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太宰治的邀請, 費奧多爾並不感到意外。
“我們的關係可沒熟到在第一次見面就達成合作吧?”
“和你這樣的人說話沒必要拐彎抹角。”太宰治背靠著沙發椅,保持著放鬆的身體姿態,仿佛並不擔心自己會受到費奧多爾的突然襲擊:“我都拋下搭檔來見你了, 還不夠表明我的誠意嗎?”
遠處,正在一個人殲滅潛伏者的中原中也躲開襲來的攻擊, 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太宰那家夥到底死哪去了!”中原中也一拳將敵人打翻,發出咆哮般的怒吼:“就知道把工作扔給我一個人處理!”
像是聽見自家搭檔念叨一般,太宰治的臉上忽而浮現出幾分喜悅的感歎:“我家那位小矮子現在一定叭叭地念叨我個不停呢~”
費奧多爾:“......”
他不是很想看太宰治在自己面前秀恩愛。
見費奧多爾表現出明顯想走的態度, 太宰治話語轉了個彎, 連忙道:“你既然放棄了原本的計劃與空接觸,不就是想知道空究竟是何方神聖麼?巧了,我也想知道。”
面對太宰治的話語,費奧多爾並沒有表露出相信的態度。
“你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何必要選擇我進行合作呢?”
太宰治卻反問道:“你以為森先生與那位福澤先生又是為什麼讓你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
『死屋之鼠』才剛剛踏入橫濱不久,勢力還未強大到連兩個頂尖組織領導人的一舉一動都能迅速收到情報。太宰治不過一個提點, 費奧多爾便迅速明白了事情的本質。
怪不得, 自己在橫濱的調查會這麼順利。
雖然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但比起猜測背後的種種跡象, 對方主動的“退步”反而有利於他的調查,因此一向謹慎的費奧多爾並沒有放棄這個機會。
森鷗外竟然會默許太宰治和自己合作, 去調查空。
可根據他收到的情報, 森鷗外明明應該對空和達達利亞的存在有所了解才對, 他為什麼不去告訴太宰治,而讓太宰治拐彎抹角的去找到自己呢?
有趣, 真的有趣。
進入橫濱之後,費奧多爾頭一次感覺到如此心潮澎湃。
他一向擅長玩弄人心,攪弄風雲, 卻頭一次觸碰如此神奇的謎團。
如果能與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達成短暫的合作,那麼想要獲得他真正的目標『書』的相關線索,也許會簡單不少。
即使費奧多爾並未作回答,太宰治卻像是認定了他的判斷一般,不容置疑地將一張照片塞進他的手中。
那是一張三寸照片,畫面上,金發碧眼的男人容貌俊美,穿著得體的西裝。
“保羅·魏爾倫,之前在歐洲行動的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吧。”太宰治雙手交叉覆於身前,笑容優雅,讓人看不穿他的情緒:“調查任務就交給你啦~”
...
天川明的抓捕並不複雜。
天川明就算再慌不擇路,也不會主動選擇有監控的地方逃跑。周圍無法被監控拍到的路線也隻有幾條,空和達達利亞分頭一搜索,很快便發現了逃竄的天川明。
當空抓住天川明衣領的時候,這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不知為何表露出異常驚恐的表情。
“我是武裝偵探社的。”對此,空向他解釋道:“和你背後那群人不是一個路數。”
然而,天川明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解釋。
“我的異能力為什麼會對你無效!”
“啊?”空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天川明在說些什麼:“你對我用了異能力?”
“......”
天川明看了空一眼,仿佛全身的力量被抽離一般,忽然就徹底放棄了掙紮,死氣沉沉的宛如一條懸掛在烈日下的鹹魚。
不是說這小子的異能力是運氣相關的麼?怎麼我完全沒有感覺到變化?
這麼想著,空順勢點開了『原神』係統。
原本的調查委托在他抓捕天川明的一刻自動判定為“完成”,隨即又浮現出全新的任務。
『冒險等級突破·一
阻止“龍頭戰爭”爆發——任務獎勵:2000閱曆、100原石、2糾纏之緣、10000日元;等級上限開放至二十級,激活命之座,四方之風的記憶+1』
空:“!!!”
他可以確定,天川明一定對自己使用了異能力。不過並非抽離自己的運氣,而是一不小心做了反向操作,給他帶來了好運!
空一巴掌拍在了天川明背上,將男人拍得一個踉蹌。
“你小子,乾得不錯嘛~”
天川明:“???”
他有理由懷疑這小子是在羞辱自己!
...
武裝偵探社·會議室內
被五花大綁的天川明坐在椅子上,惡狠狠地瞪著眼前人。
空、國木田獨步、田山花袋、與謝野晶子,達達利亞五人將天川明團團圍住,空氣中彌漫著心照不宣的尷尬,一時間氣氛詭異無比。
許久,與謝野晶子才開了第一句口。
“社長還沒回來麼?”
“我聯係過社長了,他讓我們全權負責。”國木田獨步道。
“......”又是一陣微妙的沉默,花袋終於忍受不住,有些崩潰的開口:“為什麼港口黑手黨的家夥也在這裡啊!”
達達利亞:“......”
怎麼說呢?他其實就是習慣性的跟著空走了,完全忘記了現在的他們屬於兩個陣營。
空也有些尷尬,好在方才的沉默已經足夠讓他編出理由應付:“他被委托過來協助我們調查。”空頓了一頓,強調道:“全權負責。”
達達利亞:“...他說的對。”
“是麼?”與謝野晶子狐疑地看了達達利亞一眼,雖然奇怪,卻也沒再多問什麼,很快就將不滿的目光投向對面的天川明。
“喂,你這家夥好歹也是犯罪嫌疑人,不說幾句話麼?”
天川明:“嗚嗚嗚!”
他在椅子上奮力掙紮,拚命想要吐出口中塞緊的紗布。
與謝野晶子:“...抱歉,順手了。”
隨著紗布被拿下,憋了一肚子話的天川明不顧自己身處環境,用力吞咽一口唾沫,待乾澀的口腔稍稍濕潤一些,便毫不猶豫地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混XXX!”需要消音的詞彙源源不斷從他口中蹦出,也不知道天川明肚子裡到底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存量:“栽在你們手上算我倒黴,要殺要剮隨便,我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說罷,他便不再看眾人,昂著頭仿佛英勇就義的英雄。
空嘴角抽了抽,無語道:“你還覺得自己很能耐了是吧?”
與謝野晶子在一旁抱著臂笑道:“還是你覺得我們武裝偵探社是不會一些言行逼供的手段?”
說到這裡,與謝野晶子的表情竟出現了幾分躍躍欲試的興奮:“把這家夥交給我吧,我保證會讓他完完整整吐出一切,而且毫發無損哦~”
天川明:“......”
“彆用這種眼神看我。”似乎是擔心天川明會害怕,與謝野晶子往前湊近了些,幽幽道:“隻要你還剩下一口氣,我的異能力都能讓你恢複到完美狀態——放心,死不了的~”
天川明:“!!!”
他怎麼可能聽不出與謝野晶子話語中的威脅!
“交給我也行。”一旁默不作聲的達達利亞卻在此刻開口:“愚...港口黑手黨很擅長審訊,想撬開他的口輕而易舉。”
天川明:“......”
望著天川明肉眼可見驚悚起來的表情,國木田獨步冷笑一聲:“你是不是在想,堂堂武裝偵探社,怎麼還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天川明抿著嘴唇沒說話。
“我猜猜,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群人會上來就厲聲讓你把做過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
天川明:“......”
他微妙地移動了視線。
“開什麼玩笑,你跟著演影視作品呢?那是警察的活,我們這是偵探社!”
空湊上來跟著給予天川明暴擊:“就你做的那點事,我們早就調查的清清楚楚了。”
天川明:“......”
手中的籌碼陡然消失,本以為還能與武裝偵探社周旋幾句的天川明像是霜打的茄子,瞬間皺巴巴起來,低著頭悶不做聲。
空用腳尖踢了踢他。
“天川明。”
“乾嘛?”天川明有氣無力地瞪了他一眼。
“和我們合作唄?”
天川明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空:“你是不是有病,你們搞得全橫濱都在通緝我,又把我抓在這裡威脅要審訊我,現在又要說與我合作?你覺得我會答應麼?”
“你覺得你有資格不答應麼?”空卻是挑了挑眉,學著他的語氣譏諷道:“現在是你被抓不是我們被抓。你能與‘老鼠’合作,就不能與我們合作?況且你不會真以為沒了你我們就無能為力吧?”
“...那你們與我合作做什麼?有這個能耐還來和我廢話?”天川明懶懶地抬起眼皮:“還是你們覺得有能耐保下我,還我自由?”
“不,我們會在完成合作的第一時間公開你的惡行,把你送進監獄。”
天川明:“...你是覺得我腦子有病還是你腦子有病?我瘋了和你們合作?”
面對他的嘲諷,空卻露出一絲笑容。
“我是在給你機會。”
“把我自己關進監獄的機會麼?”他不屑道。
“贖罪的機會。”
“...”直到這一刻,天川明終於用正視的目光看向空,語氣冰冷至極:“我被陷害進入監獄,失去自由與人生。被他們虐待,就因為那群有錢人打著想測試我能力極限的‘遊戲’,就被迫沾染上六條人命,還有無數動物的鮮血。如果不是我逃了出來,我的異能力會會成為豐腴他們血肉的籌碼,供他們源源不斷轉化成金錢——從頭到尾我才是那個被利用的人,你卻和我說,要我贖罪?!”
說到最後,天川明的聲音已近嘶吼。
嗬,你們這群活在繈褓中,玩著偵探過家家的人又怎麼會懂我們這種人的痛苦?隻會大言不慚說著正義的口號,自以為是的執行自己想象出來的正義,實際上虛偽至極。
他期待著看見空露出震驚的表情,更期待著空用鄙夷的眼神看向他,這樣他就能繼續理直氣壯的對眼前之人進行無情的嘲諷,帶著憤怒慷慨奔赴死亡。
如果是這樣的結局,好像也不算太壞。
他在心中想。
眼前的金發少年似乎是因為自己的話陷入了短暫的恍惚,還未等天川明湧現出興奮的情緒,便見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拉長尾音“哦”了一聲。
“原來那六起人命是那些家夥的一場‘遊戲’啊!”空好奇道:“是什麼樣的遊戲?”
“他們讓我把錢分散在橫濱,賭最後一共會死多少人...”天川明下意識道。話說到一半,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說你什麼都知道嗎!”
怎麼還過來問他!
空伸出手,帶著憐愛在天川明肩膀上拍了拍:“我詐你的,傻子。”
天川明:“......”
此刻,空終於明白了案件的一切。
從天川明被抓捕入獄的一刻起,那些人便計劃著利用天川明的異能力為自己大肆斂財。入獄不過是那些人隱瞞天川明痕跡,抹消他在社會上存在的一種方式。等待所有人都忘卻了天川明這個人,便悄悄將他放出。
這次橫濱的離奇死亡事件便是這些人準備的“測試”。大阪的運鈔車搶劫事件是他們給測試做的準備,這些人大概是擔心自己的資金流動可能會被他人察覺,於是選擇了用搶劫的方式給天川明準備測試資金。天川明用無數動物的生命做媒介,讓那些新鈔被賦予了奪取氣運的能力。想要被抽取氣運一定有著特殊的條件,也許是需要抽取時間,也許是需要對那筆錢產生“占有”的念頭。但無論是哪種,最終一共有六個人選擇留下那筆錢,最終被吸光氣運,在一係列離奇又詭譎的“意外”中失去生命。
然而這樣涉及六條人命與無數動物生命的慘案,卻隻是那些人一場牌桌上的賭局。
如果天川明沒有被他們抓到,接下來的招商會就該變成這些有錢人的狂歡了。
這個世界可真是...越有錢的人越黑暗。
如果能都像凝光,迪盧克他們一樣就好了。即便手握無數財富,也依然保持著正義與善良,寧願舍棄所有財富也要保護民眾們的安全。
若真能這樣,這個世界又怎麼會變得如此混沌,這場悲劇又怎麼會誕生呢?
空忽然有些悲哀。
“空。”達達利亞出現的總是適當其時,他輕輕拍了拍空的肩膀,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他清楚的明白空是一個多麼善良的人,他有著極強的共情能力,卻也正因為如此,達達利亞反而很少見空會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憤怒、傷心。他仿佛總是對自己的一切雲淡風輕,卻往往會因為他人的命運陷入情緒的漩渦。
如果可以,他希望空能一輩子留在提瓦特大陸,在那個烏托邦一般的世界,在夥伴們與親人的環繞中享受美好的人生。
可惜,時間永遠無法倒退。
見空的情緒緩和了一些,達達利亞悄聲道:“先把案子解決了吧。”
“...我知道。”空輕聲回應。
不滿又有什麼用呢?
他在心中對自己道:我隻是一個『旅行者』罷了,遲早有一天我要回去的,我不是來拯救這個世界的聖人,我也沒有這個能力。現在的我所需要專心的是天川明的案件,而不是一個人在這裡自怨自艾。
空眨了眨眼睛,很快調整好情緒,在天川明面前半蹲下來,以一個平行的視角認真與他對視。
“我說希望你可以贖罪不是在開玩笑,說即便沒有你我們也有辦法也不是在開玩笑。說句實在話,除了你背後那些人,這場案件最終你是否可以出面,對於我們來說可有可無罷了。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站出來,與我們合作,這是你贖罪的機會。”
“...憑什麼?”天川明聲音嘶啞:“憑什麼明明受害的人是我,贖罪的人依然也是我?”
“一碼歸一碼。他們最終一定會承擔相應的責任,而你的痛苦經曆不代表可以抵消那些死在你手中的生命。”說到這裡,空忍不住發出一聲自嘲的笑容:“雖然我也沒資格這麼說你。”
死在他手中的人,可比天川明手中要多的多。
“可這個社會是法治社會,做錯了事就必須要遵循規則遭到製裁,無論你是有心還是痛苦。而且”空話音一轉:“那些作惡的混蛋們,難道你不想親眼看著他們精心建立的大廈傾倒一刻麼?”
“不需要你用性命作為交易,一切結束後,惡人會受到應有的製裁,而你完成你的贖罪後,可以乾乾淨淨地走出來,與過去劃清界限,獲得全新的人生。”
全新的人生...
天川明在心中發出一聲苦笑。
贖罪又如何,過去的罪孽,那些粘在手上的鮮血,真的會因為幾年或十幾年的坐牢時光就這樣消抹麼?
鮮血會被洗去,可罪孽卻如同記憶,將化作烙印永遠鐫刻在他身上,永遠也不會離開。
可天川明不得不承認,他心動了。
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不甘心一生都被當成道具利用,不甘心到最後也無法獲得自由。
他知道空說的話背後有多虛浮——對方也必然意識到這一切。可至少,給他留下一絲能活下去的希望。
他隻想要活下去。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到最後我也沒有選擇與你們合作,你們會怎麼辦?”
沉默許久,天川明帶著嘶啞的嗓音緩緩道。
“我不都說了麼,有沒有你其實都一樣,隻不過看你想不想贖罪罷了。”他笑眯眯看著天川明,口吻雲淡風輕,仿佛早已篤定他的選擇:“隻是呢,我知道,你一定會與我們合作的。”
天川明嘴巴張了又合,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這個少年是在信任他麼?
信任一個站在偵探對立面的...凶手?
明明他什麼都不了解...可他居然在一開始就選擇信任我了嗎?
難以形容的情緒在天川明心中翻湧,那是被他早已忘卻的,名為“感動”的情緒。
“好,我答應與你們合作。”
在天川明炙熱的目光中,空打開『原神』係統界面,美滋滋地看了一眼委托介紹。
原本的文案在天川明還未說出回答前便已經從『阻止“龍頭戰爭”爆發』變成了『與天川明合作,抓住幕後黑手,解決事件』。
哎呀,有係統就是方便!
不過某種意義上講,這算不算已經阻止了龍頭戰爭的爆發?
可惜委托隻是改變了文案,並沒有當成委托完成給予他全新獎勵。
『算了』空暗暗想:『人太貪心不好,還是老老實實做任務吧』
他伸出手,帶著肯定的目光拍了拍天川明的肩膀,臉不紅心不跳:“我從見到你的第一刻起,就知道你人還不算壞。”
在天川明感動的表情中,空感慨萬千開口道:“以後要做個好人啊!”
...
直到天川明離開武裝偵探社,達達利亞的臉上仍然保留著幾分茫然。
“沒想到他真的會和我們合作。”達達利亞抓了抓頭發,忽然想起什麼,往空身邊湊了湊,好奇道:“沒有天川明的合作,你們真的有把握把幕後黑手解決嗎?”
話音未落,卻見空忽然用詫異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達達利亞,你怎麼能問出這種問題呢?”
“啊?”達達利亞愣愣的。
便見空的眼神陡然複雜起來:“我當然是忽悠他的啊!”
達達利亞:“......”
與此同時,之前還在端著的與謝野晶子與國木田獨步身體瞬間鬆懈起來,長舒了一口氣後,笑眯眯朝空道:“我的演技怎麼樣?”
達達利亞:“...啊?”
空莫名其妙:“你都不知道,你還幫著與謝野醫生一起威脅?”
達達利亞:“......”
我以為你們真的胸有成竹!
從審訊開始便一直默不作聲的花袋在此刻推了推眼睛,難得主動與他最討厭的港口黑手黨說話:“武裝偵探社祖傳演技。”
“我入社第一天就感受過了。”空迅速接話。
眾人默契道:“你值得擁有!”
達達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