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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確定了此時確實是早上五點鐘後，陳孟還以為是楸楸看錯了時間，所以起早了。

怕孩子起這麼早, 等到學校之後會困。

於是她一邊重新把窗簾拉上, 一邊和已經坐在凳子上準備吃早餐的小朋友商量道:“寶寶，現在才早上五點鐘呢, 你要不要繼續回去睡一會兒？”

一聽早上五點鐘, 原本正在煎雞蛋的唐誌勇也是下意識一個回頭。心說怪不得他覺得自己今天早上比平時都要困一些。

誰知道陳孟這邊剛說完，那邊被誤以為是看錯時間了的小朋友就搖搖頭, 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疊起來的值日表給媽媽看。

值日表是唐楸星期五的時候才拿到的。

美術社那邊是和其他許多的社團一起共用的一棟教學樓, 平時教學樓裡的樓道衛生，也是各個社團裡的孩子們輪流打掃的。

這個星期一剛好就輪到美術社。

坐在那裡的小朋友想，他都是社長了, 要比其他人都早一點到才可以。

***

想是這樣想, 不過等到唐楸背著書包正式進入學校的時候, 時間依舊已經七點半了。

因為學校的大門是七點二十分才開的。

“栗子哥哥，我去美術社打掃衛生了。”去到教室裡把書包放下來之後，唐楸轉頭和同行的傅洵說道。

傅洵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了一個一次性防塵帽給小家夥戴上，然後自己也戴了一頂，語氣自然道:“我幫你一起。”

因為上一任美術社社長光顧著在美術社裡搞小圈子的緣故，現在的美術社一整個零零散散的，剩下的社員也就還有三個。

估計今天早上，除了江邇這個副社長會記得這件事, 和社長一起來打掃衛生。其他社員不一定能全過去值日。

果然，當兩個孩子一起來到美術社後, 不僅美術社的門沒開, 就連值日時用的打掃工具都沒有。

最後翻來翻去, 一整個美術社竟然還找不到一根掃把。

星期五競選社長那天沒來得及細看，剛剛在美術社裡找值日工具的時候唐楸和傅洵才發現，作為一個美術社，原本應該安放在書櫃裡的社員們畫的各種圖畫，也有一張沒一張的被隨便堆放在那裡。

甚至還有一張被揉成了團，踩了一個大腳印。

唐楸把畫展開，是一幅配色讓人感覺很舒服的水彩畫，是好看的。

畫的右下角，還被畫畫的那個孩子認真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名字的最後一畫，是一個略帶飛揚的小尾勾。顯然畫的主人對自己的這幅畫也應該是很滿意的，不至於把它揉成一團。

傅洵對這些到沒有太大的感想，隻是有些擔心身邊的小家夥會有些失落。

還好身旁小朋友的情緒看起來還可以，甚至對著被他撫平的那幅畫點了點頭，然後把畫輕輕的放在了剛剛被他用紙巾擦乾淨的窗台上。

顯然，小家夥已經開始進入到自己美術社社長的狀態了。正在為自己的社團裡有這麼一員畫畫好看的‘大將’，並且這位大將還是自己剛到美術社上任的第一天親手發掘出來的，而感覺略微的小小成就感呢。

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他要和栗子哥哥一起去校務處領新的值日工具了，估計小家夥可能還要在這一堆圖畫裡繼續‘尋寶’。

十幾分鐘後，傅洵和唐楸一起把新的值日工具領了回來。

這次一進美術社，江邇也已經站在裡面了。

男孩朝唐楸和傅洵招招手:“楸楸，傅洵，我剛剛去班裡放書包的時候看到你們的書包也在位置上，我就知道你們肯定也已經過來了。”

說完，他麻利的擼起袖子，從唐楸手裡也接過了一個塑料盆，轉身去接水了。

雖然自從被找回來之後，因為江柏笙心疼孩子，這幾年幾乎什麼家務活也沒讓江邇乾過。

但到底有那幾年的經曆在，江邇每次值日乾起活來，還是比其他小夥伴的動作都要熟稔許多。

他剛剛來的時候就注意到，美術社門口的那兩盆盆栽都有些蔫吧了，顯然是缺水了。

五分鐘後，接水回來的江邇也戴上了傅洵給的一次性防塵帽，三個孩子各自分配好自己的任務。

江邇去接水澆花，然後把美術社內部有些雜亂的地方收拾齊整。

唐楸則去掃樓梯。

這邊小家夥掃一階，傅洵再跟著拖一階。

等到唐楸把樓梯掃到一半的時候，美術社裡又來了兩個孩子。

一個是三年級的一個叫做魏淇的小女孩。

還有一個是二年級的一個叫做穆幸的小男孩。

叫做穆幸的小男孩過來的時候，一邊自覺的同樣拿起一個拖把開始拖地，一邊給自家剛上任的社長帶來了一個新的噩耗:“社長，丁亮讓我和你說一聲，美術社他以後就不過來了。他媽媽不讓他來了。”

美術社上一任社長被學校處分，連帶著其他和上一任社長一起搞小團體的學生，也都退社了。

其他美術社裡孩子的家長也是在最近才知道美術社裡的一些事情，誰能想到一個連初中都還沒上的孩子，居然能想出來這麼多歪七扭八的招數。

於是生怕自己孩子被影響的丁亮媽媽也不管接下來美術社到底會怎麼弄了，乾脆就讓自己孩子退了社。

反正也隻是一個課外興趣的社團，也不一定是非報美術社不可。

“其實丁亮自己還挺不情願的，但是沒扭過他爸媽。”叫做穆幸的小男孩幫自己的小夥伴說了一句話。

本來嘛，上一任社長已經走了。

這一任社長畫畫這麼好看，實力很強的。而且才上一年級，如果他以後還能保持那麼強的話，他還能當好久的社長呢。

如果這幾年裡他再代表學校征戰其他學校美術社，再好一點，一舉拿下美術社團聯賽大獎，把社團編製擴張到八十人，那他們美術社就發揚光大了啊。

到時候他們這幾個，可全都是骨乾老社員了。

想想就威風。

可偏偏丁亮他爸爸媽媽油鹽不進，一點都不聽丁亮給他們暢想的未來。

男孩正在暢想著自己連帶著好朋友的那一份，和新的小社長一起發揚社團，然後成功成為骨乾社員呢，忽然間，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對了社長，咱們美術社要趕緊招新了。不然下個星期就要解散啦。”

原本美術社招新是學生會那邊在負責，但現在不是有社長和副社長了嘛。招新的事自然就轉移到由社長和副社長來負責。

依舊在掃地的小家夥聞言表情看起來略顯凝重。

“一個社團最少要招多少人啊？”他上次在通知裡看過，但是有些忘記了。

叫做穆幸的小男孩不假思索道:“不加社長和副社長，要招十個人。”

唐楸點點頭。

十個人，不算很多。

“那我們還有幾個人呀？”

“算上我和魏淇，一共兩個。”

然後呢？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穆幸繼續的小家夥有些莫名，那天在美術社比賽當社長，他明明看到好幾個社員了。

“那是其他社團裡跑來看熱鬨的。”

握著掃把杆的小家夥手微微一緊。

忽然覺得十個社員，其實也沒有很少了。

“哦，還有一件事。”能看出來穆幸應該就是被美術老師叮囑後負責給新社長交接的那位社員了，在說完關於招新方面的事情後，他又說:“美術社的經費不夠了。因為美術社上個學期的績效不夠，這個學期美術社的經費很低。”

彆看隻是一個小學的社團，由於學校性質的原因，正陽小學的一些社團正規性有時候不亞於一些大學的社團。

就連社團經費也是有的。

按照正陽小學的社團規定，學生們加入社團後，如果是技能類的社團，不管你之後會不會買這些相關的東西，反正在不刻意浪費的前提下，社團會提供給社員們用於社團練習的各種工具和耗材。

而社團購買這些，經費就是由學生會出的。

學生會給各個社團提供的經費被統一劃分成五檔。

越往上，經費越高。

剛剛上任的第一天，肩膀上就忽然多了一層又一層重擔的小家夥在社員的面前努力做出堅強的樣子，不懂就問道:“什麼是績效？”

穆幸有問就答:“就是社團校外得獎情況，不管是大獎小獎還是打敗了其他學校的美術社，都算。還有一些平時分也算在裡面，比如指導老師抽查，社團平均分很高，或者平時社團衛生保持的很乾淨之類的。還有社員滿意度也算。”

當然，占比最重的還是校外那部分。

這邊打掃完樓道，唐楸聽了一耳朵的關於社團目前的現狀，那邊江邇也和那個三年級的女生魏淇一起打掃好了美術社。

在結伴回到各自班級的路上，故意稍微落後一點的小家夥不死心的又數了一遍。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不論再怎麼數，人數也沒有再多出來一個。

整個美術社，加上社長和副社長，也才四個人。

回到教室後，趁著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唐楸把自己的記事小本子攤開，開始梳理起了穆幸交接給他的情況。

小家夥拿起鉛筆想了想，在第一行寫下了【招新社員】這四個字。

然後又搖搖頭，把四個字擦掉，重新寫上【領材料】這三個字。

在招新社員之前，總要先把東西都準備好。

不然就算新社員來了，也沒有東西用。

確定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兩件事後，小家夥的行動很快。

趁著第二節課結束後的大課間時間，他便和江邇一起去到了校務處。

校務處裡面也是有各個社團需要的工具和耗材的。而且價格也比外面要便宜些。

可以供還不太方便自己去外面采購的孩子們直接拿經費兌換。

站在校務處裡，唐楸把自己的社長小胸章遞了出去。

這個就是可以使用經費兌換東西的信物了。

校務處老師看了眼小胸章，點點頭，轉身查看起了一本專門的賬本。

“美術社，經費還剩下100點。換什麼？”

100點，聽起來也沒有很少了。

但肩膀上已經壓了沉沉的重擔的小家夥還是下意識的節儉了起來。

想到美術社裡的畫筆勉強還可以用，於是他便道:“老師，我要換顏料。”

唐楸在心裡想，白色是要換的。還有紅色，黃色，藍色。黑色也要。

有了這五種顏色，可以省下來很多顏色的顏料了。

兩分鐘後，小朋友站在校務處外面，看著手裡的一瓶白色顏料，隻覺得晴天霹靂，到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一百點經費，換了一瓶白顏料，然後就沒有了。

努力堅強了一天的小朋友在此刻，真的感受到了，堅強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