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出警的人正是先前的伊達航。
他走入店內後,先是下意識看向鐘離身邊的降穀零, 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衝他微微點頭後,這才重新將驚訝的目光落在鐘離與隨後趕到的空身上。
“二位,沒想到又見面了。”伊達航“咦”了一聲:“真是好巧。”
不過他隨後意識到這樣的話在案發現場似乎有些不太適合,於是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個略有些尷尬的笑容。
好在無論是店長、店員還是其他客人都沒心思注意他的言語,空和鐘離也絲毫不在意,隻有降穀零眨了眨眼睛, 露出好奇的表情,像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孩子:“你們認識?”
“剛才發生的一起搶劫案,是這兩位協助我抓到了犯人。”
雖然案件並不是每一樁都很機密, 卻也並非能夠隨意告知他人。但伊達航顯得和降穀零很熟絡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警方的情報泄露給這個青年後是否會造成任何困擾。
注意到空打探的眼神,伊達航也不遮掩, 大大方方道:“我們是警校的同學。”
這下便解釋了降穀零之前的處理方式為何會如此乾練,又為何會在第一時間出來控製現場。
空並不知道店內發生了什麼,更不清楚鐘離與降穀零之間的交鋒。作為在場唯二認識,又有著警察身份的人, 空在走到鐘離身邊後,便看著伊達航發出感歎:“米花町的警察是真的忙啊!”
這才過去幾分鐘,又接上新案件了。
伊達航還以為空是在對自己說話,衝他笑了笑,頗為無奈道:“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裡升遷比其他地方要容易許多。”話畢他聳了聳肩:“不過我寧願這裡沒有這麼多機會。”
降穀零並沒有錯過二人的互動,紫灰色的瞳孔先是在空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看向他身旁的鐘離,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伊達航知道自家親友的脾氣,卻也有些狐疑,心道零怎麼最近越來越警惕,似乎見到誰都忍不住懷疑幾分,仿佛人人都背著幾樁命案一般。
不過降穀零心思天生細膩,對案件又十分敏銳,這般心思也並非突兀出現,他很快也就沒有繼續在意下去,而將注意力放在了案件身上。
在降穀零的協助下,他迅速將店內的人分成兩列,一列為顧客,一列為店員,並挨個進行審問。
兩個安分的顧客很快就通過了排查,被準許離開咖啡廳。降穀零指了指坐在角落的兩名男人:“這兩個人在案發後曾試圖離開店內,鬼鬼祟祟,很是奇怪。”
兩個男人一位叫高口直人,一位叫藤田一真。
在降穀零說完話後,高口直人率先叫冤道:“警官先生,我真的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啊!”
“那你怎麼一出事就要逃走?”伊達航冷哼一聲,露出威嚴的表情。
高口直人很是無辜:“我是米花町人,這裡每天都要發生至少三四起案件,你們警察總會把附近的人當成第一嫌犯抓起來問話調查,很費時間的!我等會還有事,來這裡就是喝杯咖啡打發時間的,怎麼會想到能碰上這種事!所以我這不是想趁著警察過來前先溜了,萬一你們真的把我當成犯人來查,那我接下來的事不就打了水漂?”
不愧是米花町。
在一旁偷聽的空悄悄發出一聲感歎。
高口直人誠懇的樣子不像作假,伊達航又盤問了幾個問題,確定對方隻是個倒黴路人,便收了懷疑的心,囑咐了一句“以後再碰到案件,彆第一時間想著逃跑,要配合警方調查”便放任他離開了。
高口直人鬆了一口氣,連忙道了幾聲“警察先生說的是”,嬉皮笑臉著離開了店。
空心說這樣的囑托也隻有在米花町才能聽見了,正常人一輩子哪裡能遇上幾起案件啊?
心中嘀咕著,空的目光卻忍不住往高口直人背影看了好幾眼。
“怎麼了?”鐘離低聲詢問道。
空小小“唔”了一聲,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他沉默了片刻:“總覺得這個人有點奇怪,但是我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的多心了。”
沒曾想聽見他話後,鐘離卻篤定道:“不一定。”
空意外看向他。
“你的第六感一直很準——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天賦。有些事隻是還沒發生,亦或者沒有證據罷了,並非它空穴來風。”
“那要怎麼辦?去和伊達警官說嗎?他會不會覺得我莫名其妙,畢竟他們已經認定這個人沒問題了。”空有些遲疑。
“我想他們應該不會。”鐘離說著,一邊望向降穀零的方向,似笑非笑道:“或許,這位降穀先生會主動來找你也不一定。”
空下意識朝降穀零看去,正好對上他同樣投來的打量目光。
見空主動看向自己,降穀零衝他微微一笑,竟主動走了上來。
“看起來你們似乎有話想對我說。”他率先開口。
這人可真上道。
空想著,也不再遮遮掩掩,主動將自己對高口直人的懷疑說與了降穀零,並得到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說的這些,我們早就猜到了。”降穀零似乎並不擔心他和伊達航的“秘密”被眼前兩人知曉,即便注意到伊達航遠遠投來擔憂的目光,降穀零仍然用隻有眼前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主動道:“高口直人的理由雖然聽起來有幾分道理,但說不通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我們早就安排了人,他一離開就會全程對他進行監視。”
“...為什麼要主動對我們說這些?”
“你不也主動把懷疑的事告訴我了嗎?”降穀零反問道:“與其懷疑我,不如先告訴我你們來這裡的目的。”
空:“...我說我們是來協助破案的,你相信嗎?”
“我信。”降穀零卻朝他笑了笑:“畢竟目前我也找不出其他可能性。”
話雖如此,降穀零眼中並未露出半分信任相關的情緒。
二人說話時,伊達航也走了過來,不著痕跡地擋在降穀零面前:“聊什麼呢,這麼熱鬨?”
“審完了?”降穀零問。
伊達航點點頭:“那小子不禁嚇,一問就什麼都說出來了,就是他寄的恐嚇信。”
“果然是他。”降穀零口吻中卻聽不出半分驚訝的情緒。
眼見降穀零又要將話題放在自己身上,空先一步開口,衝著伊達航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了?恐嚇信又是什麼?”
“這個...”伊達航有些為難地看了降穀零一眼。
雖然他對空與鐘離都很有好感,並不覺得眼前兩人是什麼作惡多端的壞人,但案件畢竟是案件,任何信息都是需要保密的,並非向行程一樣可以公開。伊達航正準備拒絕,卻見之前還對空與鐘離有著明顯第一的降穀零重新站了出來,主動對二人道:“前幾天,死者——也就是這家店的店員新井突然頻繁收到恐嚇信,信上威脅他離開這家店,否則就要殺了他。新井雖然沒有當回事,但店長卻擔心他真的會遇到危險,正好她因為一些事情與我們認識,就將這件事委托給我們調查。今天其實是調查的第一天,沒想到新井卻突然死亡了。”
他解釋的事無巨細,仿佛空與鐘離並非路人甲乙丙,而是如伊達航這樣的多年警校同窗一般。
降穀零親切的態度讓伊達航有些意外,但他隨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默默閉上嘴巴,反而配合的點了點頭,表示降穀零說的都是實話。
“藤田一真就是寄恐嚇信的人?”
“他是新井的室友。”伊達航道:“新井和店長關係曖昧,他因為嫉妒新井,想用這種方式逼迫新井辭職。”
“可他未必是殺死新井的人吧。”空搖了搖頭:“動機太明顯了反而很奇怪。”
降穀零又道:“那你懷疑誰?”
空“唔”了一聲,看似垂眸思考,實則偷偷打開元素視野。果不其然,另一邊正默默垂淚,獨自傷心的店長身上,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能量波動。
“我懷疑是店長。”
“你倒是挺敏銳的。”聽見空的回答,降穀零卻不意外:“從她主動邀請我們開始,我就懷疑這件事與她有關了。如果她真的無辜,在新井收到恐嚇信起,以她的性格,她一定會主動給新井安排假期,在恐嚇信事件調查結束前不會讓他來店內工作。”
“今天我來店裡,本就是想警醒她,讓她知道我在懷疑她,從而讓店長停下犯罪的心思。可惜的事,她還是動手了。”降穀零眼中流露出遺憾的情緒。
“既然你都知道是她了,為什麼還要審問其他人?”空不解道。
“因為手法。”降穀零的眼神凝重了幾分:“我觀察她與新井整整一上午,卻完全找不到她下手的時機。我調查過新井的屍體,不像是毒殺,也沒有任何外傷和掙紮的痕跡,與其說是被人殺害,不如說‘意外猝死’更合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