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行進到一半,話題已經從你們兩人到底有沒有在交往上跑走了。

十二月是一年之中的最後一個月份，這個月份裡囊括的不僅僅是十六年前轟動咒術界的神子降生日，還有即將到來的聖誕節與新年。

因此你們的新話題很快就圍繞著節日開始展開,沒過多久就似乎把五條悟宣布的“大事”給忘過去了。一如既往還是之前的模樣。

“所以新年的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住校吧。”硝子說，目光在你身上停頓了兩秒鐘，顯然已經考慮了這個問題很久，“本來還在想要不要今年申請提前回來的,但現在既然都有了去處,看來也不需要了。”

“其實我還沒有想好。”你說，大致也理解了她的意思，“確實有點事情要回去商量一下,不過會不會同意也還不知道啦。如果回去的話,可能是想再去結界裡看一眼吧。”

“蝶蝶同學的父親和母親就是在結界裡失蹤的吧，”夏油傑將聲音放緩,很謹慎地觸碰了這個話題，“是打算回到那個地方去調查什麼東西嗎？”

你點點頭。

“稍微有一點點猜想,但是——不知道是好的還是壞的。所以想再過去看一眼。”

“之前提到的那個咒術師應該還潛藏在我們身邊吧。”夏油傑蹙起眉，“高專內部的勾結者也還沒有抓出來……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情報會源源不斷的泄露給敵人,感覺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下啊。”

“這其實也不是壞事嘛。”你嘖嘖感慨了兩聲，語出驚人地說，“就讓他們繼續往外泄露好了——反正一時半會兒那個叫羂索的家夥也不會再出現,姑且給他留一點信息啦。”

夏油傑：？

這話說出來，顯然有一定的指向性。他反應很快地問道：

“是已經有什麼計劃了嗎？”

“有一點，但是不多。”你坦誠地說道，將剛剛因吃飯而摘下的圍巾重新戴回了脖子上,大家紛紛站起身準備離開這裡，回到宿舍去休息了。“總之得第一層合作先能達成才行，不然後面的想法也都用不上啊。”

首先要先保證北海道的結界師能與天元合作，在天元的“進化”狀態穩定下來以後，再去想其他的什麼東西。

高專裡的內奸想處理其實也很簡單，隻要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從上到下把人都換一遍就好了。不過這個一是需要一定的人員數量可以進行補充，二是還要確保補充上去的人不是擁有著前代遺風的家夥。所以很大概率是要跟彆的手段一起同步進行。

這太費腦子了。你決定用一段時間來好好計劃一下。暫時先不去想這件事。

這時被打發到窗口那邊去給四個人買熱可可的五條悟回來了。他步子大，很快就追上了你們的步伐，把手裡的東西一一分發出去以後，故意留下了你的抓在手裡。你伸手去接，結果他卻往高處抬了一下，避開了你的手。

“在聊什麼？”

“關於過年回家的事情。”

“那種事

有什麼好聊的。每年不都是大同小異嗎？”

“說是這麼說，但之前從來都沒有體驗過，感覺還挺有意思的耶！”

“彆把自己講的那麼可憐啊。故意的嗎？”

“哪有。我隻是實話實說——”

“那要跟我回家裡看看嗎？”

“啊？”

說話間四個人已經分前後兩撥走出了食堂，來到了操場旁邊的主路上。

外面的雪下的比來時更大了，雪花落在地上被地溫融化，將水泥鋪製的路面全部浸染成透濕的深色。雜草泛黃。路燈若隱若現。幾棵未落葉的植木上也沾染了水汽。乍看之下還像是被露水打濕的新葉，在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幾絲晶亮的光芒。

你意外地朝五條悟看過去。他將紙杯裝的熱可可遞到你手上，你下意識接過。前面的硝子不禁扭頭也來看他，但比起你的驚奇，更多的是一種譴責與不讚同。

“認真的嗎？”她說，“還是那句話——這也太快了吧？！”

“快嗎？我覺得還好啦。”

五條悟並沒有覺得自己的邀請有什麼不對，將熱飲抓在手心裡暖手，另一隻手插進口袋裡，言辭鑿鑿地對這兩人說：

“從六月到現在，差不多有半年了吧？真的等了超級久啊，這也能叫快嗎？”

“說的不是你的暗戀史，是你一交往就把女孩子往家裡拖的事啊？你是真沒明白還是假沒明白。”

“哦這個啊。”五條悟聳了聳肩，依然還是無所謂的樣子。

他將之前放在食堂裡忘拿了的淺色棉服穿上了，扣子沒有係，大咧咧地敞懷走在雪裡，似乎完全不知道冷。剛揣進口袋裡的那隻手沒半分鐘就又拿出來了，不老實地開始往你這邊探，試圖塞進你小巧的鬥篷裡，結果發現上面是裝飾用的假口袋以後就放棄了。

他一隻手在鬥篷的遮擋下牽住你，很滿意似的捏了捏，面上則滿不在乎地對硝子抬了抬下巴。

“有什麼關係？反正也是遲早的事情嘛——”

“……這話說的還真是想讓人打你啊，悟。”夏油傑說，轉過頭一言難儘地將堂堂正正的好友打量了一遍，“還好咒術連的那位副會長不在這裡，不然聽到以後絕對要生氣的吧？”

“怕什麼。就是當著他的面我也這樣說啊？”五條悟在這件事上顯得很理直氣壯。雖然沒敢看你，但展露出來的姿態卻相當坦然。

“怎麼說？”你感興趣地問道，“話說你們兩個那天到底聊了什麼，不如趁現在跟我說一下？”

“就是關於我們兩個的一些事啦。”五條悟簡單地說道，似乎還有些得意，“那家夥也覺得老子一定會成功，所以那個時候就開始提防我了。不過無所謂，還是沒能做到。現在這可是老子努力來的結果，怎麼可能被一兩句話就整的放棄了——”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遲早的事啊。”

熱飲的溫度很高，你將手從他那裡抽出來，換了一隻手拿紙杯，與此同時低頭下去小心翼翼地

喝了一口。

結果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五條悟已經從左手邊不見了。換到了你再度空出來的另一隻手邊去。梅開二度地拉住了你的手。

你：“………………”

彳亍吧。看在他明天過生日的份上。

你勉強接受了他這種黏黏糊糊的行為，大度的沒有計較。而五條悟也一邊喝著飲品一邊拉著你走，期間一直新奇地捏你的手，似乎把你的手當成了什麼橡皮泥之類的東西，捏完又用手掌緊緊地包住。包在裡面密不透風的藏起來。

“那總不至於是抱著‘絕對會分手’的想法來追人的吧？那也太遜了！”五條悟說，信誓旦旦地將你的手揣進了自己的棉服口袋裡，藍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帶了一點微光，“所以肯定是遲早的事啦，你今年要是不想去的話，以後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

“那就明年再說好了。”你說，並沒有拒絕五條悟的這個提議。

關於傳統的封建大家族會怎麼過新年這件事，你其實也稍微有一點好奇。不過今年肯定是沒有辦法去了，所以那就明年再說吧。

反正時間還有很多嘛。

“……”

大約也沒想到你答應的這麼爽快，五條悟稍微頓了一下。

“所以你過年的時候要去北海道？”

“是要去，”你說，“但應該不會在那裡呆太久。會提前回來的啦。”

“哦。”

“悟應該要過完一整個年才回來吧？那就開學再見了。”

“……這個啊，”五條悟看了你一眼，將紙杯擋在了嘴前，含糊不清地道，“到時候再說啦。我也不確定欸。”

這時已經走到了宿舍樓下，五條悟將喝空的紙杯往夏油傑懷裡一塞，揮揮手像驅趕什麼東西似的，將兩名礙事的同期趕進了房子裡。自己則拉著你不讓你走，兩個人像傻瓜一樣停駐在飄雪的大門前，草叢裡兩盞草坪燈照亮了這一塊土地，將雪花落下的行跡映照的越發明顯。

你耳朵已經有點凍紅了。沒喝完的可可被上樓的硝子順手帶走。五條悟鬆開你。你搓搓手將掌心按在自己的耳廓上，試圖讓它變得溫暖起來。奈何效果並不是太好。

“是有什麼話想要說嗎？”你奇怪地看著他，他這一路也並沒有開無下限，白色的睫毛上落下了一點點飄雪，但他卻似乎沒有發現的樣子。

你注意力被吸引，抬起手朝他的眼前探去，想幫他把這點礙事的雪花給揪掉。不過剛舉起來就被他給按下去了。

“之前說過要教你的對吧？”五條悟說，壓著你的手朝前走了一步，一下子擋住了你大半的視野。

“是啊。”你歪了歪頭，越發感到有趣起來，“是現在就要開課嗎？要不要我回去拿個筆記本——”

“不用。”

五條悟打斷了你的話，頭微微低下來，藍眼睛看著你，幾乎是一眨不眨的在打量你，眼底的顏色在這一刻似乎有些發暗。

“你知不知道——成為情侶的第一天要做

什麼？”

“做什麼？”

你虛心求教，一臉純良地回視他。

“我不知道欸，五條老師可以為我解惑嗎？”

“……”

他的脖子沒有遮擋，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就在這麼近的距離盯著你看了兩秒鐘，沉聲命令道：

“眼睛閉起來。”

怎麼又是閉眼睛。有什麼不能看的嗎？

你心裡嘀咕了一句，不過看在他貌似好像比你懂很多的份上，還是老老實實的把眼睛給閉上了。

面前一片漆黑。你感受到他彎腰靠近，一股熱源就停滯在你的面前。吐息之間有微涼的空氣掃過你的臉頰。隱約帶著一點熱可可的甜味。你甚至分不清是屬於你們兩個誰的。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也變得緩慢了。你一邊走神，一邊放輕呼吸感受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可五條悟卻似乎猶豫了，在你面前貼近又離開，如此反複了兩次之後，才最終上前，將嘴唇貼在了你的額頭上。

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觸碰到你的額發，並不是一觸即分，反而是怕你認不出來似的，又在上面來回蹭了蹭。

他站直身子，熱源一下子離開。你本能地睜開眼睛，發現他竟然還臉紅了。白皙的臉頰上很明顯的蔓延起羞赧的溫度。

他側過臉，那雙始終堅定的藍眼睛此刻又不敢看你了。你稀奇地盯著他。為了緩解尷尬似的，他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開口道：

“咳……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啦。是晚安吻，知不知道啊？”

你：“哦。”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嘛？好奇怪。

本以為是要接觸什麼了不起的知識，結果就這？你當即拉住五條悟的手臂衣料，扯著他彎下腰來，然後踮起腳在他頰邊回了一個吻。

“…………………………”

五條悟霎時便呆住了。整個人一瞬間僵在那裡，白色的頭發垂下來，半天才轉動眼睛朝你看來。

“你……”

“晚安吻。”你說，淡定地拿手指將他睫毛上的雪花給抿掉了，拍拍他的肩膀朝後退去，深藏功與名。

“這個是回給悟的啦——不客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