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喜歡? 瘋了。(1 / 1)

紅酥手 且墨 7346 字 6個月前

轉眼到了臘月十八, 寒氣逆極,流風回雪,正是大寒。進了臘月間, 多休沐, 元賀郡主將冰嬉定在此日,恰是考慮到大寒特休, 官員攜家眷赴宴, 也正好留宅中仆從應習俗, 為新年掃塵。

餘嫻晨起時吩咐春溪將新衣交給小廝, 送到蕭蔚那裡。兩人分房一月有餘,良阿嬤怕她是受了欺負,大有內情, 屢屢問起餘嫻, 餘嫻都說是良人那事落下了疙瘩, 加上蕭蔚公務繁忙, 兩人沒空談情,一開始賭氣,久而久之分房住得習慣了,又安撫良阿嬤不要多想,自己能把握好分寸,才糊弄過去。她有主意是好事,良阿嬤不再多問。

為了安撫良阿嬤, 餘嫻想將蕭蔚叫來一起用早膳,讓小廝去問他可用過了, 正好預習怎樣在外人面前作相敬如賓狀。難得聽聞夫妻倆要一道用早膳,管家大爺高興,吩咐小廝們彆在院子裡杵著, 門口掃雪牽馬,餘嫻的廚娘也很高興,好一陣忙活,大寒宜食八寶粥、消寒糕等禦寒之物,八寶粥用胡桃、鬆子、乳覃、柿、栗等珍寶,和著糯米,粳米①,小過幾道水,熬煮得濃稠香甜,呈上來時熱氣騰騰。

得知消息的蕭蔚,已換好了新衣,看了眼桌上潦草用過的消寒糕,想也不想地讓小廝去回,還沒用過。梳洗過一番,再朝主臥去。

餘嫻常著褻衣,以素面,在燃了地龍的屋子裡用早膳,當蕭蔚從門邊跨進,陡然一個穿戴齊整,身姿挺拔的男子映入眼簾,她愣了愣。這身衣服還……還挺襯他。

紺紫錦底是流雲暗紋,流雲如薄霧,面上繡湖月一點白,湖中立鶴,紅冠玄頸白羽,或展翅,或垂首,俯仰間姿態優美,線條流暢,極為賞心悅目。內有厚棉,卻不顯臃腫,概因玉帶扣勾勒出了他窄瘦的勁腰,大氅亦被寬肩頂起,隻讓他顯得更偉岸挺拔。灰紫的狐領毛遮住了他修長白皙的脖頸,倒是將薄唇襯得更鮮嫩欲滴,剛沁過雪的鼻尖遇熱,漾出薄紅,被風迷住的雙眸也被地龍暖得盈淚似的,秋水神貌,清貴天成。

最為醒目的,要數他那雙抱著紫皮暖壺的紅酥手,稍把細些還能看見上面兩排淺淺的牙印,那是她留下的獎賞。

收回眼,蕭蔚已在她身旁坐下,老神在在地問她,“我如何?”他好像知道自己這樣穿很好看,迫不及待地問她,隻是神色端得沉鬱,仿佛那天發瘋抱著她說要做狗的不是他。

唯有耳梢一點紅將他出賣了。

裝得很在意吧?真的很在意吧!餘嫻垂眸用粥,淡淡道:“還行吧。”

果不其然,餘光瞥見他垂首沉吟了好一會,“還行?隻是還行麼……”直到新一道小菜呈上,他才動筷。旋即,餘嫻也埋頭喝粥,並不做聲。兩人端端坐著,面無表情地給對方夾菜,在一聲聲“多謝娘子”“多謝夫君”中,按部就班地用完早膳。

春溪站一旁看得擰眉搔首,這兩人咋比洞房那夜還要彆扭?活像吃的相親宴似的。

知道兩人要去蕪池,後廚還特意煨了雞湯,出門前喝上一碗,好暖一暖身子。蕭蔚不喜歡喝雞湯,嫌油膩,在屏風外間坐著等餘嫻更衣。

屏風內側,餘嫻挑了一身雪青色裙裝,恰也是暗雲紋錦,裙面上繡的是白梅團枝,一簇簇綻開如雪,上衣內外幾層打了棉,不怕冷,但餘嫻身寒,遂又在上身配上絳紫色的夾襖,白梅攢了一團在衣角,腰間掛上紫色的菱紋香囊,剛熏過梅香,還熱著,遇涼時輕輕一彈,白氣煙絲纏連流蘇,嫋嫋飄蕩。綰起雙刀髻,單插一根紫珠簪,去掉流蘇,顯得乾練精神了許多。

走出那道屏風,蕭蔚轉過身,一怔後挪不開眼,眸底躍上一絲笑意。嗯,與他一道穿了紫色,很“相敬如賓”。

餘嫻不理他打趣的眼神,喝了雞湯,唇間像塗了一圈口脂似的油光發亮,她抿了抿,很香濃,還想再來一碗,蕭蔚見狀,在春溪舀湯前先一步拿起湯勺給她打了,遞過去。餘嫻接過,他便也端起自己那碗,一道慢悠悠地喝了,還點評道:“很好喝,暖和多了。”

穿一樣的顏色,做一樣的事,蕭蔚心頭很爽快,今天真是好日子。坐上馬車,餘嫻覷他一眼,心道真是道貌岸然,裝得好正經,要這樣裝一整天嗎?

哪能呢,好不容易破了冰,在外人面前裝一裝,如今馬車內就他們兩人,蕭蔚打算做點什麼,再鞏固一下前幾日的剖白,以免她又嘴硬。

於是等馬車開始走了起來,餘嫻就覺得手指尖漸漸有了酥麻的感覺,她狀似不經意地低頭,側眸看向放置右手的身側,果然瞧見蕭蔚的手在一旁緩緩靠近,指尖頻頻試探,攀上她的手指。而他本人隻是用另一隻手撩起右側簾子,望著窗外,並不看她,車內昏暗,唯有一束光從他那邊的窗外照進,將他的面容映亮,可見霞紅。

這樣的觸碰餘嫻並不打算抗拒,垂首用餘光一直盯著。蕭蔚便大膽了些,慢慢握住了她。她的心跳有些快,想到良阿嬤就坐在外邊,連同趕車人,與他們不過一簾之隔,她又有點不好意思,微微掙了下,蕭蔚便握緊了,眼神一凜,轉過頭來盯緊她。

驀地被盯,餘嫻嚇得心口起伏,夾襖上的扣子和係繩都隨著她胸口起伏的動作拉扯,蕭蔚被引得視線下落,一滯,又抬頭看餘嫻的臉,兩人齊刷刷低下頭。

好像進了一段崎嶇的土路,要去蕪池,必經此林。馬車幾個顫抖,餘嫻撲到了蕭蔚懷裡,發出呼聲,後者接住她,抿唇斂起一絲笑。

“小姐沒事吧?”良阿嬤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沒事!”突然聽到馬車之外他人的聲音,有種乾壞事被抓包的錯覺,餘嫻從蕭蔚的懷裡爬起,匆忙時腦袋又撞到了蕭蔚的下頜,蕭蔚悶哼一聲,餘嫻看向他,用眼神詢問沒事吧?蕭蔚微張嘴給她看。咬到舌頭了。

殷紅的血絲在他極嫩的舌尖暈開,有種彆樣的美。餘嫻懷疑這人故意的,不能說話告訴她嗎?想到這,她又自得於如今能看破他這些勾惹招數了。計上心來,她故意伸出手,戳了下他的傷口,一觸即分,見他眸子幽深些許,她低聲道,“看來也沒多嚴重麼,都不呼痛。”

蕭蔚微挑眉,捏住她那隻手,指尖上有一絲血意,是他的。他微低頭,在她錯愕的眼神中,用唇瓣抿了去,又就著那隻手把她拉近,用唇輕輕碰了下她方才撞他的額,而後故意用唇擦著她的額、鼻梁、鼻尖下來,最後用額抵著她,盯她的唇,幾近無聲地問,“你想讓我痛麼?”

外頭馬夫正高聲喝“駕”,餘嫻借著這樣的聲音掩飾,問他:“怎麼痛?”

蕭蔚輕啟唇齒,“進來咬我。”

語畢,他輕貼上來,一邊打量著她的神色,一邊侵入,餘嫻果然用貝齒咬他舌尖,很痛,但他喜歡,遂更大膽了些,想起夾襖上的景色,緩緩抬手從裡層攀上去,大掌覆蓋,找準山尖,隔衣撚轉。

什麼場合?這是什麼場合?他瘋了?就裝不住了?以前不是很能裝麼?餘嫻隻想隔靴搔癢地玩他一玩,沒想讓他大清早就發瘋,無奈他不知哪裡學的巧勁,餘嫻很快塌在他懷中,蹙眉呼氣,水眸盈盈。她的唇被鬆開,但並不能出聲喝止他。蕭蔚故意的,因為彼此都知道,外頭坐著兩個人。

蕭蔚一本正經地盯著她的臉,眸底幽深,一言不發。過了會,餘嫻像一灘水,適應了,竟有些舍不得他的溫熱。但蕭蔚嫌夾襖擁擠,限製了他的大掌活動,抽了出來,略思忖片刻,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給你暖暖彆的地方?”餘嫻咬唇默許。

寬大的裙擺遮住了一切,比夾襖安全多了。

沒想到是這個意思,腿一軟,餘嫻抓蕭蔚的手都在抖,衣服被她揪出褶痕,蕭蔚問她,“我如何?”這人還想著早膳時的問題,肯定是瘋了,她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出聲,點頭。

蕭蔚紅著臉問她,“…喜歡?”

生怕他問的是在馬車上搞這檔子事,要是下次再來,餘嫻可抵不住,於是瘋狂搖頭。蕭蔚見狀,將唇抿成一線。旋即樹搖不止,風雪更大了,吹開簾大片大片落到了蕭蔚的手上,化成水,濕了他滿手,他感覺到了,眸色一深,撩起簾子,輕嗅風霜,緩緩張開口,伸出舌,感受雪意。雪化成水,在他口中蔓開,他喉結輕動,不停地汲取咽下。貪得無厭,神遊天外。

“小姐,馬上就穿過林子了,路途顛簸,再忍一忍。”良阿嬤的聲音傳來。餘嫻心跳如雷,果然一道顛簸,靈魂脫殼的感覺湧上了天頂,險些讓她叫出聲,隻好抬手捂住嘴。

蕭蔚放下簾子,端坐好,依舊一幅清冷不可冒犯的模樣,甚至幫她回了,“她方才睡著了,剛回神呢。”

良阿嬤哦了一聲,喃喃道:“這麼顛簸也能睡著……”

蕭蔚眸中含笑,低頭看她,“要不要坐起來?擦擦……汗。”

餘嫻點頭,眼角濕潤。蕭蔚此時迅速恢複神峻的模樣才真是太可怕了,她都不敢相信方才一切是真的,還有點恍惚。拿巾帕擦拭汗水時,還在想自己怎麼就招惹了這樣一個人,初見時喜愛他那雙紅酥手,果然是……眼光獨到。

蕭蔚正喝茶,餘嫻瞥見了,心慌慌地。蕭蔚見她神色不好,問她:“不舒服嗎?……又嚇著了?”

舒服倒是挺舒服……但餘嫻也不好表態。嚇著,確實是嚇著了,他把罪贖成這樣,也不知到底是誰在遭罪。她沉默,蕭蔚便攬過她,低頭磨蹭她的耳朵,“不喜歡的話,下次不這樣了。你喜歡怎麼樣,跟我說。”

這話讓良阿嬤聽到耳朵裡,還道稀奇,昨兒還在分房冷戰,今天講些肉麻情話,什麼喜歡這樣喜歡那樣的,真是個狐狸精,遂提醒道:“快到了。”

快到了,這三字不知又觸動了蕭蔚這鬼才腦子裡的哪根奇弦,對她說,“有個更好玩的,但你可能不願意。”餘嫻又怕他亂來,又覺得刺激,不禁縮著脖子好奇地悄悄看他。

下一刻,馬車似乎駛進了哄鬨的街市,餘嫻記得,林子外的街市是繞蕪池而開,聽見人聲,說明真要到了。餘嫻偏頭,什麼好玩的?蕭蔚撩起簾子,把她抱在懷裡,讓她專心看街市,隨後,脊椎一陣酥麻浮上,餘嫻懂了,慌忙從他身上下來,震驚地瞪著他。世上還有他不敢的事嗎?

蕭蔚輕觸鼻尖,掩飾紅暈,“我知道你不敢。”

餘嫻很會竊竊地強,“你莫激我。”她伸手把蕭蔚押到窗邊,後者顯然一愣,她低聲道,“你來。”

語畢,她從蕭蔚的後背抱上去,待他僵硬不動時,又張開口在他肩下肌肉咬了一口,隻是隔著衣物並不疼,她便從後邊扒開他肩頭,狠狠咬了上去。

街市熱鬨,馬車行駛得慢,許多人都瞧見了蕭蔚那張清俊的臉,少有的美男子誰都愛看,看得不夠,還要竊竊私語交流一番,他被咬得痛,抑製著眸底興奮,滿面冷漠,心下卻是滔天的快意。

他覺得,餘嫻也是個瘋子,隻是她自己悄然不覺。餘嫻實在太對他的口味,他好想,好想……拋下簾子,轉頭一把摟過她,她懵了一瞬,無措中仍是接住了吻。

這一吻,天翻地覆的激烈,倒在寬闊的馬車坐墊上,袍角打翻了茶杯,落在地毯上卻悄無聲息,隻是茶水翻在兩人裙角,蕭蔚顧不得那麼多。

不知多久,餘嫻被抱得肋骨疼,衣服和頭發也有些亂了,又是何時露出的肩?不知道了,她開始掙紮,蕭蔚仍不肯放,馬車卻停了。

“到了。”馬夫勒起馬,良阿嬤跳下車,不遠處男子們追逐冰嬉的聲音傳進耳中。

餘嫻更慌了,拚命推著蕭蔚:“唔……!”

聽見動靜,良阿嬤關切問,“磕著了嗎?”簾子撩起,兩個人埋著頭,穿戴齊整,端端坐在位置上,隻青絲微亂了些。

餘嫻點點頭,“磕到頭了,頭發亂了,我稍稍梳理一番就下來。”

蕭蔚抬手抵唇:“我幫她。”

餘嫻補充說:“嗯對,馬上就好。”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一十年前也有一場,良阿嬤意味深長地打量兩人,心道餘嫻果不其然有陳桉的些許模樣了。她放下簾子,“快些。”

蕭蔚放下手,嘴角的血流下來,餘嫻悻悻地說,“是你說,要讓你痛的。誰教你不放……如何了?”

他輕笑一聲,“喜歡。”說完,自覺地為她整理起頭發。曾在小樓扮戲妝的手,整理起這個不是難事,不一會恢複成原樣。

兩人從馬車下來,見蕪池周圍攔上了一道線,長長的帷幕,在那頭隔出一個偌大的冰嬉場,每隔幾步就有侍衛把守,隻留了兩個口,也都作嚴防死守,進時查看帖子,出時盤查身份。良阿嬤要遠遠在線外等候,叮囑她小心冰滑,莫逞強著非要玩。

餘嫻應下,和蕭蔚遞上帖子,核對過身份,一旁的侍從叉手,恭敬道:“郡主等候兩位多時了,特命奴在此恭候,請隨奴往這邊行。”

元賀郡主專程等他們?餘嫻和蕭蔚交換了個眼神,愈發覺得這場冰嬉有幾分衝著玉匣來的意思。往裡走了幾步,遠離了高高掛起的帷幕,豁然開朗,首入眼簾的,便是蕪池上那幾道搶球的身影,洪亮的聲音在整個幕間回響,但坐在冰床上閒話的女眷們的笑聲也十分爽朗,並不被蓋過去,蕪池邊,寬闊的場地上搭起高帳,幾道俏麗的人影交錯著。

未能再細看,侍從帶他們走的方向,梁紹清正伴著一位貌美的婦人,笑盈盈地看向這頭。

餘嫻下意識看向蕭蔚,後者也正低頭看她,“你不會還以為,我跟她有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