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追妻中……(1 / 1)

表姑娘有身孕了 木泥土 15447 字 6個月前

顧慕的府邸雖隻他一人住,比之恒遠侯府卻更顯敞闊,淨思引著容溫穿過幾條遊廊過垂花門後,就瞧見了一座三進小院,門前寫著‘木桂院’三個飄逸的大字,容溫盯著看了會兒,淨思就停在她一旁等著。

容溫問他:“為何是‘木桂’院?”

淨思憨笑了聲:“這個,我也不知,公子給起的,這上面的字還是公子親筆提的呢。”淨思說到他家公子的字時眸光很亮。

容溫側首看了看淨思,提起裙據向院中走去。

裡面的一應布置奢華卻不庸俗,容溫四下瞧了眼,是顧慕的喜好,她雖從未去過他在侯府居住的地方,可那日在壽安寺時,淨思給她拿來的一應用品皆有著他家公子的習慣。

淨思溫聲道:“這府中沒住過女子,就連夫人都隻是偶爾來上一趟,並未留宿過,表姑娘住在這裡,若有什麼不滿的、需要的,儘管吩咐我。”

淨思的熱情讓容溫有些不適應,她記得最初的時候,淨思和他家公子一樣,跟個笑面虎似的,看似斯斯文文的,待人淡漠疏離的很,她應了聲:“知道了,你去忙吧。”

淨思‘誒’了聲,臉上掛著笑意走出了木桂院。

走在木桂院裡步子還隻是輕快,出了木桂院就一蹦一跳起來,像隻歡脫的兔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雲燭手中劍在他身前一攔,把淨思驚了身子一顫,深出了口氣:“雲燭,你嚇住我了。”

雲燭依舊是一張死人臉,打量著淨思的神色:“表姑娘給你下藥了?你怎突然變得瘋瘋癲癲的?”

淨思:……

他將雲燭擋在他身前的劍鞘推開,笑聲道:“表姑娘倒是沒給我下藥,是給咱們公子下藥了,”淨思沒有雲燭生的高,抬起手來頗為吃力的拍了拍雲燭的肩,故作一副老成的樣子:“你沒發現我最近有什麼變化嗎?”

雲燭不假思索的搖頭:“長高了?”

淨思白了他一眼,真是往人心上戳刀子:“我最近吃肉很有節製,不像從前,逮著羊腿能啃的夜裡撐得睡不著。”

雲燭不懂他何意,雙臂抱在胸前打量他:“為何?你不是最愛吃肉。”

淨思四下裡瞧了眼,扯住雲燭的衣袖低聲道:“我估摸著我能吃一輩子的肉,所以,不用那麼饞。”

雲燭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前些日子還說公子去哪你就跟去哪,這就為了那點肉將公子給拋棄了?”

淨思:“哪有,我才不會拋棄公子,是公子——公子他應是不會遁入空門了,公子他有喜歡的女子了。”

雲燭微怔,朝著木桂院瞧了眼,神色依舊冷厲:“那你可得好好給公子看著,”雲燭想起那日在皇家寺廟,表姑娘似乎很不喜公子,雲燭加了句:“看好你的‘肉’。”

——

容溫隻在正屋四處瞧了眼,東西兩座廂房並未去留意,她隻在這裡住上幾日就會回侯府,隻是借住。

這處三進小院的正屋書房處有一小門,可以直通

後罩房,容溫倒是頭一回見這樣的設計,閒來無事向後院走去。

腳下步子剛踏過門檻,容溫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桂花香氣,她抬眸去看,這個季節並不是桂花盛放的時候,怎會有這般重的香氣?

後院的牆邊種了一排桂樹,瞧著牆角的泥土還是翻濕的,桂樹也是極為細小的一棵,想來是剛栽上的。

容溫的目光順著往上瞧,每棵桂樹的枝乾上都掛著流蘇香囊,這濃重的桂花香氣是從香囊裡發出來的,裡面放著的是乾桂花。

容溫有一瞬的失神,似是探尋了久遠的記憶,片刻後她轉身回了屋內,吩咐葉一:“把門關緊。”

葉一跟在她身邊應了聲。

心中隻暗道,這二公子整日裡怎淨是往她家姑娘心口上撒鹽呢?

——

午時,淨思又來了木桂院,說他家公子請表姑娘一同去正堂用午膳,容溫換了身衣服跟著淨思來到這裡時,顧慕也正好從彆處走來,邊撩袍坐下邊隨口道:“府中隻你我二人,日後都來這裡用膳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容溫在他對面坐下,她對在哪裡用膳倒是不在意,端起面前的杯盞用了口茶,問他:“二表哥,我住的那處為何新栽了那麼多桂樹?”

顧慕冷白指節拿起玉勺用了口湯,並未看容溫,嗓音平和的回她:“早幾日上林苑從江南運來了好些株桂樹,陛下命人栽種,順道讓人送到我這裡數株,就都栽上了。”

容溫聞言心中的堵悶散了幾分,侍奉膳食的侍女給她盛了湯,容溫垂眸用著,過了一會兒,突然抬眸,又問:“陛下可讓人在皇宮裡也栽種了?”

顧慕不動聲色,隻頷首道:“皇後娘娘喜桂花香,陛下命人在皇宮裡栽種了上百棵。”

容溫眼睫微動,沒再問,隻安靜的像隻小鬆鼠用著面前的吃食。母親不喜桂花,八歲那年,她和街上的玩伴一起去胡同口桂花樹下撿了好些花瓣,她聞著香香的,就裝進挎包裡,打算回去清洗乾淨給母親沐浴用。

可,母親沒用。

還給她都丟了。

她一個人偷偷坐在院中抹眼淚時,爹爹告訴她,母親不喜歡桂花,而且對桂花過敏,許是一時生了氣,才會給她丟了。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去撿過桂花瓣,就連十歲後,她去街上的脂粉鋪子也從來都不用含有桂花香的胭脂水粉。

如此想來,母親在宮中過的應是也很身不由己,皇後娘娘喜聞桂花香,陛下自是不會為了一個妃子而去與皇後不和吧。

容溫神思出遊,顧慕往她面前的玉牒子裡夾了顆蝦仁,嗓音裡有幾分斥責之意:“用膳時不可分神,你如此發怔,飯菜都要涼了。”

容溫聞言看了他一眼,狡辯道:“我沒出神。”

顧慕也不與她反駁,一向遵循食不言的人,放在手中筷子,飲了口清香的龍泓茶問她:“與我說說,揚州的事。”

容溫將他給夾的那顆蝦仁細嚼咽下,片刻後才回著:“不想說。”

顧慕:“你不說

,我如何完成祖母的交代,給揚州知府去信?”顧慕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麼,嗓音噙著笑意:“用猜的?”

容溫也放下手中筷子,澄澈的眸子看著他,斟酌了下語言:“親事是我繼母私自定下的,是她母家的侄子,揚州城裡的紈絝子弟,本是定下過了年關就成親的,年前我就從揚州來上京了。”

容溫秀眉蹙了下:“當時我坐船離開,身後有人追,應就是他。”

顧慕聽著,神色並無變動,聽她一口氣雲淡風輕的說了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知道的,他想知道的,是她心裡是如何想的,顧慕直言:“為何逃婚?”

容溫就知道,顧慕會這樣問。

他這個人特彆討厭,總喜歡對人家刨根問底,難道不知誰心裡都有秘密,都有不願說的事?可,她現在也算是有求於他,容溫默了會兒,才回道:“我不喜歡他,沒有哪個女子願意嫁給一個常出入花樓不思進取的紈絝子弟。”

顧慕垂眸,也對,以她的性子,隻要不喜歡,寧願背著逃婚的罪名也要大膽一試,無人能惹的性子,顧慕冷白指節在青玉盞上輕點,似是隨口一問:“你喜歡什麼樣的?”

容溫聞言下意識抬眸看他,再一次撞進他深邃的眼眸中,卻在相撞後,心中不由得發慌,將目光看向彆處,低聲道:“這要如何說得清,二表哥儘管帶人來府中,我躲在屏風後相看就是。”

顧慕沒應她的話,拿起杯盞又用了口茶,嗓音裡極少見的沁了寒:“他可有欺負你?”

“嗯?”容溫被他問的有些猝不及防,緩了會兒,二表哥還真是什麼都問,容溫回他:“沒有,我知曉定下親事後就想法子來上京了。”

顧慕看了她一會兒,將八仙桌上的一盤芙蓉糕放至她面前:“祖母說你前幾日胃口不好,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

容溫知曉外祖母在侯府的威嚴,無論是誰都對她言聽計從,她回著顧慕:“二表哥不必為著祖母的吩咐特意照顧我,我可以照顧自己的。”她說著,拿起一塊芙蓉糕咬了一小口。

顧慕隻飲茶,在容溫即將將一塊芙蓉糕吃完時,他神色平和,雲淡風輕道:“既然你說不清喜歡什麼樣的男子,我給你個建議。”

容溫:……

什麼?

顧慕觀著她眉目間的訝異,繼續道:“一張名貴的金粟紙,不識它珍貴之人自會隨意在上面踐踏,而識它金貴者卻又不一定能在其上作享譽世間的名畫,它需要的是一個能護她懂她又能讓它因那人的作畫而變得比其本身更為珍貴的一個人。”

他不顯情緒,語氣卻認真:“容溫,你需要一個能護住你的人。”

容溫心裡想的沒他說的那麼複雜,她隻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不是揚州,也不是恒遠侯府,隻是,她自己的家。

她不想在恒遠侯府裡看到顧譚,同樣,她也不喜歡顧慕對待事情的權衡利弊,以及他自作主張乾涉她與母親之間的事。

雖然她知道顧慕這麼做並無惡意,甚至可能是為著她好,

可是,她很討厭。

她想離開恒遠侯府,也想逃開母親再一次給她帶來的恐懼與窒息。

她認真想了想,既心中已明了所想要的,也該與他說的清楚些,好讓他擇與她心中相符的公子給她相看:“二表哥,我能說得清,隻有三點要求,品性好、有進取心、家風嚴謹,除此之外,我不在乎他的家世如何,地位如何,甚至樣貌如何。”

家風嚴謹之人,自不會在外面沾花惹草,有進取心,日後她若有了孩子,就會有一個安穩的家,品性好,自會待她好。

不過,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她願意來顧慕府中相看的最重要的原因,須得是她親自瞧著,喜歡的。

顧慕沒應她的話,隻一旁的淨思在他家公子平和的眉目間看出了一絲冷沉,他家公子神色不變,卻不應表姑娘的話,擺明了是——不認可。

淨思在心裡暗歎,表姑娘這挑選夫君的標準好似是繞著他家公子走似的,家世、地位、樣貌都不在意,可他家公子家世好、地位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樣貌更是上京城裡無人可比,可表姑娘都不要。

顧慕隻垂眸品茶,容溫隻當他都記下了,她本欲起身回院中午憩會兒,聞到面前的茶香清新,就先用了口茶:“二表哥,我先回去了。”

顧慕頷首,沒再留她。

——

容溫回到木桂院,午憩了近兩個時辰,還是葉一見她遲遲不醒,輕輕給推醒的,葉一在一旁輕聲問:“姑娘,又做噩夢了?”

容溫睡得久了,整個人顯得呆呆的,對著葉一點了點頭:“口渴——”葉一去給她端了水來,容溫喝了一口,深出口氣,問:“幾時了?”

葉一:“近申時了。”葉一說罷,見容溫從睡夢中回過了神,溫聲道:“姑娘,傅將軍命人來給你送了封書信,姑娘睡著,奴婢就給收下了。”

容溫邊起身下榻邊隨口道:“他給我寫什麼信,不想看。”

葉一:“送信來的小廝還傳了話,說姑娘看了定會高興的。”葉一走去妝奩,將書信拿過來遞給容溫。

容溫將書信打開,一目十行的看著,低喃道:“人生的五大三粗的,字寫得倒是工整。”滿滿的一張信紙,上面多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寒暄話,什麼‘等他作戰回來’‘記得想他’之類的不要臉皮的話。

看到最後,容溫眼睛一亮,輕笑了聲,傅瞻竟是找人把顧譚給打了一頓,還打斷了一條腿?晨起時她不過是隨口說的,他竟還真敢找人打顧譚,就不怕他爹收拾他?

容溫這個念頭剛起,下面就又看到傅瞻所言:我後日辰時就要帶兵出征,我家老子想打我也得忍著,就算他顧譚告到陛下那,也不能讓一軍副將趴在馬車裡出征。

容溫看到這,心裡確實高興。

傅瞻能這樣說,看來從前沒少被他父親打過,而且是打的下不來床,隻能趴著。

葉一見她家姑娘真的笑了,說著:“奴婢還以為是傅將軍為著騙姑娘看書信才讓小廝說那話,沒成想,姑娘真的

笑了。”

容溫將手中信件收起,遞給葉一:“收起來吧。”

——

容溫在顧慕府中住了有兩日,她本以為第一日時,顧慕就會把尚未婚配的公子帶回府中給她相看,為著這事,她一直等在木桂院中。

可,晨起等到晌午,晌午又等到晚上,也沒見人來喚她。

顧慕很忙,早膳和午膳都是她自個用的,也就用晚膳時能見他一面,第一日用晚膳時,容溫委婉的提了一句,顧慕雲淡風輕的回她:“不急。”再沒了後話,容溫也就隻以為他很忙,還未來得及去做這件事。

可今兒眼瞧著西山金光又要都散去,也沒見他有絲毫的上心,既然他如此陽奉陰違,在祖母面前答應的好好的,說一定會為她挑選合適的公子相看,轉頭就這樣敷衍了事了?

那她,要不就催上一催,要不就回恒遠侯府吧。

一直在他這裡住著,難免外面不會有流言蜚語。

容溫來到心蓮堂,府中侍女已將飯菜都擺上,隻是顧慕還未來,容溫就坐在那裡看著一道道頗為有食欲的飯菜,尤其是那份酒釀圓子。

不多時,顧慕似是從府門處走過來,他今日罕見的穿了一襲靛青曲領寬袖錦袍,著實應了上京城裡溫潤謙謹世家公子之典範的稱號。

侍女端來清水讓他洗了手,顧慕撩袍坐下,神色一如既往的平和:“餓了吧,用膳吧。”他今兒在書房見客,耽擱了會兒。

容溫確實有些餓了,應了聲,就開始動筷子。

一刻鐘後,容溫抬眸瞄了他一眼,雖是才和他一同用膳了三日,可容溫發現,他看似是在用晚膳,其實一直在品茶,不過偶爾會動下筷子,容溫開口問他:“二表哥是沒有胃口嗎?”

顧慕眉目淡笑:“午時吃撐了。”他抬手示意容溫手中的杯盞:“飲茶消食。”

容溫輕輕‘哦’了聲,才不信他的話。

哪能整日吃撐。

再說了,他這種性情堅毅知克製之人,瞧著也沒什麼口腹之欲,而且,昨日淨思還跟她說漏了嘴,說他家公子日後要遁入空門,這樣的人會吃撐?

容溫對他吃不吃撐沒興趣,將面前的烏雞枸杞湯用完後,就又問起了和昨日一樣的問題:“二表哥,你何時——”

沒讓她說完,顧慕就回了她的話:“我邀了禮部侍郎家的四公子來府中,應是半個時辰後就會到,等下你隨我去書房,在屏風後等著就是。”

容溫聞言心中有些小小的慌,對顧慕應了聲:“麻煩二表哥了。”

至戌時,容溫在顧慕的書房裡待著有一會兒了,他坐在書案前,身正體直的正在處理公務,容溫本是坐在屏風後安靜的等著,可小幾上的沙漏過了一刻鐘又一刻鐘,也不見有人來。

她有些著急,起身出了裡間,還未開口問顧慕,顧慕抬眸看著她,似是很隨意道:“若閒著無事,書房裡四書五經皆有,想看山海誌也有,自己拿著看。”

容溫:……

是來相看夫君的,又不是來他這裡看書的。

容溫站在那裡不動,默了會兒,才問道:“二表哥,你說的禮部侍郎家的四公子不會不來了吧?”

顧慕垂眸繼續處理著公務,語氣平和的回她:“許是他路上遇到了事也未可知,再等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容溫輕輕‘哦’了聲。

索性閒著無事,就去顧慕身後的一大排古檀木書架上去找書看,從前他隻以為爹爹的書房裡書籍特彆多,今兒一見,二表哥的書房裡怕不是把世間所有書籍都給收了進來。

容溫最後拿了本莊子的《逍遙遊》,又回了屏風後顧慕讓淨思給她挪去的一張小書案處,她平日裡雖不常看書,可一旦看起書來,是極為投入的。

手中的紙頁翻了一張又一張,沙沙作響,一旁的沙漏時辰走了又走,容溫不知自己看了多久,隻覺得有些困了,放下手中的書去看窗外時,夜色已深如墨,今夜天上無月,顯得格外暗淡。

容溫將手中的書放下,拿起銅鑷子撥了撥燈芯,屏風後瞬間更為亮堂了些,她已經能知道,禮部侍郎家的四公子今夜是不會來了,容溫提著裙據起身,正欲走出屏風,突然聽到不遠處似是有人在說話。

她側耳聆聽,聲音很陌生。

“公子,貴妃娘娘給您的書信。”

容溫聞言心間一跳。

貴妃娘娘?母親。

顧慕的聲音問著:“娘娘她可好?”

“這些日子陛下在宮中栽了許多桂樹,貴妃娘娘最喜桂香,近日裡一想到秋日裡桂花開,胃口都變好了。”

顧慕:“下去吧。”

書房裡寂靜了片刻,顧慕側首看著屏風後若隱若現站立著的曼妙身影,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被人用繩索捆縛,他起身走過來,腳下步子沉穩,將要走入屏風後時,容溫步子動了動,先走向他,若無其事問道:“什麼時辰了?”

顧慕凝著她的眼睛:“亥時了,穀良適才讓人傳了話,今夜來不了了。”

容溫頷首:“那我先回去了。”

顧慕:“走吧,我送你。”

容溫居住的木桂院與顧慕居住的木蓮院相隔不遠,隻繞過一道遊廊就到,將要走進木桂院時,容溫問他:“明兒還會有人來嗎?”

顧慕頷首:“會。明兒奉陽候府的三公子會來。”

——

次日,用過晚膳後,容溫又跟著顧慕去了他的書房,依舊如昨日一樣,顧慕在書案處處理公務,她坐在屏風後看書,可今兒沒一會,顧慕就出去了,書房內隻剩她一人。

容溫起身四處看了眼,想到昨夜聽到的話,她想去顧慕的書案前去找母親給他寫的書信,她想知道母親都寫了些什麼,是不是與那日在皇家寺廟有關?

可,趁他不在,去翻他的東西,有違禮數。

容溫用了口茶,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她又不是誰安排的細作去偷看他的公文,她隻是去看自己母親的書信,應是沒關係的,雖然這種行為很

不齒,可,她也不想。

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心理寬慰了一番,容溫手腳麻利的就去了顧慕書案前,幾乎是一眼就瞧見了放在他書案一角的那封書信,上面寫著‘觀南親啟’,是母親的字跡。

容溫朝著窗外瞅了眼,偷偷摸摸的著實像是個賊,心裡不安,鶴唳風聲,指節都有些打顫。

書信上所言並無其他,卻都是容溫一直壓在心裡想要知道卻又未曾去問過的,關於母親當年是如何離開了揚州,又是如何入了皇宮中做了陛下的妃子。

容溫草草過了一遍,因著心中作祟,急忙將書信又裝好回了屏風後,一刻鐘後,她心緒已平,聽到沉穩的腳步聲又走回書房,容溫看了眼沙漏。

在上京城,不守時難道是一種禮貌?

她剛提起裙據起身,顧慕已朝她走過來,他神色平和,嗓音清潤道:“奉陽候府裡出了些事,三公子來不了了。”

容溫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堂堂一朝中書令,被人三番兩次的放鴿子?她不信。

顧慕並未在意她眼眸裡透出的疑問,雲淡風輕道:“可會研磨?”

容溫頷首:“會。”

顧慕邊走向他的書案邊道:“正好,淨思去忙彆的事了,你若願意,來幫我研磨。”他說完這話,甚至都不去看她一眼,言語之間雖有詢問,更多的卻像是安排她。

容溫在屏風內站了一會兒,還是走了出去,提起裙據坐在他一旁,一言不發的垂眸給他研磨,容溫是很不願意在顧慕面前表現出她的情緒的,她知道,顧慕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所以,彆人的情緒對他來說也隻會是無關緊要。

可她這會兒,情緒都寫在臉上。

顧慕垂眸低笑,邊提筆落字邊問她:“怎麼,生我的氣了?”

容溫:……

她哪敢生他的氣。

顧慕解釋著:“我並未誆你,這兩日著實是不巧,若按風水先生所說的命理,容溫,你的親事不順。”他頓了頓:“或許你期許中的如意郎君並不合適,你不妨再想想。”

容溫心裡嗬笑:……

“二表哥希望我嫁誰?”容溫在心裡琢磨了一番,顧慕這樣做,沒準是想要拿她的親事去拉攏朝中官員,指不定想要把她嫁給誰呢。顧書曼是他的堂妹,他不好乾涉,顧書瑤是他親妹妹,他更是不舍得,所以,就來欺負她?

顧慕手中筆停,抬眸看著她,觀她的眉眼,觀她的心思,他許久未答,就這樣看著容溫,容溫下意識抬了下眉,低聲問他:“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顧慕收回目光,隨口道:“你擋著光了。”

容溫:……

她將身子往一旁撤了撤,拿起銅鑷子將燭火的燈芯給撥亮了些。

隨後對他道:“我明日回恒遠侯府,二表哥放心,我不會與外祖母說什麼的,如此女兒家的親事,也著實不該讓二表哥操心。”

顧慕喉結微滾,看了眼銅獸爐裡的寥寥青煙,容

溫坐在他身旁,就算檀香氣息再重,他也總能聞到她身上清甜的味道,嗓音微啞道:“你多慮了,我既應了祖母,自會將此事辦好。”

“你若這般回去了,祖母會罵人的。”

這是容溫從他口中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他說祖母會罵人,她倒是信。容溫思忖了片刻,應了他一聲,嗓音帶著倔意:“我那日說的三點,依舊不變,就算親事不順,也不變。”

顧慕:……

他嗓音平和,聽不出情緒:“你倒是執著。”顧慕提筆點了墨,漫不經心道:“我已命人將書信送往揚州,你的事很快就會解決,”他側首看著容溫:“既然我幫了你,也算是恩情,向你討一物。”

容溫一邊研磨一邊問他:“何物?”

顧慕:“上京的春日極短,天氣說燥便燥了,夏日裡多有蚊蟲,你若願意,便繡隻香囊給我做謝禮。”

容溫:……

又是香囊?

她抬眸看了顧慕一會兒,嫣紅的唇瓣緊抿,心思一時間有些亂,卻又很快被撫平,顧慕垂眸與她相視,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安,他眉心微動,又道:“你若覺得不合適,便算了。”

他這話說的淡然,一如在那座無名山中他說抱她還是背她時,神色間的清朗淡然,容溫不覺間為自己不受控製的多想感到羞愧,既然他幫了她,又主動開口跟她討要,雖說香囊是繡給心上人或是夫君的,可妹妹繡給兄長,也無不可。

容溫回著他:“二表哥喜歡繡什麼圖樣的?”

顧慕薄潤的唇勾出一抹不可察的笑意,嗓音清潤:“白鶴。”

容溫輕輕‘哦’了聲,目光落在他的衣袖處,他的衣服上總有鶴紋,就連腰間佩戴的那塊白玉,也是帶有鶴紋的,看來,他很喜歡仙鶴。

今夜的月色很好,院中古槐樹的枝乾被月光打過,影影綽綽投在雕花木窗上,如今已是四月,夜風微涼卻不寒,還隱隱的帶著花香,雲燭坐在樹乾上,看著遠處啃燒雞吃的淨思。

夜風吹進屋內,將銅獸爐裡的青煙吹散,沙漏裡的時辰不知過去了多久,容溫實在沒撐住,點頭間趴在顧慕的書案上睡著了。她本是有些困意時,就想與他說的,可見他神色認真,筆下的字如行雲流水,似乎怎麼也寫不完,容溫就想著再撐一會,再撐一會,然後,撐著撐著就睡著了。

雲燭坐在樹乾間,像隻深夜裡的鷹,眼眸掃視間,隱約看到書房內,他家公子手中的筆早已放下,冷白指節將表姑娘垂落在臉頰的青絲撫去身後,隨後,他家公子——向表姑娘湊近了些。

雲燭急忙轉了眼眸,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