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在原地等了一個小時, 就收到了從兩公裡外傳回的指令。雁風潯告訴它前方沒有沼澤,讓它過去。
它現在就自己一台機甲,不用遷就兩個人的速度了, 履帶滾得飛快,沒幾分鐘就看到了樹叢中影影綽綽的兩個人影。
“來。”雁風潯站在幾米開外衝它打了個手勢, 說,“過來給我變個浴缸。”
作為一個高度智能化的機甲,627擁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識, 平時它的樂趣是辨彆雁風潯每一個指令背後的含義,這樣可以幫助它學習成長。
有時雁風潯會開玩笑,他的幽默遠超人工智能可以理解的水平, 627常常腦子轉不過來彎, 一開始會完全理解錯誤。但時間久了, 聊得足夠多, 獲得的信息足夠大, 它就和雁風潯形成了默契。雖然依舊無法在雁風潯講笑話的時候笑出來, 但已經可以做到多角度理解。
比如雁風潯對它說“我把財產留給你”, 隻是在抱怨他當下難受得想死,而不是真的要把他的財產留給一個人工智能。
但它現在有點猜不準。
浴缸是肯定變不了的, 它最多可以變成一個金屬缸, 但出不了熱水。
片刻後,627覺得它悟了,雁風潯說這個話的意思大概是他需要清潔一下身體, 於是它變出了一根噴頭, 又變出了一根蓄水管,四處找水源。
但這裡隻有樹,唯一的水就是剛才暴雨後地面有一些凹凸不平的低窪。
627誠實地告訴雁風潯:“很抱歉, 這裡沒有水源。”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秦招已經徑直走了過來,說:“幫他拿一件衣服。”
627這才發現,秦招和雁風潯的身上到處是泥巴,臉上和手上還有泥土乾掉後的印跡。
秦招還隻是臟,衣服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吸了泥巴裡的水,但他早就習慣了這種事情。
雁風潯則更狼狽一點。
因為之前變出了翅膀,他的衣服慘遭撕破,現在翅膀收回去背後就漏了風。正面看著人模人樣,一轉身是個鏤空裝。
而且雁風潯討厭臟,討厭濕,他現在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方泡個澡,再換一件質地柔軟的睡衣往大床上一躺。
顯然現在沒有這個條件。
秦招從627的機械臂中拿過一件乾淨的白襯衣,蹙了蹙眉,遞了回去:“要深色,再拿一件厚外套。”
根據傳回的資料顯示,這裡晝夜溫差大,和他們自己星球均衡的夏日氣溫截然不同,折疊空間第一環的夜間溫度最低可以達到5攝氏度以下。
他們下午走了一路,這會兒太陽已經在緩緩落下,起的風都冷了不少。
627又掏來掏去,掏出了一件黑襯衣,以及一件黑色長款風衣。
秦招眉頭更深:“要厚。”
627:“這是主人帶的衣服裡最厚的一件了。”
秦招幽幽回頭看雁風潯,如果換做是特戰大隊其他人,在明明提前打過招呼要帶防寒抗冷度高一點的衣服的前提下,還隻準備薄風衣這種行為,他是一定會冷臉的。
但對著雁風潯,什麼狠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無奈對他說:“這衣服不行,會冷。”
雁風潯倚在樹邊滿不在乎歪歪頭:“我身體好。”
秦招忽然想到什麼,讓627打開行李倉,他自己悶頭找了一會兒,終於翻出來一個還沒拆封的袋子。上面印著調查局的四葉草,下面是二處的徽章。
“這是我上次讓二處幫忙做的防爆衣。”秦招把袋子遞給雁風潯。
這件衣服具有普通戰術衣的優勢,同時兼具保暖透汗輕薄,最重要的是,它可以一定程度的削弱異能者攻擊時所造成的的勢元傷害。
雁風潯之前說了不喜歡調查局製服的死氣沉沉和古板,於是這一套衣服就多了很多外觀設計。不過具體設計在哪兒,秦招也不知道。他也是昨晚剛拿到的,實在太忙了,沒來得及拆開驗貨。
看到雁風潯接過袋子,秦招看著他:“我讓他們根據時下年輕人喜歡的風格進行了外觀的改良,你試試?”
雁風潯根本就不覺得一件純黑色的緊身戰術衣還能有什麼精進的,那種從脖子到手都緊緊繃住的古板,再改良能良到哪兒去?
其實雁風潯不怕冷不怕熱,一年四季都是緊著好看的穿。最厚穿過皮夾克,像多層衝鋒衣羽絨防寒服是絕對不碰的,他沒有看不起的意思,但他覺得與他氣質不符。
可是秦招都已經把衣服塞他手裡了,他扯著嘴角笑了下,倒也沒拒絕。純粹是為了給秦招面子,他脫了已經撕壞的襯衣,然後拆開袋子,拿出裡面的衣服三兩下就套頭換上。
不得不說,這衣服質地是一等一的好,穿了跟沒穿一樣,十分輕薄貼服。做之前秦招專門量過他的尺寸,所以大小也剛剛合適。可以想象穿這種衣服作戰,確實是會比穿那種衣擺飄來飄去的衣服要好上很多。
雁風潯低頭看了一眼,打趣說:“他們的改良,指的是把高領改成低領是嗎?”
大V形領口下拉三寸,把雁風潯脖子和鎖骨露出,很有禮貌但欲蓋彌彰地止於在胸口處。
男士的低領和女士的低領不同,十分依賴穿衣人自己的身形。任何身材的女孩兒穿大V領都彆有一番韻味,但多的是把低領穿成老漢衫的男人。不過雁風潯當然不怕這個。
他無論是身形比例還是肌肉線條都和這件衣服相得益彰,二處的人改掉了戰術衣專為保護頸動脈而設計的嚴嚴實實的高領,這倒讓他鬆快不少。
秦招忽然提著他的風衣走了過來。
雁風潯:“?”
秦招一言不發舉起他的手,往風衣袖子裡塞,兩隻手穿好以後,把風衣扣子扣上,還把腰帶係上,上上下下看一遍,才稍微滿意,道:“可以了。”
雁風潯笑說:“我熱。”
“不,你不熱。”秦招把那件壞掉的衣服交給627銷毀,以免留下蹤跡,然後說,“等回去以後我讓他們重新做。”
“為什麼?”
“太不像話了,把防爆衣做成這個樣子。”聽語氣,秦招是真的很不高興。
雁風潯來興趣了,心裡忽然開始想東想西的,他湊到秦招旁邊,問:“做成這樣怎麼了,不是挺好看嗎?”
雖然衣服很一般,但至少他的身材很好看吧?
秦招嚴肅地說:“領口開那麼大,頸子全部暴露了出來,最不可理喻的是胸口露出那麼多,再往左一點就是心臟,一旦遇到大面積勢元攻擊,它起不到一點防護作用,要它有什麼用?”
雁風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眨眨眼,對秦招那番指控充耳不聞,隻問了一句:“那你就說好不好看。”
秦招一點沒猶豫地點頭:“好看。”
誠實,非比尋常的誠實,讓惡趣味的人深感真誠可以打敗一切的誠實。
雁風潯差點雙手投降,笑道:“既然好看,乾嘛還穿個外套擋著。”
他解開最上面那顆扣子,稍微給自己透透氣。
“你穿什麼都好看。”秦招說著,又去把雁風潯解開的那顆扣子扣上,“在野外儘量不要把身體皮膚暴露太多。”
雁風潯又解:“可是我熱。”
秦招再給他係:“夜裡就冷了。”
雁風潯解一顆,秦招扣一顆。兩人莫名其妙開始比起了速度。
最後627實在看不下去了,它從行李中挑出了一件薄外套,遞過來,剛好卡在兩人中間的位置,打斷了他們的解扣子係扣子比賽。
“根據我的計算與分析,這件外套透氣性很好,質地薄且輕,不熱。”627驕傲地把機械臂往雁風潯臉上推了推。
雁風潯陰森森地轉頭,盯著它咧嘴笑了笑:“我謝謝你。”
“……不客氣。”627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被冷掉了兩格電。
以它和雁風潯多年的相處,它察覺出,雁風潯雖然在笑,但他好像沒那麼開心。他似乎在責怪自己打斷了他和秦招毫無意義的比賽。
人類的行為真的很複雜,627深知任重道遠。它還得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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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風潯已經替秦招去樹上查探過。
和秦招想的一樣,樹上確實有被人踩過磨損的痕跡。
但雁風潯推測,那根繩子未必是用來綁住自己在樹上睡覺的。因為這裡的樹瘦高,且枝乾細長,樹身也不利於攀爬,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會在選擇在這種樹上睡覺,說不定一陣風過,連人帶樹一塊兒就飛了。
雁風潯給出了一種可能:也許是進入門橋的偷渡客自相殘殺,有人被綁在樹上過。但上面沒有血跡,說明被綁的那個多半是妥協了,因此撿回一條命。
雖然這隻是一種假設,但這個分析給了秦招很多新的信息可能性。
偷渡客之間有很大可能並非一個團夥,他們分散進入,相互競爭,彼此也是敵人。
但這根繩子告訴了他們一個明確的信息:這條路已經有人走過,很快,他們就會遇到偷渡客了。
一小時後,雁風潯和秦招成功抵達今晚的落腳點。
和地圖上給的情報一樣,這是一大片高大的巨木叢林。這裡的樹和之前的雨林很不一樣,它們每一株都高不見頂,一抬頭隻能看見密不透風的茂盛枝葉,樹身最小的也有直徑七八米,粗一點的恐怕要三十米開外。
要爬上去很簡單,甚至不需要上手,這些巨木形態各異,枝乾雜亂無章,有些直接伸向地面。他們可以直接走上去。
不過再粗壯的樹也不適合機甲攀爬,627隻能找了個陰影處,安安靜靜地杵著,充當一個24小時監控攝像頭,一旦有風吹草動就通過無線手環向雁風潯傳達訊息。
雁風潯和秦招往上走,尋找比較適合睡覺的地方——平坦,乾燥,枝葉不那麼茂盛。
秦招本來什麼都沒帶,但雁風潯說樹乾麻麻瀨瀨的,睡著肯定不舒服,兩人這才帶了睡袋。雁風潯沒抱他的枕頭,因為樹上實在不方便。秦招說,他的睡袋可以拿給雁風潯當枕頭。
雁風潯看他一會兒,笑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兩人往上走,順利過頭。但走了十幾分鐘,秦招的速度就慢了下來。雁風潯以為他看到合適的地點了,朝前望去,然而依舊是密密麻麻的樹葉,風一吹,就會掃在臉上,手上,十分不舒服。
雁風潯撥開兩三根,問秦招:“不走了?”
秦招眼睛直愣愣地盯在前面,雖然前面也隻是無窮無儘的樹葉,但他愣是一點沒看彆處:“我們已經上了三十多節樹枝。”
每一根橫生的枝節都是斜著的,走到頭就相當於爬了個坡上樹。三十多節,算下來怎麼也有四五十米了。
這是覺得高了。
雁風潯咂摸過味兒來。
“就在這兒停吧,找不到寬敞的地方,就砍一個出來。”雁風潯戳戳秦招的刀柄。
秦招覺得可以,他拔出不赦來,動作利落地削掉兩根樹枝,嘩啦啦就掉了下去,周圍瞬間敞亮了不少。
雁風潯低頭看了一眼,之前下面被枝葉重重疊疊覆蓋了,還不覺得高,這會兒樹枝掉下去,半天都沒聽見響,這才知道他們倆已經到了個很上層的位置。
不過這也是他們來巨木林的本意。
資料顯示,叢林裡的大型生物通常在夜間出沒,而且普遍陸地行動。巨木區域所檢測到的最多的生物就是一些蟲子,大小沒有超過人的拳頭,危險係數極低,這裡連蛇都沒有發現過,是很適合頭一晚過夜的地方。
所以越高越安全,這是毋庸置疑的。
雁風潯走到枝乾交接處,直接坐了下去,屈著一條腿,懶洋洋靠在樹乾上。
秦招左右抬頭看了看,總是不放心。他最長記錄是七天七夜不睡覺,要不是最後勢元都扛不住了,他可能會直到任務做完都不閉眼。
其實今天他也不想睡覺,進入門橋到現在十幾個小時,說實話,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這才是秦招最擔心的。
一切事情在發生以前都是未知數,沒有線索,無從下手。他倒寧願一路上都不斷打打殺殺,抓到人就可以審問,抓到未知生物,也可以做檢查。
可偏偏什麼都沒有,秦招心裡沒底,不願意睡。
“不休息嗎?”雁風潯已經累了,揉揉眼睛。
秦招檢查完四周,確定至少方圓十幾米內沒有人和大型動物的跡象,這才轉身看向雁風潯,說:“我不睡,你先——”
話音到這兒,戛然而止,秦招的呼吸一滯,但表情卻控製著沒變。
他往雁風潯那兒走了過去,然後慢慢蹲下。
雁風潯打個哈欠,不解地看著他:“怎麼?”
下一瞬,一隻手捂住雁風潯的眼睛。秦招說:“你閉上眼睛。”
“嗯?”雁風潯覺得新鮮,秦招怎麼突然這麼有情調,他笑說:“你想做什麼?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很配合。”
秦招一時沒說話。
雁風潯耳邊聽到一陣輕微的風聲,他感覺出來,那是不赦的刀鋒劃破空氣產生的震動。隨即便是滋啦的一下。
刀口捅碎了什麼,那種柔軟粘稠的爆破音,讓人可以想象“屍體”的慘不忍睹。
雁風潯斂了笑,淡淡問道:“是什麼東西?”
“不危險的。”秦招沒有說那兩個字眼,怕雁風潯不愛聽,或者聽了害怕,就輕聲安撫他,“你閉上眼等我一下。好嗎?”
雁風潯身上無數個優點之一,就是聽勸。
他點點頭,眼皮慢慢垂下,睫毛在秦招掌心掃了掃。
秦招鬆了手,看到雁風潯確實很乖地閉了眼。目光冷沉地站起身,抬頭望去——
再往上兩米左右的一根樹乾上,爬滿了一圈血紅色的蜘蛛。它們每一隻都有八對眼睛,十六條腿。
秦招說它們不危險,也是實話。這些小蜘蛛和他們世界裡普通蜘蛛的大小差不多,除了身上鮮紅的顏色看著太過刺眼,以及小小的身體卻排布了挨挨擠擠的十六條腿,看著古怪異常。秦招一刀便能戳死一個。
他看那些蜘蛛太多,密密匝匝黑壓壓一片,從上面往下掉,於是懶得用刀一隻隻殺,直接調動勢元,群體性地點刺攻擊。
被勢元攻擊的蜘蛛,連屍體都灰飛煙滅。看上去弱得離譜。
但問題也很快出現了,秦招發現,他殺不完。
掉下來十隻,他殺了十隻,緊接著血紅色的小蜘蛛又成倍地掉下來。
秦招視線集中在最高點,往蜘蛛出現的源頭看去。
縱橫交錯的枝葉,被風輕輕一吹,露出一道白色。直覺告訴秦招,就是那個東西。
他迅速躍起,腳尖點在前方一米處的枝乾,再借此向上一跳,直接抓住了兩米高的一節樹枝,然後翻身而起。
同時,他還要注意著那些往下掉的小蜘蛛,用勢元點刺將它們消滅得乾乾淨淨。以免他們去擾了雁風潯的清淨。
秦招身上還帶著微型勢元檢測器,靠近那些小蜘蛛的時候,檢測器上的數字停留在“30”勢元。一個低級到根本不能入眼的數字,其實他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但……
雁風潯害怕蜘蛛,秦招把這事兒記得很牢。
撥開一層層樹葉,白色的東西水落石出——竟然是一個繭,大概齊秦招的腰部那麼高。
繭破了一個洞,小蜘蛛從裡面鑽出來。
這畫面古怪得有些滲人,因為那繭的外殼柔軟得不可思議,隨著小蜘蛛們不斷地湧出,它竟然呈現出波浪形的扭動。
秦招沒敢一刀捅下去,想也知道,開口大了,裡面的蜘蛛恐怕更跑出來得多了。
他乾脆收起刀,直接調動勢元,秦招一點沒客氣,平日裡作戰都才隻用一兩百勢元單次進攻,這會兒直接聚起上千勢元,周圍空氣陡然激增,空氣裡好似有無形的火在熊熊燃燒。
秦招把力量朝著那繭砸去,轟的一聲後,白色的繭瞬間燃燒。
他向後跳了一步,仔細觀察著,看到還是有不少小蜘蛛逃了出來,於是準備繼續殺。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不同於風聲的樹葉嘩啦響。
秦招猛然回頭,一隻有彆於小蜘蛛的巨型大蜘蛛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後不到一米處!
這隻蜘蛛大得連秦招都覺得惡心,它和秦招差不多高,每條腿伸直了能比秦招都長,腿上有著尖刺一般的長毛,毒牙滴著紅色液體,八隻眼睛朝不同方向轉來轉去。
秦招沒有浪費時間,他拔刀,同時鋪開小範圍能量場,勢元充盈的情況下,他猛地起跳握住斜上方的一根樹枝,整個人懸空而上。
秦招對於蜘蛛不了解,或者說,他對於所有生物都不算很了解,包括人。但不管什麼動物,眼睛應該都是弱點。他冷著臉,腳尖蓄力,刀口對準蜘蛛的眼睛,狠狠跳刺下去,
刀瞬間插入蜘蛛的最前面的兩隻眼睛。
不赦與其他刀並不同,它上面附著著巔峰A級異能者的勢元,被它這麼捅穿,相當於同時受到物理層面和精神層面的雙重攻擊,蜘蛛的血液自傷口奔湧而出。
太弱了。
弱到讓秦招覺得剛才耍了半天架勢有點多餘。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一抹血色蛛絲咻的一下從蜘蛛的背部射出,要不是秦招反應敏捷,恐怕就要將他整個人團團包住!
他不再掉以輕心,兩把不赦交錯,左右雙刺,快速地再次利用樹枝跳到蜘蛛背上,把它的八隻眼睛捅了個遍。
這蜘蛛也不知道是沒有痛覺還是怎麼,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又一個瞬間,蛛絲從尾部射出。這次秦招躲得慢了,一隻腳被攪住。他也不急,回身抽刀一砍。
整個打鬥過程,其實就是秦招不斷地砍刺劈捅,隻是很費力氣。因為他試了很多地方,眼睛,肚子,腿,就連毒牙都給它砍掉了。這蜘蛛始終還是焊在那兒一動不動。
其實秦招已經發現了,這蜘蛛的蛛絲是主要攻擊手段。
但秦招是第一次和非人類的生物戰鬥,軍部給的調查資料上也沒有對這個蜘蛛的說明,他一來根本看不見蛛絲從哪裡出來的,二來,他不痛,也就不知道這蛛絲多厲害。
其實秦招已經受了傷,隻是他自己沒痛覺,加上全心全意揮刀,所以沒太注意。中途有好幾次蛛絲都已經纏住了他。他的手臂和小腿,包括腰,都已經被勒出傷,幾根手指在劈砍的過程中被幾根蛛絲直接割開大口。
偏偏折疊空間的生物,和外面的人類不同,秦招的傷害反應機製和共感對它們不見效。其實這倒也不是什麼要命的事,秦招的臨場應變能力很強,他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到敵人的弱點,和應對他們的方式。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大前提——秦招總是不懂得保護自己。
正常人遇到攻擊的時候,身體一定是下意識地自衛。秦招不會。他仗著自己不痛,總是迎頭而上。
這麼幾個來回,秦招覺得蜘蛛的力量似乎超出他預知地高了。資料裡明明說第一環的生物勢元都在50以下,不該有這種強大的生命力和攻擊力才對。
他見縫插針地拿出勢元檢測器一看,這蜘蛛的勢元在慢慢增長,從1跳到50跳到200,還在往上增加。
微型檢測器的劣勢就在於此,越高的勢元它需要越長時間。但秦招沒那麼多時間,勢元檢測跳到1000的時候,蛛絲再次襲來。
這次正衝他的脖子來,要是沒防住,腦袋就該斷了。但秦招膽子卻大,再次迎頭就劈,劈開了一半,另一半擦著他的脖頸飛去。
秦招不戀戰,他決定給蜘蛛最後一擊——但這一擊會耗費掉他將近一半的勢元,要恢複起碼就得等24小時。
他剛才之所以一直嘗試用刀,就是不想把勢元輕而易舉消耗掉。這畢竟是折疊空間第一環,剛開始就費這麼大勁,明天要是靠近第二環,豈不是更加困難?
可秦招也不是個逞能的人,光用刀確實很難消滅這隻巨型蜘蛛,他終於放棄,屬於巔峰A級的勢元熊熊燃燒,那蜘蛛雖然沒有人的意識,但身體也感覺到危險,竟然向後退了一步。
秦招想,你現在跑也晚了,你今夜隻能化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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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風潯頭一次覺得閉眼都這麼累人。
他算著時間,大概過了有五分鐘,他就喊了一聲:“隊長?什麼時候能睜眼啊。”
可是耳邊隻有咻!呼!嘩啦嘩啦的聲音。
雁風潯歎氣,當個躺贏的廢物雖然很輕鬆,但也很無聊。
忽然,他覺得眼皮癢癢的,就伸手一撓。
媽的,抓了一手蜘蛛。
雁風潯被迫睜了眼,看見掌心裡三隻紅色小蜘蛛,四十八條腿密密麻麻地掙動,他沉默了。
八條腿的蜘蛛就已經夠惡心人了,這怎麼還變異出十六條腿呢。
他看了一會兒,滿臉的厭棄,然後一手捏碎了它們。
“就說了我很惡心你們這些腿多的家夥。”
雁風潯皺著鼻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從兜裡掏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
他是真的很不喜歡蜘蛛蜈蚣之類的東西,生理性的厭惡。捏死它們後的那股子粘稠更讓他反胃。
但惡心不是害怕,雁風潯還不至於被這幾隻小蜘蛛欺負到頭上。
他抬頭看了一眼秦招,粗壯的樹乾上,秦招的身子定定地站著,身上破破爛爛,一看就是剛經曆了一場惡戰。
雁風潯冷了臉,坐起來喊了一聲:“秦招!”
秦招聲音很低地“嗯”了一聲,雁風潯聽到了。
他以為秦招是在看什麼,等了半分鐘,覺得不對勁。雁風潯立刻撐起身子,以極大的彈跳力躍出去三米多遠。
與此同時,秦招的身體直直摔下。
雁風潯正好穩穩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兩個人一起滾向下一階高木。秦招渾身是血,但表情倒還清明。
雁風潯發現秦招在小幅度發抖。他把人抱緊,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聲音在顫:“傷得很重?”
秦招喘著氣,忽然伸手勾住了雁風潯的脖子。
“沒事,沒事了。”雁風潯以為他傷勢嚴重,想抱他下去,找627拿療愈膠囊。
結果秦招悶悶地說了句:“……好高。”
單看表情,很難發現秦招在害怕,他的酷已經刻入骨髓,雁風潯毫不懷疑,要是剛才秦招真的摔下去,他也不會因為害怕而尖叫。
但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
秦招殺完蜘蛛,繃緊的神經立刻就鬆懈,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幾十米高的枝頭,腦子止不住的暈眩。本來想站在上面緩一緩,誰知道越緩越暈,失血加恐高雙重打擊,他一下就失去了平衡。
人在頭暈目眩的時候,會下意識索求一個不會墜落的支點,此時此刻,對於秦招來說,他整個世界的支點就是雁風潯。
他現在已經很習慣地摟住雁風潯的脖子,閉緊雙眼,一點點放緩呼吸。
雁風潯給他拍著背,溫柔有力的手臂托著他的身體:“你知道嗎,人恐高的本質,其實就是害怕從高處墜落下去。”
他的聲音是輕的,卻令人心安,“但以後我都會接住你,所以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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