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穿成柔弱小師叔 封空 7095 字 6個月前

第7章

沈師叔心願名單太過獨特,眾人一時不知,是他太過青睞嬴辛,還是故意為難,想看少年笑話。

猜不透,眾人神色各異地看著嬴辛,看熱鬨的、同情的還有少許羨慕的,都想知道嬴辛面對如此厚愛,作何反應。

但手持木劍的少年,在少許停頓後,隻略一朝眾人頷首。

他朝道場儘頭的旭日崖走去,眉眼平靜,青稚面容看不出喜怒。

眾弟子望著背影,一時哂然。

今年宗內招收的新弟子裡,有紀家獨苗紀元楚、令家少爺令越、藥王穀清歡......都是修真界家世好,天賦高,備受矚目的年輕小輩。

一入宗,立即成了各長老眼中的寵兒,弟子們豔羨的對象。

除了這幾人,同期入宗的近百位新弟子,各方面平平無奇,在宗內就如同路人一般。

其中,隻有嬴辛是個例外。

雖然他沒有任何家世背景,沒有出挑的天賦,但入宗沒幾日,大家都認得他了。

入宗那日,管事堂前聚集了所有新生弟子,烏泱泱一群人,被喊到名字挨個上前領物樣,輪到“嬴辛”的時候,就看到立在光鮮亮麗的人群中,一個格格不入的少年。

嬴辛穿著單薄的粗布衣裳,一襲暗淡低沉的深棕色,袖袍衣領洗到有些褪色。

連新生弟子隨行奴仆,都比他穿的好,但他瞧著並不狼狽。

少年站在堂前海棠樹下,頭發烏長,額前碎發在風中,往兩側微揚,輕輕刮過筆墨勾畫般的眉梢,他抬起臉,精致的五官線條,正介於褪去孩子氣,轉向青澀而淩厲的少年氣。

他眼珠顏色比常人要黑,有種極致感。

很多人就此記住了。

這樣漆黑的眼,堆滿冰冷時,定是令人背脊發涼,然而明亮時,又猶如海上升起的月輝。

眾人印象中,嬴辛一直是後者。

少年黑眸明亮,即便遭些無妄之災,被人欺淩時,也未真正冷過臉,最多那時常彎笑的清雋眉眼,平靜垂下。

於是每當這些時候,大家都忍不住替嬴辛打抱不平,口誅筆伐,斥責那些仗勢欺人者。

除去個彆因嫉妒他討女孩兒喜歡,愛挑事的弟子,上至長老師兄師姐,下至同屆弟子,眾人對他都有好感,畢竟除了天賦低,少年長得賞心悅目,性情好,修行勤苦......沒有彆的缺點。

見嬴辛走了,同行弟子趕忙追了去。

其中一人鬱悶道:“沈師叔到底何意,之前還大大表揚了嬴辛,說什麼甚為欣慰,結果獎勵就這?!”

“誰知道呢,”另人搖頭,“那麼多雜事,嬴辛就是有分身都乏術。”

“我看沈白休就是純刁難人!”手持靈劍的弟子憤慨道。

打抱不平間,幾人見嬴辛來到崖坪,像往常一般開始練劍修行,不由道:“嬴辛,你就不惱。”

清晨旭日初升,崖坪上,隻有一棵偌大的鬆樹。

風聲陣陣,似乎吹入了眼,嬴辛長睫顫了顫,半垂遮住漆黑的眼,唇角彎出人畜無害的弧度。

“師叔如何看重我,為何惱怒。”

“看重?”持劍的弟子扶額,忍不住道,“嬴辛,你彆把人想的太好!沈白休隻讓你一人去,心思之可怕不得不防,你若去了,來日南山峰就你二人,他如何對你,你都反抗不得,何其可怖!”

嬴辛不讚同的搖搖頭:“我覺得師叔不是那般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幸好宗主給了選擇的餘地,任他異想天開,那麼多瑣事,傻子才去。”

“就是,何況嬴辛傷未好。”

嬴辛昨日被毒痋咬傷,手背和胳膊好幾處血洞,說來奇怪,“嬴辛,你被咬的地方怎麼不見烏青。”

持劍弟子撩起袖子,他不慎被毒痋咬到的地方,有掌心面積的烏青毒素,而嬴辛的,仿佛單純破皮咬走了點血肉般。

嬴辛看向被咬傷的手指,默默往後藏了藏,“痋蟲毒性不一,大概我運好。”

持劍弟子不疑有他,後怕道:“幸而是遠遠不及血衣痋的毒痋。”

“那可不,”另人道,“血衣痋可是天下第三的威名,若非母痋如今在宗門,巫幽門動動手指,那些人都會變成沒有意識的嗜血痋屍!”

想到昨日那鮮紅的千足母痋,一人寒栗道:“血衣痋如此才第三,第一第二又是誰,”

“聽說第二是趕屍痋,中此痋者,意識存在,但鮮紅的血肉會變成乾屍,受母痋控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血衣痋還可怕,活受罪!”說話的弟子沉吟道。

“至於第一的地獄痋,沒人見過模樣,隻聽說此痋晝伏夜出,喜歡喰食人體生機和修為,中了此痋,無論多強大的修士,都會變得蒼白病弱,比凡人之軀還不如,等完全失去抵抗,這時候,地獄痋才開始活動。”

十二月的瑟瑟寒風中,弟子幽聲道:“據說它遊動的時候,是溶骨化血之痛,但最可怕的是,漸漸的,中痋者不會感覺到疼痛,他會先是喪失視覺、聽覺、味道......最後五感儘失,不知時間流逝,不知外界一切,變成仿佛被囚禁在無儘黑暗與幽冷地獄裡的人,永無天日。”

幾個弟子目瞪口呆,這三大痋,一個由生到死,一個生不如死,一個不知生死!

“我要是中了,不如趁早死算了。”

“可不是嗎,尤其最後一個,不就跟墜入地獄一樣,還是一個人的地獄!”

崖坪狂風四起,嘀嘀咕咕的幾人,背脊發涼。

他們止了話,抬頭意外發現嬴辛沒練劍。

木劍被放在了一旁,嬴辛靠坐在樹下,身量單薄瘦弱,一雙黑得勻稱的眼睛,望著自己的手發呆。

鬆葉飄落,太陽迎面升起,少年臉頰卻透著蒼白,仿佛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

日上三竿,朝歲被係統絕望哀嚎吵醒。

“仙君——仙君——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任務嗎?!”

朝歲揉揉耳朵,翻身披上絨毯,連腦袋一起蒙住,懶散的聲音從毯內飄出,“急什麼,等會就來報到了,我誠意已經拉滿了。”

係統:誠意?

朝歲含混“嗯”了聲。

青陽宗弟子數千名,他隻選了嬴辛一人,少年是他唯一的選擇,誠意還不夠麼。

係統沉默,好半晌,小聲提醒道:“可是,仙君現在不是仙君了。”

他知道宿主的生平,也知道朝歲往日何等地位,在他原來的世界,被玄音仙君選中,這對任何一位弟子而言,確實是平步青雲的歡喜,死後能記在族譜上的榮光。

可是現在不一樣啊。

係統悲泣,“他肯定不會來。”

朝歲擲地有聲:“不可能。”

晌午。

朝歲喝著冷茶,指尖不緊不慢地敲敲茶杯。

日暮西垂,朝歲微眯起眼,吃完剛摘的靈果,舌尖抵了抵牙根。

一整天了,山門口還未有任何動靜,

朝歲略一思忖,頭也不回地,將果核拋到身後樹根,離開了山峰。

係統擔心朝歲做出什麼將人強綁上山之事,趕忙道:“其實不可惜!就算給他個輕鬆職位,小魔頭也未必會來,他身上秘密多,何況玉蟬、巫幽門之事,定是怨憎仙君的,仙君切莫再輕舉妄動了。”

事到如今,係統算是悟了。

它的宿主,不止是朝歲,還是在另個位面傳說級彆的名字,朝玄音。

無論是幼時在皇朝當養尊處優的小殿下,還是少時跟著老仙道遊曆九州神川,到後來名揚三界,從來隻有彆人爭相求得他好感的份,他不需要對誰上心,也沒對誰上心。

這任務,恐怕在他看來,就跟逗小孩兒笑一樣。按他一貫性子,不惹哭已經燒高香了,還笑呢。

係統猜的八九不離十,朝歲孑然一身,肆意慣了,還真不習慣時時顧及另個存在。

既然以己度人的想法錯誤,那他用彆的辦法,讓人自己來。

不是難事。

*

月下昏暗的崖坪,嬴辛獨自在空曠的樹下,盤膝打坐。

並未打坐太久,他睜眼醒來,起身之際,視線忽地恍惚昏暗。

嬴辛唇色微白了白,緩了會,他離開崖坪,路過道場告示處,他目光冰冷。

癡心妄想。

嬴辛冷冷彎起嘴角,打算離開,幾個身影朝名單走去,其中一個格外熟悉。

紀元楚一拳打在告示上,夜裡“砰”的一聲巨響。

少年咬牙切齒地盯著名單,一臉不甘憤怒,旁邊令越勸道:“聽說嬴辛和小師叔一起患過難,青睞他些,也難怪。”

紀元楚怒火中燒:“誰說的,師叔說了,本來想選我,隻不過擔心我乾瑣事耽誤修行,這才退而求其次,選了嬴辛!”

令越不知竟還有此事,他隻知道好友這兩日,眼巴巴守著南山峰外,就是想被選上,安慰道:“如此確實可惜,但事已成定局,彆再說了。”

紀元楚左右望了眼,小聲道:“沒有,我今天拿玉蟬去求宗主師尊,求到了。”

少年有點得意:“嬴辛不去,就是我的了。”

嬴辛在暗處冷笑,誰想去就去。

回了房,嬴辛躺在床上,閉眼卻難以入眠,鬼使神差,腦海記憶中,望鬥台上,兩人在元靈劍芒中笑的格外紮眼......

輾轉反側到深夜,嬴辛黑著臉坐起來。

想的美。

子時。

一個少年身影,悄無聲息來到管事堂內,腰間掛上了一個又一個南山木牌。

奉茶的,守山的,膳食的......

朝歲躲在暗處,咬著根靈草,眉梢微微一挑。

喏,

還說不是小孩,這就上當了。

比起成全自己,小魔頭果然還是更不願意成全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