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咖啡店的老板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嘴唇上兩撇小胡子,談吐優雅,氣質溫和,一看就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就像珊迪說的那樣,當她將店內發生的事情告知店長後,對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讓空留下,甚至比起原先的薪資,還主動給空又漲了一些。這讓空瞬間對店長的好感直接拉滿。
這是個好人啊!
他心想。
趁著天色還早,見空並不著急回去,珊迪便自告奮勇先帶著空認識一下這家店。
“咱們店既然叫『漩渦咖啡店』,主打的當然就是各種咖啡了。店長的手磨咖啡是這個!”珊迪豎起大拇指:“雖然店長大部分時候都會呆在店裡,我們的工作也主要是打掃衛生和端餐盤,但咖啡店的種類和餐點名稱你最好還是要記一下哦。”
空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我對記東西很有信心!”
哪怕是五百年前的記憶,空也依舊清晰地記著每一件事情,記菜單這種小事自然是信手拈來。也正因為如此,那段缺失的記憶愈發顯得古怪。
畢竟他上一段出現缺失的記憶,與五百年前坎瑞亞的災難息息相關。
豪氣的口吻讓珊迪不由得露出笑容:“蠻自信的嘛!”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向後廚:“這些食材在店裡不忙的時候你也可以免費使用。店長在這方面從來都不吝嗇,當然,你要是擅長廚藝就更好了。如果做得好吃,能放到菜單裡銷售的話,還能額外再拿一筆分成哦!”
話雖如此,珊迪卻並不覺得眼前的少年在廚藝方面有任何建樹。
這年頭會做飯的人越來越少,更彆說像空這樣看著還顯得稚嫩的少年。
卻沒想聽完她的話,空眨了眨眼睛,竟是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的嗎?我很擅長做飯!”
他曾踏遍提瓦特大陸的每一寸土地,對每個國家的人文美食了如指掌。即便是如鐘離、香菱這樣吃慣了美食的老饕們,他做出的菜依然能讓他們讚不絕口。
見少年如此自信,珊迪有些驚訝:“空小弟弟,你不會和我開玩笑吧?”
“我沒開玩笑啊。”空自然地接受了“小弟弟”這個稱呼,他指了指料理台上的食材,同時扭頭看向店長:“店長,我現在可以用這些食材嗎?”
“當然。”店長笑眯眯地看著空,仿佛在看鄰家小孩一般,滿臉都是慈愛。
得到店長首肯,空便沒什麼可顧慮的了。他擼起袖子看著滿桌的食材,陷入短暫的沉思。
做什麼呢?
很多提瓦特大陸的菜因為食材原因並沒有辦法複刻,以手邊有的食材來看...
『漁人吐司』這個名字很快浮現在他的大腦之中。
作為蒙德最有名的菜品之一,即便是整個提瓦特大陸,這道簡單又好吃的菜肴都在龐大的美食體係中占據不俗的位置。
空對吐司類的食物並沒有極大的興趣,相比起以魚、土豆、奶酪和面包為主體構建的蒙德料理,他還是更愛無論食材,烹飪手法還是味道都豐富多彩的璃月美食。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些食材時,他下意識就想起了這道菜。依稀記得好像是某個人最愛吃的食物,至於是誰...
應該是蒙德的夥伴們吧。
空在心中道。
夥伴們的口味千奇百怪,縱然是他偶爾也會搞混這些人喜愛的食物。
空並沒有將這個偶然浮現的小插曲放在心中,他擼起袖子,嫻熟地做起了菜。
...
江戶川亂步伸了個懶腰,帶著滿身疲憊慢悠悠的走下了樓。
最近橫濱也不知道怎麼了,武裝偵探社一下子接到了大量案件委托。縱然是擁有『超推理』的他,解決完這些煩人的案件也花了大量時間。但相比起還在忙著處理後續的國木田獨步與與謝野晶子,他這個核心偵探反而是最輕鬆的一個了。至少在經曆了漫長的工作後還能擠出時間下樓休閒一會兒。
一想到『漩渦咖啡店』裡店長進行泡製的咖啡,江戶川亂步的腳步便多了幾分輕快。
他喜歡甜食與粗點心,這些高糖分的食物會讓他的大腦保持長時間的活躍以及愉悅感。但由店長精心烘焙衝泡的手磨咖啡無論是香味還是醇厚的口感都可以稱得上“上品”,即便是討厭苦味的他也難以拒絕。
武裝偵探社位於元町附近,比起繁榮的商業街,這條充滿年代感的老街則要安靜許多。由於武裝偵探社的工作性質,經常會有一些不長眼睛的幫派過來找事。考慮到這一點,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才將地址選在這條街上。整棟樓附近隻有一家正在經營的餐廳,便是位於一樓的『漩渦咖啡店』。也不知該說店長頭鐵還是藝高人膽大,他絲毫不在意這棟樓附近異常的“人來人往”,面對時不時發生的爆炸事件,也從未流露出半分慌亂。
更彆提店長出色的咖啡手藝與烹飪技術,一來二去,這裡便成為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們最喜歡去的地方。沒有那麼忙碌的時候,大家便會齊齊來到店裡,點上一杯咖啡,優哉遊哉地坐上一下午,時而閒聊,時而討論案件,或者一言不發安逸地曬上一下午太陽。
在武裝偵探社社員們眼中,店長無疑是“自己人”。在他面前,那些重要的案情不再是需要隱瞞的秘密。他們也會像守護武裝偵探社一般,竭儘全力保護漩渦咖啡店。
咖啡咖啡~
江戶川亂步在心中哼著小曲,加速走過最後一段樓道,隨著陽光驟然落下,他的笑容也逐漸在臉上洋溢。
——然後,映入眼簾的長龍生生停住了他的步伐。
“這...這是什麼情況?”
看著眼前已經站滿一整條街的長隊,面對任何事都淡定自若的江戶川亂步,此時也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露出漂亮的碧色瞳孔。
排隊的人男女老少皆有。如今天氣並不算炎熱,但他們的額頭卻浮出一層薄汗,顯然已經在這裡站了許久。
順著隊伍向前摸索,源頭正是他的目的地:漩渦咖啡店。
正巧一對情侶從店內走出,兩人各自捧著一個用油紙包裹的食物,看模樣像是吐司。吐司顯然剛剛出爐,上面還冒著熱氣。香味順著熱氣飄入鼻中,二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顯然,他們手中的吐司就是這條長隊出現的緣由。
店裡什麼時候賣這道菜了?昨天去的時候可沒聽店長講過。一夜之間研製出一道足以讓顧客排長龍的新菜,就算店長廚藝再精妙也很難做到。服務員珊迪手腳倒是麻利,卻並不擅長料理。唯一的答案隻有一個——貼在店外的招聘公告已經消失,顯然,今日的混亂與這位“應聘者”息息相關。
店內忙碌的景象很快證明了江戶川亂步的推理。平日裡總悠閒乾活的店長與服務員珊迪,此時已忙得腳不沾地。在二人身後,穿著土氣服裝,圍著圍裙的金發少年正低著頭在案板上忙碌著。不多時他抬起頭,將手中放滿待烤吐司的托盤端給了珊迪。那沉重的份量讓疲勞的珊迪略微一個踉蹌,製作吐司的少年卻隻靠單手就將托盤拿起,也不知那纖細的手腕從哪兒汲取到力量。
絕大部分客人都是為了吐司而來,買到便直接離開,絲毫不打算停留。因此,店內倒還留著一些空位。江戶川亂步不想打擾三人的工作,便悄悄落了座,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三人忙碌。
他可沒有看錯,就在他落座的一瞬間,明明背對著他的少年耳垂微動,明顯是注意到他的存在。
謔,看來不是個簡單的家夥。
江戶川亂步右手托著下巴,目光落在空的背影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
時間回到數個小時前,珊迪望著白磁盤裡新鮮出爐的吐司,眼中的震驚快要滿溢出來。
起初在看見空生疏地在她的指導下使用廚具時,珊迪還以為少年隻是為了工資逞強。可當那香得過分的味道從烤箱中飄出,珊迪的大腦便徹底失去了思考的功能。
活了二十四年,她還是頭一次聞到如此震撼人心的食物香味。
空對這樣驚訝的眼神早就見怪不該,他拿起剛烤好的吐司咬了一小口,鹹香濃鬱的味道頓時充盈了口腔。吐司焦香,芝士濃鬱,洋蔥清甜,番茄酸鹹,一如既往的好吃。
第一次用異世界的廚具,空起初還擔心會搞砸料理,幸好,成果相當不錯。
體內流轉的力量隨著食物入口,刹那間厚重了不少,空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防禦力』的數值提高了88點。雖然在提瓦特大陸時空不能直觀地看到數值,但他隱約能感覺到,用這個世界的食材烹飪出來的食物,效果會比在提瓦特大陸烹飪時減少一些。
當然,這也可能是與他烹飪時的不嫻熟有關。
但即便是減弱的數值,對於現在的他而言也依然算是極大的提升。就像在提瓦特大陸開始冒險時那樣,他的力量再次回到了最弱小的時候,雖然比起普通人依然要強大太多,但他無法保證這個世界不會存在諸如愚人眾一般的強大對手。
如今多了料理這一底牌,之後即便遇上強大的對手,至少也能有自保的能力了。
一聲抽泣打斷了空的思考,他向著聲音的來源扭頭望去,卻見珊迪叼著吐司,雙眼直勾勾看著自己,正一邊吃一邊哭。
空:“......”
這是在乾嘛?
好在珊迪很快給了他答案。她極其珍惜地咽下口中的吐司塊,哽咽道:“我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空:“...有那麼誇張麼?”
“當然!”珊迪拚命點頭,一隻手按在胸口,露出沉醉地表情:“論味道它其實不是頂尖好吃的那種,但是!當我吃了它以後,我甚至能感覺到有暖流在身體裡流動!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太迷人了——老實交代,你不會是從什麼美食動畫裡穿越過來的吧!我感覺我眼睛都要迸發出金光了!”
空:“......”
差點忘了,這個世界並沒有自帶屬性加成的食物。
“叮當——”突然響起的風鈴聲引走了二人的注意力,隻見一個精英打扮的男人站在門口,癡癡地望著店長手中還未吃完的吐司,雙眼寫滿了渴望。
他用力吞下口水,勉強讓自己維持住基本的理智。
“請問,這個吐司賣嗎?!”
...
直到店內儲備的食材全部消耗殆儘,被人群擠滿的咖啡店這才重新回歸往日的平靜。
忙碌了一個下午,即便是空,也不由得吐出一口濁氣,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來的客人裡大部分都是上班族打扮的人,被工作包裹的疲憊身體對能夠提升精力的食物產生了天然的渴望,很多人往往吃完一份,又忍不住走到隊尾等待下一份食物。因此這條人流量並不算多的街道才會出現如此長的隊伍。
沒想到自己隨手做的料理居然會給他人帶來幫助,這份意外之喜讓空在疲憊之餘也感到了深深的興奮。
看來就算我在這個世界靠打工混不下去,至少也能去開個餐廳了——唔,雖然在此之前要先攢夠開餐廳的錢。
他脫下圍裙,扭了扭略有些發酸的肩部肌肉,餘光卻落向了店內一角。
那是個十分年輕的人,五官清秀,帶著黑框眼鏡,打扮得像是從英倫劇中走出的角色。
空從年輕人進店的第一刻起就注意到了他,青年並未像其他人一般期待吐司的出爐,反而悠閒地在店內坐下,一雙眼睛落在他身上,就這麼生生看了兩個多小時。
空一開始因為這過於明顯的打量有些不適,但很快就因為忙碌將它忘到了一邊,沒想到咖啡店都要打烊了,青年人還在這裡。
似乎是注意到空的目光,青年伸出手悠悠地晃了一晃,露出親和的笑容。
“這個吐司。”他道:“能給我一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