦損傷造成,他的情況甚至無法再依靠手術治療痊愈。
唯一的希望就是依靠後期持續不斷的康複訓練,可能會恢複,也可能永遠不會。
要說造成這樣的結果,沈青鋒後悔救人嗎?
他不後悔,他唯一後悔的就是當時沒能及時避開那塊巨石。
……
綺羅在聽到沈青鋒受傷後當即決定獨自返回江北,她要去隴定縣,這個時候他應該需要她。
沈父和秦舒淇因為職責的關係,暫時不能離開淮揚。
他們都是軍人,也知道軍人在執行任務中有傷亡是常有的事,但沈青鋒是他們的兒子,他們做人父母又如何能不擔心呢?
兒媳婦執意回去,兒子身邊也需要親近之人照顧,秦舒淇他們攔不住也就不攔了,乾脆托人將綺羅給送回去,不過在臨走之前又收到電報說沈青鋒已經被轉到了江北軍區醫院,不在隴定了。
不過半天的車程,綺羅到了江北之後就直接去了軍區醫院,詢問了病房號,走到病房門口時,卻剛好撞見她媽從病房裡出來。
林蘭芳輕輕將病房門關上,一轉身就看到了自己女兒,臉上浮現出一抹驚訝道:“綺羅?”
綺羅點了點頭說:“媽,青鋒他怎麼樣了?”
林蘭芳聞言看了一眼關上的病房門,然後拉著綺羅到旁邊走廊說話。
“護士剛給他換了藥,這會兒還睡著。”
林蘭芳雖然是婦科醫生,但醫生之間的事又哪有不清楚的,她也沒打算瞞著綺羅。
直接三言兩語簡明扼要的跟綺羅說清楚了沈青鋒現在的情況,預下不好,如果手跟腳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的話,之後怕是也不能繼續留在軍營,隻能轉業了。
“手術也不行嗎?”
林蘭芳搖搖頭,憑借現在的醫療水平,根本沒有人能做這樣的手術,隻能憑借自身進行恢複,但就算是能恢複,也無法恢複成原樣,最多也就是能動罷了。
女兒才剛剛結婚,還不到一個月,對象就發生這樣的事,林蘭芳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好說。
林蘭芳也是軍人家屬,沈青□□是為了救人才變成現在這樣,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全力陪伴他,支持他,鼓勵他。
但作為一個母親,林蘭芳又有些不忍心,這對她的女兒來說也不亞於一場無妄之災,她還年輕,還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
林蘭芳伸手握住了綺羅的手,沒說自己怎麼想的,隻是問道:“知道這個結果,你是怎麼想的,跟媽說說。”
綺羅:“媽,我什麼都沒想,他既然受傷了,那我就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他好起來為止。”
“那要是一直好不了呢?”
“那就轉業在家,我照顧他。”綺羅堅定道,實則心裡想的卻是,有她在,不可能好不了。
女兒思想正派,林蘭芳應該高興才是,但心裡又止不住心疼,隻是現在說這些也沒有太大的意義,還是得先看看沈青鋒的恢複情況再做決定。
想罷,林蘭芳拍了拍綺羅的手道:“進去看看他吧,媽還得回去坐診,有什麼事兒記得跟家裡說。”
“嗯。”綺羅點點頭,目送她媽離開後,就伸手推開了病房門。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即便已經事先想過男人可能會傷得很重,可當親眼看到被紗布包裹著,狼狽憔悴了不少的人時,綺羅還是有些心疼的。
或許是因為疼痛,即便是睡夢中,男人也微微蹙著眉,嘴唇也因為乾燥而乾裂起皮。
綺羅看見之後就去到了杯溫水,找了棉簽,幫男人一點點潤濕著乾燥的嘴唇。
沈青鋒也在這樣溫柔的輕拭中緩緩睜開了雙眼。
視線由模糊到清亮,然後他便看到了意料之外卻又分外思念的臉。
“綺……羅?”
“嗯,是我。”
綺羅俯身把臉往他面前湊了湊,然後主動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的右手。
男人的大掌依舊溫暖乾燥,可綺羅感知到他身體內的情況很糟糕。
其中最嚴重的還是他的左腦被撞擊處,血腫雖然已經清除,但之前因為腫塊造成的神經壓迫,並沒有得到恢複,所以才造成了他的運動功能障礙。
“什麼時候回來的?路上安全嗎?你……”
“好了,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兒嗎?路上挺安全的,你媽托人送我回來的,你就彆擔心我了,現在最要緊的是養好身體。”
綺羅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眉心,神情溫柔的看著他。
沈青鋒沉醉在這片溫柔裡,沉靜的黑眸中隱有光點閃爍。
“要不要喝點水啊?我給你倒。”
“櫃子上有水果,你吃點兒……”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然後沉默,繼而不約而同露出了淺笑。
最終綺羅給到了點溫水,將靠背微微調高了些,然後拿著杯子想喂人喝。
沈青鋒卻笑著說:“我哪有那麼虛弱。”
然後主動用右手接過杯子,自己喝水。
沈青鋒喝完水,就見到綺羅將視線放在了他的左手上,他握著杯子的手慢慢垂到腹部,眼瞼下垂,嘴唇囁嚅著:“綺羅,我……”
“喝完了?再吃個蘋果吧,一會兒我還得回家一趟,給你熬點湯,你現在需要補充營養。”
綺羅說著,就拿回了他手裡的杯子放在床頭旁邊的櫃子上,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蘋果用小刀削皮。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情力修複的事情她沒有辦法跟他解釋。
就算解釋了他大概也不會相信,那便不說,等他到時候身體好了,自然也不會再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沈青鋒的話沒能說出口,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她都來了這裡,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卻為了安他的心裝作不知道。
可綺羅可以裝作不知道,沈青鋒卻不能。
即使他並沒有完全失去信心,也有信念會堅持做康複訓練。
可是醫生說過,就算是恢複情況好,也無法如初。
最壞的結果,就是他這輩子再也不能跑、跳,甚至要依靠輪椅生活。
等到那個時候,他又該如何掩住自己的不堪,如何保護她,如何給她幸福安穩的生活。
他馬上就三十了,她才二十,還年輕,應該有更加光明的未來,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他這個半廢人身上。
沈青鋒想了很多很多,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隻是望著人的眼眶是紅的。
開不了口,他終歸是舍不得。
綺羅將蘋果切成小塊喂他,沈青鋒也乖乖的張嘴,細嚼慢咽,還說:“你也吃,回來吃飯了嗎?醫院有食堂,沒吃的話先去把飯吃了。”
“我還不餓,一會兒餓了就去吃。”
喂完半個蘋果,綺羅就起身翻了翻床邊的櫃子,看看都缺什麼東西。
櫃子裡有很多水果,麥乳精,營養品,就是沒有毛巾帕子洗臉盆等生活用品。
綺羅看完之後就對人說:“這會兒還早,我等下回家去,還得給你帶點換洗的衣服過來,順便把晚飯給做了,安心等我啊。”
“嗯。”沈青鋒嘴上答應,視線卻一直黏著綺羅。
受傷後,他一直擔心她知道自己的傷情後著急擔憂,甚至想讓指導員替他向家裡隱瞞真實情況。
可是在隴定縣醫院,看著那些受傷病患身邊都有家屬照顧,沈青鋒即便不想承認,但他內心其實是羨慕的。
剛硬如鐵的沈團長也有脆弱的時候。
就像現在,隻要她在自己身邊,他就感到無比的安心,連帶身體上的疼痛亦可以忽略。
綺羅看出男人眼裡的不舍,想著時間還早,就沒有馬上離開,繼續坐在凳子上,握住了他的手。
沈青鋒也頗為用力的回握住她,仿佛這樣就能減少內心的糾結和彷徨。
綺羅盯著男人手背上一些細小結痂的傷口道:“你說你,還說要回來接我呢,結果就把自己弄成這樣?那天還跟我不告而彆,我跟你說,我可還生你的氣呢!”
“對不起,綺羅。”沈青鋒目光複雜的看著她,他知道她沒有生他的氣,隻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的妻子,年紀雖輕,卻通情達理,沈青鋒自覺虧欠她太多,也總覺愛她不夠。
“我才不想聽對不起呢。”綺羅哼道。
沈青鋒眼中帶著無奈的笑,抿唇道:“那你想要我怎麼哄你,你說給我聽,我都答應好不好?”
綺羅笑了笑沒說話,隻是湊上前貼著他的嘴唇親了親,說:“好了,原諒你了。”
男人被親得愣了一下,僅僅隻是一個尋常的吻,卻熨帖的撫慰了他滾燙的心。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小話,他們的手心交握處,彆人看不見隻有綺羅能看見的絲絲縷縷如同白色脈絡一樣的紋路,正從綺羅的身體內緩緩進入沈青鋒的身體,並且直達他的腦部。
那些經過綺羅初步煉化之後的情力,現在被反送到男人的身體裡,開始一點點的修複他被損傷的細胞。
這樣的運送持續了很久,綺羅才鬆開了沈青鋒的手,讓他先躺下休息,她回軍區大院。
綺羅離開後,沈青鋒病房內的另一張病床就住上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
大概是哪個軍人的家屬,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腿部受傷,被安排進了軍區醫院。
大爺顯得很是活躍健談,一邊跟給自己打針的護士說著話,等護士走後,又開始打量旁邊病床上的沈青鋒。
隻是還沒跟人搭上話,剛剛返回軍區沒多久的衛紹華就來看望沈青鋒了。
衛紹華在看清沈青鋒的模樣後,神情沉默。
作為戰友,沈青鋒的所作所為稱作是英雄也不為過,他是他們整個團的榜樣。
但作為綺羅的哥哥,在知曉了沈青鋒的情況後,有那麼一刻,衛紹華甚至希望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沈青鋒。
反正自己還沒有結婚,孤家寡人一個。
即便將來成了殘廢,他相信沈青鋒也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父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病床上,被迫接受殘忍的事實。
衛紹華心裡的複雜都表現在了臉上。
沈青鋒瞧了他一眼,神情依舊很是鎮定,“乾嘛這副表情,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衛紹華神色複雜,好好的是指還活著,撿回一條命嗎?
“綺羅她來過了?”衛紹華剛剛去見了林蘭芳,所以也知道自己妹妹已經從淮揚回來了。
就是不知道,她見到團長這副樣子,又該是如何難過。
“嗯,她說回家給我燉點湯。”沈青鋒語氣淡淡,但眼底依舊可以看出幸福的痕跡。
衛紹華猶疑了一下,問:“你的身體情況,我妹她知道了嗎?”
聞言男人眼眸微黯,緩緩垂眸道:“她知道。”雖然綺羅沒說,可沈青鋒知道她知道。
衛紹華臉色沉凝,“你好好接受治療,國內有那麼多醫生,一定有機會康複的。”
沈青鋒隻是淡淡一笑,並沒有應答什麼。
隻是等衛紹華即將轉身離開時,他才緩緩沉聲道:“大舅子,如果我主動跟綺羅離婚……”
“你彆想了,綺羅她不會同意的。”沒等沈青鋒說完,衛紹華就否定道。
自己的妹妹是什麼性格,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是清楚的,一旦認定了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沈青鋒嘴唇動了動,到底是沒再說什麼,他自己又何嘗想走到這一步。
衛紹華離開後,沈青鋒隔壁床的大爺才跟人搭上話說:“小夥子,你也是這個軍區的?”
大爺姓葛,他有個兒子也在江北軍區服役。
剛剛衛紹華穿著軍裝過來,還叫了團長,所以大爺便認定了沈青鋒也是一名軍人。
沈青鋒微微扭頭看向葛大爺,淡聲應道:“是。”
“瞧你這裹的,傷得不輕吧?怎麼受得傷啊?”大爺看了看沈青鋒被繃帶包裹住的地方,語氣又是關切又是唏噓。
“洪澇,不小心撞了下。”沈青鋒言簡意賅,沒說自己是為了救人。
但葛大爺消息靈通,一聽他說洪災就知道他這傷多半是為了救人才造成的,想起自己那個當兵的兒子,因為在後勤部隊,這次沒有去到抗洪前線,所以平安無虞。
但如何又不是托了這些前線軍人的福。
葛大爺看出沈青鋒有些意誌消沉,加上他剛剛聽了人一嘴談話,此時便開口勸慰人道:“小夥子好好養傷,彆想那些有的沒的,咋能因為受點兒傷就想著不要媳婦了呢?多的是人想要媳婦兒還沒地兒找呢!”
“不是有句俗話叫什麼……”大爺摸了摸自己腦殼,記得自己在報紙上看過,“那什麼條條大路通江北!隻要活著,什麼出路不是出路?你說是不是?”
沈青鋒瞥了一眼大爺,無奈的歎氣道:“大爺,您說的是條條大路通羅馬吧。”
“什麼騾子馬子的,那外國地方哪有咱們華國好啊……”
沈青鋒靜靜聽著葛大爺說話,他知道大爺是好心,但他的情況並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
綺羅回到她跟沈青鋒的家之後,隻是給人收拾了幾件衣服,還有一些換洗用品。
家裡長時間沒住人,要打掃還得費時間,而且還得去買菜,一來一回又得耽擱許久。
怕沈青鋒等的著急,綺羅直接回了她媽家,先把晚飯給做上,家裡等晚上她再慢慢回來收拾。
用筒子骨給人熬了湯,又做了一道木耳炒肉,和一道開胃下飯的西紅柿炒雞蛋。
等飯都做好了,時間也到了飯點,綺羅用了個疊層的飯盒把飯跟菜都裝了進去,然後拿上收拾的東西就往軍區醫院去了。
走在大院路上卻突然被人給叫住,綺羅轉過身看向來人。
是個漂亮的女同誌。
“衛同誌,你是要去看望沈團長嗎?”趙玲的目光先是落在綺羅身上,然後才看向她手裡提著的飯盒和行李。
“你是?”綺羅看著人有些疑惑。
趙玲愣了一下,原來對方還不認識自己,抿了抿唇自我介紹道:“我叫趙玲,是文工團的,也是沈團長的……朋友。”
“哦,你認識我丈夫啊。”綺羅恍然般點了點頭。
趙玲:“是,聽說沈團長受傷了,他還好嗎?”
“挺好的,你也可以去醫院看看他。”綺羅微微笑了笑道。
“不、不用了,哦我是說,團裡還有事我得回去了,他沒事就好。”趙玲看著綺羅,眸光閃爍,最終又歸於平靜。
早就該放棄了不是嗎,那個男人又不喜歡自己。
彆人不知道,趙玲卻早就得了內部消息,沈青鋒為了救人,自己受了重傷,以後恐怕都站不起來了。
她再繼續等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這衛綺羅如果不是不知道沈團長的真實情況,那就是在裝傻。
趙玲不傻,她是喜歡沈青鋒沒錯,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了,但是她隻喜歡那個英勇光輝的他,而不是可能會成為殘廢的他。
趙玲沒有辦法接受,沈青鋒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所以,就到這裡了,就讓他耀眼的形象一直停留在她心裡,她也該跟過去道彆了。
綺羅看著趙玲慢慢走遠,隻覺得這些人真是很奇怪。
她們明明都不懂什麼是愛,卻覺得自己愛得深沉。
沒將人放在心上,綺羅提著飯盒到了軍區醫院。
沈青鋒一直沒睡,看見她來,眼睛都亮了亮。
綺羅先是拿上帕子和盆去打了點溫水,給人簡單擦洗了一下,然後才在床上給支了桌板,把飯菜都拿了出來。
沈青鋒聞見香味,原本沒什麼食欲的他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喉。
躺在醫院的這幾天,他很少吃東西,醫院的飯菜差點滋味是其次,主要還是心裡裝著事兒,吃不下。
但這會兒綺羅陪著,還柔情蜜意的哄著他,沈青鋒的胃口也開了,吃了不少的同時即便隻有一隻手,也不忘給人夾菜,讓綺羅也多吃點。
“做飯累不累?明天彆做了,我就吃食堂的,你彆來回跑。”
“食堂的不怎麼好吃嘛,我想讓你吃好點,隻是做飯,沒關係的。”
兩人之間情意流轉,一邊吃飯一邊小聲說著話。
隔壁的葛大爺打了一會兒盹醒來,就看到兩夫妻在那裡,他也沒出聲打擾人家。
隻是等綺羅收拾了碗筷去公共水房洗碗筷的時候,略直起身看向對面的沈青鋒說:“小夥子,你要是離婚的話,你這媳婦兒能不能介紹給我兒子,你大爺我還有個小兒子沒結婚呢!”
沈青鋒聞言面無表情的看向葛大爺,沉聲道:“大爺,我不離。”
“又不離了?哦……”大爺惋惜的躺了回去,這小姑娘又好看又賢惠,可惜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