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辦公室內, 空與福澤諭吉面對面坐著。木製的茶幾上放了一套茶具,深綠色的茶水泛著漂亮的白沫,被盛放在白瓷茶杯中, 被福澤諭吉親手遞給了空。
水汽氤氳, 迷人的茶香嫋嫋升起, 帶著令人平心靜氣的恬靜。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問。”福澤諭吉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不過, 我知道的事情有限,並不一定知道你想要問的事。”
空接過茶杯的動作一頓, 抬眼看他。
“天川明事件,可以看作我和港口黑手黨那位對你的‘考驗’。”福澤諭吉道:“至於為何要對你設考驗, 是因為我們要確定一件事。”
“什麼?”
“你是否有可以改變命運的力量。”
空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人, 滾燙的熱度沿著杯壁傳至掌心, 他卻像是感受不到溫度似的, 陷入了短暫的失神狀態。
福澤諭吉說的這番話, 他本該第一次聽見才是,可為什麼居然自己竟沒有感覺到半點陌生呢?仿佛許久之前, 似乎也有誰對自己說過。
『......』
『也許還有機會。』
『空,你是來自異世界的旅行者, 隻有你與熒擁有改變命運的能力。』
『我們會送你離開這裡, 去找到...』
空口中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呢喃,難以抑製地將手掌貼在胸口。那裡仿佛被人硬生生剜下一塊, 空蕩蕩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深入骨髓的刺痛。
空用力地喘息著,再次抬起頭時,雙眼不知何時已一片通紅。
“請你告訴我。”空執著地望著福澤諭吉,即便一篇空白的記憶無法告訴他, 他到底在追尋著什麼答案。可唯一有機會接觸真相的人就在眼前,空隻能把所有的期冀全落於福澤諭吉身上。帶著幾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誕生的恐慌。
福澤諭吉輕歎了一口氣,眼神中夾雜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奇怪情緒:“你先冷靜一點,我會從頭說起的。”
從福澤諭吉口中得到確定的回答,空這長長鬆了口氣,後知後覺感受到掌心灼熱的溫度。被燙得通紅的手指瑟縮了一下,空忍著刺痛重新端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
苦澀的抹茶似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幽幽茶香中,空躁動的情緒不知不覺緩和了許多,隻是一雙眼睛仍緊緊凝視著福澤諭吉,不願從他臉上錯過半分情緒。
牆上的時鐘發出規律的“哢哢”聲,秒針又轉完一圈後,福澤諭吉這才整理好話語,不徐不緩地開了口。
“空,生活在異世界的你,應該知道『世界樹』吧?”
待空點了點頭,福澤諭吉繼續道:“在你那個名叫『提瓦特』的世界,世界的構成以『樹』為原型。樹乾便是提瓦特,延伸而出的枝丫則是一個又一個平行世界。但對於那些平行世界而言,他們的世界才是『樹乾』,提瓦特則是『枝丫』。這世界並非隻有一顆『世界樹』,用科學的話來解釋,便是『多元宇宙』。而我們的世界,自然也擁有著自己的世界樹。隻是它的擬態並非是『樹』,而是一本『書』。”
“『書』是這個世界構成的根本,輕易不能被人知曉。但因為你是異世界之人,所以你知曉它的存在並不會產生任何影響。而你之所以會降臨這個世界,便是因為『書』。”
“書...”空默念著這個詞彙,好奇道:“可它為什麼要讓我來到這裡?”
“因為『書』即將崩潰,為了拯救它所在的整個平行宇宙,它主動召喚召喚了你。”
“可是”空眉頭緊緊皺起:“我完全沒有這樣的記憶。”
而且,我也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啊。
他在心中小小吐槽了一句。
“具體原因我尚不完全清楚,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福澤諭吉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你所在的世界中出現了某種『災難』,為了解決這場災難,你們的世界主動呼應了『書』的召喚,將你送到了這裡。”
災難?
“深淵”二字驟然闖入空的腦海。
在七神與天理的守護下,依然能讓提瓦特卷入災難的,也隻有“深淵”這個神秘存在了。
“可我為什麼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世界樹又為什麼要主動和『書』聯係?”
如果真是因為福澤諭吉說的這些原因,為什麼出現災難之後,他卻會離開提瓦特世界?他難道不該留下來和夥伴們共同戰鬥麼?
怎麼搞得我像個逃兵一樣。
空鬱悶地想。
好在福澤諭吉很快就回答了他的困惑:“根據我知道的信息,他們送你來到這裡,是為了尋找拯救提瓦特的辦法。至於究竟是何種辦法,需要何種方式,我並不知道,但你隻要遵照係統給你的任務一個個完成,你應該就能獲得答案。”
冷不丁從福澤諭吉口中聽見“係統”二字,空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被嚇了一跳,說起話來不由得也帶了幾分結巴。
“你,你...你怎麼知道係統的事...”
他訕訕的望著福澤諭吉,心道他還以為自己的係統是最大的秘密與依靠呢,感情他們都知道啊...
福澤諭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否則你以為,你的那些每日委托究竟是誰給你頒發的?”
空:“......”
“還有任務引導,這幾天可辛苦亂步了。”說到這裡,福澤諭吉的唇角不由自主溢出了幾分笑意:“難為他東奔西跑了好幾天。”
空:“......”
連任務引導都是靠亂步才完成的麼?
好家夥,那他之前還沾沾自喜終於有個不拖人後腿的功能了。
等等!任務引導功能是因為他在心裡的一句吐槽才突然開啟的,這是不是意味著,社長他們能聽見他的心聲?
空隻覺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要真是這樣,那是真要了他老命了。
空期期艾艾地看向福澤諭吉,同時在心中拚命祈求著福澤諭吉千萬彆說出那個讓他絕望的回答。
好在事情並沒有糟糕到如此地步,福澤諭吉也並不能聽見他的心聲。他似乎以為空對任務引導這個功能十分好奇,在空巴巴的目光下,福澤諭吉又跟著補充了幾句:“不過之後你的任務引導就不需要麻煩亂步了,當時我也是突然收到請求,希望先幫著測試這個功能的可行性。之後你那邊的人似乎會主動接手任務引導的功能。”
原來是提瓦特那邊的人負責啊。
空不由得鬆了口氣。
說不定是納西妲的力量,他鬆快地想:也隻有納西妲有讀取人心的力量了。
聽見福澤諭吉還能與提瓦特那邊的人聯係,空隻覺得心口如巨石一般堵塞的稱重頃刻間消失得蕩然無存。
看來情況好像還沒那麼糟。
說起來,既然社長能與提瓦特那邊聯係,我通過係統能不能與提瓦特那邊的夥伴們交流呢?
這麼想著,空打開『原神』係統,嘗試在心中呼喚道:和提瓦特那邊的人聯係!
“......”
回應他的是漫長的沉默。
空不免有些鬱悶:“社長,為什麼我沒法和他們聯係,你卻可以啊?”
福澤諭吉失笑:“也不算聯係,準確的說,是他們單方面向我傳遞消息,我無法回絕而已。”
空:“...好吧。”
也不知道背後到底是誰在負責兩個世界的聯係,這麼神神秘秘的!等他回到提瓦特大陸,一定要扯著對方的臉向TA好好抱怨這個坑貨係統。
“說回正題。”福澤諭吉道:“關於你為何會失去記憶的問題,也和提瓦特上發生的災難有關。我雖不知道到底是何種災難,但我們的世界也有相似的情況。『書』中藏匿著許多禁忌的知識,這些本不該是這個世界的生物可以知曉的內容,屬於『神明』的領域。可一旦這些內容被足量的人類知曉,我們的世界便會崩潰,以至消亡。有些知識,光是知曉它的存在,便會引來災禍。而來自異世界的你,腦海中某些不該存在的知識如果在這個世界被存想,很有可能會招至一些這個世界無法應對的恐怖存在,所以關於你穿越前的記憶才會被抹除。包括那位達達利亞,你的那些夥伴們應該也不會有相關的記憶。”
原來如此,怪不得不管我怎麼詢問達達利亞,他都是一副茫然的樣子。
看來我錯怪達達利亞了,之前還老覺得他在故意瞞著我什麼。
空心中安心了不少。
回去給達達利亞做頓好吃的,當做我的補償吧。
空心道。
困擾心中多日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空隻覺得通體舒暢,即便未來依然如雲霧般虛無縹緲,他的心中也充滿了希望,渾身上下都填滿了乾勁。
“一直都在說我的事,社長,你不是說你們的世界即將崩潰嗎?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嗎?”
“之前我說過,天川明的事件,是我們對你的一場測試。我們想要知道,既定的未來是否可以更改。”福澤諭吉深深望著空:“而你則向我們證明了:未來可以因為異世界人而改變。”
說罷,福澤諭吉忽然拿起手邊的一本書,在空的面前攤開。
“上面寫了什麼?”
空有些疑惑,卻仍然按照福澤諭吉的要求朗讀出書本上的內容;“再說源氏公子久不赴左大臣邪,欲前往探視...”
名為《源氏物語》的小說空雖然沒讀過,卻也看過一點相關的影視作品。他不明白為何福澤諭吉會在如此嚴肅的談話中突然讓他閱讀小說,待他念完長長一段後,福澤諭吉這才出聲打斷。
“可以了。”
頂著空不解的眼神,福澤諭吉解釋道:“你方才讀的這段文字記載了幾個人一段人生。它被記錄在書本之上,成為既定的現實,不可更改。我們的世界便是如此,如同它的載體『書』一樣,世界的命運,每個人的命運,都被記錄在書中,成為既定的命運。”
“在這本書中,天川明事件隻是書頁上寥寥一句:龍頭戰爭的導火索。為了給世界容錯,修正的彈性,它並不會詳細描寫每一個事件,卻把一切定死在原有的框架上——我們嘗試拯救了在既定曆史中本該死去的六個人,他們的確活了下來。對於這個劇本,他們的存活實在太過微不足道,修正劇情的程序很快就選中了另外六人,讓他們完成承接劇情的死亡,包括那些寵物。對於這個劇本來說,唯一不可更改的便是天川明死亡的時間點,以及他死前所需要完成的所有流程。”
說到這裡,福澤諭吉不由得長歎了一聲:“在原本的曆史中,天川明進化出了更高等的力量,他能夠以自己的性命為媒介,強行產生反噬。這一切導致了龍頭戰爭了開始,最終用了數千人的性命作為犧牲,才讓這場戰爭得以平定。可這一次,因為你的出現,他並沒有進化出相應的力量,卻衍生出另一個人:費奧多爾·D,『天人五衰』之一,『死屋之鼠』的首領。在他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位擁有加強他人異能力的異能力者,我們隨後對這個人進行了調查,卻發現他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和費奧爾多有過接觸。但在原本的曆史上,這個人卻從未出現過。”
“當我,森鷗外,以及我們的老師知曉了未來後,世界就已經觀測到我們嘗試改變曆史的未來,並提前做了修正。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嘗試阻止案件。亂步君推理出了所有天川明可能藏匿的地點,我們也動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脈試圖乾擾幕後之人的行動,可卻始終無濟於事。無論我們做出何種選擇,世界都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絕對不會允許曆史出現絲毫的改變。”
“可你的出現卻打破了它,空。我們如同活在劇本中的人,你卻是書本之外的筆,不受世界的乾擾,可以隨意的在劇本之上塗畫修改,改變既定的命運。”
“但不是『書』召喚了我嗎?”空不解道:“它既然為了拯救崩潰的世界召喚了我,為什麼不能容忍你們修改曆史呢?”
福澤諭吉搖了搖頭:“所謂命運或曆史,籠統來說可以統稱為『因果』。因果涉及到更高層次的存在,即便是一個宇宙,也不可能對因果的本身進行乾擾。如果把整個宇宙比作一台電腦,那麼因果就是創造了電腦的人為電腦設置的程序。『書』是獲得了電腦的人,它可以操作電腦上的軟件與程序,卻沒有能力對其修改。這些程序承載了世界的穩定運行,可以說,隻要是這個世界的生靈,便沒有違背程序的能力。”
“可你不同,空。你是來自於另一套程序的人,這個世界的程序沒法讀懂屬於你的程序,你也無需遵循這個世界的運轉邏輯。你就像是闖入這個世界的病毒,強製性將一部分曆史變成了無法修改的『BUG』。”
“我...”
空嘴唇微微顫動著,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那我和熒對於提瓦特來說,又算是什麼呢?
他想:如果社長所說的一切是我穿越異世的起始,那關於坎瑞亞,關於那段降臨提瓦特而忘卻的記憶,是不是也因為如此?
提瓦特大陸之上,也有人如『書』一般召喚著我和熒嗎?
空忽然有種強烈的既視感,在提瓦特遊曆七國的那些日子,他一次次被卷入各種陰謀陽謀中,見證了國家之間從神治到人治的變遷,協助夥伴們解決了一個又一個野心——和如今在這個世界的“測試”,真的有區彆嗎?
我一直以為我隻是提瓦特的旅行者,是世界的見證者。即便是璃月的魔神事件,還是稻妻的眼狩令,沒有我的存在,他們當真無法解決這些事件麼?
從很早之前我便覺得,似乎有人在推動著我的旅行。若異世之人真的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是不是當我踏上尋找熒的旅程起,溫迪、鐘離...那些有著七神名號的夥伴們,早就在暗中注視著我的一切,被動推著我參與進七國的曆史之中呢?
他們做的這一切,是否便是因為我離開提瓦特大陸的原因?
一場被從我記憶中抹除,不知危險程度的“災難”。
從福澤諭吉的字裡行間,從他與提瓦特的聯係與對自己的態度上看,提瓦特面對的危機應該沒有這般嚴重才是。否則在他來到異世界後荒廢度過的第一個月,係統就不該悶不做聲安靜這麼久,而是時刻催促著他完成各種各樣的委托,儘早回到提瓦特大陸,解決那邊的危機才對。
可除了天川明事件,在這個世界的他經曆堪稱“悠閒”二字,除了每日委托以外,幾乎就沒有任何事情需要他忙碌,唯一值得操心的也不過是“賺錢”二字。
無論從哪方面看,一切都在不斷向他證實著,提瓦特的問題並不嚴峻。
但不知為何,明明先前放鬆的人是他,可隨著福澤諭吉越說越多,愈發不安起來的人也是他。
係統的卡池每個月輪換一次,如果下次中有七神就好了。
空愈發堅定了自己要抽到七神的決心。哪怕他們很有可能也會像達達利亞般被抹除記憶,一問三不知,可無論如何,他們知曉的事情一定比自己要多得多,至少也能讓自己落個安心。
話說回來,既然夥伴們會進入卡池被他抽到,熒會不會也進入卡池呢?
要是熒也在就好了。哈哈,不過那時候,村瀨警官一定會被家裡這一窩人愁死的。
看來賺錢這件事得加快速度了,至少也要在隊伍壯大之前,先找個可以安置夥伴們的“家”。
空不禁暢想起未來。能和夥伴們在異世界有個立足之地,構建起屬於他們的家,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胡思亂想了一番,空這才後知後覺想起社長還未說讓他來到這個世界究竟要做什麼。明明聽社長的話,這個世界似乎危在旦夕一般,可社長卻隻是不停的替他解釋一個又一個問題,真正涉及到需要他幫忙的事,卻至今還未說出。就連方才他神遊天外時,社長竟也沒有出聲打斷。
怎麼感覺...社長似乎很是避諱提到這個話題?總是有意無意用其他的內容去打岔?
空心中古怪,便再次問了一遍。
這一次,他清晰的看見社長眼中流露的遲疑。
“社長,是還不能說麼?”
福澤諭吉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隻是...在糾結一件事。”
“是擔心一旦說出口又會成為定數嗎?”空疑惑道:“可我不是證明了曆史可以改變麼?”
“不是這件事,我隻是...”在空茫然的目光中,福澤諭吉嘴唇微微抽動著,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許久,福澤諭吉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道:“沒什麼,你說的沒錯,許多事暫且我還不能說。目前的測試還是太少,為了不對未來產生任何乾擾,所以我暫時不會明確告訴你到底需要你做什麼,但之後你可以從任務中獲取相關的情報——你的係統,它的構成十分特殊,它似乎不受因果的影響,我們可以利用委托的方式向你傳遞情報。”
原來係統還有這功能?
空有些驚訝,隨後卻又有些奇怪。既然社長之前說過,當他們知曉曆史的時候,曆史就已經確定了,那說與不說他不也沒有區彆麼?
空目光一片平靜,心中卻悄悄的堤防起來。
社長如此前言不搭後語的表態,實在是有些過於刻意。
他在向我隱瞞什麼?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
還有委托。
空在心中靜靜想:過去我一向以委托馬首是瞻,上面要求我執行什麼任務,我就執行什麼任務。可既然委托中有部分是社長交給係統的,這是不是意味著,並非所有的委托都有利於我的行動,或者說——委托同樣是一種掩蓋真相的方式。
空的心中因為猜忌逐漸泛起波濤,福澤諭吉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情緒,一雙黑瞳幽暗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似乎察覺到空的小心思,忽然低頭看了一眼空的茶杯:“茶水涼了。”
“?”
還不等空做出回應,福澤諭吉淡淡道:“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他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天川明事件的收尾工作,就不需要你再操心了。”
空“哦”了一聲,心知不會再從福澤諭吉口中套出任何情報,便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直接出了辦公室。
天色以至黃昏,福澤諭吉站在窗口許久,直到空的身影從樓下消失,這才無奈的長歎一口氣,向來如鬆柏般挺直的背部似乎微微佝僂了些,帶著無儘的蒼涼。
“內疚了?”森鷗外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福澤諭吉沒有轉身,隻是淡淡道:“是又如何。”
從密室中走出的森鷗外似笑非笑地望著福澤諭吉,似乎對他的態度很有幾分感歎:“銀狼閣下,你的‘仁慈’怎麼每次都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福澤諭吉被他的話觸動,猛然轉身,黑瞳多了一絲慍怒與無奈:“可你要我怎麼和空說?告訴空他信任的村瀨警官下個月就會死去,我們什麼都知道,卻又故意對他隱瞞?”
“...福澤閣下,你應該很明白我們要做什麼。”面對福澤諭吉的憤怒,森鷗外的聲音依然平靜無比,卻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哀歎:“我們沒有太宰君可以通過『書』看見平行世界的能力。你和我隻不過擁有一部分未來的記憶罷了,我們沒有試錯能力,唯一能保證的,就是在關鍵點改變曆史,不讓毀滅的結局誕生。”
“你和我隻有一次機會,為了世界不被毀滅,適當的犧牲並不是令人可恥的選擇。畢竟,我們需要的並非是『改變』,而是『維持』。你我都知道村瀨警官,還有『旗會』和織田作之助對中也君和太宰君的重要性,可想要達到那個『結局』,他們的死亡就是必須的。這也是『書』之所以會讓夏目老師,還有我們知曉未來的原因。”
“......”
“蘭堂君的結局就是『書』對我們的警示。”森鷗外語氣多了幾分凝重,卻又倏然間化為一聲歎息:“更何況,如今空住在村瀨警官家,這是連『書』都無法控製的變量,隻要它存在,就有打破的可能性。”
說到這裡,森鷗外無奈輕笑一聲:“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我們已經儘力了。”
在『書』的嚴格監控中,讓空與一個本不該被他接觸到的人——村瀨警官撿回家中。
福澤諭吉沒有說話,森鷗外的每一個字仿佛帶著千斤的重量,一次次落在他的心上。
太陽已經退回了雲層,墨色的夜空溫柔將大地籠罩。一片昏暗中,福澤諭吉的眼前恍惚又出現了那如噩夢般的一幕——大地一片龜裂,天空被火焰燒灼,黑色的巨獸咆哮著,將一切化為湮滅。
“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