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1 / 1)

於慧慧正月裡剪頭發, 克沒克到元湛豪不知道,元湛英受到了反噬。

她隻請了三天假,安琪那邊見沒人管飯, 打個機票直接飛回了米國,找親爸親媽歡度寒假去了,中間回來了幾天,那時候於金濤的諒解書剛到手, 元湛英心力交瘁, 沒提回去工作的事兒。

這人呆了幾天, 覺得無聊, 又跑出去旅遊了。

她一走, 最想她的人是於慧慧, 寒假整個算下來上了三四天課, 多餘的精力無處釋放,大部分都用在歡歡身上, 為了躲自己的小主人,狗這些日子東躲西藏,跑出了一身腱子肉。有一次它撲到林德明身上,把人撞了個趔趄。

林德明當天晚上脫了褲子,查看被狗撞了的那處, 果然青了一大塊。他指給元湛英看,咂舌道:“你看這狗像不像個小炮彈?”

“像。”元湛英給他揉了揉大腿上的淤青, 因為剛洗完碗, 涼得他一個激靈。

林德明攥住元湛英的手給捂著, 嫌不夠快,又壓著伸到自己的衣服裡。

這人裡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老頭汗衫,本來隔著這麼一塊布, 沒覺得冷,元湛英故意甩開他的束縛,兩隻手靈活地鑽進最裡面那層,冰涼的指腹像蛇吐著信子。

林德明倒抽一口涼氣,一把摟住元湛英的腦袋,往自己懷裡按,元湛英怕被弄亂了頭發,正欲掙紮,狗叫聲響了起來。

兩人齊齊往門口看去,看見於慧慧瞪大了眼睛,直直注視著床鋪上打鬨的父母,一聲不吭,不知道看了多少,歡歡在她旁邊,正躍躍欲試往前衝。

元湛英輕咳一聲,把手從林德明身上抽出來,整理了一下衣領和頭發,扭頭一看,林德明正仰著頭往天花板上看,裝作一副很忙碌的樣子。

男人的頭發又留長了,長到眼睛,他不肯讓於慧慧紮小辮了,天天早上起來拿發蠟梳個背頭,弄得人模狗樣的。

元湛英把視線從丈夫身上收回去,問:“慧慧,有什麼事嗎?”

“安琪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啊?”於慧慧很有眼力見,沒對剛剛的場景提出什麼疑問,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來意。

林德明愣了一下,與旁邊的妻子對視一眼,見元湛英小幅度搖了搖頭,便說:“按理說,過不了多久就得回來了,要開學了。”

假洋鬼子有特權,不需要在寒假值班,但總得來學校上課吧?

隔日,元湛英開車路過的時候,特意往安琪家的彆墅瞅了瞅,發現門沒鎖,草坪也被換過了,還種了幾棵梅樹,近期有人居住的痕跡。

她把車倒了回去,停在彆墅大門口,下車進入房子,發現安琪應該已經回來好幾天了,整套房子像是被人認真收拾過,窗明幾淨。

客廳沒有擺放著行李,生活必需品都分門彆類地歸納好,一樓的客臥的門開著,從客廳看過去,窗台的晾衣架上滿滿當當曬著洗好的衣服。

安琪頭上戴了一頂白色貝雷帽,穿著蕾絲白裙,零下的天氣光著腿,露出膝蓋,腳踩同色係長靴。她的臉和腿又黑了一層,膚色很均勻,估計是專門做的美黑。

看見元湛英,她小跑著過來,雙臂展開,驚喜高呼:“小元!”

元湛英順勢與她擁抱,隨後從她的桎梏中掙脫開來,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安琪熱情洋溢,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連牙齦都露出來:“我回來好幾天了,但還沒來得及找你們。”

元湛英愣了一下,還沒接話,安琪就又抱上來。

“小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談戀愛啦!”

元湛英下意識揚起笑容:“恭喜。”

安琪顯然正處於熱戀期,臉頰紅通通的,想跟每個人分享她的喜悅:“雖然我們兩個人的家境相差懸殊,但他跟我說,一定會克服萬難,和我結婚。”

一聽到這話,元湛英下意識地想到了元湛豪,問:“你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

“我走在路上,他向我問路,”安琪眨了眨眼睛,捧住臉道,“我一瞬間就被他迷住了,一見鐘情。”

元湛英嗓子莫名有些發乾,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耳邊突然傳來身邊人歉疚的聲音:“小元,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她回過神來。

“我可能不需要保姆了,”安琪道,“最近,我有了免費的勞動力。”

元湛英臉上的笑容不自覺收了起來。

安琪安慰道:“突然這麼說,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個月的工錢我會照常給的。慧慧和翟正陽的課,大概還能照常上一段時間,但是婚後,恐怕我會有一段時間更專注於家庭了。”

元湛英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沒想到這麼英姿颯爽的安琪,竟然還是個戀愛腦。——專注於家庭,這是一個打十個的安琪能說出來的話?

之後兩人又說了些什麼,元湛英已經沒什麼記憶了,她拿著安琪特意帶回來的禮物,有些失落地回了家。

於金濤正樂嗬嗬地跟閨女下五子棋,戰績目前是一比十三,於金濤一,於慧慧十三,唯一輸的那次還是於金濤耍賴了。

於金濤一點不覺得丟了面子,越下越起勁,跟著於慧慧耗了一下午。元湛英看他像是要留在家裡吃晚飯,因而說:“煤廠這麼不景氣嗎?讓你天天在彆人家晃悠。”

“要是我需要時時刻刻在場,那才是真正的不景氣。”於金濤眼睛還牢牢盯在棋盤上,抽空回嘴道。

元湛英看了一眼戰況,見於慧慧已經連上四個了,再來一步就又贏下一局,便縮回脖子,指著日曆說道:“既然生意景氣,月底了,該給慧慧的分紅在哪兒?”

提起這個,於金濤立刻就心虛起來,手攥成拳頭,捂住嘴巴咳嗽了幾聲。

元湛英察覺到不對勁,眯起眼睛問:“分紅大概能有多少?”

於慧慧落下最後一個黑子,戰局十四比一。

於金濤站起身,假模假樣地抻著脖子看了一眼掛鐘,摸了摸於慧慧的頭道:“不玩了,爸待會兒還有點事,該回去了。”

元湛英不想在孩子面前和他吵架,追著男人出了門,等估摸著於慧慧聽不著了,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賺的錢去哪兒了?你不會想我明天去煤廠查賬本吧?”

於金濤一聽查賬本,“噗嗤”一聲笑了:“你查?你看得懂數兒嗎?”

元湛英看他嬉皮笑臉,正色道:“於金濤,嚴格意義上來說,你現在已經不是煤廠的廠長了,隻是慧慧手底下一個員工,我沒有對外公布這個消息,是想讓你留點臉面,但凡我想整治你,直接報警說你私底下偷拿了廠子裡的錢,你猜你會不會二進宮?”

於金濤立刻老實了,縮著脖子不說話。

元湛英問:“這個月賺了多少?”

“一萬出頭。”於金濤臊眉耷眼地回。

“現在還剩多少?”元湛英追問。

“不剩了。”於金濤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是用氣音在回了。

“什麼?”元湛英瞪大眼睛。

既然說了出來,於金濤反而破罐子破摔了:“現在賬上沒錢了,等下個月,我肯定一分不動給你送過來。”

“一萬多,你花在哪兒了?”元湛英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耐下性子問。

於金濤就像是被杵了一下的蚌,嘴巴閉得緊緊的,一個字都不肯再說了。他快速地繞過元湛英,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追著,一溜煙跑了。

元湛英是在四五天之後,才知道於金濤把錢花在哪兒了。

——徐樂居然結婚了。

於金濤從看守所出來的第一天,嘚瑟了一圈,上墳、回家、去煤場最後繞到元湛英的彆墅,隻漏了徐樂這個人。

他以為對方會永遠等著自己,沒想到隻是那麼拖了幾天,等到煤廠恢複運轉,家裡也收拾好了,再過去,正撞上徐樂結完婚回門。

就差兩天。

據彆人說,於金濤當時臉都白了,渾渾噩噩站在人家大門口,愣了十分鐘,扭頭跑了,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萬塊錢,上到了徐樂的禮單上。

晚上,徐樂的爸媽對賬,一看多出這麼多錢,被嚇了個倒仰,不敢告訴女婿,偷偷把徐樂拉出來問,兩口子輪換著審了半宿,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錢拿著燙手嗎?燙手。

但拿了好像也理直氣壯。

當初於金濤出事,徐樂不說重情重義不離不棄,但也儘了自己的本分,給元湛英的一千塊錢,對於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來說可是一筆大錢。

現在於金濤十倍奉還了。

一想來,還是一個好人有好報的故事。

元湛英躺在床上,跟林德明念叨:“於金濤也是有病,就這麼一萬塊拿過去,幸虧沒讓徐樂她對象看見,不然不得鬨出大事。”

剛結了婚,突然有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陌生男人給媳婦兒送了一萬塊錢,誰看了不犯嘀咕?

林德明懶得聽彆人家的事兒,看著書在台燈底下,假裝看得很入神。

元湛英用腳踹了他一下:“你聽沒聽見?”

於金濤最近可能是因為失戀的緣故,十分愛往彆墅這邊跑,林德明看他不順眼太久了,因此聊都不想聊,把書合上,沒好氣地說:“聽見了。”

元湛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男人的心思,還在滔滔不絕地說:“我覺得還是要定期去煤廠查查賬,不然該給慧慧的這點錢,早晚讓於金濤敗光。”

林德明轉頭看她:“誰查?你去查?”

他這話沒什麼彆的含義,卻正戳到了元湛英的痛處,元湛英爬起來,盯著他問:“我為什麼不能查?”

“查可以,”林德明看她有些生氣,語氣立刻放軟了,“改天我找兩個會計插到煤廠,好好翻一翻這堆亂賬。”

之前張燕是會計,錢走了賬,不代表保險櫃裡真能有這麼多,兩口子左口袋進右口袋出,小煤廠又沒人查,賬面上清楚不代表實際沒有貓膩。

現在張燕一跑,於金濤推卸起責任來更是簡單,反正他說什麼是什麼,張燕總不能跑回來反駁吧?

元湛英聽他這麼說,一股氣堵在胸口,發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掀開自己的被子睡下了。

林德明完全感受不出老婆在生氣,把書扔到一邊,也翻開被子跟著躺下。他習慣性大手一攬,把元湛英摟在懷裡,心裡琢磨著明天的工作,不到半分鐘,粗重的呼吸聲就響起來了。

兩人差了小四十斤,元湛英推了幾下,沒推動,氣得咬著牙踹了幾下他的小腿,睜著眼望著天花板,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下。

真是事事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