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它們還沒有回來?”
邢讖思肩膀被秦招砍中的那一刀所造成的傷勢, 療愈了一整天也不見好。
他冷沉著臉,坐在潮濕的泥土上,從腳底到腦門心都生出一股涼意, “難道秦招的共感對屍偶也有效?他能一次性殺掉所有傀儡兵麼……還是說, 他有幫手?”
邢讖思一個人自言自語半天, 給他做勢元修複的療愈師是之前在第三環隨便抓來的,這會兒大氣不敢喘, 安靜地把無法治愈的傷又給他包紮起來。
“看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有七成的可能, 調查局已經知道我的情況。好在雁風潯已經被帶出去了,至少你的身份暫時還不會暴露。”
邢讖思頓了一下,話鋒一轉, 問他, “說起來,你知道你母親這次進來的事嗎?太突然了,她是代表軍部?還是辛老?我想不通她出現的原因,本來想早點聯係你, 偏偏秦招這個人, 有時候死心眼得很,我幾次都沒有找到機會單獨行動……嘶,秦招的異能真邪性,我的血到現在還沒止住。”
他看著剛纏好的繃帶又滲出紅色, 黑著臉看向一旁的療愈師,讓對方幫他重新包紮, 要看不見血為止。
雁飛霄在聽邢讖思講了那麼多之後,一直沉默不語,直到邢讖思突然沉默下來, 他才冷不丁說了句:“你不該留活口。”
邢讖思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張了張嘴,話堵在喉嚨裡半晌,才擠出來一句:“秦招沒那麼好對付,你傷他容易,要殺他卻難。我要是不跑,也得死在那兒。”
“確實,辛苦您了。”雁飛霄看他一眼,極其冷靜地笑了笑,不像是抱怨更不是指責,好像是真的在寬慰邢讖思。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他們本來想讓千鄉利用異能,讓變異生物回去打探一下情況。然而千鄉不久前剛把勢元耗儘,她一直不肯吃太多獸魄來補充能量,因為怕吃太多自己身體受不了,會死掉。
現在秦招那邊的情況他們一無所知。
“事實上我一開始就不同意招惹秦招,把他引過來的後果太難把控了。”邢讖思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苦悶。
其實事情本不用搞得這麼極端,邢讖思最初的打算是非常穩妥的。早在調查小隊和秦招彙合的那天,他就讓雁飛霄走。
如果那時候撤退,他和雁飛霄兩個人不僅可以拿到最優質的最豐富的獸魄資源,而且都可以在這件事情上摘得乾乾淨淨。
誰知道雁飛霄當時卻不肯離開,他請邢讖思想辦法把秦招單獨引過來。
邢讖思當然猶豫。
秦招的共感能力上限至今仍然是個謎,雖然通過食用獸魄他的勢元已經高於了非戰狀態下的秦招。但雁飛霄的意思顯然不僅僅是“引過去”那麼簡單。
雁飛霄是想殺了秦招,再把秦招作為屍偶召喚回來。這樣做無非就是為雁飛霄的傀儡兵團增添一名得力的死魂將領。
可一旦沒有得手,他們就必然被秦招反製,不僅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恐怕兩個人都得死。
邢讖思勸過雁飛霄,苦口婆心,曉之以理。然而雁飛霄一句話說服了他——隻要把秦招變成屍偶,那麼調查局就相當於儘在掌握了。
這不僅是多了一個傀儡那麼簡單,控製秦招就相當於控製了整個特戰四處,也就側面掌握了調查局的一大中心戰鬥力。那麼邢讖思這個武器庫管理者的實際權力恐怕比局長練壽夫都要大了——從此,調查局的武裝力量和非武裝力量,一明一暗都將聽命於他。
邢讖思左思右想,覺得他的話有道理。這一把要是賭贏了,利在日後。所以他答應了。
隻是邢讖思萬萬沒想到,享有作戰獨行俠稱號的秦招,這次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帶了一群人上路,其中還有一個雁風潯。
邢讖思一度想放棄。
雁風潯畢竟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再怎麼不親近,也不是隨便能殺的。隻能在雁風潯面前做足了戲,不敢泄露馬腳。
聽到邢讖思略帶指責的話,雁飛霄驀的抬起眼,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您說得對,我畢竟還是太年輕,有時候會做出錯誤的決策,還需要您幫我把關。”
雁飛霄一直都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從小到大,最讓人省心的就是他善於自我糾正的這一點。邢讖思本來還有些不爽快,聽他這麼一認錯,立刻又覺得,孩子還小,終歸是需要他照顧的。
他立刻反過去安慰:“還好,我們運氣不算差。辛姐既然帶著你哥離開了,那至少你的身份絕對不會敗露。”
雁飛霄做出一臉順從的模樣,安靜聽他說著。
邢讖思按住再次被包紮好的傷口,把那個療愈師推到一邊,走近雁飛霄,低聲說:“……現在的問題是,那幾個屍偶還沒回來,八成秦招是活下來了。我之後不可能再在調查局露面。趁著現在他們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趕緊離開。剩下的事情我來。”
他已經做好會被調查局當作叛徒通緝的準備。
“我要去死亡島看看。”
雁飛霄很隨意地駁回邢讖思的建議。
死亡島,目前所知的折疊空間最中心區域,據說那裡有最難纏的怪物,但同時也能獲得質量最好的獸魄。
至今為止他們獲得的最好的獸魄,就是在第四環中心處斬殺了一隻比大象還雄渾的高頭裂尾虎,剝開它的內臟,掏出的肉塊檢測出了近四千的勢元。
但殺它花了很大力氣,它對所有精神係異能免疫,隻能受到物理攻擊。
一般來說,物理係異能在人類眼中相對普通,雁飛霄也正是因為看不太上靠肉搏作戰,所以這次的隊伍裡竟然沒有一個是物理係異能者。
雁飛霄召喚出的屍偶對裂尾虎的所有攻擊全都無效,他最後是利用邢讖思留給他的一些異能武器,生生砍下了它的頭。
不到4000的獸魄,去掉吸收過程中流失的能量,一次起碼得吃下三顆,才可以讓雁飛霄召喚一個死去的A級異能者成為傀儡。
而想要組建一支全部由屍偶組成的傀儡兵團,起碼得殺成百上千隻裂尾虎。
且不說雁飛霄沒有那個精力,更沒有時間。
最重要的是,高頭裂尾虎的數量很少。
千鄉利用她的獸類通感得知,這樣四千勢元左右的變異生物,在第四環一共也找不出一百隻。而且由於這一環的生態環境所致,這裡的生物都是巨大且不受精神類異能攻擊的。
死亡島則不同。
裡面的每一種變異生物的獸魄都超過了外部生物,就連路邊的一隻螞蟻捏死了恐怕都有四千以上的勢元。而且殺之不完,取之不儘,一勞永逸。
“霄兒,你不能太冒進。”
邢讖思聽到他的想法,難得語氣重了點,“調查局這次的行動規模很大,軍部也提供了不少支援,雙方都勢必要把折疊空間翻個底朝天,你多留一天就是多一成風險!”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這次出去了,我們就不可能再進來第二次。”雁飛霄把玩著手裡的一枚血紅色獸魄,說,“那就得多拿點啊,否則怎麼夠用。”
邢讖思又開始糾結。
他一方面覺得雁飛霄太急功近利,一方面又認為他說得不錯。他們以後恐怕不會再有進來的機會。
“秦招如果沒死,很快就會追上來。”邢讖思開始動搖。
“那就讓他死。”
要殺秦招,雁飛霄的屍偶很占優勢,這世上不可能有比這個異能更適合對付秦招的辦法。而且折疊空間不被聯盟政府管束,這裡天天死人,秦招在這裡死了又“複活”也不會有人知道。
可邢讖思卻說:“你沒有和他交過手,不清楚他這個人……你知道總部一直很忌憚他的原因是什麼嗎?”
雁飛霄並不認同他的前一句,事實上他和秦招早在生日宴上就交過手,秦招帶給他的除了強勢的威壓衝擊,最多的就是恥辱。
邢讖思沒等他接話,就說:“除了因為秦招的異能很強,最重要的是,秦招這個人一旦投入作戰,是不要命的。尋常人在遇到生死攸關時,總要權衡一下利弊,選出眼下最優的策略,他們在戰鬥中猶豫的片刻,往往破綻百出。”
“秦招卻不一樣,他可以在最快的時間放棄活下去的機會,你根本不可能看到他軟弱,他可以為了殺死敵人,先把自己殺一遍。無論怎麼樣,你如果碰到他,就是兩敗俱傷。”
“不必我們出面。”雁飛霄道。
“但你現在已經沒有可以用的人。”
邢讖思直截了當地說出了他們尷尬的現狀,“作戰能力最強的幾個屍偶已經被你派去對付秦招了,現在暫時不清楚它們什麼情況。這留下來的幾個……要殺秦招,未免兒戲。”
雁飛霄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的話,而是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周圍。
幾個聽命於他的屍偶還在努力剖著變異生物的獸魄,為了提高效率,任由斷肢殘骸散落一地。
邢讖思說得對,剩下來的這幾個屍偶,並不適用於作戰,它們要麼是功能型很強的輔助異能者,或是療愈能力者。
當然,也有不是屍偶的異能者——
那個叫千鄉的女人蹲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嘔吐。
她已經跟了他們將近一個月,還是沒有習慣這種規模的屠戮,加之她對生物有通感,它們的死亡也會給她精神上的衝擊。
林本樺靠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上的一把小刀,感受到雁飛霄的視線,她回望了過去,衝他大大咧咧一笑,表現出一種順從的表象。
還有幾個也是中途被他們抓來的異能者,他們在偷渡客裡算得上是強者,但在雁飛霄面前又有點不夠看。加上他們已經被邢讖思特製的武器拘束起來,無法對指定的人進行攻擊,這會兒大多都低眉順眼地不敢喘氣。
讓他們去殺秦招,更是癡人說夢。
“我記得有個叫的人。”雁飛霄忽然開了口。
邢讖思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召喚他的亡魂?”
“你覺得如何?”
邢讖思並沒有那麼快反駁,他在心裡權衡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活著的時候就已經很克製秦招,如果變成屍偶,秦招幾乎不可能贏。但問題是……”
問題是,死前在調查局留下的檢測報告上表明,他的勢元已經突破了一萬。
換言之,雁飛霄想要召喚他出來,起碼得消耗一萬的能量。他得立刻吃掉那麼多的獸魄。
邢讖思說出自己的顧慮:“你現在的勢元已經很高了,如果再吃下去,我擔心——”
“沒有問題。”雁飛霄打斷他,笑說,“那些因為吃獸魄而死的人,隻是因為他們自己的身體無法承載那麼多的能量,因此爆體而亡。但我不同。”
“是,你吸收的勢元和消耗的勢元是對等的,這種情況下確實要安全得多。但一次性吸收一萬的勢元還是太冒險。”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雁飛霄就這麼突然地吞下一塊獸魄,齒縫間滲出一絲血腥,“作為全星際唯一一個從出生起就突破A級的異能者,我是特彆的。這點力量我理應受得起。”
邢讖思很難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他應該為雁飛霄此刻所表現出來的嗜血和傲慢感到驚訝,畢竟雁飛霄實在太年輕了,才剛滿十八歲,眼神裡卻是殺伐果斷的冷靜。這種對比,使他顯得有幾分可怖。
可是邢讖思卻在片刻後,笑了起來。
他忍著肩膀傷口的疼痛,抬起胳膊用力攬了一把雁飛霄:“好!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會有錯。”
-
第二天,雁飛霄帶著千鄉以及其他的傀儡兵,進入了死亡島。
邢讖思原本打算和他一起,但最終選擇留在第四環,雖然說的是在這裡望風,有情況可以幫雁飛霄打個掩護。
事實上還是因為他被秦招砍傷的地方遲遲沒有恢複,甚至有擴散的趨勢。
他們的計劃是兩天後撤退。
調查局在沒有指引的情況下,要穿越三四環進入腹地很難。邢讖思並不擔心大部隊突然出現,他們唯一要警惕的隻有秦招和他的先鋒隊。
且不說秦招現在生死不明,先鋒隊裡還有個值得忌憚的人——空間異能者陳厭青。
邢讖思出發前稍微了解過這個人。
陳厭青的傳送能力有個限製,他隻能把人傳送至他自己到過的地方,所以隻要他沒有來到第四環儘頭,其他人也多半不可能到。最重要的是,陳厭青的空間隧道一次隻能傳送一人,這是調查局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邢讖思隻要做好兩件事,就可以幫助雁飛霄成功不留痕跡地功成身退——首先,殺了秦招,其次攔住陳厭青。
聽上去這兩件事難度頗高,但有了雁飛霄的屍偶在,邢讖思其實不用怎麼費工夫。
他隻要在這裡等著屍偶們回來就行。
而此時,現在就坐在邢讖思身旁。
由於死的時間很近,召喚他不難。不過他很沉默,邢讖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前就這麼安靜。
邢讖思在今天以前,隻在監獄的服刑檔案裡見過這個家夥。
這是個一級危險的重罪犯,要不是秦招最後靠共感製服了他,說不定已經占領了某個荒星自封為王。
這家夥越獄後進入折疊空間,服用了獸魄,勢元突破A級,這是連雁飛霄都不敢打包票說自己能夠一戰的危險分子,但聽說後來依舊是秦招製服了對方。
邢讖思不得不承認,調查局有秦招,真的省了很多事。
隻要秦招一天不死,他略顯魯鈍死板的忠誠和他流傳已久不要命的作戰素養,就能一直護住調查局在星際聯盟的威望。
但一切將止於今天。
活著的敵不過秦招,死後就完全沒有破綻了。
秦招在劫難逃。
邢讖思雖然有些惋惜,但也難免期待起來。他對依舊沉默的說:“塑魂結束就出發,彆耽誤時間。”
他以為一直坐在原地沒有動彈,是因為亡魂的思考能力還沒有“活”過來。
一個屍偶被召喚出來時吸收的能量越多,他就越接近於活著的狀態。
雁飛霄花了不少能量在召喚上面,這使得現在橫看豎看都是一個鮮活的人,比之前用來對付秦招的那幾個屍偶要清醒得多。
他保留活著的記憶,保留生前的力量。就連身上穿的,都還是之前在審訊室穿的那一套衣服,隻不過前後破了個大口子,是被不赦捅穿留下的痕跡。
邢讖思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竟然產生了一絲同病相憐——等秦招成為了屍偶,他就不用再忌憚那個家夥了。
奇怪的是,又過了一個小時,還是沒有行動。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秦招和調查局的人彙合的概率增加,邢讖思暴露身份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他再次催促道:“你該動身了。”
抬頭,死氣沉沉的臉上莫名出現了一抹驚懼。
邢讖思以為自己看錯了。
雖然他知道,全勢元召喚出來的屍偶可以擁有和活人一樣的意識和行為,可以正常聊天對話甚至吃飯睡覺。但它們有一點絕對與活人不同——它們百分之百服從指令。
的抗拒使它看起來有些蠢鈍。它在原地走來走去,卻始終不肯按照邢讖思的指揮,前往第三環去尋找秦招,並殺死所有人。
就在邢讖思疑惑不解時,他用來監聽方圓一公裡生命信號的設備忽然發出了輕微的警告,草叢裡的嗡鳴提醒著他,有人靠近了。
不管來的人是誰,他必須要做好準備。
邢讖思瞪了一眼:“難道是因為生前勢元太強,塑魂的時間變長了?一無是處的廢物。”
他最討厭沒用的家夥。
時間不等人,邢讖思不再管,從包裡翻出了一些戰備物資——
作為總部一處武器庫管理者,邢讖思最拿得出手的從來不是他的作戰能力,而是他利用不同人的異能製作武器的妙手。
當然,對付調查局自己人,恐怕不能用太新的武器,因為調查局每隔一段時間會給大家講解各種異能武器的使用和防範方式,硬碰硬很容易找出武器破綻。
所以邢讖思最終挑選出了幾個放在武器庫裡用來收藏的老式武器,它們不出自邢讖思之手,其中蘊含的異能都是十幾二十年前調查局的老前輩們灌注其中的力量,使用這些武器,就算是先鋒隊的人,也絕對無法在第一時間防範。
邢讖思迅速在身上抹了一種粉末,可以減輕物理係異能對身體造成的攻擊。然後在眼睛裡戴上了一枚催眠假瞳,當他緊盯一個人的時候,可以產生催眠對方並製造幻境的效果。除此之外,他給其他地方能裝的都裝上異能武器。
就連舌根都埋了一顆極小的毒藥:不是為了自裁,而是預防對方審訊他,他可以在說話的不經意間,將毒性噴出。而他自己則早早服下抗性液體。
一切幾乎準備完畢。
當拿出一個筆記本大小的檔案袋的時候,邢讖思猶疑了一下——《拘束簿》裡所含的異能很強,以前的邢讖思根本不敢肖想去碰它。勢元低於這個武器的人,根本用不了。
但如今他勢元提升了,所以也想試一試這個武器。
《拘束簿》的全名叫做《勢元拘束簿》,隻要在上面簽下名字,勢元就會被吞噬封存,要想解除封存,必須要用同樣的勢元去摧毀簽名。如果簽名一直存在,那麼勢元就會一直被拘束其中。
邢讖思第一次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覺得很新奇。
因為它不僅能封印他人的勢元,而且還能將能量保存在《拘束簿》裡,轉化為武器的能量源。這樣一來,《拘束簿》相當於變成了一個永動機,它可以自給自足。
當然,和他手裡的裁決一樣,這本《拘束簿》也不是最終的武器版本,而是曾經製作它的人留下的一個樣本。
但裡面也儲存著貨真價實的力量,隻要引導對方在裡面簽下姓名,就相當於立下了獻出勢元的契約。
邢讖思一度想把它複刻出來,用作壓製監獄重刑犯的勢元。可是經過幾年的研究,他發現《拘束簿》根本無法用任何材質製作。
它的整體都是由某個高級異能者的勢元打造。要想複刻,隻能《拘束簿》的主人親自動手。而邢讖思在調查局工作十幾年,他至今仍然不知道這樣強大的武器出自誰之手。
但他也不奇怪。
辛霍退位後,調查局過去的很多人員信息都封存了,變成了最高機密。
邢讖思一直覺得辛霍是被練壽夫謀權篡位下的台,所以也就猜測,這個《拘束簿》的主人,恐怕也是在過去的政治鬥爭中輸了以後,被練壽夫放進了“機密檔案”中的人。
邢讖思對《拘束簿》充滿了期待,如果他今天可以使用成功,那麼也許不用靠屍偶,也能殺了秦招,和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
準備好了東西,邢讖思又翻出一件衣服換上,不到兩分鐘,他連衣服帶臉一塊兒換了個模樣——
邢讖思的異能除了可以製造物質,同時也可以改變自己的外貌。某種程度上也算擬態能力。隻不過彆人的擬態能力會消耗勢元,他卻不會。
他可以一輩子都用某個模樣生存下去,所耗損的勢元可以忽略不計。
邢讖思變換的人必須是他有所接觸的對象,為了不被太快揭穿,他沒有變成調查局裡的任何同事,而是變成了千鄉的模樣。
他記得秦招隊伍裡有個叫九裡的小孩,是千鄉的弟弟。利用這種關係,有助於使對方放鬆警惕。
就在邢讖思把拉好背包拉鏈的時候,陳厭青和宗恕也逐漸走到了第四環的儘頭。
-
“嘖,宗恕你是不是有毛病,乾嘛一直拽著我胳膊,路都不好走了。”
“腳下的土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難道泥巴也變異?鬆開。反正又不會吃了我。”
“好。”
三秒後,陳厭青短促地叫了一聲:“草,你抓我一下,我陷下去了!”
宗恕平靜的聲音回複道:“反正不會吃了你。”
“……”陳厭青轉身就走。
“去哪兒?”
“回去找秦招,他現在應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就算他沒恢複,我也寧願跟他走。誰想跟你一起。”
宗恕蹙著眉,但沒有攔他。原地等了會兒,發現陳厭青真的不打算跟他一起走,他就接受了這個結果,繼續往前探路。
又是三秒後,陳厭青罵罵咧咧追上來,滿臉的不情不願,但還是和宗恕並排走在了一起。
他扶著宗恕鼓囊囊的手臂肌肉,一深一淺地踩在軟綿綿的土壤上,嘟囔著:“回去我就解散那個破群。”
宗恕的注意力放在前方,其實並不是很關心陳厭青說的話,但還是很順便地問了句:“什麼群。”
陳厭青咬了咬舌頭,把到嘴的那句“我倆的CP粉絲群”咽了下去,忽然拉住宗恕,沉下聲:“等等……前面有人。”
宗恕對於空間的感知能力沒有陳厭青強,他目之所及隻有一茬又一茬乾枯的樹枝,它們像障眼法一樣,不斷地交錯延伸,不管怎麼走,怎麼繞,前面的路似乎都一樣。他沒看見人。
陳厭青觀察了一陣,湊到宗恕耳邊跟他提醒他:“五百米左右,感知不到異能屬性,對方恐怕勢元比我還高,你——”
說到這兒,宗恕忽然不動聲色地偏了偏腦袋,打斷道:“原地待命,我去看看。”
陳厭青本來隻是普通地彙報工作,結果被他這麼躲了一下,表情略顯僵硬。
他鬆開了宗恕的手臂,但比宗恕先一步邁出去,冷著臉說:“裝什麼裝,沒有我你連路都找不到。你自己待命吧,我去看看。”
宗恕:“……”
-
看到慢慢走近的兩人,邢讖思不算太意外。
陳厭青畢竟是空間異能者,由他打頭陣再正常不過。
但他心裡也開始緊張——隻有陳厭青和宗恕,那是不是說明秦招死了?
邢讖思越想心裡越是七上八下。
“我殺不了秦招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的屍偶終於說話了。
邢讖思沒有工夫去挑剔他字眼裡的古怪之處,他隻當是因為曾經死在秦招手上,所以產生了畏懼心理。
邢讖思不打算安慰一個已經死了快一個月的重刑犯,他拿出障眼面具往臉上一扣,命令道:“先把秦招放一放,待會兒我朝你做個手勢,你立刻就往他們腳下釋放能量場。我會配合你。”
障眼面具不能改變人的長相,但是它會模糊焦點,當人們看見這個面具的時候,會突然發現自己無法辨彆這個人的五官。
就在邢讖思說完那句話不久,陳厭青的能量場已經罩在了兩個人頭上。
空間異能者的領地鋪開,即便邢讖思勢元比他高,也立刻在氣勢上矮了一頭。更何況陳厭青的精神蕩滌會有效削弱他的異能。
“你們是什麼人——”
陳厭青剛擺出調查員審訊的架勢,邢讖思先發製人,用女人脆弱而尖銳的哭聲打斷了他。
“救命!先生,救命啊!”邢讖思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朝陳厭青撲了過去。
陳厭青一個三十好幾的單身男青年,雖然是個鐵骨錚錚的gay,但畢竟一身正氣,很難在一個女人向自己示弱的時候太過狠絕地推開“她”。
他用勢元在兩人之間阻隔了一道安全距離,虛扶了一把對方,要再次詢問這個人的身份時,邢讖思以自己多年在調查局工作的經驗,再次打亂陳厭青的審訊節奏,主動開口自報家門:“我被一群偷渡客抓了!他們讓我跟著他們去死亡島,那裡面太可怕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我弟弟,我要找我弟弟。先生,救救我。”
陳厭青想到了什麼,試探性地問了句:“你叫什麼?”
“千鄉。”
“原來是你。”陳厭青瞪大了眼睛,頓時回頭衝宗恕招手,“喂!她就是那個叫九裡的小孩兒的姐姐。”
百米開外的宗恕踩著陳厭青給他留下的腳印,頗為無奈地走了過來——陳厭青說得不錯,沒有他,宗恕差點給迷了路。
陳厭青一直盯著宗恕,等他靠近了,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開心地說:“太好了,我們在第三環和第四環繞了這麼些天,還是有所收獲的!你看,現在就讓我找到了一個‘知情人’。看來她會給我們提供很多幫助。”
陳厭青舉起千鄉的手,給宗恕晃了晃,好像在邀功。
宗恕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緩慢地越過千鄉,看向了後面那個一言不發的身影。宗恕道:“好,那現在回去吧。”
邢讖思看到他們卸下防備,嘴上一邊說著“謝謝您”“太好了我活下來了”,一邊抽回了自己手,在背後對比劃了一下。
可惜的是,那個呆頭呆腦的屍偶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沒領悟,並未作出任何配合。
與此同時,裁決從邢讖思的袖子裡輕巧地滑落至掌心,他早就覺得不中用,打算靠自己了。邢讖思趁著兩人轉身的瞬間,使用了審判之力。
“啊!”
在裁決的力量還沒有觸碰到攻擊目標的時候,邢讖思的腳下突然鬆軟,他整個人幾乎陷入土壤中。
而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陳厭青的蕩滌空間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消失過。
在宗恕的手掌像堅硬的鋼鐵一樣捏碎了裁決的時候,邢讖思終於確定了這件事——這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沒信過他。
邢讖思的勢元畢竟比陳厭青高,在未知底細的前提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聯合起來演了一出戲,讓邢讖思放鬆了戒備,等到邢讖思出了手,才好抓他的破綻。
“裁決?”陳厭青用手銬拷住邢讖思,看了一眼宗恕掌心的碎渣,道,“邢讖思這家夥是把武器庫的東西都給私吞了嗎?搜一搜他,沒準兒能爆點裝備。”
宗恕沒有說話,站起身,朝走去。
陳厭青提醒他:“小心,那人不對勁。”
在空間領地內,陳厭青竟然都沒有感知到那人的任何生命波動,要麼就是對方隱藏了自己的力量,要麼就是對方像雁風潯一樣,因為完全沒有勢元,反而可以在彆人的能量場裡如入無人之境。
邢讖思的腦子迅速地運轉——一旦他們倆知道了的身份,必然會懷疑,雁飛霄也面臨暴露的危機。
不行,至少要保下雁飛霄。
“陳厭青。”邢讖思在瞬間變回了自己的模樣,他喊了一聲陳厭青的名字,道,“你竟然還和宗恕一起做任務,不嫌惡心嗎。”
“哈?”陳厭青看到邢讖思以後,並不意外,他嗤笑,反問道,“你連背叛調查局的事都不嫌惡心,我為什麼會覺得宗恕惡心。”
“不,我是說,他不嫌你惡心嗎。”邢讖思衝他微微一笑。
陳厭青的臉色在瞬間黑下來:“邢隊長,你現在是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開始逮人就咬是吧。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和我們副隊相處融洽,你的挑撥離間恐怕起不了任何作用。現在乖乖認罪伏法,回去坦白從寬,興許能調查局隻是判你個終身□□,免除通報——比如,把你的照片掛在星際最高審判庭的廣場上讓全星係的人往你臉上吐口水。”
邢讖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厭青,笑容不減。他不接話,繼續說他自己的:“原來宗恕還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陳厭青明知道不該問,但他還是問出了口。
“我以為這件事你應該早就和他攤牌了,沒想到都大半年了,你還瞞著。”邢讖思故意頓了頓,又說,“你是擔心他知道以後生氣,對你動手。還是……你擔心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件事。”
“你……他媽的…你監聽我!?”
“不不不,你完全誤會了。”邢讖思衝他眨了眨眼,道,“這是你告訴我的,不是嗎。”
陳厭青的腦子有一瞬間的恍惚,他看著邢讖思瞳孔裡那抹詭異的光,總覺得哪裡奇怪,但又說不出來。
“這是一枚擁有催眠能力的隱形眼鏡,簡而言之,你在一分鐘前,已經原原本本地把你和宗恕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我。”邢讖思用一種惋惜的表情看著陳厭青,道,“其實你可以早點說的,宗恕應該會是一個對自己行為負責的男人才對。”
陳厭青通紅著眼,忽然用力揮拳,往邢讖思臉上一砸,而與此同時邢讖思舉起手中鐐銬,借著它主人的力量把它雜碎。
空間能量場開始動搖。
宗恕剛揭下的面具,就發現整片土地開始往下陷。他立刻回頭,朝陳厭青跑去,一把拽起差點把自己活埋的陳厭青,張嘴一個字沒說出來,就吃了陳厭青一記拳頭。
“嘶……”宗恕掐著他的手,冷聲問,“你瘋了?”
“我殺了你。”
陳厭青的雙眼通紅,看上去很不正常。
他並不像是在看宗恕,精神蕩滌的異能效果忽然對宗恕起了作用,宗恕一愣,感受到自己的異能突然被抑製,喊了句:“停下,陳厭青,你在乾什麼!”
宗恕用力拽著陳厭青的手,但陳厭青似乎把他當成了邢讖思,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地想攻擊他,也聽不見他說話。
而此時的邢讖思就優哉遊哉地站在他們二人的不遠處,揉了揉自己乾澀的眼珠,把假瞳取下來,一邊事不關己地對著已經陷入幻境的陳厭青和一頭霧水的宗恕道:“其實你們兩個真應該好好聊聊,同事之間偶爾上個床有什麼大不了的。”
宗恕僵著脖子看向他。
邢讖思故意說著讓宗恕不明不白的話,但又不繼續講下去。隻是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匕首。
他無視了宗恕的目光,自顧自地說:“這是我在為秦招鍛刀的時候預留的部分,本來是用以測試他的異能和武器的屬性匹配程度,但沒想到意外的好用。這東西要是插進心臟,不知道你的涅槃還能不能起作用?”
面對威脅,宗恕卻不為所動:“你逃不掉,二三環全部是調查局和軍部的人。自首,主動交待一切。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邢讖思嗤笑地看著他:“選擇不是彆人給的,是自己爭取來的。”
他將匕首舉起來,宗恕一動不動,根本不懼。可邢讖思的手卻偏了一下,刀尖對準陳厭青的腦袋。瞬間將匕首扔過去。
宗恕咬緊後槽牙,低罵了一聲,抱著仍在失控狀態的陳厭青躲了一下。
但邢讖思早知道他能躲,匕首上還綁著定位用的束箍。不紮到目標,這匕首誓不罷休。
宗恕隻能抬起胳膊護住陳厭青的腦袋,那刀尖狠狠刺入肌肉,屬於秦招的勢元混入血液裡,在身體中蔓延開。
由於秦招本人不在共感範圍內,所以宗恕沒有受到共感的影響,但秦招的勢元會抑製他的異能。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宗恕是被陳厭青和秦招的勢元共同壓製了。
關鍵他還不能鬆開陳厭青,因為這家夥還在幻境裡對假的邢讖思喊打喊殺。邢讖思的勢元不知道高出陳厭青多少,催眠的效果竟然已經抵達意識深處,喊都喊不醒。
宗恕氣得掐了一下還在掙紮的陳厭青,咬著牙道:“彆他媽動。”
宗恕本以為邢讖思占領上風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他為了保全陳厭青的命,不打算去追。反正秦招休息了這兩天,應該已經痊愈,可以把收尾的工作交給靠譜的隊長。
可奇怪的是,邢讖思竟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們都得死。”邢讖思又拿出了一個武器。
這次,他用的是二十多年前就放在武器庫裡的幾個鎮庫之寶之一:種子監獄。
這是局長練壽夫的武器,投擲一枚種子在目標腳下,將會在瞬間形成一個類似能量場的陣,但這個陣是無形的,被困在裡面的人,除非被外部打破,否則將永遠消失在那道陣中,以另一種形式終身□□。
練壽夫當上局長以後,就沒有再使用過種子監獄,因為他不用再去前線做任務,也就沒機會對人使用,便把武器放在了武器庫裡當作收藏。
邢讖思隻要把種子丟到陳厭青和宗恕的腳下,不出一小時,他們二人的身體和聲音以及一切存在的表象,都會憑空消失。除了邢讖思,不會有人知道他們仍被桎梏在此。
“不要把這當做是監獄,換種角度想……”邢讖思用了一種浪漫得有些詭異的說法,安慰道,“你們將會在無人的角落廝守一生。”
話未說完,他已然將種子拋出。
宗恕試圖帶著陳厭青向後躲開,可是他們兩人的腳都已經深深陷入空間領地軟化的土壤中。加上異能受限,宗恕沒能避開。
邢讖思眼睜睜看著那種子以一個優美的弧線慢慢墜落,直到它即將觸底——
“謔,這包小小一隻,裡面居然裝了這麼多東西。話說,這個耳釘是什麼?這支筆又是什麼……啊,你不是嗎?好巧,死了還能再見。你想再死一次嗎?”
邢讖思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竟然聽見了雁風潯的聲音。
他轉過頭看去,驚訝地發現,雁風潯真的在那裡。而最讓他無法理解的是,一直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屍偶,腳下忽然出現一片黑色能量場。
幾乎就在轉眼間,被他和雁飛霄當作王牌召喚出來的,就這麼毫不掙紮地化作一灘黑水消失不見。
邢讖思的腦子裡像是有一團火,炸開了,把他的理智燒成灰。
他很想衝過去抓住的殘魂,質問他:你怎麼會被自己的異能殺掉?!你這個毫無價值的廢物東西!下輩子投胎最好彆落在我手上!
然而所有情緒都被他壓製住了。
邢讖思無法為眼前的一切尋找到一個正確的答案,他隻能儘可能保持冷靜,甚至還能扯出一個笑,對雁風潯說:“小潯,你沒有走嗎?”
雁風潯剛把的魂收了,優哉遊哉走過來:“走了怎麼看你的精彩演出。”
邢讖思慌了陣腳,往後退了半步,餘光注意到,宗恕和陳厭青還好端端地站在原地。陳厭青的空間異能突然消失了,但他自己也因為精神遭到重創暈了過去。
宗恕的臉黑沉沉的,一雙鷹隼似的眼睛盯在邢讖思身上,隨時準備衝過來將他撕碎。
“怎麼會……”邢讖思的目光往下,猛地一驚。
種子竟然堪堪停在了半道,沒有落在地上。
由於沒有接觸到實質的環境,種子監獄也無法找到空間構建,它安安靜靜地飄在半空中,十分詭異。
雁風潯走過去,俯身捏起了那枚種子,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然後把它揣進兜裡。
宗恕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提醒道:“這是調查局的東西,私吞違法。”
雁風潯嘖了把種子拿出來,塞給宗恕,有點無語:“是你傳訊給我,向我求救,現在居然克扣我撿到的物資。”
宗恕平靜地把種子揣到自己的包裡,說:“可以給你獎金,至少三千。”
雁風潯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宗恕:“自我介紹一下,本人現在暫時是整個調查局最有錢的員工。”
宗恕不說話了。
他們的對話聲音不大,但邢讖思聽得很清楚。
他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來有些好笑。
雖然邢讖思不知道是怎麼消失的,種子是怎麼停在空中的,但他多年來對雁風潯先入為主而根深蒂固的偏見,使得他根本沒有把這一切,和雁風潯聯係在一起。
緩過了剛開始看到雁風潯的焦躁,邢讖思內心也重新淡定下來——
對啊,他根本不需要怕他們。
來的人是雁風潯,不是其他調查局的警察,更不是秦招,這意味著,邢讖思依然掌握著主導權。
雁風潯沒有勢元,要操縱他太簡單,而宗恕不過就是一個死不掉的巔峰A級,實打實地作戰的話,邢讖思現在一個人打他們兩個根本不在話下。
他看了看宗恕,又看了看雁風潯,撓撓耳朵,語氣輕鬆略帶笑意地問了句:“宗恕,你年紀不大就老眼昏花?居然向一個實習生求救?還是說需要我提醒你,這位雁家的大公子,是個天生沒有異能的……”
他沒有說完最後的話。其實不必說完,那個口吻也已經代表了一切。
雁風潯和宗恕都齊齊看向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邢讖思的錯覺,他那一瞬間,竟然覺得雁風潯的眼神比宗恕的還要可怕一點。
就好像,宗恕抓住他大概率隻會把他帶回調查局審訊論刑。
而雁風潯如果抓到了他,就要把他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