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月桂穀路過這裡？

等等, “你的承諾”——？

尼爾.科恩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因為他很快反應過來蕾切爾所提到的“承諾”，十有八九跟那個見鬼的聖誕禮物有關。

“如果你所謂的‘承諾’與那個聖誕禮物有關, 我隻能說這個玩笑並不好笑。”尼爾.科恩說。

果然, 蕾切爾挑了挑眉, 複述道：“我向你保證過的，‘我會紅到讓你有機會跳辣身舞的’, 而眼下似乎就是一個不錯的時機。不是嗎？”

尼爾.科恩被氣笑了, 反問：“我倒是敢於信守承諾, 可你敢看嗎？”

蕾切爾毫不示弱：“為什麼不呢？——雖然我承認這的確有點惡心。”

“哈，真是勇敢無畏。”尼爾.科恩諷刺道，仿佛是要強調那樣, 他還象征性地鼓了一下掌, 接著才徹底冷下臉來，說：“彆太得意忘形了，RAE，你應該記住是誰讓你成名。”

“WHO？”蕾切爾輕嗤, “總不可能是某個沒有寫哪怕一段旋律和一句歌詞的人吧, 我每天隻睡三個小時跑宣傳的時候，他還在辦公室裡大發神威呢。”

尼爾.科恩不怒反笑，說：“看來，你對於我的工作有諸多的不滿。”

蕾切爾隻是掀了掀眼皮, 抬眼看向尼爾.科恩，並不否認, 也並不掩飾臉上的嘲諷。

她難道不應該不滿嗎？

對她來說，新專輯泄曲事件顯然是一場無妄之災，要麼是唱片公司內部管理有問題, 要麼是唱片公司內部爭鬥有問題，總之都是尼爾.科恩沒有處理妥當所造成的結果。

而這件事不過是一根導火索。

從這張專輯前期籌備開始，他們之間的矛盾就一直存在，根源在於尼爾.科恩想要控製蕾切爾和蕾切爾的音樂，將她視為一件可以被他擺弄的商品，但蕾切爾絕無可能讓尼爾.科恩得逞。

就好比她非要他跳所謂的“辣身舞”一樣。

難道她真的期待看到那個糟糕的場景嗎？不，“辣身舞”本身並不重要，西好萊塢有大把的人願意跳，也可以跳得極其精彩。

重要的是，誰先低下高昂的頭顱。

重要的是，“權力”！

見蕾切爾沒有否認，尼爾.科恩站起身來。

“很好。那就由我來告訴你，我的工作究竟是什麼。”

他雙手插兜，踱步到辦公室的小酒櫃前，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邊用故作平淡的語調說：“我從其他歌手那裡搶走你動動嘴皮子就想要的那些歌，而你從不需要為此應付那些傲慢自大的詞曲作者；我給你找來最頂尖的團隊和資源，搞定那個見鬼的李.亞曆山大.麥昆，連為你拍攝專輯封面的都是安妮.萊博維茨；我把你的歌派到那些電台，讓那些電台主持人儘可能地推薦你的單曲；也是我，讓你的首張專輯沒有像碧昂絲的《Dangerously in Love》那樣，隻丟人地拿到羅伯特.克裡斯高的一顆星——”

說到這裡，尼爾.科恩停頓了一下，將杯子裡的威士忌一口痛飲。

然後，他才放下杯子，看向蕾切爾說：“這就是為什麼，讓你成名的人是我，而不是什麼見鬼的羅森伯格。”

“說得真棒。”蕾切爾歪了歪腦袋，把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完全沒有聽進去尼爾.科恩的詭辯，“所以，你這麼無所不能，為什麼不試試將其他人打造成風雲人物，比如——維姬.格蘭特？”

這麼說著，她的視線讓人無法忽視地落到那面牆的唱片銷量認證上，並且姿態十分閒適地往後靠向沙發。

對比過於強烈的銷量數字比任何回擊都來得乾脆有力，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往尼爾.科恩過分自信的臉上甩了一巴掌，還是讓他一時之間根本無從辯駁的那種。

換成維姬.格蘭特去唱那些歌，《What is LOVE》這張專輯還能同樣暢銷嗎？

即使非常不願意承認，尼爾.科恩敏銳的頭腦還是告訴了他本人：這不可能。不僅僅是不可能賣到同樣暢銷，而且對於絕大多數歌手來說，《What is LOVE》收錄的一部分歌曲甚至足以讓他們感受到什麼叫“有心無力”。

就連環球音樂發行部門某位以專業和嚴苛著稱的高管，都曾在新專輯的試聽會上感歎，其實這張專輯裡的好幾首歌並不算非常出色，但在眼前這個女孩的演唱加持下，也能煥發出令人動容的情感力量。

不得不說，這是一項珍貴的天賦。

然而，尼爾.科恩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厭惡這項所謂的“天賦”。

辦公室內安靜且尷尬。

幸運的是，這種氣氛沒有持續太久，掛著一臉春風般明媚笑容的麗莎敲了敲門，端著那杯咖啡進來了。

剛剛得償所願帶來的幸福感讓麗莎暫時忘記了察言觀色，將那位咖啡放在尼爾.科恩手邊的辦公桌上，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上司已經氣到連基本的禮貌都無心維持，沒有如往常那樣向她道謝。

可誰在乎呢？

麗莎踩著格外輕快的腳步，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來到蕾切爾這邊，用一種對於一旁的尼爾.科恩而言，過於溫柔和刺耳的語氣詢問：“RAE，萊文先生想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去見他？”

蕾切爾瞥了臉色越發糟糕的尼爾.科恩一眼，回答：“當然，麗莎，我現在就有時間。”

說完，她離開沙發準備走人。

尼爾.科恩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畢竟他既不願意承認自己沒有自誇的那麼無所不能，更不願意履行當初隨口放出的狂言。

但蕾切爾卻好像猜中了尼爾.科恩的心思，走到門口的時候故意停下腳步，回頭提醒道：“——至於那件事，如果你無法遵守自己的承諾，那麼我想，我也不需要了。”

話音未落，尼爾.科恩忽而淩厲的目光也跟著直直射了過來，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恐怕蕾切爾當場就得被謀殺無數次。

令人遺憾的是，目光並不能。

所以，蕾切爾慢條斯理地撣了撣上衣領口不存在的灰塵，還能站在那裡衝快要失去表情管理的尼爾.科恩微微一笑，接著十分隨意地擺擺手，還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

‘辣身舞’。

然後，她才用手指勾下頭頂的墨鏡戴好，轉身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感謝尼爾.科恩帶來的微末貢獻吧。

來到總部大樓頂層的另一間辦公室時，蕾切爾的心情簡直好到不能更好——當然，她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會更好——對誰都是一副好臉色，更彆提對向來關係不錯的丹尼爾.萊文了。

“瞧，我的超級天後，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有著無敵視野和典雅裝潢的超大辦公室中，一如既往以一身高級定製西裝視人的丹尼爾.萊文從那張辦公桌後繞出來，用一種過於熱情的態度將蕾切爾帶到宛如客廳的沙發區域。

剛坐下來，丹尼爾.萊文又親自開了一支的香檳，一邊將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一邊解釋說：“彆擔心。這是為你專門挑選的，沒有酒精，沒有冰鎮。敬你，還有你的專輯——”

“謝謝。”蕾切爾接過酒杯，“也敬你的慷慨。”

“我的榮幸。”丹尼爾.萊文跟蕾切爾輕輕碰了碰杯，將自己杯子裡的香檳一飲而儘，有些反常的熱情這才緩和下來，“So，Divas秀，你準備唱什麼歌？”

蕾切爾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頓時狂喜。

丹尼爾.萊文從蕾切爾神色轉換中發現異樣，“好吧，原來你還不知道呢，RAE，劉易斯.J.霍爾維斯確定邀請你參加今年的VH1 Divas Live，帕蒂.拉貝爾、辛迪.勞珀、格拉迪斯.奈特都已經陸續簽約了。”

VH1 Divas Live是什麼？

美國音樂頻道為貫徹“Save The Music”音樂教育計劃，力邀流行樂壇天後共同呼籲音樂教育的重要性，從1998年起主辦了這場一年一度的慈善演唱會，不僅吸引了近千萬人次收看天後們的精彩表演，連後續發行的演唱會特輯也創造出金唱片的佳績，影響力可見一斑。

這簡直比專輯賣出白金唱片更讓人興奮不已。

蕾切爾少見地流露出喜形於色的神情，不禁道：“哇哦——我的意思是，哇哦，這聽上去太棒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的幫助，萊文先生。”

丹尼爾.萊文顯然很受用，含笑道：“丹尼爾或者丹，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說實話，更應該由我來感謝你才對，畢竟你為公司創造了巨大價值。”

蕾切爾沒有選擇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轉而問道：“那麼，丹尼爾，我能知道還有誰也簽約了嗎？”

她用了一個“也”，而他馬上反應過來她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丹尼爾.萊文很上道地解答說：“年輕一代的話，亞香緹、小野貓組合和傑西卡.辛普森，但我相信她們之中沒有任何人會是你的對手。”

蕾切爾隻笑不語。

抬起眼來，她的眼底已然湧現出亮得驚人的神采，那張野心勃勃的臉在此刻充滿生命力，像古羅馬雕塑一樣美。

——不是表面的那種，而是源自內心的強大自信。

丹尼爾.萊文微微一笑，很滿意蕾切爾的反應，“Divas秀的演出時間暫定在四月份，我要你在這場演唱會上擊敗所有人。——‘所有人’的意思是：包括帕蒂.拉貝爾本人。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