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您好,能殺了我嗎?我……(1 / 1)

包廂裡屬於兩個A級的能量場,在雁風潯的這一句話之後,轉瞬便散去。

剛才的狂風暴雨忽然就啞了聲。

秦招很有眼力見兒地收了渾身勢元,他意識到接下來的事情不方便他一個外人插手,便悄無聲息地坐了下來,目光偷偷打量雁風潯。

雁風潯感受到他的視線,轉過去對著他笑了笑:“嗑你的小瓜子兒。”

秦招覺得現在拿出瓜子有點不尊重在座的其他人。

但他還是拿出來了。

不然他也沒事兒乾。

而面對雁風潯突然的宣告,另一頭的雁江氣極反靜。

他沉吟少許,對雁風潯道:“你少拿這種混賬話搪塞我,什麼gay不gay的,你從小到大連女娃娃的手都沒拉過,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的女的?”

雁風潯衝他樂:“您要不要想想我為什麼不拉女孩的手。”

“你……!”雁江噎了一下,指著他憋出一句,“你這個毛病,在畢業前必須給我改了,以後你隻能和女人結婚。”

“天生的我怎麼改,回爐重造啊?”雁風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雁江按住太陽穴,警告道:“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今天就拆了你的反骨!”

雁風潯積極地朝他伸出自己的手:“從這根兒開始?”

整個畫面中,辛霍呷著茶,秦招磕著瓜子兒,雁風潯嬉皮笑臉。

隻有雁江一個人在認真地發火。

但他不可能當著外人的面痛揍親兒子,更何況,雁風潯的身體到底不如異能者強健,雁江從小到大也沒真的打過他。

最後氣來氣去,雁江把矛頭再次轉向嗑瓜子兒的秦招。

“你聽著,秦招,他這輩子的路我都給他安排好了,大道平坦,前途無量。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他絕不會去你們調查局,給那個一事無成隻會耍心眼兒的練壽夫當屁的個實習生!”

秦招當即就要反駁,被雁風潯從旁邊輕輕戳了戳。

雁風潯小聲道:“你就聽著,左耳進右耳出。我爸發火的時候不講道理。”

這聲音毫無疑問被雁江聽見了,火勢迅速蔓延到雁風潯頭上。

“雁風潯,你敢把你老子的話當耳邊風!”

接下來,雁江開始了長達十分鐘的嚴父教育。

總之說來說去還是那套,不許雁風潯喜歡男人,不許雁風潯去調查局。

雁風潯隻聽不說,甚至掏出手機開始玩。

手指劈裡啪啦按得飛快,也不知道在給誰發消息。

最後雁江放棄了曉之以理,準備開始動之以嚴刑,對雁風潯下達最後通牒:

“暑假這兩個月你哪兒都彆想去,就給我關禁閉!我想好了,你開學就給我轉去讀文學,陶冶一下情操,和異能有關的東西你碰都彆再碰!畢業了就繼續留校,當老師或者深造隨便你,總之學校才是你該呆的地方!”

如同雁風潯所說,雁江在發火的時候,根本聽不進任何人說話。

他骨子裡的大男子主義以及久居高位形成的強勢□□,讓他根本無法接受一切違背他掌控的事情發生。

於是很快,雁風潯連飯都沒吃,就被雁江安排的人給“護送”回家。

四個A級,八個B級,押運殺人犯也沒這麼大陣仗。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秦招終於不再嗑瓜子。

他起身,推開旁的人,走過去抓住雁風潯的手,也不顧雁江那頭熊熊燃燒的怒火,沉穩的聲音安撫著他認為受到驚嚇的雁風潯,說:“不怕,我來。”

與此同時,雁江掏出他的武器,一把叫作“鐵令”的勢元槍,裡面的每一發子彈都帶有他巔峰狀態下爆發的異能勢元。

槍口正對秦招:“你敢帶他走一個試試。”

秦招哪裡會怕區區一把槍,他腰間的刀趁勢拔出,刀口微弱的螢光正是秦招異能的力量。兩把刀名叫“不赦”,遠近聞名的斷頭鍘。

“唉……”

辛霍的歎息打斷了又要喊打喊殺的兩個人。

誰也沒想到,他也從懷裡摸出了他的武器。

不是刀,不是槍。是一枚看起來像懷表的微型秤盤。

辛霍的異能是“審判”:對一個人的靈魂進行審判,對方將在“裁決”狀態下進行認罪回想,陷入自己曾經做過的罪惡中,身體強製進入長達30秒的僵直狀態,異能被削弱50%。如果受到審判的對象是罪大惡極之人,則裁決力度增強。

而他的武器名為“裁決”,也帶有一定的審判異能。

看到一向不愛插手閒事的辛霍出了手,雁江蹙起了眉:“爸,這件事您彆管了。”

如果辛霍要攔,他還真就隻能眼睜睜放雁風潯和秦招走了。

辛霍沒有理會他。

裁決很快發出熒熒微光,屬於審判之力的能量釋放出來。

雁江謹慎地用自己的能量場擋了一下,卻意外發現,他沒有受裁決攻擊。

“咳……”

秦招忽然感到身體一重,整個人無法支撐,半跪在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好像有無數隻手攢住他的喉嚨,罪惡感將他包裹。

辛霍審判的對象竟然是秦招。

“秦招,越強大的人越要懂得克製。你應該知道你的異能有多危險,連你自己都掌握不了的力量,不應該隨便使用。”

辛霍的目光充滿悲憫,言語溫柔,但說的話卻冰冷無比:

“今日我對你進行裁決,是希望你明白,這世上到處是比你弱小的人,但你沒有資格輕易定奪他們的生死,更無權以強大為由淩駕於法律道義倫理之上。若你依舊傲慢,曾被你殺死的一切今後每分每秒都會在天平的另一端,審判你的靈魂。若你認罪,我便允許你在這一刻懺悔。”

話音落地,秦招感到自己渾身血液倒流,從五臟六腑擠出。

他進入了強製認罪回想。

那些曾經被他視為無足輕重的廝殺,在這一刻變成了壓在肩頭的千斤重債。

他並不痛,甚至並沒有受到直接攻擊。但他卻無法使用異能。

這種回想建立在他自己的意誌之下,倘若他認為他有罪,就會受到束縛。

按理說,就算秦招的共感異能被限製了,但攻擊他的人也會在瞬間觸發傷害反應機製。

可辛霍卻沒有半點承傷的樣子。

這是因為,審判,帶有一種特殊的屬性:絕對中立。

中立屬性的異能,通常都是防禦型、功能型、或者治療型,它們不具備攻擊性,不直接傷害目標對象。

就像彭呸呸的療愈,和邊穆的盾,都是中立屬性。

他們對秦招使用異能時,也不會觸發傷害反應機製。因為他們本質沒有攻擊秦招。

辛霍也一樣,他雖然使用了審判,但這種力量本質上不是攻擊。

秦招現在看起來十分痛苦,跪倒在地,渾身顫抖,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有罪,而且罪不可赦。於是身體被誘發出了認罪回想的狀態。

這便是中立異能“審判”最為無解的一點——它讓目標對象自我攻擊。

雁風潯臉色沉下,想去扶秦招,卻被攔住。

“外公。”

“他不會有事。”辛霍打斷雁風潯,說,“‘裁決’的力量有限,最多兩分鐘,他就能恢複。”

辛霍之所以用武器“裁決”來控製秦招,而不是直接用自己的審判異能,就是因為他沒有打算真的對秦招下死手。辛霍隻是想攔住他。

“爸,寶刀未老啊。”雁江一看辛霍攔的不是他,心情大好,走過去擋在雁風潯和秦招之間,對雁風潯說,“臭小子,現在沒人救你了,回你的公寓裡好好待著!在你改掉破毛病以前,休想出門。”

離開前,雁風潯最後看了一眼秦招。

他以為秦招這樣的人,擁有強大的異能,自然也會擁有強大的內心。

可那一刻秦招眼眶通紅,神情悲傷欲絕,身體搖搖欲墜。

他脆弱到讓雁風潯錯以為,這個人即將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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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風潯被禁足了,手機沒收,無法和外界聯係。

雁江情緒向來不穩定,對雁風潯好的時候恨不能把什麼都給他,但一被人拱火,他也能立刻拿走雁風潯的所有。

辛息就曾是拱火高手,偏偏雁江從來不覺得自己在沒來由的發火。

他認為他對雁風潯的這些教育管製都是必要的。

所以這種程度的懲罰,在雁風潯二十年的成長歲月中,是常有的事。

可他一點都不著急。

淩晨三點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雁風潯睜開了眼。

因為他聽見窗子有動靜。

“……這廝什麼時候開始不走尋常路了?”雁風潯略微有點困惑,起了身,拉開了窗簾。

然後他傻眼了。

秦招的大長腿正努力掛在窗沿,手指扒拉著窗戶縫。

整個畫面不能說狼狽吧,但多少有點詭異。

雁風潯趕緊把窗戶鎖打開,拉住了秦招的胳膊。

兩個人在月色下的窗台裡外對視著。

雁風潯沒忍住,誇了句:“6。”

正常來說,再強大的異能者,對於飛行都是有限製的。除非異能屬性本身就有無視重力之類的附加能力,要不然雁風潯也不會大老遠,專程跑去收錄蒙德裡托的翅膀。

因為很多時候,光是能飛,就已經贏了一大半。

他看秦招竟然能徒手來到十八樓,就不禁豎起了大拇哥:“你會飛?”

“不會。”秦招說,“爬上來的。”

雁風潯更覺得神奇:“厲害啊,這可是十八樓。”

秦招下巴微微一抬:“區區十八樓。”

自信。

隻可惜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那隻放在窗台上的腳就一個打滑。秦招差點溜下去。

雁風潯一把將他拽起:“……你要撐不住就彆嘴硬。”

秦招冷哼一聲。

雁風潯拉了拉他:“進來?”

秦招搖頭:“你還跟我走嗎?”

他現在有點不確定。

因為雁江的態度實在堅決,秦招擔心雁風潯不敢違背父命。

“你自己爬十八樓都夠嗆,還想帶我。”雁風潯要笑不笑。

“你要是跟我走,我就帶你從正門闖出去。外面守著的人加一起也碰不到我一根頭發。”秦招手指摳著窗戶縫。

雁風潯嘴角的笑加深:“那我要不想走呢?”

秦招很認真地想了想,道:“我就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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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風潯覺得,他最後之所以答應秦招,完全是出於擔心秦招摔死在小區裡。

他伸手抓住秦招,秦招撐著他的手臂往裡一滾,無聲落地,站起來衝他笑。

雁風潯一看秦招那種嘴角抽筋的笑法,就忍不住也跟著樂。

“你不怕這次帶我走了,徹底得罪軍部?”雁風潯說著,很不經意地抬手給秦招拍了拍手肘上的灰。

秦招很坦然:“沒什麼好怕的,不管有沒有今天這件事,軍部也一樣對調查局不爽。”

雁風潯就很喜歡秦招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又問:“傍晚那會兒,我走了之後外公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秦招說,“他說攔下我,隻是不想我插手你們父子的事。我認同他的做法,如果當時不控製我,的確收不了場。”

“可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生氣,討厭我外公?或者討厭他的異能?”

“我不生氣,但覺得奇怪。他的異能對等級比他低的人來說完全不可解,就算我的勢元高於他,都會被限製一段時間。無論從力量上、還是他在全星係異能者心中的崇高地位,我認為至今為止,都沒有比他更適合當調查局局長的人。”

秦招垂著眸,越想越沒有頭緒。

“高級勢元本來就有長壽的基因,聯盟政府裡超過一百歲仍在當職的大有人在,可辛老他竟然二十年前就退休了,為什麼?”

如果辛霍仍然是調查局局長,那麼現在,軍部也不可能事事都壓調查局一頭。

雁風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是很確定:“大概是因為,我爸?”

秦招看向他。

雁風潯說:“二十年前,我爸和辛息結婚的事兒鬨得很大,據說當時調查局和軍部勢同水火,堅決要求外公給說法:要麼解除婚約,要麼就革除辛息在調查局的職位。雖然後來辛息主動離開調查局,但外公處在這種尷尬的位置上,可能也覺得累了,所以不久後他也就跟著退了。”

這段往事,秦招自然也有所耳聞。

但他卻看向雁風潯,反問了一句:“你認為是這樣嗎?”

雁風潯這才注意到,秦招的瞳孔在光線較暗的地方,會發出幽幽暗光,像兩顆漂亮的綠寶石。

他盯著這對眸子看了會兒,才笑說:“我覺得不是。”

秦招扯了扯嘴角:“我也覺得不是。”

他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入探討。

今夜,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分鐘後,雁風潯換好了衣服。

秦招將手放在刀柄上,走在他前面,道:“等會兒打開門,你直接往電梯跑。”

雁風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似是而非地笑了一聲。

秦招不滿意他這種懶散的狀態,但沒有批評他。因為雁風潯不了解異能作戰的危險,所以才這麼隨便。

秦招覺得自己可以保護好他,雁風潯想怎麼隨便就怎麼隨便。

他打開公寓門,以飽滿專注的戰鬥力衝了出去。

而雁風潯則大步一邁,超在了他前面,徑直走進電梯——那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的。

秦招謹慎地望向周圍。

十幾個雁江安排來的異能者守在這條走廊裡,每個人都目光如炬,專心致誌。

可他們卻對於雁風潯和秦招的出來毫無反應。

秦招驚訝極了。

“來。”雁風潯站在電梯裡衝他招手。

秦招迅速跟進去。他依舊戒備十足,用身體擋在雁風潯前面,儘管根本沒有人阻攔他們。

秦招問了句:“怎麼回事?”

雁風潯笑著,沒說話。

直到電梯門關上,秦招忽然汗毛一豎,渾身緊繃——

電梯裡竟然還有一個人!

他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

秦招根本來不及思考,他的刀在0.3秒之後架在了林樂山的脖子上。

“哇!!”

林樂山嚇得腳一軟,驚恐望向雁風潯:

“啥啊這是!啥啊??你怎麼沒說警衛員裡還有勢元超過9000的人啊!我的異能對巔峰A級的作用隻有3秒!!!雁風潯你丫害我!!”

他的聲音刺得雁風潯耳朵疼。

“小點兒聲,這可不是警衛員,他是我老板。”雁風潯說著,用手輕輕點了點秦招的刀,“隊長,收收刀。這是我朋友。”

林樂山,B級異能者,能力是注意力分散。使範圍5米的所有人注意力潰散,無法鎖定任何目標。異能自帶附生屬性:降低存在感——十分鐘內,使周圍人無法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林樂山在傍晚突然收到雁風潯發的消息。

裡面詳細地計劃了幾個小時之後的事。

雖然林樂山不明白,為什麼雁風潯當時那麼肯定自己會被關禁閉,但他知道雁風潯的預料總是正確,所以就按雁風潯所說在今晚來找他。

果不其然,之後雁江就把雁風潯禁足,同時沒收了手機電腦等一切通訊設備,甚至還派人監聽了附近所有信號源,生怕雁風潯在家自己私藏了備用機。

雁風潯的計劃永遠走在現實前面,所以他今天壓根兒就沒著急過一秒。

唯一令他感歎意料之外的,恐怕也就隻有淩晨敲他窗戶的秦招了。

得知林樂山是雁風潯叫來的以後,秦招收了刀。

他頗為禮貌地對林樂山點點頭:“你好。”

雖然是在打招呼,但表情淡漠,口吻疏離,加上渾身上下那股子不近人情的氣場,總讓人覺得這聲“你好”裡面帶著威懾。

林樂山嚇得一激靈,抹掉頭上冷汗,擦掉眼角淚水,躲在雁風潯身後瑟瑟發抖:“您您您您也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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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樂山異能的幫助下,三個人很順利離開了小區。

秦招聯係上彭呸呸,卻被告知,耶努霧司幾個星際航站都有軍部的人在鎮守。

雁江已經發現雁風潯溜了,準備堵死他的去路。

“現在不能走星際航線,得想個辦法出境。”秦招蹙眉道。

“沒關係!我來搞定。”林樂山拍拍胸脯,得意洋洋對雁風潯說,“我收到消息以後就按你說的,想辦法把你的私人飛船從停機坪開走了。哇,你的飛船不愧是頂配,我坐過一次就再也不想去坐星際航線。你居然還在飛船上裝浴池,有錢人的嘴臉太可恨了。”

雁風潯讚許道:“我更驚訝的是,你居然會開飛船。”

“沒有啦,是你的智能小助理開的。”林樂山撓撓頭,害羞起來,“它好厲害,不僅能自動駕駛,還知道我的偶像是誰!它陪我追了一晚上電視劇,根據我女神的標簽,幫我找了很多符合我審美的女明星,我現在已經有238個新女神了!……話說,這AI你花了多少錢?”

雁風潯說:“八千多。”

林樂山眼睛一亮:“這麼便宜?!我我我這兩個月可以打暑假工,到時候也去定一個!”

雁風潯:“萬。”

林樂山雙眼瞬間失去高光,轉頭對秦招說:“您好,能殺了我嗎?我要重新投胎。”

秦招緩緩看他一眼。

“唉彆。”

雁風潯眼皮一跳,把林樂山從秦招跟前扒拉開,拎著林樂山的脖子警告他,“彆跟他開玩笑,他這人實在,會當真。”

林樂山撲哧一聲樂了:“你神經啊,哪有人會把這種事當真——”

他說到一半失聲了。

因為他的餘光看到,旁邊的秦招竟然一本正經地拔出了刀,很嚴謹地抬頭看向他。

秦招問林樂山:“要全屍嗎?”

林樂山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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