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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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兩個小師弟商量好明天要帶他們一起出去玩的事情後, 鐘林便不再挑起話頭,轉而悶頭繼續畫起了師父留給他的作業。

師父明天中午就帶著小師弟從n省回來了,如果發現他還沒畫完這些畫, 他彆說是想帶楸楸和小邇一起出去玩了, 不被鎖在畫室面壁著挨一頓罵都算他運氣好。

而因為鐘林要忙著補‘作業’,好在明天有時間帶兩個小師弟出去玩,這一著急之下,他便直接忘了告訴兩個小師弟他們明天到底要去哪裡看表演。

主要還是這些年他往郊區的那個福利院裡跑的次數比較多了, 習慣成自然,一時間也沒覺得他一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帶著兩個孩子跑去人家福利院裡蹭表演看有什麼不對。

旁邊, 兩個還以為明天是要去什麼表演場館的孩子在畫完畫後, 還重新拿出一張畫紙開始傳起了小紙條。

江邇接過身旁唐楸遞過來的白紙, 上面正被小家夥用畫筆規規整整的寫了一句問話,是在問明天出去玩的話,要不要帶零食的問題。

江邇想了想, 點頭,指了指自己。表示他可以給他們兩個帶。

順道還不忘指指小家夥,然後同樣拿起畫筆在畫紙上唰唰寫起來。

他是在提醒小家夥, 等到回家後不要忘了和唐叔叔還有陳阿姨說。

提醒過後,江邇又想起了基本上和楸楸形影不離的傅洵, 於是繼續寫字問:【明天傅洵去嗎?】

小家夥接過紙條,趴在畫板上寫道:【栗子哥哥明天要和傅叔叔一起去外公外婆家。】

看這寫起來不假思索的樣子, 顯然小家夥對於傅洵的各種行程很是清楚。

當然也不排除是傅洵主動告訴他的。

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最後,在不打擾一旁的鐘林補‘作業’的情況下, 兩個孩子光是用文字交流, 都硬生生的又寫滿了一張紙。

這天回到家後, 唐楸和爸爸媽媽說起他想要去看表演的事情,對於自家小朋友的類似需求,唐誌勇和陳孟幾乎沒有怎麼拒絕過。

雖然明天唐誌勇和陳孟都各自有些事情,不過秦澤剛好有空。

隻是把原定的在家陪小朋友變成帶小家夥出去玩,也沒什麼。

知道明天哥哥會陪他一起出去看表演後,小家夥看起來更開心了。

還不忘用家裡的電話給鐘林師兄打了過去,和對方說起了這件事情。

電話另一邊的少年也是笑著撓撓頭:“嗯,我剛剛給我老師打電話,他把我劈頭蓋臉一頓罵,說是我不靠譜,讓我想也彆想單獨帶你還有小邇出去。然後十分鐘前師伯也說明天要一起出門了。”

雖然對於自己老師說自己不靠譜的說法,少年還是有些不服氣。不過對於明天出行隊伍的擴大,他也沒什麼其他意見。

人多還熱鬨呢。

這樣商量完畢,唐楸掛斷電話,轉身開始像春遊似的收拾起了自己的書包。

餅乾帶一包,糖帶五顆,大家一人一顆,垃圾袋也要帶一個。

還有他的小畫牌。

自從知道自己的小畫牌很有可能能換一屋子的糖葫蘆後,哪怕小家夥目前依舊保持著幾天才能吃一根糖葫蘆的頻率,小家夥現在也養成了隨身帶著小畫牌的習慣。

就算不能立刻有很多很多的糖葫蘆,每天對著小畫牌數一數,也是很讓小朋友開心的事情啊。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小家夥去到洗手池前開始洗漱,然後上床,聞著手腕上菩提子香香的,讓小朋友安心的味道,閉眼,開始睡覺。

眼睛一閉一睜間,很快就來到了第二天。

***

這一晚,相較於其他大多數普通孩子的一夜好眠,處在c市郊區的一家小型福利院內,許多年紀稍微大點的孩子卻都基本上忙碌到了後半夜。

c市是整個c國的中心,這裡的福利院按理來說應該是不缺來自社會各界的捐款的。

不過這卻是對於那幾座大型福利院而言。

一些能給予大筆捐款的公司的慈善部門,大部分的第一選擇也都是這幾家福利院。

而對於這家小小的,還地處偏僻的福利院來說,想要拉到一些捐款,給孩子們改善生活,就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了。

更彆提自從今年年初開始,也許是因為整個c國的商業市場已經開始漸漸的從那個野蠻發展的時代過度出來,很多人發現,像幾年前那樣隻要做生意,就會有錢賺的日子似乎正在慢慢遠去,想要在這個市場中獲得利益,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以及擁有更精準的眼光。

再加上因為c市這些年開了太多的公司,僧多肉少之下,大家為了拉單子擴大業務無所不用其極,不知道是從哪一家公司先開始的,c市各大公司開始了史無前例的大混戰。

已經有不少資本薄弱的小公司被同類型的大公司所吞並。

野蠻發展後,大魚吃小魚,資源的整合,這是隨著市場成熟後的又一個必然階段。

在這個‘風聲鶴唳’的關鍵時候,現金流更是每個公司的重中之重,大家都在小心觀望著,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彆人吞並。

一些公司老板更是能省就省,儘量保全著自己的力量來抵禦接下來可能到來的風險。

在這種情況下,這家小小的福利院也難免受到了一些波及。

現在眼看就要入冬了,福利院的賬目上卻顯得有些捉襟見肘,沒辦法,福利院的院長隻好厚著臉皮,帶著福利院裡的孩子們精心排練了一場節目,然後開辦了這場慈善晚會。

相較於普通同齡人,福利院裡的這些孩子們也早熟懂事的多。

他們也知道院長的辛苦,更知道他們現在排練的節目關係到福利院裡一些年紀更小的弟弟妹妹們接下來的奶粉和手術錢,所以排練起來更是賣力氣。

在晚會正式開始的這一天,福利院裡年紀最大的那個孩子,更是帶著其他年紀稍微大一些的,身體健康的孩子,穿著他們細心保存好的一件新衣服,站在福利院門口充當迎賓。

在福利院外等人的這段時間裡,有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男孩一直筆挺的站著,一站就站了整整兩個小時,連身後的福利院大門都不願意靠一下。

而其他幾個站在門外的孩子,和他的表現也差不多。

寧願自己在門外直挺挺的一站就站許久,也不願意靠一下帶著鐵鏽的大門,生怕把身上穿著的新衣服弄臟了。

這身新衣服自從那天被他們穿回來後,整整兩年多的時間,這還是他們第二次穿。

其他時候壓根就不舍得。

其中一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忍不住又低頭用洗乾淨的手撫了撫自己稍微有些皺褶的衣角。

膚色顯得有些黝黑粗糙的少年想起那回雪天的那一碗被加了很多肉的羊肉湯,依舊忍不住眼神晶亮,和身旁同伴感歎道:“鐘哥真好,鐘哥老師也真好。咱們那回就是一起在外面站了站而已,鐘哥老師就給咱們買這麼好的衣服了。還給錢讓鐘哥請我們吃東西。”

另一位少年同樣讚同的點頭,臉上露出意猶未儘的神情。

那一碗羊肉湯,真好喝。鐘哥讓老板給他們加了好多的肉。

這時有一位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少年憨笑道:“嘿嘿,當時因為這事,紅紅還和我生氣了好幾天呢,說我沒喊她。”

他們當時以為鐘哥老師找這麼多人過去,是有什麼體力活要交代他們乾,他當然就沒有找紅紅過去。

誰知道不僅沒有乾活,還有新衣服,還能去吃好吃的。

他現在想想也後悔沒有喊紅紅呢。紅紅那麼漂亮,卻從來沒有穿過一身漂亮的裙子。

幾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傻笑著。

其實這一身在他們看來的新衣服,都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了。十多歲的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有的袖子都短了一截。

但是這些少年們渾然未覺,都覺得此時自己穿這一身新衣服往門口一站,顯得英俊極了。

正說著,見外面有人來,幾個原本還在說話的少年立刻立正站好。

等到發現不遠處打頭過來的人是鐘林時,又立刻不複剛剛拘謹的樣子,咧著嘴開始和鐘林招手:“鐘哥,你來啦。”

鐘林也不見外,小跑著上前,用胳膊一把勾住最近的一個少年的脖子,笑鬨道:“光聽你們吹了,你的那個什麼節目到底有沒有那麼好看啊?不好看的話小心我給你喝倒彩。”

這些年鐘林隨著母親在家和福利院來回的這條路上跑來跑去,福利院裡不是沒有其他孩子嫉妒過這個一看就仿佛和他們身處在兩個世界的孩子,相應的也有孩子做出過一些相對偏激的不友善舉動。

但是鐘林也不是彆人欺負他,他就忍著的性格。

從頭到尾他就把福利院裡的這些孩子當正常的同齡人處,該玩玩,該鬨鬨,惹急了打一架也不是沒打過。打輸了就下次再打回來,反正不去找家長。

後來幾次架打下來,鐘林反而在福利院裡混的更如魚得水了。現在鑽到院裡一些年紀小的孩子堆裡,儼然一副孩子王的姿態。

而當初,鐘林也就是憑著一幅他隨手畫的【二孩互咬拽頭發打架圖陰差陽錯的入了韓風的眼,成了他的開山大弟子。

知道鐘林隻是說著玩的,那個被他用胳膊圈住脖子的少年也不在意,用手指了指福利院裡的那個臨時搭建出來的露天舞台,說道:“鐘哥,我們給你留了好位置呢。看,就在舞台旁邊。”

果然,放眼望去,隻見舞台旁邊整整齊齊的放著幾把椅子,就連顏色看著都比其他椅子鮮亮些。

正說著,後面慢慢走著的其他人也跟了上來。

唐楸站到鐘林師兄身邊,好奇的微微抬頭看著他。

衣著整潔,身後還背著一個書包,乖巧的好像要和家人一起出門春遊的漂亮小朋友,看起來和整個福利院都有些格格不入。

這讓原本因為看到鐘林有些放開了的少年們又變得稍微拘謹了起來。

好在這時鐘林開口,絲毫不以為意的介紹道:“這是楸楸,我的小師弟。還有後面那個孩子,他叫小邇,也是我小師弟。再接著的是我師伯,還有楸楸的哥哥。”

“你不是說怕到時候舞台前坐不夠人數,院長會尷尬嗎?”

少年一想也是,頓時咧著嘴憨笑著把一行人引到了之前給留好的位置上,還熱心的端來了一盤院長為了這次晚會斥巨資買來的一些瓜子糖果遞給坐在最中間位置的小朋友,這樣幾個人可以分著吃。

雖然看起來依舊很簡陋,但是也是無奈之舉。

院裡最近有兩個孩子要做手術,手術錢還好,國家幫忙承擔了很多。真正費錢的其實還在後續的恢複上面。

還有院裡那五六個還在喝奶的小娃娃,那更是費錢的大頭。

雖然院長指望著這次晚會,但也不可能把院裡剩下來的所有錢都投到這上面。不然萬一這次晚會沒什麼捐款,接下來福利院總不能不過日子了。

所以不是院長不想大氣一些,不想給來客們留下一些好印象,實在是沒有辦法。

錢錢錢,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啊。

把那盤瓜子糖果遞出去後,少年繼續準備回到門口迎賓,不過卻在轉身前聽到了那個漂亮小朋友的聲音,小朋友端著那一盤瓜子糖果,對他說:謝謝哥哥。

不是對著他身旁的哥哥,而是對著他說的。

莫名的,少年撓了撓頭,回去的腳步卻又輕快了些。

因為今天晚會的緣故,福利院裡除了有節目的孩子,其他孩子都被院長叮囑著暫時先待在屋子裡不要出來。

福利院裡沒有專供表演的場地,隻能臨時在孩子們平時活動的院子裡搭建,如果孩子們都一窩蜂的出來的話,在觀眾席裡跑來跑去難免會惹得場面雜亂許多。

院裡招待條件不夠,就隻能在其他地方多下下功夫。這種事情都是要提前考慮到的。

因為提前被叮囑過了,孩子們很聽話,自覺的待在自己的屋子裡,小聲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也有孩子實在耐不住好奇,偷偷趴在窗戶上透過窗戶縫往外看,等看到那一盤瓜子以及糖果時,全都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客人們看來也許簡陋的瓜子糖果,在這些孩子們的眼中,卻都是讓他們很是向往的東西。

有孩子一邊趴在窗戶上朝外看,一邊和身旁同屋的孩子小聲交流。

其中一個孩子說,那個盤子裡紅色糖紙的那種糖果她吃過,是院長看她乖,把屋裡的地板擦的很乾淨,摸摸她的頭發後送給她的。

她嘗過了,是很甜很香的巧克力的味道。裡面還有夾心,是果醬味道的,可好吃了。

另一個孩子同樣不甘示弱,說起了上次有一位姨姨來參觀福利院時,他帶對方去找院長,那個姨姨還給了他一塊小面包。

裡面也是果醬夾心的!

外面還有一層酥酥的,一咬會掉渣的皮,有牛奶的味道,可好吃了!

兩個孩子就誰吃過的東西才是最好吃的展開了一番爭論,最後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還是被另外一個孩子各戳了一下提醒,兩個孩子這才後知後覺,立刻捂著嘴巴蹲了下來,不再露頭了。

隨著唐楸他們的到來,仿佛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逐漸開始有人被從門外迎進來,然後坐到觀眾席的椅子上。

這些人中有一些是來過這家福利院的,也給福利院裡捐過款,所以對福利院裡的情況了解的比較多,自然也就沒怎麼在意這露天的環境以及簡陋的一盤瓜子糖果。

而還有些人面露疑惑,好像是在疑惑c市居然還有這樣一家他們所不知道的福利院。

當然不可避免的,也會有一小部分人在坐下後,感受著屁股下面硬邦邦的觸感,以及稍微動兩下還會發出聲音的椅子,面露不滿。

“哥哥,這裡是福利院嗎?”四下看了看,小朋友終於伸手拉了拉哥哥的衣袖,開口問道。

這家福利院全名叫做c市小太陽福利院,門口也有豎著寫有福利院名字的木牌。

不過不巧的是,木牌剛巧被福利院門口的一顆樹擋住了。

因為是行道樹,還不能隨便殺。

福利院的院長正準備如果這次晚會成功的話,就給福利院的牌子換個地方待呢。

秦澤聞言點點頭,然後便見小朋友表情有些為難的樣子。

“怎麼了楸楸?”秦澤立刻注意到了這點異樣,於是立刻開口問。

唐楸把手往口袋裡伸了伸,然後把小手放到哥哥面前攤開,上面正是昨天小家夥特意帶的五顆糖果。

這也正是小家夥發愁的地方。

他昨天不知道要來這裡,所以隻帶了五顆糖果,剛好大家一人一顆。

但是現在的話,顯然是不夠的。

小家夥以前對福利院沒什麼具體的概念,但是自從之前假期的時候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帶他回老家,去到那個爸爸媽媽長大的福利院後,他就心裡對福利院的存在有了真切的描繪。

小朋友人緣好,脾氣也好,長得還漂亮。

之前僅僅是往福利院那邊去了幾次而已,第一次的時候小家夥還隻是自己和哥哥一起去看樹,第二次的時候,小家夥的周圍就已經圍了很多年紀或大或小的孩子了。

最關鍵的是,這些孩子居然還會把好不容易攢下來的,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零食分享給小家夥。

為了禮尚往來,再接下來的幾次,唐楸就養成了習慣,每次去的時候都會給新認識的小夥伴們帶糖果。口袋兜兜裝不下了,就背著小書包去。

在老家的那段時間,每次陳孟一打開小家夥的書包,裡面入眼可見就全是糖。拎一拎都重騰騰的。

也是因為上次的經驗,小家夥這才很快發現了原來他們看晚會的地方是在一家福利院裡。

一旁的江邇都沒他發現的快呢。

唐楸下意識的在身上摸糖果,可摸來摸去,也隻摸出了五顆糖。

小朋友說帶五顆就帶五顆,多一顆都沒有。

而桌面上的那一盤瓜子糖果,因為本身就是福利院裡的,所以不在小家夥的考慮範圍內。

一旁的江邇聞言抱著為楸楸分憂解難的想法,往自己的口袋裡也掏了掏。

最後兩個孩子頭對頭,硬是湊不出來十個糖果。

就在兩個孩子低頭湊糖果的時候,見應該是沒有人會再來了,看著台下大概坐了半數的應邀而來的客人們,院長開始示意孩子們表演節目。

最先上來熱場的是年紀最小的一隊表演者,一群四五六歲的孩子穿著一身用黃色硬塑料袋手工剪裁粘合而成的小雞套裝,伴隨著舞台上收音機放出來的音樂,開始咯咯噠噠的跳了起來。

隨著或展翅、或伸頭的動作,孩子們頭上戴著的用紅色硬卡紙做出來的雞冠也在跟著上上下下的抖動著。

把孩子們扮成小雞在舞台上追來趕去的跳舞,而且這麼多孩子站在舞台上,腳步卻並不顯得雜亂,能看出來不論是教這些孩子們的誌願者,還是孩子們自己,都是很用心練了。

最後下場的時候,孩子們用力單手揮舞著自己用黃色硬卡紙做成的小雞翅膀,那雄赳赳氣昂昂的可愛樣子,引得台下一陣掌聲。

這些孩子們一直揚著笑臉直到下台,然後轉回到舞台後面被遮擋住。全程沒有明顯失誤的地方。

這些孩子們確實是沒辜負期待,把場子熱起來了。

唯獨坐在舞台旁邊最近位置上的唐楸,因為位置的原因,他剛好可以看到舞台背面的情形。

隻見剛剛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小雞’們一屁股坐在了舞台後面的板凳上,等看到那位負責主持的女孩對他們豎起一根大拇指,這些孩子們才猛地舒了一口氣。

再然後,這些孩子們開始相互幫助著脫起了用硬塑料袋和卡紙做成的演出服。

時間很緊張,福利院裡有藝術細胞,能把節目排練的好的孩子們不算多,他們剛好是比較有藝術細胞的那一撥。

所以今天晚上他們忙著呢,把這個演出服脫下來,還有一場樹木與啄木鳥的演出還需要他們。

這個節目來曆可厲害了,據福利院的一位誌願者姐姐說,她是從一部成績很好的電影裡找到的靈感。

原本一直到這裡,都沒什麼。

直到‘小雞’群裡,同樣有個孩子在其他孩子的幫助下快速的脫掉了套住自己胳膊的翅膀。

這時因為位置的原因,唐楸才發現,這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他手肘以下的位置都是空蕩蕩的。

但是在他脫掉翅膀之前,整個舞台下的觀眾,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件事情。唐楸也沒有。

因為舞台上的那個小朋友笑得很燦爛,連學著小公雞打鳴時,都是惟妙惟肖的樣子。

下台時,他翅膀扇得也很用力,用力到整個‘小雞’好像真的能飛起來一樣。

所以,沒有人看出來他那隻黃色的翅膀下面,其實是空蕩蕩的。

看到這一幕的唐楸並沒有害怕。

之前小家夥在老家福利院裡認識的那些新夥伴中,同樣不乏這樣的孩子存在。

但是唐楸連大伯伯、二姑姑、三伯伯都不怕,怎麼可能會怕這些。

此時的小家夥隻是覺得,那個小朋友很厲害,真的很厲害的樣子。

接下來,他看到那個小朋友在其他小夥伴的幫助下,又套上了用卡紙做成的樹筒,圓溜溜的樹筒把孩子的身形掩蓋,看起來行動很不方便的樣子,但在接下來的表演時,他依舊能準確的從舞台這邊跑到舞台那邊,甚至還能回旋跳出幾個厲害的動作。

這就讓一直坐在台下的小家夥更覺得對方厲害了。

因為他以前也扮過小樹。

台上的小朋友是從舞台這邊跑到舞台那邊,而他,卻是從舞台這邊一不小心滾到舞台那邊。

之前的小雞群舞看不出來,但現在,顯然大家都能看出來了,那個套著柱墩都能做出很厲害動作的孩子,是整個福利院裡台柱子般的存在。

因為過於賣力的緣故,等到這次下台的時候,在同伴的幫助下脫掉樹墩外衣的孩子,背後已經汗濕了一片。

就連頭發都濕漉漉的趴在額頭上。

此時院長來到舞台後面,應該是來慰問辛苦演出的孩子們。

那個台柱子小朋友見到院長來了,立刻不顧自己汗濕的頭發,眼神期待的看向院長問:“院長,我們表演完,木木是不是下個月就可以做手術了?”

因為這段時間過於專心的排練節目,這些孩子們連晚會的流程都還沒有搞清楚。

此時的台下,不僅是坐在那裡的小朋友因為位置原因,剛好能避無可避的看到後台的情況。

還有一個坐在第二排觀眾席的男人,同樣知道那個連演兩場的孩子的情況。

這個男人正是昨天被助理勸說著不要過來的那個公司老板。

當年他還很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在這所福利院裡做誌願者,所以才和同樣是誌願者的妻子結緣。

因為從今年年初開始,公司的運營變得很是艱難,貨品積壓之下,就連妻子都為了能夠減輕他的壓力,現在正帶著一隊人在m省尋找散貨渠道。

原本他和妻子還想著,他們現在開了公司,收入比之前高了很多,在不影響公司運營和自身生活的前提下,也有了餘錢可以幫助一下福利院裡的孩子們。

可誰知道商場瞬息萬變,公司盈利一個月比一個月低,這個月發完工資,他一個公司老總到手的錢居然還沒公司的員工多。

本來在助理的勸說下,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次隻看,絕對不捐款了。

可想到舞台上那些賣力演出的孩子,尤其是小椋,台下的其他人不認識那個孩子,他卻是認識的,一連兩場下來,那孩子衣服估計都要濕透了。

但要說福利院這邊打感情牌吧,也沒有。如果真的要打感情牌,那孩子都不會戴著遮掩手臂的雞翅膀上台了。

這樣想著,男人面無表情的舉起手,左手狠狠的往自己的右手上打了一巴掌。

周圍人的側目男人也沒在意,發現自己的手還有不聽從指揮蠢蠢欲動想要拿錢包的架勢,他再次狠狠的打了自己的手背一巴掌。

半晌後,男人放棄了掙紮。

在心裡默算了一下自己這個月和上個月拿到手的工資,預留的家庭基金肯定是不能動的。

他已經是個成家立業的人了,在做所有事情之前,都該先為自己的家庭負責。

然後就是他自己的零花錢,包括打車費、買煙錢、有時候加班晚了的晚飯錢……

男人拿出錢包數了數,面無表情的給自己留下了兩百塊。

除了這些錢,想到舞台上賣力表演的那些孩子們,男人還是又從僅剩的兩百塊錢中抽出了一張鈔票,然後暫時起身出了福利院。

今天他是開了公司的車過來的。

如果下下個月情況再不好轉,這輛車估計也留不住了。

等到男人回來的時候,晚會都已經散場了。觀眾們陸陸續續已經走了許多。

後台處,許多孩子正纏著拿著募捐箱的院長,期待的問對方裡面的錢有多少,夠不夠給木木還有花花做手術。

當然,如果做完手術之後還能給他們買一點糖吃,就更好了。

就在院長面露難色,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些孩子們的期待時,就見穿著一件棕色馬甲的男人扛著一串插滿糖葫蘆的草垛重新走進了福利院。

哪怕他的面容僅僅隻是稍顯俊朗,但此刻有這一草垛的糖葫蘆在,無疑,此時的男人就是整個院子的孩子們眼中最有魅力的存在。

把自己的零花錢隨手塞進募捐箱,男人蹲下身,開始給孩子們一個一個的發糖葫蘆。

另一邊,江柏笙神情有些尷尬的把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摸了個遍,溫和如他,第一次沒好氣的看了眼自己師弟的這個大弟子。

早說是來福利院啊,他現在身上都沒帶什麼錢。

作為一位出色的畫家,江柏笙情感無疑是很豐富且略有多愁善感的,當晚會看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準備掏錢了。

可把自己的口袋翻來翻去,除了兩百塊錢,多一毛都沒有。

因為福利院裡的孩子多,再加上自己的零花錢有限,男人買的是最便宜的那種山楂糖葫蘆,一串一元錢。一根草垛上插的滿滿都是糖葫蘆。

不過此時的糖葫蘆不論什麼種類,普遍都還不貴,再加上男人用心選了,哪怕是一元錢一根的山楂糖葫蘆,裡面的山楂也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很新鮮的果子。

其實現在小朋友們吃的各種零食都不算貴,裡面也沒添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唐楸之前最喜歡的爆米花,一桶也差不多就是這個價格。

男人扛著糖葫蘆一路發到舞台前面,發現舞台前也還坐著幾位還沒有走的觀眾。

迎著男人的視線,江柏笙看天看地看師弟的倒黴大徒弟看自己的鞋尖,隻恨不得現在就衝回自己的畫室,簽他幾張支票。

秦澤好些,雖然也沒帶多少錢,相當於白看一場質量還挺好的演出,但他表情扛得住。

江邇也還行,畢竟他從小到大經曆的事情比較多。

唯獨坐在中間的唐楸,小朋友剛剛翻來翻去,隻從口袋裡翻出來了五顆糖果。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那個給小朋友們發糖葫蘆的叔叔走過來了。

叔叔從自己的草垛上拿下來兩根糖葫蘆,還笑著給了他和小邇哥哥一人一根。

不僅白看一場演出,還白拿一根糖葫蘆連帶一盤瓜子和糖果的小朋友腳趾抓著鞋底。

哦,不對。剛剛還有一個小朋友忽然從後台後面跑過來,送給了他一包小餅乾。

白看演出和白拿小餅乾的事情,因為江叔叔說他明天還要來,小家夥覺得可以明天再想該怎麼辦。

但是叔叔把給福利院其他小朋友們的糖葫蘆也給了他和小邇哥哥兩根,明天叔叔如果不來的話,他應該就找不到叔叔了。

而且因為叔叔給表演節目的小朋友們送糖葫蘆的舉動,叔叔還會溫柔的摸摸那個演樹樁很厲害的小朋友的頭,唐楸感覺自己有點喜歡這個叔叔了。

想到哥哥說他的小畫牌能換很多糖葫蘆,雖然至今也沒明白這其中的交換原理,但出於很相信哥哥的原因,小家夥最後還是從自己的口袋裡又摸了摸,摸出來一個畫著北極熊的小畫牌。

爸爸媽媽隻說如果有陌生人想要騙楸楸小畫牌的話,不可以。但是爸爸媽媽也說,小畫牌還是楸楸的東西,楸楸自己想送的話就可以。

見坐在他旁邊的哥哥沒有反對的樣子,小家夥把小畫牌遞了出去,因為看起來並不是什麼特彆貴重的東西,男人隻以為小家夥是在感謝他送他糖葫蘆,於是欣然接過。

等到把畫牌拿到手裡後,男人仔細看了看,這才真心實意的誇獎道:“這上面的北極熊畫的真好。”

接過畫牌後,男人並沒有多停留,因為公司那邊又打電話過來了。

拿著自己新買的大磚頭移動電話,男兒匆匆的回來,又匆匆的離去。

手裡還抓著那塊來自小朋友贈與的小畫牌。

等回到公司,就見已經從m省回來的妻子正在公司等他。

等男人到了之後,就聽妻子立刻說道:“我在m省的時候打聽到了一個國外的散貨渠道,銷路很廣。雖然關係不好打通。但是碰運氣也總好過咱們一起坐在這裡等公司倒閉強。具體的你聽雷恩說吧,他知道的比較清楚。”

雷恩是男人公司的合夥人之一,是一位棕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外國人。

雷恩聞言點點頭站出來,剛想說些什麼,就見男人為了騰出手來,似乎往桌子上小心放了什麼東西。

雖然這畫牌看起來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是總是人家小朋友的一片心意,總要認真些對待。而且上面的北極熊畫的確實好。

隨著男人的動作,雷恩眼角餘光隨意的掃過畫牌,棕發藍眼的外國人忽然伸手指向了桌子:“這這這……”

男人:?

“你你你你你...”棕發藍眼的雷恩又指著剛剛放下畫牌的男人。

見狀,男人忽然歎了口氣,上前拍了拍自己合夥人的肩膀,和聲道:“雷恩,我知道最近咱們公司壓力大了些。不然這樣吧,我給你放幾天假?”

看這給人逼的,都抖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