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奏表情差點沒繃住。
這什麼古早大河劇裡的稱呼?
她迅速打量了周圍一圈,剛才暴起的小女孩已經被大和守安定擊倒在地,後者手下根本沒有留情,也似乎沒有顧及對手隻不過是個營養不良的幼女。
五條悟臉上沒有太驚訝的表情。
不如說對這種稱呼他已經很習慣,禦三家裡多的是這種原汁原味保留封建傳統君臣模式的稱謂。
江奏:“。”
所以剛才尷尬的隻有她一個而已。
不過……不重要,既然大家都不覺得尷尬,那就沒有什麼好尷尬的了。
藍衣少年的打扮有點像日本幕末時期的風格,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戲服,周身散發的如刀一樣鋒利的氣質也不似作偽,他站在那裡,就像是一把刀,眼下鋒芒畢露。
“主公,”少年抬頭,神情有些可憐,“就算您責怪我,也是應當的。”
“這是你的家臣?”五條悟道。
這個突然出現的非人少年,自稱大和守安定。
這個名字是江戶時期衝田總司的配刀,結合少年身上的特殊氣質,不難推測出對方的真實身份……像這種重要堪稱文物古董的存在,通常都被大家族收藏著,越是珍貴就越不肯示人。
但她看上去完全不像出身那些守矩的舊派家族的人……她一直都在規則之外。
江奏沉默片刻。
其實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完全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如果現在張口否認,大和守安定說不定會以頭搶地,甚至乾出點更過激的事情。
她不是一個會受威脅的人,但是——
“不管主公想怎麼懲罰我都好,”少年容顏秀美,淚盈於睫,目光閃爍地看著她,“隻要不要丟掉安定就好了。”
明明是刀劍化身,卻渾身上下寫滿了易碎的脆弱感,和剛才在小女孩面前展現出來的冷硬截然相反,似乎一戳就斷。
雖然旁邊就是六眼神子的盛世容顏,但他憑借著充滿矛盾感的氣質,同樣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我是那種人嗎?”江奏連忙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正色道,“我你還不清楚?我和你共同作戰過那麼多次,怎麼會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由於是非人體質,少年的手修長,又皮膚細膩,她輕輕拍了拍,心情愉快,“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隨隨便便的把你扔掉。”
五條悟:“……”
雖然現在氣氛有些不太對,他的嘴角還是抽了抽。
“奏醬——”他拉長了聲音,“對於這兩個小鬼剛才說的話,你沒有什麼想解釋的地方嗎?”
她身上一直存在著很多秘密,他不是沒有看出來,隻是不在意,或者說她的想法更重要。如果她沒有打算說,那麼他就不會開口問。
但現在涉及到夏油傑的咒術,顯然不可能再繼續裝傻下去。
以及——審神者。
天知道江奏比他還要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聽都沒聽過的身份,不過沒關係,有人會替她解釋。
“主公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定有她的道理,有什麼好需要解釋的。”
……還不如不解釋。
江奏也沒有急著解釋,平靜地反問道,“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處理夏油傑?”
五條悟:“就算要對他作出懲罰也應該在一切被判定之後。”
江奏:“他等得到那一天嗎?”
五條悟:“……”
整個村落的人都被殺死,堪稱滅族,他不是沒有見過比這更血腥恐怖的場面,咒術界裡不乏變態反叛的詛咒師——但這是出自於夏油傑的手筆。
一個將保護普通人當做自己畢生信念的人,卻對自己想保護的人痛下殺手。
就算潛意識裡想為對方找合適的理由,被欺騙,被蠱惑……然而特級咒術師並不是這樣軟弱無能的存在,他可以因為不設防中了江奏暗算,但從現場死亡的體量來看,絕不可能是因為被控製了大腦,所以才造下慘無人道的殺戮。
他會這麼做,隻是因為他想這樣做。
這麼做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咒術協會的人絕對不會放過和他交往過甚的夏油傑——還是出於他背叛了的正論立場。
“他現在已經和你不一樣了。”江奏冷酷道。
夏油傑就像一個外表漂亮,內在已經完全腐爛掉的蘋果,脆弱得不堪一擊。
“懲罰的作用在於給受害者一個交代,也為了讓加害者醒悟過來,當他把普通人當做可以隨意處決的螻蟻的時候,一切就已經不可能了。咒靈操術繼續留在他的手裡是助紂為虐,如果繼續保有他的能力,出現意外,沒有任何人能保證承擔得起所有後果,包括你。”
江奏頓了頓,“說到底,咒術師和普通人的差彆又在於哪裡?剝去了這層力量之後,他和自己殺死的那些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彆?難道沒有能力之後他就不是夏油傑了嗎?”
有些事隻有第一次和零次的區彆,尤其是殺人這種事,一旦不再將人命放在眼裡,就會徹底失去對生命的敬重。
現在隻不過是沒收了對方的作案工具而已。
五條悟被說得有點愣住。
換做是平時他沒那麼容易被輕易繞進去,但眼下發生的事太多太雜,他居然覺得她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但也不代表你有資格收走他的能力吧,”他精準指出這其中被轉移的重點,“就算他不能再使用咒靈操術,那你又以什麼身份奪走屬於他的東西?”
他的笑有些嘲諷,“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說的這麼公正,那為什麼要等到他把人殺光之後再出手?他會心生惡念,難道你就不會嗎?”
“我們好歹也認識這麼久了,就算假公濟私,在我面前也不用這麼冠冕堂皇啊。”
“資格?”
一直沒說話的大和守安定突然出聲,“沒有人會比身為審神者的主公
大人更有資格!”
他目光堅毅,身為審判神,聆聽其神諭的人,從出生開始就身具拯救過去和維護曆史的使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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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油傑殺完人後才出手,這其中主要有預估失誤的因素,當然也有自保的原因,就算都沒有,江奏也根本不介意自己的目的被五條悟看穿。
總之,不管對方怎麼想,她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搞到手。
她自認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被不痛不癢嘲諷幾句也無關緊要。
不過還是消化了一下這段劇情,拯救過去,維護曆史……科幻的元素聽上去太高大上了,沒想到大和守安定還給自己安插了這麼個人設。
江奏:可以,這麼宣傳我。
大和守安定:“曆史的每個節點都至關重要,隨意改變可能會發生致命性的毀滅。”
五條悟:“那又怎麼樣?”
大和守安定:“如果你也是這曆史中的一環呢?”
他也是嗎?
“主公大人選擇這麼做一定是正確的。”
儘管名字叫安定,不過真實性格和名字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要責怪主公大人,為什麼不先責怪和他朝夕相處的自己?難道這麼久的時間,五條先生從沒發現過他身上的不對勁嗎?”
他的語氣溫和,話語卻直白而尖銳,就像他的本質,刀一樣直接朝對方的心臟捅了過去。
五條悟目光沉沉地盯了他一會兒,周圍的土坡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一個個土丘的頂端被直接炸出了巨大的坑洞,漫天的灰土潑灑,染灰了少年的羽織。
實力的巨大差異壓迫得大和守安定有些呼吸困難,但他還是昂著頭,沒有絲毫退讓。
“如果冒犯到了你,很抱歉,但我不會收回我的話。”
“這是我的錯。”終於,五條悟道,“你說的也許是真的……但僅憑三言兩句無法說服我。除了自己,現在我不會相信任何人。”
“那就來約定。”
江奏道,“追究我是否有私心這種事沒有任何意義,但如果他今天不做這種事,他就依然可以保有他的咒術。”她客觀地描述事實。“我不會用他的能力作奸犯科,而且,如果有一天夏油傑能夠真正清醒過來,屬於他的東西就會完璧歸趙。”
腦子要是一直糊塗就算了,擱一邊當個普通人玩兒去吧,彆給人惹事也挺好。
五條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終抬起手掌。
她撞上他的手心,三擊掌。
“是要走了吧。”
“說不定之後還會再見。”
“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五條悟收回手,“今天才真的認識你。”
“後悔了嗎?”
“後悔。”五條悟意味深長道,“應該更早一點認識你。”
留下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之後,他就乾脆帶著夏油傑離開了山村,叫五條家來收尾。
連同那兩個滿臉寫著不服輸的女孩也被江奏直接敲暈,打包扔到了車裡。
“這是您要的資料。”五條家的人畢恭畢敬地將一疊資料遞到了江奏的手邊,“少爺吩咐過,您直接帶走就好,看完後請處理掉。”
“謝謝。”江奏接過那疊資料,是之前想要的關於祭祀的那份答案,看這個樣子,估計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恕我冒昧問一句,”管家道,“您是少爺的?”
“算是朋友。”
“是鬨了小矛盾吧?沒關係,少爺很快就會想通的,因為您對他的意義不同,我全部都看出來了,”管家感歎道,“雖然是生氣,但少爺從來都沒有露出過那樣生動的表情了……”
老管家目光熱烈,“您是第一個讓他露出這種表情的女性。”
江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