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第5章

下課鈴聲一響起,林德明立刻收起書:“今天就先講到這裡。”

他站在講台,和門的距離有著先天優勢,再加上身高腿長,三步並作兩步,趕在人潮最前面衝了出去。看著學生們如同脫韁的野驢一樣衝向食堂,他突然回憶不起來,在聘請現在這個小保姆之前,自己一天三頓吃的都是什麼了。

元湛英如往常一樣等在辦公樓前,手裡拿著一個裝飯盒的大布袋,看見林德明後,笑著衝他揮揮手。

她不是第一次過來送飯,路過的老師裡有人認識她,打招呼道:“小元,今天做的是什麼飯?”

元湛英脾氣好,見到誰都溫溫柔柔地回話:“張老師,我烙了牛肉餡餅,還炸了一些蘿卜丸子。”

肉餅的香味隱隱約約從布袋裡透出來,這位張姓教授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問:“你有沒有跳槽的打算?”

“永遠都沒有,”林德明往旁邊一站,臉黑得像包公,他接過元湛英手裡的袋子,道,“行了,你回去吧。”

元湛英殷切囑咐著:“肉餅我切成了四塊,飯盒裡有三小塊,剩下一塊留著晚上吃,丸子特意多帶了,可以分給同事們一些,裡面還有半個西瓜,水果放不住,得快點吃完,保溫瓶裡是小米粥,勺子在肉餅那個飯盒裡。”

“知道了。”林德明敷衍點頭。

等到了辦公室,幾個人還沒等他坐下,就圍了上來。

“昨天是鍋包肉,前天是大盤雞,今天這是又升級了?”坐林德明隔壁桌的男老師歎氣,“每天對著你,食堂飯都不香了。”

林德明嘴角翹起,默默打開飯盒,見肉餅是切開的,裡面牛肉大蔥的餡兒足有一個指節厚,丸子裝得滿滿當當,西瓜切成一塊一塊,甚至還給配了幾根牙簽。

“這也太細致了。”旁邊站著的地中海搖頭感慨:“皇帝的待遇也不過如此,我可沒見過哪家保姆做到這份兒上,林德明,你跟我說實話,小元真不是你媳婦兒?”

“媳婦兒也不給切西瓜紮牙簽啊,”隔壁桌男老師扭頭問,“李老師,你會把西瓜切成一塊一塊給你對象?”

李老師是個年近四十的嚴肅女人,估計這幾天和對象吵架了,聽到這話直接說:“讓他滾。”

男老師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聳聳肩。

地中海忍不住問:“你家保姆會不會喜歡你啊?”

林德明咽下嘴裡汪著汁水的肉餡兒,眉頭皺起來。

男老師也附和:“要說她這麼變著花樣做飯,隻是為了工作,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我不信,我看她就是想要先征服你的胃,再拿下你的人。”

“彆亂說,”林德明反駁,“她有閨女了。”

“有閨女不代表有男人啊,”地中海道,“說不定是寡婦呢!”

林德明心念一動。

男老師眼疾手快,從林德明的飯盒裡夾過一個蘿卜丸子放進嘴裡,含含糊糊地說:“可惜我已經結婚了,要是單身,就衝這廚藝,

非得追她不可。”

林德明回家的路上還在思考元湛英是不是喜歡他這回事,半天琢磨不明白。保姆這個身份在這兒,好像怎麼獻殷勤也合情合理。

打開房門,李玉芬正站在廚房門口,拿著最後一塊肉餅大快朵頤。林德明瞬間忘記了剛剛的糾結,快步衝上去,卻已經來不及了。

李玉芬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舔了舔手指,歎口氣:“小元的手藝是真好。”

“您突然過來做什麼?”林德明沒好氣地問。

李玉芬無辜地眨眨眼:“我過來看看你和新保姆磨合得怎麼樣了。”

“特彆好。”林德明回複。

他看餐桌上隻剩下了清腸的小米粥,臉拉下來。

李玉芬沒看到他的臉色,從新華字典底下抽出記賬本,認真翻看了一遍,問:“她現在是管你一天三頓?”

林德明點頭,隨即意識到她看不見,又“嗯”了一聲。

李玉芬心裡有了底,難怪她的傻兒子對這個小保姆這麼滿意,天天給燉肉能不高興嗎?林德明從小到大都是無肉不歡的主兒。

再說,元湛英做飯是真好吃,就說今天的肉餅,沒見過誰家是這麼放餡兒的,讓人吃一口就停不下來。

李玉芬拍拍手:“既然滿意,就對人家客氣點,彆再把人氣跑了。”

林德明點點頭,狀似不經意地問:“媽,你見過元湛英她丈夫嗎?”

李玉芬愣了一下:“沒有,隻聽她說起有個閨女,你要是信不過她,我托人打聽打聽底細。”

林德明不可置否。

李玉芬根本沒往情情愛愛那方面想,上一個保姆比元湛英漂亮一百倍,天天穿著小吊帶在林德明眼前晃,純粹是媚眼拋給瞎子看,還是她看那姑娘心思沒在正地方,把人打發走了。

就說近五年,林德明明裡暗裡參加的相親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相的姑娘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哪個不比元湛英優秀?林德明要是連這些人都看不上,卻看上元湛英,那可真是腦子讓門擠了。

-

隔日,林德明沒課,一個上午都待在家裡。他刻意沒留在書房,坐在客廳沙發上翻看一本厚得嚇人的原文書。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元湛英買完菜回來後,幾次穿梭在客廳與廚房的身影都被他下意識捕捉。

這幾天秋老虎毒得很,中午一般都在三十多度,元湛英穿了一件黑色半袖裙子,本來沒那麼顯身材,偏偏她像是故意的,圍裙袋子係得很緊,活像個葫蘆墜子,上也鼓下也翹,趁得中間的小腰纖纖。

有幾次,她無緣無故往林德明這邊繞,仿佛這邊有個吸引她的發光源。

林德明的眉心皺起來,發現他同事說的還真不一定是無稽之談。

從小到大,他一直招女人喜歡,元湛英和他相處久了,喜歡上他無可厚非。他目前很是滿意元湛英的工作能力,短時間內沒有更換保姆的打算,卻又不打算回應對方的感情。

何在不傷害到彆人的前提下,委婉拒絕示愛,林德明陷入深深的苦惱中。

元湛英從早上開始就莫名焦躁,不安感隨著林德明時不時的打量視線逐漸加重,在敲門聲響起的那一刻到達頂峰。

她小跑著開門,發現門外站著的是元父、元母和於金濤,三人表情嚴肅,尤其於金濤臉色尤為難看。

元湛英在心裡聽到第二隻鞋子落地的聲音。

她先是扭頭看了一眼林德明,隨後抓住於金濤的手,怕他鬨事:“有什麼事,咱們回去再說。”

於金濤甩開她的手,直直闖進去:“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男人把你迷得五迷三道,家都不要了。”

林德明的注意力本就在門口,聽到嘈雜聲,立刻站起身,兩個男人面對面,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彼此。

於金濤個子不高,穿鞋將將夠一米七,鼻子很大,鷹鉤鼻,嘴角天生向下,一副不好惹的模樣,他穿一件做工精良的西裝,手上戴的表五位數起,看起來像個成功人士。

而於金濤對眼前的人評估一番後,暗暗心驚——高、帥,氣場很足,這男人絕不是他之前以為的誆騙女人的小白臉。

林德明問:“你們是?”

於金濤緩和臉上的憤怒,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於金濤,元湛英的老公。我們不太清楚她最近的行蹤,怕她被人騙了,所以過來看看,你能夠理解吧?”

林德明回握住:“你好,我是林德明,在華大教書,是元湛英的雇主。”

於金濤拿出盒軟中華,抽出一根遞過去,見林德明擺手拒絕,便放在自己嘴裡,點燃後狠抽了一口:“我媳婦兒自打出生以來,沒有上過一天班,她哪兒做的不好,你多擔待。”

林德明搖頭:“她非常優秀。”

“還優秀,”於金濤嗤笑一聲,眼神有些不屑地瞥向元湛英,又轉回來,“你一個月給她開多少錢?”

林德明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元湛英。

於金濤見他們兩個目光對視,好像被棒打鴛鴦的情人一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三十?五十?還是說有什麼額外的服務所以給的更多?”

元湛英氣得發顫:“於金濤,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於金濤暴怒,把煙扔在地上,“要不是我過來找你,還不知道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來這兒當什麼保姆。怎麼,他比我給得更多?”

這幾天,於金濤過得格外不舒心,因為衣服和皮鞋上的汙漬,被老對家嘲笑了一番,心神不寧之下,丟了筆大生意。

下定決心後,他買了一堆東西趕往元家,想著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元湛英和於慧慧接回來。元母一說他才知道,元湛英自稱找了個班,前幾天還帶著於慧慧搬出去住了。

——這明顯是被人騙了。

顧不得和被托管在元家的閨女親熱,於金濤靠著人脈關係打聽過來,怕元湛英不樂意聽他的,還帶上了元父元母。

他本來做好了心理建設,彆發火,好說好話帶人回去,誰想到一開門元湛英下意識回頭望的那一眼,直接讓他火冒三丈。

元父元母見氣氛僵持住了,趕忙上前勸阻:“我們還不知道你說的找到工作了,是來給人當保姆,這不是糟踐自己嗎?”

“哪裡糟踐?”元湛英深吸一口氣,“這些活兒不是我從小做到大的嗎?給錢是糟踐,不給錢才不是?”

她看向於金濤:“在家裡,我乾的事不就是保姆嗎?不同的是,在這裡,我和雇主的關係是平等的,他付錢我做事,兩人都心懷感恩,在你那裡,我是白吃白喝,被你厭惡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