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穿成柔弱小師叔 封空 14106 字 6個月前

第8章

南山峰亮起孤燈,朝歲披月回房。

臨睡前,他摘下兩片清靈草綠葉,放在嘴裡嚼了會,慢悠悠咽下。

還挺甜。

嬴辛會這般被騙來了,與係統而言實在是意外之喜。

欣喜過後,看到朝歲慢吞吞吃藥草的做派,它又惴惴不安,誰知是近水樓台還是城門失火。

係統試探性道:“仙君之後有何打算,”

打算?

朝歲放下變成灰燼的靈石:“收集靈石。”

他從江葉驊那要的千塊靈石,已經吸收完了,靈海內擴大了不少,比之前的湖還廣,自然要再接再厲。

“......我是說,任務。”係統道,“以後,大魔頭可就與仙君同在南山峰,朝夕相處了,仙君可有提升好感的良策。”

本來準備躺下的朝歲,坐了回來。

他支頤斜眸,望著燈燭倒映在牆面的影子,沉思片刻:“放心吧,我有經驗。”

雖然沒有良策,但他有經驗。

係統驚訝:“什麼經驗。”

據他所知,朝歲以前在修真界的待遇,屬於三歲小孩撞見他,都要雙眼放光地把手裡糖葫蘆孝敬給他。

而玄音仙君是不會推辭的,順手接過就吃了。

都知道他孤冷,平日懶洋洋的不愛理人,但沒人不喜歡他。

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是聲名狼藉的沈白休,係統有點不放心。

這樣被人捧慣了的仙君,能有什麼與人相處的好經驗,主動起來,還不如按兵不動,效果可能更好。

朝歲察覺係統的不信任,挑起的眉梢染上一絲不愉。

什麼意思。

瞧不起他這個天上地下,九州第一人緣花。

“很難嗎,”朝歲嗤聲躺下,雙手枕在腦後,輕晃腦袋很快給出了高分答卷。

“等小鬼來了,我就像個好長輩那般,讓他在南山峰吃好喝好穿好,再教他修行,再給些法器、丹藥......讓他就知道,比起以前,現在是什麼神仙日子。跟著我這個好師叔,有多快活。”

係統不可思議,竟然像模像樣的。

朝歲彎唇有點兒得意。

不就是養小孩麼,他雖然沒有養的經驗,但有被養的經驗。

老仙道以前騙他跟他走時,就是這麼給他畫餅的。

“小殿下天資卓越,龍章鳳姿,留在皇朝可惜了,不如拜我為師,跟師父我走,我帶你禦劍遊曆天下山川,朝飲那瓊漿液,晚品那百仙果,夜沐那瑤池水......比你在皇朝的日子快活多了!”

朝七歲信了,至於後來麼.....

朝歲輕輕磨牙,就是跟著臭老道整日風餐露宿,不是在喝西北風,就是在喝西北風的路上,還瓊漿液呢,連朝露水都沒有。

當然,他不會這麼對嬴辛,他從不畫餅誆人。

難得想到臭老道,朝歲安靜的在榻間躺了會

,彈指熄燈,翻身將神識浸入靈海。

罷了......

到底是老頭遺願,他會儘早回去,渡完飛升劫的。

一夜無眠。

朝歲神識退出靈海,已日上三竿。

臨近晌午,沒在山門看到嬴辛影子,昨日摘的清靈草,葉子已經拔禿了。

朝歲放下光禿禿的草株,回屋拎起茶壺,開始燒水。

傍晚,山門口仍沒有任何動靜。

南山峰在宗內數一數二的高聳,朝歲坐在山頂樹梢上,眯眼望向弟子居住的山峰。

係統不安起來:“大概是要收拾的東西太多了。”

朝歲低哼不語。

好小子,說好三日內,不到最後一刻不來。

第三天,果然還不見任何身影,直到子夜,一個少年身影,灰綢白紋,在皎潔的月中踩點踏入山門。

“歡迎,”鼓掌聲從斜方海棠樹傳來。

嬴辛腳步微頓,黑眸朝樹上望去。

海棠在夜裡綻放,鼓掌的人一襲紅衣,席坐樹間。

圓月懸在後方,他絳紅色的衣擺墜下,眉眼低垂,帶著絲絲笑意。

“看來今夜不用我守山了。”

係統失聲:“仙君!”這和說的不一樣!

朝歲丟下話就走了,哪裡不一樣,他又沒說不讓小魔頭乾活。

朝歲頭也不回,身後嬴辛站在原地,平靜地放下包裹,從裡面拿出‘守山’木牌,掛在腰間。

“你看,人家多有覺悟。”

係統絕望,這樣隻會讓好感度越來越低。

朝歲:“我是在如他所願。”

係統不明白,但不妨礙它開始焦慮,或許,它得想想辦法了。

嬴辛來時做好了準備,但怎麼都沒料到,朝歲會在山門等著。

等他麼,還是等紀元楚......

這兩日,紀元楚可一直躲在暗處看他,以為直到今夜,他都沒去過管事堂,晚上都收拾好東西,買煙花準備來南山峰慶祝了。

嗬。

嬴辛嘴角彎笑,掛上腰牌。

他沒有點燈,借著月光孤身穿梭在南山峰,開始夜間巡邏。

即便朝歲今夜不說,他也會如此。

初來一地,少年習慣性要熟悉地勢,就像占山為王的野獸,巡視領地一般,隻不過,少年現在最多是隻小狼犬。

南山峰很大,來此倒有絕好的修行之地,以前需躲在偏僻荒涼的假山裡,如今隻要避開朝歲即可。

嬴辛繞山思忖著,想到花間拍手的紅衣身影,他鴉睫輕垂,根根睫毛在夜裡彎出冰涼弧度。

最好老實些。

若真不知好歹......他就將他變成沒有意識,任他操控的傀儡。

回房的朝歲,蒙頭打了個噴嚏。

他掐指算了算:“......”

雖然不知小魔頭在盤算什麼,但應該很有夢想。

將整座南山每寸地納入完視線,天已經亮了??[]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嬴辛找了間空房,放下包裹。

他沒有像樣的法器,隻有些衣物,嬴辛整理之際,外面傳來不大不小的聲音。

“人呢,不會還沒醒吧。”

朝歲難得起了個大早,他站在走廊儘頭,見人出來,挑眉晃了晃手裡的名單。

按規矩,新入峰的弟子,需到該峰管事那裡報到,隨後安排一切事務,南山峰沒有管事,自然由他這個峰主代勞。

很快,朝歲站在青石台階上,開始了安排和任命。

“昨夜的守山弟子何在。”

嬴辛站在下方。

少年一夜未眠,臉上卻不見倦色,眉眼清雋,嘴邊掛著讓人挑不出毛病的淺笑。

他腰間木牌微晃,規矩行禮道:“弟子在。”

朝歲露出欣賞之色。

不錯。

這明亮的黑眼珠,無可挑剔的表情,不知道,還以為他多期盼來南山峰呢,多喜歡他這個師叔呢。

朝歲微微頷首,看了看名單:“好了,今天你休息吧。”

嬴辛有些意外,不過很快應聲行禮,打算離開。

“奉茶弟子何在。”聲音忽地響起。

嬴辛剛抬起的腳頓住,放了下去,他抬眸,看向了台階上的身影。

朝歲疑惑地張望四周,又問了遍:“奉茶弟子何在?”

嬴辛嘴角笑意淡了些,聲音卻更柔和:“弟子在。”

朝歲頷首,一隻筆在名單上劃動,不知在瞎忙什麼。

他頭也不抬:“好,掃灑弟子何在?”

嬴辛沉眸:“弟子在。”

“膳食弟子何在。”

“......弟子在。”

“劈柴弟子何在。”

“弟、子、在——”

......

“很好,都到齊了。”疊起名單,朝歲很是欣慰地朝下方望去。

少年眉眼冷淡垂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咦。

小師侄怎麼不笑了,是生來不愛笑嗎。

朝歲不是苛刻的峰主,他看了眼點完名,已經晌午的天色,立即安排道:“今日無事,膳食弟子和奉茶弟子當值即可,其餘弟子休息。”

“膳食弟子領命,”嬴辛抬眸,一字一頓道。

“奉茶弟子,也領命——”

朝歲看著那雙長睫下,漆黑的眼。

四目相對。

係統絕望哀嚎,這是隨時要暗殺的程度!

大概是債多不愁,朝歲見少年不願再笑的模樣,還挺樂嗬,他將名單收起揣到袖中,“午膳做好叫我。”

溜溜噠噠回了房,他在臨窗坐榻前,撥弄棋子。

係統憋了許久:“仙君就不怕他往飯裡......”

“下毒?”朝歲不以為然,“我可不怕......”

係統:“吐口水

。”

朝歲默了默:“你心真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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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哼聲,朝歲手持黑棋在桌面點了點,琢磨道:“最多放點小蟲屍體吧,什麼毛毛蟲,蜘蛛。”

係統頭皮發麻:“仙君心也不乾淨,”

待飯菜上了桌,朝歲撚起一塊黑炭似的鍋巴,“看,就說你心臟,人家根本就沒有那麼惡毒的心腸。”

“好不到哪去,”係統看著燒焦的飯菜,“他故意的。”

嬴辛自幼顛簸流離,很早就學會生存兩字,不可能像個沒做過菜的人一樣,弄出這黑焦焦難以下咽的東西。

朝歲嘗了點,焦米在齒間哢哢響,仿佛在吃石子般。

嬴辛站在一旁,等著他黑臉,但朝歲吃完,抬起臉:“不錯。”

他神色太過自然,讓人幾乎以為認真的,“你要一起嗎。”

嬴辛溫順謝絕。

朝歲不再相勸,埋頭吃了起來,直到他吃完飯菜,發現嬴辛還站在原地。

朝歲:“有事?”叫他吃又不吃。

嬴辛沉默,落在空碗的視線透著絲絲怪異。

他懷疑,朝歲沒有味覺。

朝歲當然不會沒有味覺,隻不過,他七八歲,隨臭老道四處遊曆的時候,在荒郊野嶺,百裡不見人煙的地方什麼沒吃過,他一身嬌慣的少爺脾氣,就是那段時間,被消磨乾淨的。

這點飯菜才哪到哪,何況......

老實說,比他做的好吃多了。

午後天色微暗,十二月的天灰沉沉,似要下雪。

朝歲品著熱茶,忽然想起一事,他拿出張藥方準備遞給嬴辛。

對上少年微妙的眼神,他動作一頓,想起今日隻有奉茶和膳食弟子當值。

朝歲絕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他幽歎口氣,在嬴辛含笑的目光下,將峰主令和藥方,一並塞給了他,有點欣慰道:“峰內弟子不濟,幸而還有小師侄在,就幸苦小師侄走一趟了。”

問題不大。

小師侄永遠在他面前。

嬴辛眼底笑意消失,將藥方揉到掌心。

他從未見過如此奸猾之人。

*

靈藥堂。

“嬴辛?!”驚喜的聲音響起。

瞧見藥堂前的烏發少年,蒲宋白快步上前,脖頸掛著的翡翠珠串,在半空一晃一晃的。

“真是你啊。”

嬴辛微微頷首。

這是他來青陽宗路上認識的人,蒲宋白師從江葉草,江葉草所有弟子都隨他在無量峰修行,故而入宗後,兩人便沒有再見。

蒲宋白想起近日流言,擔憂道:“你在南山峰可好,小師叔沒為難你吧。”

嬴辛看了眼剛選好的藥,還沒說話,似曾相識的聲音傳來,他循聲望去,路口走來兩個身影。

令越拍拍好友肩膀:“彆惱了,小心走火入魔,我給你買瓶清心丹,”

紀元楚一言不發耷拉著腦

袋,令越安慰道:“不就是被嬴辛那小子擺了一道麼,沒事,晚些時候,我偷偷帶你去見白煞。”

紀元楚更無精打采了:“白煞被轉到暗塔關押了,旁人見不到。”

暗塔是隻有峰主和長老才能去的地方。

嬴辛的手摩挲著峰主令。

紀元楚俊眉煩躁地皺起,抬頭發現靈藥堂的身影,他停下腳步,臉色更陰沉了。

察覺他的視線,隔著飄落的樹葉,嬴辛白皙的臉,不見一貫的謙遜良善,他無聲勾唇,帶著不加掩飾的嘲意。

紀元楚頓時氣結,若非令越攔著,險些撲上去。

他的直覺果然沒錯,這個嬴辛,打從第一眼起,就莫名其妙對他抱有敵意。

隻不過以前裝一裝,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師叔待我極好,”嬴辛轉過頭,回答蒲宋白的問題,輕描淡寫道,“剛剛還親自給我做飯了,晚些時候,還會親自教我法術。”

紀元楚真是氣炸了,氣完又有點委屈。

他修為更高,為何沈師叔不選他,這個病怏似的羸弱同門,才煉氣,渾身上下除了長得好看些,還有何好的。

嬴辛離開藥堂,心情終於愉悅了些。

有時候,人會沒有緣由的討厭一個人,可惜他不是。

路間枯葉在腳下碎響,想到幼時在滿月之井所見,少年垂下淡漠冰冷的目光。

他對紀元楚抱有的不是敵意,而是殺意。

南山峰靈氣充沛,下午有了空隙,嬴辛在峰內打坐,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

他瞥了眼藥包,拎起朝藥爐方向走去。

嬴辛雖精通藥理,但朝歲讓他抓的這些藥,雜七雜八,混合在一起不知想治什麼病。

嬴辛端著熬好的藥,進入大敞的房間。

朝歲房門雖敞,屋子裡卻十分溫暖,點著數盞枝葉狀的燭燈,微風裡,星火似的閃爍。

像是睡著了,他側過頭,靠著臨窗坐榻。

似乎因為懶,他發冠不豎,隻用紅稠綁著及腰長發,一整日下來,紅稠鬆散,窗戶敞了條縫隙,細風吹動,幾縷半長的青絲便順肩滑下。

落至半空,發尖輕輕蕩動,伴著那張燈下線條柔和的臉頰,有種肉眼可見的柔軟。

柔軟?

嬴辛眉梢泛起微末癢意,因這瞬間的想法,臉色沉沉。

他手指捏緊藥碗。

朝歲一睜眼,就看到少年不懷好意的視線,“......”

雖然他喜歡戳破小孩面具,但也不喜歡隨時被這般盯著。

嬴辛很快移開了視線,恢複到一貫模樣,“師叔,藥已經熬好了。”

他站在背光的地方,周圍光線偏暗,襯得他皮膚越發的白,睫毛則像染了墨,一張充滿少年氣的臉,像是幅完美的水墨畫,看的人有些恍惚。

朝歲想到原著裡,關於大反派少時的描寫,著紅衣,就是最明麗的少年。

笑時像個乖巧良人,

誰都想不到,那笑是裹了糖的毒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小魔頭瞧著人畜無害,實則是朵生長在地獄裡的彼岸花,漂亮卻驚人的危險。

而這隻是他少時模樣,等他徹底長大,褪去少年青稚,又是另副模樣。

唯一不變的,就是那雙漆黑狹長的眼,即便在盯著人時,也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看久了會有種毛骨悚然感。

“師叔?”

似乎發現他在走神,嬴辛喚了聲。

朝歲端過藥碗一飲而儘,他親自寫的藥方,帶著甜味,喝完朝歲正打算遞回去,視線落在嬴辛左手食指。

那裡有痋蟲的咬痕,少年手指皮肉意外乾淨,不見毒素沉積。

朝歲記得被那毒痋所咬,雖不致命,但解毒要大半月,宗內許多受傷的弟子,被咬的地方青一塊紫一塊。

察覺凝視,嬴辛下意識收回手,但還未動作,就被朝歲抓住了手腕。

嬴辛掙紮無果,抬頭瞬間,黑眸變得冷厲,入目朝歲清冷的眉眼,薄唇微動。

“我問你,你是不是......”

嬴辛心下一沉。

被猜到了。

嬴辛暗自喚醒魔源,正打算將面前的人吞進黑霧,聽到他溫聲道:“你是不是很疼。”

嬴辛一愣,聲音入耳,他卻不太明白對方在說什麼,直到朝歲輕碰了碰他指間的小傷口,“問你,疼不疼。”

被碰過的地方,仿佛有火灼了下。

嬴辛陡然把手抽了回來,鴉羽似得長睫撲簌起來。

似是屋內燈火太過柔和,他竟瞧見,這師叔冷淡的眉眼,染上幾分堪稱溫情的東西。

嬴辛因這縷錯覺驚的睫毛顫了顫。

他蜷緊泛紅的指尖,視線不自在地從朝歲臉上移開。

裝什麼,彆以為能騙得過他。

嬴辛緊抿了抿唇,沒有揭穿,隻右手接過空碗,朝門口走去。

房門合上的聲音響起,直到身影消失在眼前,朝歲才微眯起眼。

嬴辛猜的不錯,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少年是不是中了痋術,體內有比那毒痋毒性還要強大得多的痋蟲,所以毒痋遇到他,才會退避三舍。

那些本該殘留在他身體的毒性,在他體內痋蟲面前,不堪一擊,入體就被吞噬的乾乾淨淨......

如果當真如此,為何在升仙道場,面對那青色母痋和血衣痋都沒有反應。

難不成,

朝歲微微愕然。

他體內的痋蟲還在血衣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