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5 章 平攤罪過(1 / 1)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鬆田陣平捏著鼻梁躺到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他完全能理解幼馴染的啞然無聲,因為在不久之前,同樣的心路曆程他早就已經經曆過了一次。

……太超前了。

不管從哪個方向來說,這件事都相當地令人接受困難。

他聽見聽筒的另一端呼吸聲變得沉重,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開口,“今天是愚人節嗎?”

“我也希望。”

那就是沒得回轉的餘地了。

萩原研二的世界觀早已變得搖搖欲墜,正在用為數不多的理智去思考這件事的合理性。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京極理奈那個孩子……當年和小陣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隻有五六歲吧!就算小孩子的年齡差沒有那麼明顯、容易被看出來,但是誤差也絕不會超過五歲,也就是說,就算把年齡拉到最大,理奈也還是個未成年。

他和鬆田陣平讀的是同一個警校,上的是同一堂課,關於指紋的辨彆當然也很清楚,如果理奈和小奏的指紋真的一模一樣……

“人工比對,說不定會出現誤差,”萩原研二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無法接受這種結果,“我還收藏了一些小奏曾經接觸過的物品,具體情況……等你到辦公室之後再說吧。”

他說的不無道理,而且鬆田陣平心裡也期盼這種可能性,於是答應,“好。”

雖然放了半天的假,但是這種情況……已經完全在家裡待不住了,必須要儘快弄清楚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見面之後,兩人都沒說話,過分冷清的氣氛中除了一絲揮之不去的傷感之外,這次還多了幾分奇怪的尷尬,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了一眼之後,兩人又雙雙彆過頭。

“……先進去再說吧。”

這種奇怪的安靜在等待指紋掃描結果的過程中也仍然保持著,兩人靜靜地站在桌邊,一直到電腦跳出了掃描結果。

屏幕上幾個碩大的字明晃晃地刺人眼睛,【指紋重合……100%。】

已經沒有辦法再自我欺騙那是不同的人了。

京極理奈和寒河江奏,哪怕這兩個人在社會關係上毫無交集,年齡上也沒有任何相似點,但切實的證據擺在這裡。

“她們真的是同一個人。”萩原研二喃喃道。

“所以——”

他一臉糾結地抱住了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完完全全、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和我們一起——”

“hagi。”鬆田陣平及時提醒,外面已經有好奇的同事往這邊看了過來,“一起吃吃飯也可以,那就今天好了,反正我剛好有時間。”

萩原研二深吸了口氣,也知道現在不是一個適合討論的好時機,點了點頭:“好。”

他很快的處理掉了使用機房的痕跡,也帶走了用以鑒定的指紋——儘管一切暫時還不夠明朗,但作為警察對案件的天然直覺。也讓兩人

意識到必須要乾淨收尾,更彆提他們已經隱約嗅到了這件事背後的危險氣息。

“一個是六歲的女孩,一個是二十二……”至少報名表上寫的信息是這樣,就算實際年齡和這個數有差距,但是從外表和力量上來看,那點差距也可以微乎不計。

他們最後選擇去超市裡買了一些菜回到公寓做壽喜鍋。

在公共場合就算是私密場所聊天,也難保不會發生意外,為了安全起見,兩人默契地選擇了把泄密可能性降到最低。

鬆田陣平:“但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

壽喜鍋裡的白色霧氣隨著鍋裡食材的烹煮不斷升起,慢慢模糊了兩個青年的面孔,仿佛無形的屏障。

這樣也好,不必再清清楚楚地看著彼此,有些話也變得沒那麼難以說出口。

“這個世界有異能力的存在嗎?”

“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聽說過。”

鬆田陣平很快否認了這個猜測,“如果有,那麼也不至於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

萩原研二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你遇見理奈的時候還在大學上課不是嗎?那個時候,小奏也在大學讀書啊,而且那個時候鬼塚教官還誇過她檔案裡的的全勤記錄,如果是同一個人……沒有分身術的話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吧。”

鬆田陣平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如果是假的呢?”

“假的?”萩原研二愣了一下,反問道,“什麼是假的?”

連鬆田陣平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剛才為什麼會這麼說,但這瞬間的靈感他還是抓住了,試探性地提出猜測,“有沒有一種可能,寒河江的身份是假的?”

“怎麼可能,她——”

“她們兩個也沒有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過。”

“這也不能證明什麼……”

“那是因為我們跟京極理奈打交道的機會並不多。”鬆田陣平道,“不管是你還是我,接觸更多,了解更多的,也隻是寒河江奏。”

但到現在這句話,也許是要打個折扣,他們所了解的那個寒河江奏,說不定是她特意給他們展現出來的一個人。

“學校的考勤記錄有可能造假,”他冷靜地分析,“如果對方一開始就抱著混淆的打算,那麼一定會早做準備,可以請人幫忙打卡——”可是,這麼縝密的計劃會使用這種很容易露餡的隱藏方式嗎?

萩原研二直接說出了他沒能說出口的話:“……直接身份造假會不會更簡單?”

他停了一下,借機捋清腦袋裡的思路,“假設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也不是不能說過去,理奈去世之後,一直就是小奏,同時用兩個身份確實有暴露的風險,所以讓其中一個死亡,保留另一個更有價值的身份在社會上繼續行走……有這種可能。”

沉寂已久的心情因為某種驚人的猜測,已經忍不住開始雀躍。

既然能設置第一次死亡,第二次為什麼不可以?

畢竟……他們誰也沒有親眼看過她的屍體,這

其中可以操作利用的空間嚴格來說也不是沒有,但是這樣一來又產生了新的疑問:她為什麼要銷毀掉寒河江奏的存在?如果是為了潛入警察組織?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解決掉逐光會事件之後她就已經被相當看好,還被選作臥底,如果這種時候死掉——

他猛地看向鬆田陣平,對方的目光裡也閃過了然。

雖然暫時還不清楚對方怎樣同時保有兩個社會身份,並且保持活動,但鬆田陣平能確認,原來他一開始第一次見到寒河江奏的那種熟悉感不是毫無來由,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他們早已經在山上有過初次見面。

那個時候還覺得小女孩拽裡拽氣的……要是寒河江奏的話就完全能理解了。

氣質一點都不違和——至少他接觸過的成年女性和小女孩,有極大概率是同一個人。

“不過身份造假,那她怎麼通過的政審?她考過的還是職業組——”

兩人雙雙陷入沉默之中,更深一步地意識到他們現在觸碰到的話題如同深淵,似乎已經挖掘到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熱氣彌漫間,鬆田陣平做了抉擇:“這個暫時先不說。”

就算知道了也沒辦法乾預插手,位置決定作為,有時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不知道小奏到底是抱有什麼樣的目的進入警校,和我們成為朋友,我也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他苦笑了一聲,“可是,小奏做了些什麼,都是看得到的事情,不是嗎?或許是我有些感情用事,可我覺得,她不是一個壞人。”

他們之間的相處時間不能算長——如果用一生這個充滿哲學意味的時間段來做對比,但是關係的深淺,有時和時間的長短並無太大聯係,她除了在個人情感上沒那麼自我約束以外,隻論跡不論心,做的其他事情也足夠讓她成為其他警校生眼裡優秀的警察代表。

就連感情上的散漫,她也從來沒有向他隱瞞過,一切都是他自我的選擇,不過求仁得仁而已。

“我知道,”鬆田陣平輕聲說,“我也希望。”

他們不會站在彼此的對立面。

萩原研二沒什麼胃口,戳了兩下料碗,“小陣平,你還記不記得,小奏她以前莫名其妙暈過幾次。”

最開始的那一回他守在了她身邊,甚至送到了醫院進行檢查,但得出來的結論是沒有問題,她像是陷入了深層睡眠狀態,那時她的解釋是“以前身體不好”、“不小心吃錯了藥”……看上去對自己身上出現的這種情況並不意外。

“有沒有一種藥物……她服用了之後,身體會突然縮小,但是這種藥物會對身體產生很嚴重的副作用,所以她才會陷入莫名其妙的昏睡。”

如果江奏在場,聽到萩原研二的猜測也要給他海豹鼓掌。

鬆田陣平順著萩原研二的話想了想,“那為什麼是不能服用了變大的藥物?京極理奈也有可能是從小變大吧……迅速生長道藥物聽上去比縮小要要科學一點。”

萩原研二:“……”

想儘辦法避開的話題被千方百計提起,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平靜地看了好友一眼,幽幽道:“因為我暫時還沒有坐牢的打算。”

“……”

“而且,小奏給我的感覺不像是個孩子,”萩原研二低下頭猛吃壽喜燒,含含糊糊道,“……小陣平也能感覺出來的吧。”

“……嗯。”

無聲的默契和尷尬同時蔓延,一時隻聽見吃東西的聲音。

“總之,”鬆田陣平咳嗽了幾聲,“下次見到……想辦法通知一下吧。”

人多一點,應該可以平攤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