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 雁風潯一直對於搶奪和偷竊這一類的事不感興趣,不是他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太高,而是他精神上有種潔癖, 認為如果一個東西不是主動歸屬於自己的,他就不太看得上。
無論人還是物, 雁風潯曆來享受獨屬和獨占的樂趣。
那些隨時可能失去的東西,雁風潯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將它們視為所有物。他可以利用它們,卻隨時做好將它們丟棄的準備。
但現在,秦招在他面前斬釘截鐵地放下狠話:無論那些東西以前屬於誰,未來, 都會屬於你。
他突然就從秦招身上領悟了一個簡單粗暴而有用的道理, 並且從中獲得了一種新的樂趣——
《異能收錄檔案》或許不是他的,藤蔓或許不是他的, 那些沒有來由就出現的力量或許不是他的。
但這一刻他很確信,秦招一定是他的。
而且, 誰搶他就殺誰。
雁風潯忽然幅度很大地張開手臂,用一種很誇張的姿勢把秦招抱住, 笑眯眯地將臉貼著他的臉頰蹭了又蹭:“隊長,你讓人好有安全感。”
雁風潯說這種話的時候總像是不太正經, 語氣輕佻, 讓人分不清他是在說笑還是真的誇獎。
但無所謂,秦招總是認真。
他的手臂都被鎖在雁風潯懷裡, 臉也被挨著, 幾乎動彈不得,於是就鄭重其事地眨眨眼,算作點頭認同。
雁風潯有點喜歡這樣無所事事地跟秦招膩歪著,雖然秦招不會調情, 不懂撩撥,但偶爾能說出比情話更好聽的話來。
可惜秦招以工作為重,他掐著時間讓雁風潯抱了兩分鐘,就一本正經地推開他,說要忙。
安全區兩百多號偷渡客還被綁著,秦招得處理他們的去留問題,以及快速整理調查報告。
雁風潯自然知道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又重新抱上去,說:“我陪你啊。”
秦招本來想拒絕,但忽然想到什麼,看了雁風潯一眼:“你獲得毒藤力量時,除了被它的汁液攻擊到,就再沒有發生過彆的事?”
由於昨晚時機不對,雁風潯對秦招說得也並不多,他沒來得及講《異能收錄檔案》,隻告訴他自己在第一環突然獲得了毒藤的能力。
秦招現在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雁風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補充了一些信息:“我暫時不清楚獲得力量的具體時間點,在被攻擊以後,我親手把它從湖底拽了出來,接觸過根莖和它的能量魄,不知道是不是和這些有關。”
秦招思忖片刻,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去試一下。”
雁風潯自己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如何獲得藤蔓力量的,但他聽到秦招的“試一下”就有點茫然:“怎麼試?”
“他們。”秦招看著遠處那些已經被束縛的異能者。
雁風潯笑了:“你真敢想。”
他本打算在折疊空間裡尋找類似藤蔓的變異生物,再次嘗試吸收它們的能量。但秦招比他更囂張,竟然直接打算用人來試。
“裡面有不少越獄的重罪犯,他們的異能留著也是危害一方,倒不如讓你用。”秦招以為雁風潯是不願意搶彆人的異能。
雁風潯其實不是不想,而是他從來沒有過不靠《異能收錄檔案》獲得異能的經驗。
他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訴秦招:“我隻是猜測,要掠奪異能恐怕需要擊殺對方。那樣一來,最好不要用人做嘗試。”
“怎麼不能。”秦招帶著雁風潯就要去殺那些重罪犯,去試驗一下能不能得到他們的異能。
雁風潯哭笑不得地攔住。
“你害怕殺人?”秦招很認真地問。
“不害怕,但也不喜歡。”雁風潯扶著額,有點無奈,“隊長,我覺得調查局對你是不是進行什麼過戰爭洗腦?你現在對殺人這件事太過麻木。”
秦招眨了眨眼,掩飾掉一閃而過的緊張:“死刑犯為什麼不能殺。”
“是,死刑犯當然可以殺。”雁風潯察覺出了秦招的不自然,捏捏他的臉,笑說,“但我們也不至於光天化日給他行刑吧?且不說這些偷渡客會不會懷疑我們,要是調查局其他人知道了,肯定會問起原因。可是隊長,我不想太高調。”
秦招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點點頭。突然猶猶豫豫問了句:“……你會不會覺得我動不動就殺人,是草菅人命。”
雁風潯總覺得這話耳熟,隨即靈光一閃,想到這是他們初次見面時,他打趣過秦招的話。
他心裡頓時有點心虛,想著,該不會自己無心的一句調侃被秦招記仇了吧?於是趕緊親親秦招的耳朵,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哪個沒良心的這麼說了?我們隊長殺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家夥,是在保護我們這些無辜的公民呢,怎麼會是草菅人命。”
他有一刻猶豫著,要不要趁這個時間告訴秦招《異能收錄檔案》的事。
甚至手已經摸進兜裡,想要把收錄頁掏出來,三兩句告訴秦招:我有不殺人就可以得到彆人異能的方法。
結果總是不巧,一提這事兒,就能遇到點情況——
堯希突然出現,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雁風潯驀的一頓,心裡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好像這不是巧合,而是這個女人故意前來打斷。
他問:“你來乾什麼。”
秦招也轉過頭去看堯希。
堯希言簡意賅:“下面的人最好快點處理。”
“和你有什麼關係?”
雁風潯從一開始就對堯希沒什麼好感,儘管她是個療愈師,按理說受到所有人的歡迎。
但雁風潯隱隱覺得,藏在防毒面罩後的那雙眼睛好像一直在盯著他看,他討厭那種感覺。
堯希道:“憑你們的本事能扣他們多久?一旦他們得了自由,必然殺你們二人,我自然會受到牽連。”
她說的不無道理,秦招想了想,對雁風潯道:“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我想辦法聯係到其他調查小隊,讓他們過來抓人。然後就出發。”
雁風潯的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堯希,然後又笑著對秦招點點頭:“好,那我去叫627,你自己小心。”
兩人分頭行動,與堯希擦肩而過的時候,雁風潯若有似無地停了片刻,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彆讓我發現你是軍部的人。”
雁江也不隻一次乾出這種事兒了,派各種各樣的人,想方設法圍在雁風潯身邊。也不能怪他太多慮,因為以雁風潯過去的情況,他確實很需要受到保護。
雁風潯幾乎可以確定,堯希如果不是雁飛霄母子派來殺他的,那就一定是雁江派來保護他的。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他都很厭惡。
堯希站在原地,看著雁風潯走開,並沒有解釋,也沒有追上去。她很輕的歎了一聲,但沒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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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折疊空間裡沒有通訊信號,要聯係其他調查小隊,得用專門的通訊設備,而且信號不是到處都有。
秦招花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聯係上了這次的其他幾支調查小隊。
收到秦招的情報後,其他領隊都傻了。
他們其中有四支隊伍還在第一環勘探,其他兩支隊伍雖然進入了第二環,但對於安全區的事情還完全不知道。
這也不怪他們速度慢,實在是秦招和雁風潯辦事太高效,進入門橋滿打滿算還不到三天,就乾完了原本預計要乾半個月的活。
最後,由那兩支已經進入第二環的調查隊接手了一號安全區的人員逮捕工作,兩百號偷渡客雖然人數龐大,但這次他們準備了足夠的勢元抑製設備和抓捕工具。
雁風潯的毒藤一直堅持到了調查隊的同事來,這一點讓他和秦招都很滿意。說明使用藤蔓不需要消耗任何能量,而且也沒有時間限製。隻要雁風潯想,它們就可以一直存在。
藤蔓的能力越大,他們對於試驗的想法就越蠢蠢欲動。
“秦隊,我們已經把抑製了所有偷渡客的勢元,現在就將他們抓捕回去。”第三調查小隊和第五調查小隊的領隊找到秦招。
他們本來是想把自己這兩天得到的信息就分享給秦招,結果看了一眼秦招的工作筆記和調查報告以後,都尷尬地撓了撓頭,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筆記本。
“備份的報告我拿給你們一份,回去交給總部,讓他們根據這些信息,立刻製定最新的調查行動。”秦招把他和雁風潯收集到的資料整理了幾份,遞給他們。
“秦隊,要不說還得是您。本來我們都做好了要在裡面耗幾個月的心理準備,結果你這一招集體共感的審訊手段,幾乎把所有重要信息都拿到手了。”
“這次回去以後,我們對折疊空間就不再是一無所知,我想練局應該可以直接帶著一處的作戰部隊深入調查了吧。”
兩個領隊都顯得信心滿滿,但秦招卻面無表情。他本來也很少有表情變化,所以對面兩個人沒有察覺出秦招的低沉。
他們還在說著鼓舞士氣的話,其中一人道:“說真的,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一處的作戰部隊了,他們搬去凱旋城集中訓練了那麼久,現在應該很強吧!”
秦招忽然抬手打斷,沒讓他們繼續聊下去:“抓緊時間乾正事。”
“好的秦隊!您也辛苦了!”
兩人朝他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轉身要走,卻又被秦招叫住。
“等等。”
“怎麼了秦隊?”
秦招不是一個依賴直覺的人,任何事情在沒有得到明確證實的情況下,他都儘量選擇不要偏聽偏信。但這一次,他卻沒有辦法再保持客觀心態。他對他們說:“調查報告不要藏私,上報給聯盟後,也拿給軍部一份。”
“啊,怎麼一手資料還要拿給軍部?不是應該等所有調查隊回去後,再和軍部開會嗎?”
“秦隊,你這意思是……”
秦招毫無猶豫地說:“向總部傳達我的意思,針對折疊空間的一切事宜,調查局接下來都要與軍部聯合行動。”
秦招在了解到更多信息以後,他幾乎可以確定,門橋的事一定和調查局內部有牽連。哪怕不是直接掛鉤,也一定有內部的人出了反心。
具體是什麼問題,出在哪個人身上,還需要繼續查。
但在這種情況下,秦招無法相信任何一個人。
“雖然我們暫時不知道秦隊你是什麼想法,但是,我們相信你的判斷。”領隊拿著資料,目光堅毅地看著秦招,“請放心,我一定傳達你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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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招回到山洞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多了一個人。
仔細看,是那天那個襲擊他們的空間異能小孩兒,叫九裡。他之前也受了傷,一直昏迷。現在總算醒了過來。
秦招對他沒什麼想法,這小孩兒年紀尚小,而且也不是主動犯事,所以不至於逮捕他,就算帶回調查局,也就是教化一下。但現在調查局得忙著處理那兩百多號人,估計沒什麼工夫來教化一個小孩兒,所以他是沒想管九裡的。
無論九裡醒來是要直接離開,還是要繼續往裡走去找他姐姐,秦招都隨他去。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九裡在找姐姐和找出口之間,選擇了找死。
他非要跟著他們一起出發。
或者說,不是跟著他們,而是跟著雁風潯。
本來秦招算好了,五個人前往第三環,除了他和雁風潯,還有個能力很不錯的療愈師,伊斯亞就不說了,明驕的異能在特殊情況下也很有用。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本來就相當於是戴罪立功,配合調查行動。如果秦招在作戰中不小心共感了他們,誤傷了他們,也不會有什麼負擔。
九裡純粹多餘。
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看起來也不夠機靈。雖然是個A級,奈何是從C級升上去的,空間異能屬性不強。而且還沒有受過作戰訓練,幫不上太大的忙。
秦招沒有把他規劃經自己的隊伍裡。
但九裡沒有自知之明,他醒來一直沉默地跟著雁風潯屁股後面亦步亦趨。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跟,手裡攢著個已經壞掉的果子,不吃也不扔,不知道他想乾什麼。
期間,明驕還試圖和他搭話,因為他們的隊友林本樺也是被某個神秘的團夥帶走了。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和九裡應該很有共同話題。
但九裡性格沉鬱,除了與他姐姐相關的話題,他幾乎什麼都不回答。明驕慢慢的也覺得聊不下去,就跟伊斯亞湊一塊兒八卦雁風潯和秦招到底什麼關係,堯希到底為什麼跟著他們,以及這次回去到底會不會坐牢。
就這樣,六個人一台機甲,形成了四方割據——
明驕和伊斯亞一夥,堯希單獨一人走在後面。九裡緊緊貼著雁風潯,而秦招則跟627並肩前行。
秦招覺得有點不爽,但也不知道這不爽究竟源自於何。
第二環比第一環要大了不少,一天趕不完路。他們乾脆就慢下腳步。
秦招打算和雁風潯帶著設備,去周圍進行植物和生物的采樣調查。明驕和伊斯亞很自覺地去尋找能吃的東西。
但九裡還是寸步不離地跟著雁風潯。
關鍵是雁風潯也沒趕人。
秦招看看他,又看看九裡,忽然把小孩兒拎了起來。九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以為他要殺自己,差點就要使用異能了,卻被雁風潯一巴掌拍腦袋上:“老實點,彆找揍啊。”
九裡的勢元消散,蔫兒下去,任由秦招把他拎到水邊。最後把他放到了堯希身旁。
堯希正靠在一棵樹邊在悠閒地午睡,眼睛都沒睜。
秦招說:“你看著他。”
堯希冷冷道:“不。”
“你沒有拒絕的權力。”
“我也沒有幫你看孩子的義務。”
秦招覺得她這話說得有些歧義,但懶得廢話,拔出刀,刀尖抵著堯希的面罩,一字一頓說道:“我請你幫忙。”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連九裡都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忽然,堯希笑了。
她沒有對秦招多說,而是歪過頭,對十幾米開外正在取水淨化的雁風潯喊了句:“喂——”
不赦的刀鋒一亮,差點在她喊的瞬間砍下來。
“不許叫他。”
秦招一臉陰沉,但堯希卻發出了嘶啞的笑。
“怕我跟他告狀啊?”堯希說。
秦招不說話,忽然收了刀,乾脆放棄說服堯希,而是對九裡命令道:“在這兒待著,彆再跟上來。”
說完便轉身走向雁風潯。
九裡縮著脖子,坐在一旁,看起來有點害怕,但又蠢蠢欲動,好像還是想跟著雁風潯。
幾分鐘後,秦招和雁風潯帶著627往一旁的濕地走去,九裡快要看不見他們身影,害怕他們把他扔這兒,那就真的沒有人能幫他找千鄉了。
他一慌,跳起來想追,卻忽然被人抓住了脖領子。
堯希不知何何時取下了面罩,褪去那層怪異醜陋的遮擋物,她的模樣溫和得讓人忍不住卸下防備。
她對九裡笑了笑,說:“乖孩子,不要去打擾哥哥們談戀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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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風潯沒想到剛一走出堯希他們的視線範圍,秦招就朝他發了難。
他被猛地一把推到樹乾處,背被砸有點疼,還來不及跟秦招抱怨這動作的粗魯,就被劈頭蓋臉地親了上來。
秦招這人接吻也跟打仗一樣,帶著一股生猛和殺人的勁兒。
他咬著雁風潯的下唇,舌尖掃入其中,狠狠地吮著雁風潯肺裡所剩無多的氧氣,差點沒給他親窒息。
好幾分鐘後,雁風潯按著秦招的肩膀,把人推開了些,急促地喘了兩口,然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秦招也在喘,還問他:“笑什麼。”
“寶貝……你熱情到我有點吃不消。”雁風潯把人抱進懷裡,親了親他的脖子,啞著一口嗓子問,“怎麼了?”
秦招的手指伸進雁風潯的發絲間,輕輕扯了一下,讓他不得不退開些,和自己對視。
“你想幫那個孩子?”秦招問。
雁風潯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問他:“你不想?”
“沒有必要。”秦招實話實說。
“但我們本來就要調查那支隊伍,不是嗎。”雁風潯笑了笑。
“是,但他跟著我們的作用不大。”
“不需要他起什麼作用,隻要不拖後腿就可以。”
“還要考慮到他姐姐有可能已經死亡的情況,如果帶他進入腹地,他遇到危險以及得到死訊的概率,會大於他找到他姐姐。”
秦招說的不錯,雖然他們要去找那支隊伍,但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九裡都幫不上太大的忙。
雁風潯沒說話,隻是看著秦招一會兒,然後低頭在他喉結處咬了一口。不輕不重的。
秦招由著他咬,隻是不知道雁風潯為什麼情緒又莫名失落。他揉揉他的耳朵,哄道:“如果你實在想帶,就帶。”
“隊長。”雁風潯垂著眼眸,忽然喊了聲,“或許我和他一樣。”
秦招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無言地看著他。
雁風潯道:“能力不夠,但卻有一定想要找到的人……也曾有人對我說,找不到的,沒準兒還會把自己搭進去。但能怎麼辦,找不到也想找啊。”
秦招沒有想到雁風潯的心軟是另有原因,他忽然有些緊張,害怕雁風潯被他剛才說的話所傷:“你想找什麼人?我幫你。”
“我要告訴你的,但總是沒有機會。”雁風潯蹙眉,很不高興地嘟囔,“要是你能共感我就好了,我有過去整整二十年的事情都想和你說。”
秦招的指腹摸過他的眉骨,溫聲道:“那就先說最想說的那一件。”
“我想要找到我……媽媽。”這個詞過於陌生,以至於雁風潯說出來的時候,發音有點奇怪,耳根莫名的紅了,低頭把臉貼在秦招頸窩,“我爸說,她以前是總局一處的作戰總指揮,但是我問了,調查局沒有人知道這麼個人。你知道嗎?”
秦招自然也不知道,總局一處向來就沒有作戰總指揮的說法。但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讓雁風潯難過。
“雁江說有,那就是有。他一向討厭調查局,不可能編這個騙你。但調查局這些年經曆過很多人員流失,架構變動,有些機密檔案連我都沒有看過。你媽媽的資料可能藏在某一份保密文件裡,回去我們就查。”
雁風潯其實並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應了一聲:“嗯。”
他的聲音能聽出他的很多遺憾,秦招立刻篤定道:“我會幫你的,什麼都不要擔心。一定能找到,你相信我。”
“我知道,我信。”雁風潯賴在他身上,不斷釋放自己脆弱的信號。
這種全心全意的依賴讓秦招心尖打顫,他恨不得把一切好東西捧給雁風潯,想立刻打道回府去總局一處幫他查他媽媽的事。可是他做再多的保證,都隻是口說無憑,於是就隻是不斷用手撫摸雁風潯的頭發,耳朵,和臉頰。
幾秒種後,雁風潯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秦招不知道他笑什麼。
“其實我沒有那麼難過。”雁風潯抬起頭,眼底哪裡有什麼可憐與脆弱,儘剩得逞的調笑,他湊過去親了親秦招的鼻尖,道,“隊長,人太容易心軟會被欺負的。”
秦招扯了扯嘴角,也湊過去咬了他一口:“沒有人能欺負你的隊長。”
一來二去,兩個人又有了火苗,一觸即發。
以前雁風潯覺得天雷勾地火這種俗語很傻,直到他自己渾身的血液像是被點燃的山火一樣熱烈燃燒起來,他才明白什麼叫寫意又寫實。
雖然折疊空間不是一個適合戀愛的好地方,但初嘗滋味的兩個人很容易陷入對彼此身體的渴望中。一碰到對方,哪裡還管什麼環境好不好,都想著把對方拆吃入腹。
雁風潯心裡有種奇特的滿足,他覺得他和秦招終於有了那種不用開口的默契,他們甚至不需要像彆人戀愛一樣膩膩歪歪地說半天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們隻需要一個對視,擁抱,親吻,無時無刻不被彼此所吸引。千言萬語儘在其中。
身體的反應是最直白的,尤其兩個人又都是二十郎當歲,正該熱火朝天發了瘋一般的年紀。除了吻,還想要更多,心裡想著,手上便有了動作。
他們都緊緊擁住對方。
雁風潯想著克製,對自己說,隻是摸一摸。因為太喜歡了,太想要感受秦招的一切。這是被允許的。
他的手便順著背脊慢慢滑向腰際,指尖一點點隙開嚴絲合縫的褲腰,再要往裡——
忽然,他頓住。
秦招不可思議地反手捉住雁風潯的腕骨,雁風潯也震驚地按住秦招放在他下腹處的手。
兩個人都睜了眼,唇與唇在死寂中尷尬地分開。
“……你做什麼呢?”雁風潯儘量表現出冷靜的樣子。
秦招睫毛顫了顫,喉嚨咽下一口唾沫,說:“我也想問你。”
他們都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撞號。
居然能撞號。
這是什麼天煞孤1的地獄笑話。
雖然雁風潯在此之前沒有考慮過這件事,但現在仔細想想,似乎又很合理。
秦招這樣的人,在遇到雁風潯之前,壓根都沒有和人親親抱抱的想法,更不可能提前預設自己是什麼類型。他和雁風潯的親昵,靠的是男人對欲望與生俱來的天賦,身體告訴他想要什麼,他就去索取什麼。
隻要這個對象不是雁風潯,秦招妥妥的是那個主導者。
可偏偏就是雁風潯。
幾分鐘凝重的冷寂之後,雁風潯低迷地鬆了手,他的額頭靠在秦招肩膀上,輕輕歎了一聲氣。
秦招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現在在這裡肯定也不會真的做什麼,留給他們考慮的時間還很多,秦招不想讓雁風潯為難,就想開口轉移話題。
結果雁風潯先於他說了話,語氣無比可憐:“寶貝……你讓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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