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對決……(1 / 1)

表姑娘有身孕了 木泥土 18711 字 6個月前

容溫當機立斷,示意葉一一眼,抬起手中的竹篾燈吹滅,湊著院中燈罩裡的暗光,讓葉一去尋了一根粗壯的圓木棍,雖是此時天上還落著雨,容溫也隱約聽到了屋內的嘩嘩水聲。

顧書瑤這會兒正在沐浴,沐浴的水聲促使容溫心中更加著急,將手中撐著的傘一合,去牆角尋了一塊巴掌大的碎石,在葉一震驚慌亂的眼神中,步子由慢到快,直接砸在了那黑影的頭頂。

男子偷看少女沐浴正看的出神,絲毫未料到落雨天這個時辰還有人會來這裡,看的正熱血沸騰的身體突然震了下,腦袋猛地一沉,疼的‘嘶’了聲,待回過神,被人發現如此齷齪之事,本能的就想逃。

容溫喚葉一:“再給他一棍,打斷他的腿。”

她話落,已趕過來的葉一揮起手中長棍,聽她家姑娘的,直接一棍子打在了男子的腿彎處,男子‘噗通’一聲趴在地上,濺起了些許水花,吃了一臉的泥土。

屋外這般大的動靜,屋內的人慌亂了一陣後,顧書瑤的侍女如蝶先是跑出來,容溫吩咐她:“去找人來。”如蝶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子,震驚的對著容溫連連點頭。

如蝶提起裙據跑了出去,容溫這邊還站在院中看著,葉一急忙把她丟在地上的油紙傘撿起來,輕聲責怪道:“姑娘怎可不管不顧的淋雨,本就因夢魘夜間睡不踏實,若再淋病了,可如何是好?”

油紙傘撐在頭頂,容溫的青絲衣衫也已濕透了,如今是夏日,衣衫本就單薄,葉一勸道:“姑娘先進屋裡,有奴婢在這裡看著他。”

容溫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艱難動彈的男子,對葉一應了聲,顧書瑤身邊總是隻帶著如蝶這一個婢女,不知嚇著沒?她提起裙據進了屋內,徑直向淨室走去,還未踏進去,隻聽淨室裡傳來顧書瑤既氣又慌的嗓音:“誰,彆進來。”

容溫回她:“是我。”

顧書瑤此時正瑟縮著身子沉進浴桶中,時刻聽著屋外的動靜,聽到是容溫的聲音,她冒出頭來,嗓音委屈的喚了聲表妹:“嚇死我了——”

顧書瑤雖比容溫大上幾日,卻是個‘窩裡橫’,平日裡看似能欺負人,遇到事了就跟隻小雞崽一樣,需要人護著,她朝容溫伸出手來:“表妹,還好你來了。”

待顧書瑤從浴桶中出來更了衣,如蝶也已喊了彆苑內的家仆來,與家仆一同來的還有安川行。

如蝶去喊人的時候,有些著急忙慌,也是巧了,雨天路滑,她正好一個大馬哈摔倒在了安川行居住的客院前,安川行知曉了此事後,就與如蝶一同去尋了人,又來了這處。

這會兒,顧書瑤看到安川行,倒也沒先厭惡他一番,她這會兒的氣焰都在地上的那個男人身上,顧書瑤吩咐家仆:“把他翻了身,讓我瞧瞧是哪個不怕死的。”

兩名家仆上前將趴在地上的男子架起,隻見他耳邊以及脖頸上儘是從頭頂流下的血跡,難免看的人一慌,顧書瑤沒見到這場面,嚇的後退了一步,容溫安撫她:“彆怕,我下手沒那麼

重,他死不了。”

被架起的男人因流了這麼大會的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加之腿部的疼痛擰著眉頭,許是趴在地上時,就在心中思忖了好大一番,嗓音顫顫的跟顧書瑤求饒:“五小姐饒命,我錯了,我錯了——”

顧書瑤聞言,低罵了一聲,還是個膽子小的,也不狡辯,直接承認,她上前仔細看了這男子一眼,才看清了他的面目,顧書瑤冷嗬了聲:“原來是你。”

顧書瑤氣的哼哼,指著這男子,吩咐道:“把他的眼睛給我挖了。”

——

偷看顧書瑤沐浴的男子名為顏俊方,顧書瑤本也不知這才是他的真名,在這之前一直以為他叫阿三,之前在侯府時,顧書瑤就常見到他,不過,但凡是與顏煙有關的人,她都不喜,所以,對這個阿三也沒過好臉。

今兒來三藏苑時,顏煙要帶著她的侍從一塊來,顧書瑤也懶的管她,這會兒審問了一番後,她才知道,這個阿三根本不是顏煙的侍從,而是她家中的庶弟。

顏煙面露憂傷,很是愧疚的對顧書瑤道:“表姐消消氣,我這弟弟不懂事,他說想來上京城裡看看世家大族是什麼樣的,我就一時心軟將他帶了來,”顏煙觀著顧書瑤的神色:“想來他也不是故意的,沒準是他來找表姐有事,被容姑娘給誤會了——”

顧書瑤嗬笑:“他自個都不辯解,你這個做姐姐的倒是能說會道。”顧書瑤瞪了顏煙一眼:“想讓他活命可以,必須挖了他的眼。”

顏煙見顧書瑤態度冷淡,也正了神色:“我已讓人將此事回侯府告知姨母了,表姐還是先消消氣再說吧。”若是姨母知曉了此事,雖會生氣,卻也不至於真的要挖了顏俊方的眼。

顧書瑤氣極,哪還顧得著世家貴女的姿態,抬手指著顏煙:“滾出去。”

顏煙也不惱,正欲離開,被容溫上前攔住:“顏姑娘,適才寧公子拷問顏俊方時,你那庶弟不經嚇,說是你指使的他,你告訴他若是可以得了表姐的喜歡,日後他必能飛黃騰達。”

容溫話落,顏煙的神色慌了一瞬,容溫看的清楚,繼續道:“這些齷齪心思不知顏姑娘都是在哪學來的,若是大舅母知道了,不知還會不會為顏姑娘張羅親事。”

顏煙冷靜下來:“容姑娘怎得還誣陷起了我?我並未做過此事。”

顧書瑤聽到了這些更加生氣,雖知道容溫是在故意套顏煙的話,可她覺得顏煙就是會這麼做,冷聲道:“顏煙,你是在報複我對你態度不好?竟然生出這種心思。”

顧書瑤對顏煙的態度確實不好,顏煙也確實想在顧書瑤這裡出口氣,既然家世樣貌都比不過顧書瑤,那就讓顧書瑤一個身份尊貴的世家女落了塵埃,若是顧書瑤有一日,嫁給了她的庶弟,那才真是讓她能笑一輩子。

可她此刻又怎會承認:“表姐怎可這樣想我,夜色深了,還是等明日姨母吩咐吧。”顏煙說完,轉身離開這裡,對於她的庶弟,她也無心去過問,本就是個賤東西,死了也是他自找的。

顏煙離開,安川行也從柴房出來,

對容溫和顧書瑤道:“兩位姑娘早些歇著,顏俊方已被捆綁起來,在下先回去了。”安川行一副儒雅公子模樣,雖是安家已敗落多年,可安家家風仍在,言談舉止皆顯氣度。

顧書瑤這會兒瞧著他,倒也沒那麼討厭了,她溫聲道:“此事,還望安公子能夠守口如瓶。”

安川行知道顧書瑤對於他往容溫身上放蛐蛐有偏見,並不多說,隻禮貌頷首:“五姑娘放心,事關女子清譽,在下定會守口如瓶。”

說完,他看向容溫:“我先走了。”

待安川行離開,葉一早已心急如焚,急忙上前道:“姑娘,快去沐浴,再不沐浴真要著涼了。”顧書瑤也回過神來,拉著容溫進了淨室。

容溫本是沐浴過後來的這裡,這會兒又被按進了浴桶中,葉一給她洗發,顧書瑤就坐在一旁與容溫閒話,待她的陰鬱情緒從口中一點一點散去後,突然對容溫道:“適才我瞧著安川行看表妹的眼神不對,難不成表妹與他——”顧書瑤心中一驚,不敢再說。

容溫都要被她說驚了:“表姐彆亂說,沒有的事。”

顧書瑤低聲‘哦’了下:“可為何我覺得他看表妹的眼神不太對呢?”她歪著腦袋想了想:“不過,這個安川行長的倒還挺好看的,尤其是那雙眼睛,跟——”顧書瑤恍然大悟:“他的眼睛跟表妹的有幾分相似呢。”

容溫聞言直接笑出了聲:“表姐不會是被嚇傻了,我與他怎會生的相似呢。”

容溫在浴桶中泡了有半個時辰,顧書瑤就在這與她閒話了半個時辰,待沐浴後,夜色已深,二人就一同睡下了。

——

翌日一早,大夫人林亭命人來了三藏苑,將顏俊方從柴房裡拖出來,先是打了二十大板,隨後命人將其送回顏家,再讓顏家家主處置,若此事被外人知曉,侯府定不會輕饒顏家。

關於林亭的這一做法,顧書瑤聽聞後怔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她昨夜之所以那麼生顏煙的氣,也是因著她知道,顏煙慣會在母親面前裝乖得寵,有顏煙在,母親定不會嚴懲那個該挖了眼的。

她有些沒想到母親會這麼向著自己,直接說侯府不會輕饒顏家,並且還將顏煙斥責了一頓,說她沒有規矩,將家中庶弟帶來侯府竟是瞞著,還做出了這種齷齪之事。

顧書瑤一大早的被母親的做法激的又驚又喜,心中的氣焰都消了許多,待到午時,她剛午憩醒來,如蝶就進來與她說:“姑娘,送顏俊方離開的人傳信說,他們剛出城門就遇到了攔截,顏俊方被挖去了一隻眼睛。”

顧書瑤:……

誰這麼懂她,真的去挖了他一隻眼?!!

此刻,冷著一張臉的雲燭剛回到三藏苑內,正在擦拭他手中的劍,上面鮮血淋漓,淨思隨手扔給他一個剛摘的桃子吃:“雲燭,你速度夠快的,嘗嘗這桃子。”

昨夜,顧慕並未在三藏苑裡過夜,今兒一下早朝,便有人去跟他言說了此事,他並未言語,隻是看了雲燭一眼,好在雲燭沒有一刀將人斃了命,還心善的給他

留了一隻眼。

午後,顧慕處理完公務,又讓淨思去找容溫,直言要她陪著垂釣。

淨思來到容溫院中時,這裡倒是熱鬨,不止顧書瑤和顏煙在,還有一位小貴客。

六皇子陸辰其實也是剛到,隻比淨思快了幾個步子,手中抱著的食盒都還未來得及遞給容溫,他馬上就要過六歲的生辰了,因著個子生的矮,就顯得胖嘟嘟的,懷中抱著個占了他半個身子的食盒走到容溫跟前遞給容溫:“姐姐,我母妃讓我給你的。”

容溫聞言,立於身側的指尖輕顫了下,怔了會兒才從陸辰手中接過,嗓音微沉道:“謝六殿下,謝貴妃娘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容溫將接過來的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處,陸辰揚著小腦袋笑了笑:“姐姐趁熱吃,這裡面是母妃親手做的桂花糯米藕,”他抿了抿嘴:“母妃說姐姐喜歡吃這個。”

童言無忌。

陸辰的話如一顆顆綿軟的釘子打在容溫心上,她一時情緒很重,憋在心間,就要忍不住,淚水在眼眶裡憋得嗓子疼,葉一見她家姑娘臉色不對,溫聲對顧書瑤道:“五姑娘,六殿下,我家姑娘昨夜未休息好,讓她回屋歇會吧。”

顧書瑤若有所思,先是應了葉一一聲,隨後厭惡的看向一旁的顏煙:“走吧,彆在這打擾表妹休息了。”顧書瑤對陸辰施了一禮,隨後與顏煙離開。

陸辰卻不如顧書瑤來的爽快,他不但不走,還一屁股坐在了石凳處,一副天真懵懂的稚子模樣,上前就要親手打開食盒讓容溫看看裡面的吃食,跟著他一道來的吳嬤嬤見狀,急忙上前道:“小殿下,讓老奴來吧,您小心夾到了手。”

適才來三藏苑的路上,食盒本也是吳嬤嬤提在手中的,到了容溫居住的院子前,陸辰非要從吳嬤嬤手中拿過來抱在懷中親手交給容溫,這會兒,他也算聽話,讓吳嬤嬤將竹篾食盒給打開。

容溫緩了情緒,坐在陸辰身旁,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藕片,裡面糯嘰嘰的糯米加了糖晶瑩透亮,她放在唇邊輕咬了口,細細咀嚼著,直到面前玉碟裡的一整片吃完,容溫放下筷子,吩咐葉一:“把我剛做好的糖拿一罐過來。”

昨日裡采摘的藍莓容溫一大早不止釀了酒,還熬了幾罐藍莓糖,她看著陸辰對她笑時,心中有說不出的情緒,雖然,她很討厭他,可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和陸辰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陸辰——是她的弟弟。

葉一進了小廚房,將花一剛裝進木罐裡的藍莓糖拿了過來,陸辰接在手中,直接就打開往口中塞了好幾顆,小嘴吃了糖更加的甜:“姐姐做的糖真好吃。”

姐弟二人在院中古槐樹下相對而坐,微風很輕,容溫垂眸用著桂花糯米藕,陸辰用著藍莓糖,食盒裡的桂花糯米藕被容溫一口氣用完,陸辰抱在懷裡的藍莓糖被他一口一個一口一個‘哢吱哢吱’的吃了一大半。

不遠處,淨思如一棵不會動的槐樹立在那裡,等著容溫先把吃食用完再上前來說他家公子的邀請。

陸辰在容溫這裡待了有兩刻鐘,被跟著他的吳嬤嬤勸回了皇家彆苑,容

溫聽淨思說又要去垂釣,本是有些累不願去,卻想著再去摘些藍莓果,可以多做些糖送給陸辰吃。

那小家夥,適才嘴裡可沒有停下片刻,容溫都怕他那稚嫩的牙齒受不住。

——

這邊,顧書瑤回了自個院中,顏煙也是一早被姨母派來的人傳了話,將她斥責了一頓,又聽聞了庶弟眼睛被挖的事,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適才在容溫院中,本是去找顧書瑤為庶弟道歉的。

奈何,顧書瑤根本不搭理她。

她在這三藏苑裡待著也挺糟心,回到居住的客房時,吩咐侍女蘭兒收拾東西打算明日就回侯府,她坐在矮榻上心情鬱結的歎了聲,蘭兒上前給她倒了杯茶,隨口說著:“那位表姑娘倒是個厲害的主兒,才在這三藏苑裡住了沒幾日,倒是連貴妃娘娘都讓六殿下給她送吃食了。”蘭兒這般說,也隻是心中不滿。

聽到顏煙耳中,越發覺得不對,她適才因著顏俊方的事不知如何寫信與父親交代犯愁,並未去在意六殿下與容溫說的話,這會兒想起來,確實不太對。

她容溫何德何能能讓貴妃娘娘給她送親手做的桂花糯米藕吃?

顏煙凝眉,望著窗邊攀延而上的紫藤花,腦中突然想起前段時日她在姨母那裡聽到的話。

當時她去雙林院中給姨母請安,聽到姨母在與恒遠候說起容溫,好似提到了容溫的母親。

說她母親身份尊貴,隻可惜——當時顏煙隻聽到了這裡,就被恒遠候看到了她,當時顏煙隻是好奇,容溫的母親不過也隻是侯府的一個表姑娘,認在了老夫人名下,如何就身份尊貴了?

顏煙似是恍悟,一把抓住蘭兒正在給她遞桃子吃的手,眸子放大,問蘭兒:“適才六殿下喚她姐姐,你說,有沒有可能宮裡的貴妃娘娘——是容溫的母親。”

蘭兒被這話一驚,急忙朝著院外看了眼,低聲道:“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要被治罪的,六殿下還隻是一個孩童,喚她姐姐也沒什麼可疑的。”

顏煙卻不以為意:“你懂什麼,容溫的母親七年前失蹤,而六殿下今歲就要過六歲的生辰,正與容溫的母親離開揚州時相符,沒準,貴妃娘娘就是容溫的母親。”

顏煙嗬笑了聲,昨夜裡容溫拿是她指使的顏俊方嚇她,她心裡一直窩著氣,若是能將容溫與貴妃娘娘的關係公諸與眾,那,貴妃娘娘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沒有哪個帝王能容忍自己的妃子嫁給過彆人,並且育有一女。

雖然她不知道貴妃娘娘是如何與陛下相識,又是如何騙陛下信了她,不但將她帶回宮中還封她為貴妃,可這個能讓容溫受到傷害的機會她不願放過。

顏煙將心思打在了隔壁的皇家彆苑。

——

昨夜才剛落了場雨,這會兒天色並不明朗,太子陸硯下早朝後,聽聞顧慕最近幾日都是在他的彆苑裡住著,午時便也來了皇家彆苑,這會兒正與禮部尚書家的三公子穀鬆一同來三藏苑裡見顧慕。

才剛走至彆苑門前,守門的侍衛上前

道:“太子殿下、穀公子,我家公子這會兒不在彆苑。”

太子與穀鬆互看了一眼,太子輕笑著對穀鬆道:“看來咱們來的不是時候。”他說完,一雙狐狸眼綴著笑意,對守門的侍衛道:“可彆是你家公子為了清靜,不見孤與穀公子吧?”

侍衛垂首恭敬回話,還是那句:“公子確實不在彆苑。”

太子也沒再問顧慕去了何處,索性他去了何處一個守門的侍衛也不會知道,他和穀鬆正要離開時,迎面走過來一個女子,相貌雖稱不上絕色卻也能讓人將目光在她身上駐留。

顏煙個頭並不高,加之是有意來與太子偶遇,身上著了件粉藍色輕紗襦裙,顯出了女子的嬌柔嫵媚,她走上前,福身行了一禮:“見過兩位公子。”

守門侍衛見狀,與顏煙介紹了陸硯的身份,顏煙為之一驚,急忙又行了大禮:“臣女見過太子殿下。”她這般溫柔小意,是個男子都會被吸引,陸硯將她打量了一圈,抬手道:“既是顧中書彆苑裡的人,不必多禮。”

顏煙起身輕笑:“我表哥他出門了,好似是和容姑娘一起。”

陸硯聞言輕‘哦’了聲,嗓音微揚:“容姑娘也在這處住著?孤倒是不知。”

顏煙:“容姑娘在這裡住了有些日子了,”她故作輕疑:“殿下怎會不知呢?適才六皇子殿下還來給容姑娘送了他母妃親手做的桂花糯米藕呢,說容姑娘愛吃這個。”

顏煙說到這裡,掩唇笑了下:“我也是被那香甜的味道給勾著了,這會兒正要去長安街上的酒樓買來嘗嘗呢,桂花糯米藕是揚州當地的美食,上京城裡不一定有呢。”顏煙說到這裡眉目間添了淺淡的愁緒。

陸硯那雙狐狸眼更為深沉的將她看著,隨後吩咐身邊的內侍:“讓皇家彆苑裡的禦廚做一份桂花糯米藕給這位姑娘送來。”

——

陸硯此次來三藏苑雖未見到顧慕,卻是意外聽到了顏煙的一番話,回到皇家彆苑後,他立足於窗前,望著皇宮所在的位置,自從七年前父皇外出下江南帶回貴妃後,母後在父皇面前明顯的受了冷落,以至於這幾年父皇對他的態度不冷不淡,母後在父皇身邊根本為他說不上話。

最重要的是,貴妃生有子嗣,並且是個皇子。

父皇喜好文人墨客,大胤朝向來也是重文輕武的風氣,他已經在儘力對父皇投其所好了,可父皇卻一直看不上他,一直拿顧觀南當作至交好友,對他極其信任。

他知道,父皇一度有廢太子的打算,可是陸辰年紀還小,這也就給夠了他時間去謀劃,去拉攏朝中文武百官,去得到顧觀南的認可,而他想要尋貴妃的錯處,卻是無從下手。

如今,顏煙倒是給了他一點思路,貴妃一直深居皇宮內殿,就算在皇家彆苑避暑也鮮少與外人來往,那她——為何會給恒遠侯府裡的一位表姑娘送親手做的吃食。

還是揚州當地的食物。

他記得,母後曾與他說過,上元節宮宴她雖隻見過容溫一面,卻總覺得熟悉。

硯眉峰微動,側首吩咐手下人:“命皇城衛的人快馬去揚州走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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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溫與顧慕回到三藏苑時,天色已有些暗下,今兒摘得藍莓果比昨日裡要多,她有些累,顧慕讓她同他一同用晚膳時,容溫衝他搖頭:“不了,我午時用多了,這會兒還不餓。”

她說的是真話,那麼一大盤桂花糯米藕被她吃了個乾淨,平日裡她哪用得了那麼多,適才摘藍莓時,葉一一直叮囑讓她多走動走動,不然要積食的。

這會兒雖是不再有撐脹的感覺,卻也絲毫進食的欲望都沒有,顧慕聞言對她頷首:“早些歇著,明日下早朝後我去找你。”

容溫輕輕‘嗯’了聲:“我知道了。”

容溫這兩日跟著顧慕去月兒湖,逐漸也有些適應了,采摘完藍莓後就坐在他一旁,顧慕垂釣,她怔怔的看著湖底。

不過,今兒去了月兒湖的還有一人。

宮中的吳院使。

他特意坐馬車趕至月兒湖給容溫搭脈,語重心長的對容溫道:“容姑娘,陰氣盛則寐,陽氣盛則寤,人可十日無食,不可三日無覺,長此以往,定當氣血虛虧,油儘燈枯。”

吳院使說的嚴重,神色認真,他又是太醫院的院使,容溫聽著不覺間蹙了眉,吳院使又認真道:“容姑娘夜間常被窒息感驚醒,若是可以,容姑娘可學遊水,待會了遊水,嘗試著入湖底,待克服了恐懼,這魘症自然也就好了。”

吳院使說勸了好大一會兒,最後,顧慕嗓音平和的哄勸她:“祖母不止為你的事操心,也在內心自責,怪自己不該讓你出船艙,阿梵,相信我。”

容溫最後對他點了頭,決定學習遊水,但她跟顧慕提了個條件,不去湖中,讓他尋一處清澈見底的溫泉水,她可以在那裡學。

而且,她就算學會了遊水,也絕不入湖底。

顧慕不置可否,容溫隻當他是同意的。

容溫回到院中時,花一已準備好了熱水,上前道:“姑娘,要先沐浴嗎?”花一問完,又上前接過葉一手中提著的竹籃,相比於葉一,她清閒上許多。

偏偏有時候她要跟著姑娘去忙,葉一還總是不放心,隻能自己跟著。

花一就對葉一格外的好。

容溫嗯了聲:“先沐浴吧。”她話落,葉一看著她:“姑娘先去淨室,奴婢去給姑娘沏杯早春的龍井,再消消食。”

容溫有些無奈的咬唇,她這會兒已經不撐了,看到葉一去沏茶,她正欲開口說不用時,被葉一溫和卻帶著斥責的眼神給止住,容溫隻好閉了嘴。

也就隻有葉一這樣對她,她還能聽上幾句,葉一知道,因著那是夫人親手做的桂花糯米藕,所以姑娘才會如癡兒般不知饑飽的都給用了,其實,姑娘自幼就是喜歡吃桂花糯米藕的。

隻是有一年秋日,姑娘和街上的玩伴一起在街口那棵古老的桂花樹下撿了許多桂花瓣,她欣喜的裝進荷包裡拿回府中給夫人聞,她記得,那會兒夫人隻是略帶厭惡的看了姑娘一眼,直接

將姑娘手中的布袋隔著窗子給丟了出去。

自那以後,許是老爺與姑娘說,夫人不喜桂花,也對桂花過敏,姑娘就再沒和玩伴撿過桂花瓣,也從不用有桂花氣息的香膏與荷包,就連這會兒姑娘的一應物品也都是避著桂花的,也是自那以後,姑娘就再也不吃桂花糯米藕了。

人心中總是有執念,如今夫人不止聞得了桂花,又親手做了桂花糯米藕給姑娘吃,可見在揚州的那些年夫人也是知道姑娘的口味的,隻是,夫人從未主動給姑娘買過吃食。

雖然,她也不知夫人如今為何會讓六殿下來給姑娘送食盒,想來,七年過去了,夫人也與從前有所不同,對姑娘也已沒有了那麼大的厭惡。

容溫用了茶水,沐浴後又用了安神湯,上了榻去歇著。

她將顧碩送給她的沉香木手鏈放在枕下,葉一又在屋內燃了安神香,給她落下床帳熄了燭火,容溫才閉上眼思緒繁亂的睡下。

——

翌日,容溫起了個大早,因著與顧慕約好去十裡外溫泉莊的時辰是午時一刻,她想先把昨個新摘來的藍莓果熬製成糖,就與葉一花一忙活了許久,最後離開三藏苑時有些匆忙,以至於她都未來得及梳妝,隻簡單用那支顧書瑤送她的血玉金簪將青絲挽起。

容溫匆忙坐上馬車離開時,正巧被去皇家彆苑裡給容溫拿蓮花酒的顧書瑤給瞧見,她有些懵懵的看著,小聲嘀咕:“表妹這麼急,是要去何處?”

她的婢女如蝶手中提了兩壺蓮花酒,晃了晃腦袋回她家姑娘:“奴婢也不知,姑娘若想知道表姑娘去了何處,奴婢去問一下表姑娘的侍女花一。”

前幾日,容溫陪著顧書瑤去皇家彆苑未能品嘗到顧書瑤誘她的蓮花酒,實在是萱陽公主說地窖裡的酒還得兩日味道才更好,是以,今兒顧書瑤就又去給容溫拿酒了。

顧書瑤和如蝶回到三藏苑,還未回到院中就瞧見了花一,花一上前道:“五姑娘,我家姑娘讓跟您說一聲,她這幾日不在彆苑裡住,與二公子去了十裡外的溫泉莊。”

顧書瑤聞言揪了揪眉,不解道:“表妹和我哥哥去溫泉莊做什麼?”

花一回:“我家姑娘說,她去溫泉莊學遊水,”花一頓了頓,有些犯愁道:“至於二公子為何也去了,我就不知了。”

顧書瑤輕輕‘哦’了聲,隨後示意如蝶:“把酒給花一吧。”

如蝶上前剛把兩壺蓮花酒遞在花一手中,顧書瑤猛地‘誒’了聲,驚的正在遞酒和接酒的二人都看向她,顧書瑤挑眉道:“如蝶,命人去備馬車,咱們也去溫泉莊上瞧瞧,順道把這兩壺蓮花酒給表妹送去。”

如蝶聞言有些遲疑,低聲提醒著:“姑娘,夫人說不讓您亂——”如蝶話沒說完,顧書瑤就轉了身,語氣有些不悅道:“快去備馬車,沒準還能趕上表妹和哥哥呢。”

——

容溫的馬車來到十裡外的溫泉莊時,顧慕已經在等她了,他未在馬車裡,隻一襲緋色官服長身玉立在溫泉莊的正門前站著,周身的氣度與矜貴

讓門前的守衛一個個的都垂著眼,大氣都不敢出。

容溫隔著窗子對他喚了聲:“二表哥。”

車夫將馬車停至一旁的空地處,容溫下了馬車,與顧慕並肩而行向著莊子裡走去,顧慕與她道:“這處溫泉莊是我外祖家的產業,隻管放心在這裡住著,有任何需要的,都可吩咐這裡的下人去做。”

容溫點頭應了聲:“我知道了,謝二表哥。”

從溫泉莊正門一路走去蓮泉,容溫懷中抱著一罐藍莓糖,適才在馬車上她就在嚼,這會兒還是止不住,糖果清脆的聲響讓顧慕側首看了她一眼。

容溫注意到他的目光,與他說道:“我把昨個摘來的藍莓都熬成了糖,二表哥——可要嘗嘗味道?”

顧慕的目光先是落在她不停嚼動糖果的嫣紅唇瓣處,隨後才又落在她手中的糖罐上,他神色平和,問她:“好吃嗎?”

容溫一邊在口中細細嚼著,一邊回他:“我覺著挺好吃的,”她說完,又將抱在懷中的糖罐往他跟前遞了遞:“昨個六殿下一會就嚼了半罐子呢。”

顧慕見她提起陸辰時倒是沒了情緒,看她嚼的香甜,當真從她遞過來的糖罐子裡捏了一顆糖,先是瞧了眼,隨後放入了口中,問她:“又讓人給他送去了?”

容溫輕輕‘嗯’了聲:“我看著他喜歡吃,就讓人又送去兩罐。”她說這話時,突然垂下了眼眸,心思重了些。

隨後聽到顧慕嗓音噙著笑意:“是挺好吃的。”

容溫抬眸看他,見他不像是說假,就把拿在手中的糖罐子遞給他,大方道:“我出來時帶了兩罐呢,二表哥既喜歡吃,也送你一罐。”

顧慕:……

他喉結微動,將甜滋滋的藍莓糖咽下,倒也未誆她,溫潤道:“雖是喜歡,卻也不貪食,你拿著吃吧。”顧慕對於‘糖’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年幼時,那個時候顧書瑤時常吵著要吃糖,而母親怕她壞牙就不許她多吃,每次顧書瑤都是求到他這裡,讓他給她買。

後來,顧書瑤長大了些,他不止沒再吃過糖,對於‘糖’也很陌生。

是好吃,可他對此並無執念。

顧慕側首看她:“日後,孩子應是不會吵著與我要糖吃。”

“嗯?”容溫神色疑慮的與他眼眸相視,被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後,嗓子裡藍莓糖的黏膩讓她不自覺輕咳了聲:“二表哥是在說小侄子嗎?”她淺淺笑了下:“待二表哥成親有了孩子,我也可以做糖給他吃。”

容溫說完,垂眸吐了口氣。

顧慕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又道:“我若成親,也須得你同意才是。”

容溫下意識咬了咬唇,又往口中放了顆藍莓糖,隻覺得這糖的味道都有些不對了:“二表哥這話說的不對,我又不是大舅母,二表哥的親事哪有我同不同意的道理。”

顧慕繼續道:“母親是否願意是作為長輩,這並不重要,你是否願意,才更重要。若你不願,我便不會娶妻。”

容溫擠出一絲笑意:“二表

哥話又說的不對,大舅母是你的母親,她的意見怎會不重要?普通人家尚且要聽從父母之命,更何況是恒遠侯府呢。”

容溫這話說的有些心口不一,她若真的這般認為,當初也不會從揚州逃婚來上京城,已聽從父親和繼母的安排嫁給了那個紈絝子。

可,這會兒,她就是要反駁他。

容溫不給他回話的機會,檀口微張,又開始說:“二表哥可以覺得不重要,可恒遠侯府是百年世家,最講究門當戶對,若大舅母不喜二表哥心儀的女子,二表哥還是不要強求的好。”

顧慕語氣溫潤:“家世地位,與我而言,亦不重要。”

這點容溫也明白,他的權勢地位自是不需要用親事來與世家交好,利用親事去攀附本也就是弱者所為。

容溫繼續反駁他:“二表哥所言不無道理,可二表哥有想過嗎,若你要娶的人大舅母不喜歡,就算大舅母對二表哥示弱讓二表哥娶了她,日後同在侯府,沒有婆母的認可,她又怎會過的好?”

容溫的話輕柔卻有力量,回蕩在幽深小道上,溫泉莊比之三藏苑地勢更低,也更有涼意,道路兩側的牡丹花被風吹動枝乾,瑩潤花瓣顫顫搖動。

顧慕回她的話:“你所言也不無道理,可你該知道,若我要堅定的選擇一個人,這些都不會是阻礙,若她願意,自可與我居住在我的府邸,可以不回侯府。”

容溫小小聲的歎了下,不知還要與他說些什麼了,隻低低的‘哦’了聲:“她也許——並不願意。”

她不知道顧慕有沒有聽見,目光流轉在溫泉莊清翠的景致處,抬眸去看,其實溫泉莊是在一座高聳的山峰之下,隻那山在上京城外。

她這會兒心中的情緒有些亂,對於適才與顧慕的‘口舌之爭’似真似假,如江南春雨後的山林湖泊,隔著輕薄霧氣,既讓人覺得存在,又似乎虛無縹緲。

兩人之間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容溫側首看了他一眼,他依舊是那副溫潤明朗的神色,如無欲無求的謫仙,書中說的是對的,人的皮相最能欺騙人。

她將糖罐子在懷中抱的緊了些,百無聊賴的在口中嚼著。

待轉過一條長長的遊廊,眼前出現了一道水橋,水面泛著絲絲縷縷的熱氣,繚繞蒸騰,隻與橋面相平,若是要走過去,定然是要沾濕鞋襪的。

不等容溫問顧慕,就有兩個年紀不大的侍女走上前道:“公子,姑娘,奴婢準備了新的鞋襪,還請來這邊換上。”

容溫和顧慕跟著兩個侍女走至一座布置精巧的八角亭下,男子與女子更換鞋襪的地方用竹篾卷簾遮擋,侍女二人本是一人侍奉容溫,一人侍奉顧慕。

容溫隻聽見,卷簾另一處傳來顧慕的清潤嗓音:“去侍奉她。”隨後,另一個侍女也來了容溫這裡。

待換好了鞋襪,走至水橋前,兩名侍女手中各拿了一條紅玉絲帶,其中一位上前道:“過去水橋後,是莊子裡的釀花池,這會兒蜂群正在那裡,公子和姑娘須在脖頸間係上紅玉絲帶,那些蜂群隻認這個。”

這回,適才侍奉容溫穿戴鞋襪的侍女將絲帶給容溫係在脖頸間,另一侍女不敢再去顧慕身前,隻手中捧著紅玉絲帶,垂眸不語。

待容溫佩戴好,抬眸去看時,先是含著疑惑睜大了澄亮的眸子,隨後故意問顧慕:“難道二表哥和釀花池裡的蜂群熟識?不用佩戴這紅玉絲帶。”

顧慕知她心思,神色平和,甚至唇角勾出一抹笑意,示意她:“我不喜女子近身,你來幫我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