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裴洛來了(1 / 1)

這還不算, 還有更誅心的。

陸老夫人拉著裴洛的手,柔聲道:“我隻要你母親的嫁妝,那些該是你妹妹的, 不能便宜外人。你妹妹流落在外,受苦多年, 該得的東西得不到, 若被你娘知道了,怕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裴洛愣了片刻,點頭答應:“外祖母放心, 該妹妹的東西, 一樣不會少。”

裴敏站在門口,聽見這話, 身子顫了顫, 險些跌倒,幸虧身後的侍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才沒能讓她跌倒。

“一小姐, 你可要小心些。”侍女扶著裴敏, 小聲提醒。

一句話驚動了屋內的人。

裴洛頓了片刻,面上有些不自在,朝門口看去,就見裴敏被侍女扶著, 緩步進來。

她面色蒼白,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卻比哭難看。

裴洛更是心疼,想上去安慰幾句, 被陸老夫人緊緊拉住手,動彈不得。

陸老夫人本就不喜裴敏,見她矯揉造作,更覺厭煩,看一眼都覺是施舍,也懶得看她做戲,隻是拉著裴洛說話:“你妹妹的嫁妝儘快要回來,這件事你去辦,過了年,我還要回去,正好給她帶著,也讓她高興高興。”

她也知道,年後讓他們把嫁妝還回來,有些勉強,不過,話要說出去。

不等裴洛說話,裴敏上前幾步,先給陸老夫人行禮:“敏兒見過外祖母。”

陸老夫人收斂笑容,連忙擺手:“打住吧,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外祖母,咱們非親非故,你莫要喊錯了人。”

一席話,令裴敏無地自容,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現在不是逃避的時候。

即便她渾身顫抖,遍體發寒,自覺多餘,也不能臨陣退縮,讓人看輕了去。

她帶著笑意,看著陸老夫人,道:“您說笑了,您是哥哥的外祖母,論輩分,敏兒該喊一聲外祖母的。”

她說話大方,行事得體,令裴老夫人和宜川侯很滿意。這才是侯府的教養。

他們見陸老夫人咄咄逼人,覺得過了些。

裴敏隻是一個小姑娘,換孩子也不是她的錯,陸老夫人何必如此小氣。

陸老夫人看出裴老夫人和宜川侯的想法,心中冷哼,越發為難裴敏,道:“真是當不起,我那外孫女能活命,還多虧你手下留情。”

聽了這話,裴敏心中驚悚,陸老夫人這是知道了什麼。

她沒有證據,自己堅決不能信。

也不等裴敏開口,裴老夫人看不過去了,勸說道:“親家母,你難得來一次,留在侯府用飯吧。敏兒還隻是一個孩子,換孩子的事,與她無關,您為人大度,斷不會遷怒小輩,是吧。”

這是提醒陸老夫人,她太過咄咄逼人,這裡還是宜川侯府,彆太放肆了。

陸老夫人看一眼裴老夫人,心中冷哼。

裴敏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將來有宜川侯府後悔的時候。

她隻是一個外人,不著急。

陸老夫人笑了笑,依然拉著裴洛的手,道:“你妹妹和你很像,你還從未見過,過了年,跟我去一趟,見一見你妹妹吧。她也可憐,堂堂侯府千金,竟流落在外,被那幫畜生磋磨,你是做哥哥的,可要疼你妹妹。”

裴洛不敢做決定,看向宜川侯和裴老夫人。

被罵一幫畜生,連帶裴敏也罵進去了,裴敏卻管不了這些了。

她心裡著急,想阻止裴洛,可她沒有任何立場,在陸老夫人跟前,她一向小心討好。

如今身份被拆穿,更不敢大聲喘氣。

裴老夫人道:“那丫頭該回來,我們府上派人去了兩次,她就是不回來,親家母既然去了,就勸說一一,讓她趕緊回家。在外面像什麼樣子。至於洛兒,就彆去了吧,彆影響了學業。”

宜川侯也出來勸說,他的意思,不讓裴洛去,自己去一趟。

裴敏聽在耳中,更是著急,父親親自去,更是抬舉裴舒,萬萬不行。

陸老夫人冷笑:“學習不是一蹴而就,也耽誤不了幾日。若是覺得耽誤,就帶上書本,路看用功就是。洛兒是兄長,難道不應該去看看妹妹嗎?他們母親若是活著,希望他們兄妹相親相愛,而不是對著一個假貨噓寒問暖。”

這話說得一點不客氣,半分臉面也沒給裴敏。

裴敏身子搖了搖,眸中含淚,差點兒跌倒。

裴洛見無法拒絕,隻能答應,同時讓陸老夫人留下用飯。

陸老夫人不喜宜川侯府的人,自然不會留下,起身要走。

裴洛也跟著起身,小心扶著人,把人送到門外。

裴敏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裴老夫人驚呼,宜川侯府倒是鎮定,一面讓人請郎中,一面抱起裴敏,把人放床上,掐了人中。

裴敏才緩過來,看見裴老夫人哭泣不止,嚷著要回家。

裴老夫人勸了又勸。

裴洛聽見,想回來看看,卻被陸老夫人拉住了。

陸老夫人見不得他心疼裴敏,語重心長道:“洛兒,不是外祖母事兒多,侯府裡那些人雖和你一脈所出,卻非一母所生,人心隔肚皮,與你最親的人,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你萬不可因為外人,冷落了你妹妹,讓你妹妹心寒。”

裴家冷落舒兒,舒兒拒不回府,這一定與裴敏有關係。

舒兒回來,見洛兒疼愛裴敏而冷落自己,不知該多傷心呢。

她萬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裴洛表面答應,心裡卻不以為意,他不覺裴舒親近,隻覺裴舒是麻煩,還未回府,將開始攪動風雨。

要是回來了,還不得把家掀翻了。

他卻不知,裴舒壓根不願回來,也不願和宜川侯府有任何瓜葛。

裴洛送走陸老夫人,回府便接到消息,說裴敏又昏倒了,在錦蘭院呢。

“可請太醫了?”裴洛一面往錦蘭院走,一面問來報信的丫鬟。

丫鬟說沒有,還說裴敏不讓。

“拿上我的帖子,去請太醫過來。”裴洛吩咐,同時腳下步子加快,一盞茶工夫,便到了錦蘭院。

他到錦蘭院時,裴老夫人和宜川侯都在,正在勸說裴敏呢。

送走陸老夫人,裴敏在鬆鶴堂醒來,嚷著要回家,被拒絕後,又昏了過去。

是宜川侯把人抱回來,裴敏醒來後,還是鬨著回家。

裴老夫人語氣緩和,小聲勸慰:“你回哪裡去,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從小在侯府長大,想去哪裡,難道要去莊子上,和裴家人擠在一起,你從小金尊玉貴養著長大,能受得了苦,敏兒,聽話,好好在府裡待著,哪裡也彆去。”

宜川侯也出聲勸慰:“你放心住在府裡,沒有本侯發話,誰也不敢趕你走,即便那丫頭回來,也越不過你去。”

一個鄉野長大的丫頭,如何能與府裡長大的比。

裴敏哭啼不止:“可,外祖母不喜歡我,想把我趕出去,我真害怕妹妹回來,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祖母,爹爹,我害怕,我怕自己不是你們親生,等妹妹回來,你們再也不疼我了。我還是回去吧。”

上一世裴舒回來,開始祖母父親都不喜歡她,等她表現出驚人的聰慧,立刻讓祖母,父親看到了她的價值,對她越來越看重。

對自己,越來越忽視,最後她為了給自己搏一個前程,設計了太子,成了太子良娣,在東宮孤立無援,求助無門,最後連同骨肉都被人害死了。

這一世,真能不一樣嗎。

看到陸老夫人的態度,裴敏不敢確定了。

“胡說,誰說我們不疼你了,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們怎能不疼你。你安心住著,再等兩年,嫁給皇子,我們依然是你的依靠。”裴老夫人道。

裴敏破涕為笑,對呀,她還有皇子,等成了太子妃,再也無人敢欺辱她了。

裴洛站在門口,聽著他們的談話,終於明白,裴舒為何不願意回來了。

祖母,父親,連同他在內,都喜歡、在意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對裴舒來說,這人還是她仇人的女兒,她如何不生氣。

裴舒覺得,他們才是一家人,而她就是多餘的。

因此,她才不願意回來吧。

這一刻,裴洛雖沒見裴舒,卻有些心疼這個妹妹了。

裴敏看見了裴洛,用手抹乾淚,笑著道:“哥哥,外祖母讓你收回母親的嫁妝,我這就讓人給你。”

陸老夫人已經開口了,東西肯定留不住,還不如早早拿出來,博一個好名聲。

裴洛知她病著,並未要,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不急,等你病好了再說吧。”

並未拒絕她還回嫁妝。

宜川侯見裴洛來了,知他們兄妹關係好,讓裴洛多勸勸裴敏,讓她安心住下,便離開了。

裴老夫人年紀大了,應付了陸老夫人,又見裴敏暈倒,跟著來了錦蘭院,也累了,囑咐幾句,也帶著人離開了。

屋內就剩下裴洛了。

裴敏小心看著裴洛的神情,見他心情不虞,不似以往哄著他,便知他在想裴舒的事兒。思忖片刻,小心翼翼開口:“哥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的親生父母虐待了妹妹?”

裴洛見她小心翼翼,輕聲安慰道:“你不要多想,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好生歇著,一會兒太醫過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這件事的確與裴敏無關,被換時,她還隻是一個孩子,裴家虐待妹妹,也是裴家人做的,跟裴敏沒有關係。

他一貫理智,不應遷怒敏兒。

如此一想,裴洛心情好了一些。

他又囑咐林嬤嬤等人幾句,讓她們好生伺候裴敏,萬不可出錯。

裴洛離開後,裴敏的臉漸漸冷下來,她知道,這些人如上一世一樣,終歸要遠離自己了。

都怨陸老夫人那個老虔婆,前世是她壞自己好事,處處維護裴舒,這一世也是如此。

她為什麼不去死。

對,或許陸老夫人死了,就沒人維護裴舒了。

祖母,爹爹,哥哥待她一如從前。

人一旦有了害人的念頭,便止不住了。

就像她知道裴舒要回來,命人去竹葉鎮,給裴家人送信,讓裴家人虐待裴舒一樣。

裴洛離開後,去了書房,找出母親的畫像,看了許久,才把畫像收起來。

陸老夫人回府後,直接回了鬆露院,剛坐下,祿國公便來了。

他見陸老夫人神色如常,沒有怒意,便知事情挺順利。

陸老夫人瞥眼看著兒子,並未開口,慢條斯理品著茶。

祿國公本想知道宜川侯府的情況,左等右等,卻不見母親開口,也急了,上前幾步,走到陸老夫人背後,一面給陸老夫人捶背,一面問宜川侯府的情況。

陸老夫人笑了,道:“事情沒說定,不過應該能成,但凡宜川侯府要臉,就不會把你妹妹的嫁妝給一個假貨。他們要真不要臉,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她可不是好性的人,雖然老了,帶著人打上門,把東西搶回來,還是能做出來的。

到時候,丟臉的可不就是宜川侯府了。

不過她不在意名聲,名聲這東西,也不是一時半刻積攢出來的。

祿國公怕陸老夫人生氣,笑著道:“娘都親自上門了,定能把東西要回來的。”

話落,陸夫人來了,來詢問年禮的。

馬上要過年了,給各府送的禮也到了,但竹葉鎮那邊遠,東西準備好了,並未送去。

陸夫人方才來問,是送去,還是攢著,將來一起送。

陸老夫人思忖半晌,道:“先放著吧,過了年,我帶過去。”

祿國公驚詫,不敢置信道:“娘,您還要去?”

“怎麼,不行嗎?”陸老夫人沒好氣,白他一眼,“嫁妝要到手,我要給舒兒送去,再帶上年禮。”

她想了想,對祿國公夫妻道:“你們要是無事,也跟我去一趟,到了竹葉鎮,咱們辦個認親宴。不管舒兒回來,還是留下,先把親認了吧。”

宜川侯府不接人,也不耽誤他們認親。

讓宜川侯府丟丟人也好,日子太舒坦了,都忘記自己姓什麼了。竟對一個外人掏心掏肺,忘了自己親生骨肉。

想想都覺得來氣。

祿國公自然不反對,隻是認親,不把人接回來就好,要真接回來,和宜川侯府的關係就僵了。

裴洛是他外甥,他不想外甥夾在中間,難做人。

陸夫人自然不反對,得知要能出京,反而挺高興。

自從嫁進陸家,她整日操持,難得出去走走,還是跟著陸老夫人一起,這次機會難得,她不會放過。

她回到露華院,她便讓人收拾東西,就等著跟陸老夫人出去了。

京城郊外莊子上,裴家人因為屋子,鬨得不可開交。

裴劉氏覺得,這莊子是女兒買的,他們一家該住主屋。

裴老太自認為,她是一家之主,理應住主屋。

大房並不參與,讓裴老太和裴劉氏鬨。

隻要他們有地方住,住哪裡都無所謂。

房也在一旁看熱鬨。

裴老太坐在椅子上,一面哭,一面指著裴劉氏不孝順,當初來京城享福,丟下他們。

現在翅膀硬了,占著主屋不搬走,這是想造反了。

裴劉氏道:“我為啥要搬走,這莊子是我女兒買的,這主屋就應該是我的,誰也不能讓我搬,誰要是住不慣,儘管走,回老家去,想住哪個屋,就住哪個屋。”

聽了這話,裴老太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過去,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也幸虧大房眼疾手快,及時掐了她的人中。

她這才沒昏過去,清醒後,裴老太指著裴父,讓她休妻,裴家容不下裴劉氏這等不孝順的人。

裴劉氏連連冷笑,道:“我女兒是侯府嫡出的小姐,你敢休了我,我讓我女兒把你們都攆出去,去大街上要飯,喝西北風。”

自從知道裴敏是侯府嫡出小姐,權勢大得沒邊,裴劉氏氣焰高漲,天不怕地不怕,彆說裴老太了。

就是裴父真寫下休書,她也是不怕的。因為她有女兒撐腰。

裴敏帶著林嬤嬤來時,正巧聽見這話,又氣又怒。

這就是她護著的家人,不能給她幫忙,扯後腿,比誰都強。

前些日子,哥哥們貪墨鋪子的布匹,拿出去低價賤賣,被掌櫃的發現了,開始拒不承認。

被掌櫃的找出證據,竟比掌櫃的都厲害。

他們仗著自己的勢,把掌櫃的打了。

一個兩個,囂張跋扈,這讓她怎麼做生意,沒掙了錢不說,倒是賠進去不少。

裴敏想起這事兒,都覺得心堵,冷眼掃視眾人,不言不語。

裴劉氏見裴敏來了,臉上得意的笑容愈發璀璨,也愈發張揚,令裴老太想打人。

“敏兒,你怎麼來了?”裴劉氏搬了把椅子,用帕子擦了擦,讓裴敏坐下。

那模樣不像是母親,倒是像個老媽子。

林嬤嬤看在眼裡,不由嗤笑。

這群人,哪裡能幫一小姐,就是扯後腿的。

一群沒用的東西,不過這都是裴敏自己作的,當初她提起,讓裴家人離開京城。

裴敏不同意,裴家人更不同意。

現在好了,這群人就是狗皮膏藥,7一旦粘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林嬤嬤一把年紀,經曆得多了,她總覺得,這群人就是裴敏的累贅,早晚會惹大事兒。

如今甩不了了,隻能任由他們留在京城。

裴老太半晌沒言語,悄悄拿眼睛看裴敏,見她一臉嚴肅,摸不準她的目的。

裴敏不說話,隻是看向眾人。

裴劉氏受不了了,賠著笑,小心翼翼問:“敏兒,你怎麼來了?”

看著也不像給他們送禮的,倒是像來找麻煩的。

裴敏把小輩們都趕出去,留下長輩,才開口:“侯府已經知道你們做的蠢事了,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彆再給我惹麻煩了,惹急了我,我就把你們趕回老家去。還有,當初你們虐待那丫頭,如今也被捅出來,你們自己做的事,不要往我身上扯。我要是離開了侯府,咱們一家都完了,你們想想吧。”

說完又威脅一番,扔下幾個銀錠子,帶著林嬤嬤離開了。

裴劉氏摸著銀錠子,欣喜不已。

這就是侯府的小姐,出手真大方,五十兩,夠他們一家幾年的嚼用了。

裴敏走後,她囑咐一番,讓大家嘴嚴實些,要是有人問起過往的事,彆什麼都往外說。

什麼虐待六丫,根本沒有的事兒,都是六丫自己不聽話,才挨打的。

柳河灣,裴舒過了個平靜的年,過了十五,俞臨江就要走了。

他想吃裴舒做的肉醬,便去山裡打了幾隻野雞,讓裴舒做雞肉香菇醬。

冬天沒蛇,裴舒也跟著去了。

俞臨江功夫好,隻是用石頭,就打了好幾隻野雞,用草繩綁著了腿,掛在棍子上,手提一串便回來了。

兩人剛到門口,就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裴舒認識宜川侯府的標誌,心裡咯噔一下。

又來人了,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俞臨江看一眼裴舒,見她沉了臉,道:“隻要你不想回去,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隻要舒兒不願離開,誰也不能強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