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警官,你能不能嘴甜一點……(1 / 1)

雁風潯扛著人走出警戒線,直接往公園大門口走去。

所幸,這次沒有再鬼打牆了。

他把秦招往旁邊的長凳上一放,準備離開,卻被秦招叫住。

“你。”秦招也不知道他叫什麼,語氣生硬地說,“幫我個忙。”

雁風潯就沒見過這麼沒禮貌的家夥,他冷笑:“我以為我已經在幫了。”

他並不介意幫調查局的警察一些小忙,但他真的不喜歡被人用命令的口吻頤指氣使。

秦招說:“幫我包紮,止血,再走。”

雁風潯氣得直接笑出聲了:“警官,你是不是真覺得我閒?”

他站在秦招面前,故意用很大的動作擦掉手上的血,拍拍身上沾到的灰,說了句,“我忙得很,您就在這兒自生自滅吧。”

說完就轉身要走。

結果褲子被一隻手給拽住。

好險褲腰夠緊,要不真給拽下去了,雁風潯今天可能會在這裡直接把這個警察滅口。

他嘴角一抽,回過頭,居高臨下看著秦招:“鬆手。”

秦招似乎在努力表現出禮貌,但收效甚微,一說話還是非常冷硬,而且不自覺地帶著命令的口吻:“不包紮也可以,找個水池,把我扔進去。”

雁風潯伸手往秦招的手背上輕輕一拍,啪的一聲,再抽走自己的褲子,說:“自己去找。”

秦招很坦誠地說了自己的情況:“我腿受傷,走不了太遠。”

“那就用滾的。”雁風潯笑說,“沒準兒還比我扛著你快一點。”

秦招歎氣,打算用身份壓人:“我是調查總局四處——”

雁風潯堵住自己的耳朵,喊了句:“聽不見聽不見。”

秦招:“……”

沉默片刻後,秦招並沒有再糾纏,“知道了,你走吧。”

雖然他現在很需要幫忙,而身邊暫時隻有一個雁風潯。

但秦招畢竟是秦招。

他除了擅長打架,其他什麼都不擅長。

包括向人求助。

其實,這也應該是秦招自記事起,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在作戰後,他的身邊居然還有人陪著。

儘管雁風潯也不是特地來陪他。

缺乏經驗,就導致秦招沒有養成好的習慣。

他看雁風潯把耳朵堵著,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他也不想為難雁風潯。

秦招經常倒在自己的血泊裡,無聊地等待時間流逝。所以就算雁風潯真的離開,對他而言也不算見死不救。

秦招的異能爆發的時候,身邊是不敢有人的。等到他的勢元散去,調查局的同事們一準能掐著時間,在他斷氣兒之前趕來救他。

所以他很平靜地閉上了眼,像過去無數次一樣,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等雁風潯走,等自己失血過多而昏迷,再等救援人員姍姍來遲把他抬走。

可奇怪的是,想象中的腳步聲一直沒有響起。

秦招有些困惑,緩緩又把眼掙開。

他嚇了一跳,因為雁風潯正蹲著身子,湊在他跟前不到半米,一雙幽深卻透亮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他。

他們的距離近得有點不太禮貌。

“我冒昧問一句啊。”

雁風潯看似無意地將手肘撐在椅子邊沿,貼著秦招的手臂皮膚,感受到他不正常的滾燙,打趣道,“說個‘請’字,在你們那兒判幾年?”

秦招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太多,導致反應遲鈍,他很慢地開口:“……啊?”

雁風潯看他這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也不想再和他拐彎抹角了:“你是調查局的警察,我是受你保護的公民,任何時候我都沒理由不幫你,但是吧,警官,我這人吃軟不吃硬。你要是一直這種態度,我真會把你扔這兒。”

秦招沒有說話,但很認真地看著他。頗有點請教雁風潯的意思。

雁風潯說:“我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重新說。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秦招想了想,回答得非常直白簡練:“包紮。”

雁風潯幽幽虛起眼睛:“嗯?”

“……哦。”秦招莫名其妙地就理解他的意思了,說,“請你包紮。”

雁風潯扶著額:“你故意的吧。”

秦招舔了舔乾燥的嘴皮,不知道為什麼雁風潯還不滿意。

這不是說 “請”了嗎?

他在調查總局是個遠近聞名的活閻王,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異能的可怕之處,也知道他這人性情有點冷漠,從來沒有人要求秦招要圓滑和禮貌。

人們對秦招的一切命令隻管接受和遵從,根本不在乎秦招的語氣如何。

秦招隻要能上場殺敵,為星際人民的生存安全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他就是調查局的優秀員工。

沒人會像雁風潯一樣,執著於秦招的態度問題。

“你就說,‘請你幫我,謝謝’。”雁風潯衝他挑眉。

秦招還真就聽了:“請你幫我,謝謝。”

雁風潯也沒想到他會聽話。

這人一張小臉看著又冷又煞,結果脾氣意外的挺好。

對於這種意料之外的順從,雁風潯感到心情好起來,但心眼兒依舊壞,變本加厲道:“警官,你能不能嘴甜一點啊,說一句‘帥哥,請你幫幫我,謝謝啦’,這很難嗎?你的態度決定了,我待會是背你還是扛你,要不要再來一遍?”

秦招盯著他看了兩秒,一雙墨綠色的眼珠子神色複雜地縮了縮。

片刻後,他決定自生自滅,他不要雁風潯幫忙了。

“你走。”

秦招重新閉上了眼。

雁風潯沒忍住,哈哈笑起來。

秦招有點煩地又睜開眼瞪他,結果下一刻,人就已經被扛了起來。

他不舒服地掙動了一下,雁風潯道:“乖乖的彆動啊,萬一我手滑,可就把你丟地上了。”

雁風潯步子邁得很大,兩步就走到出口,眼看就要走出秦招的能量場,秦招忽然蹙著眉,啞聲提醒他:“不要出去。”

雁風潯頓住:“不出去怎麼找東西給你包紮。”

秦招看了一眼地上斑駁的血跡,說:“不要讓人碰到我的血,踩到也不行。”

雁風潯琢磨了一下他這句話的意思,試圖分析:“這意思是不是說,你的血具有攻擊性?這是你的異能嗎?”

這個理解並不完全正確,但也大差不差。

秦招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雁風潯忽然就明白了秦招在小樹林裡看見他時,為什麼那麼驚恐了。

“行吧,那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出去給你買止血紗布。”雁風潯再次把人放下,但這次要溫柔得多。

他扶著秦招,讓秦招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一旁,然後往外走。

秦招並不確定雁風潯離開以後還會不會回來。

他隻能寄希望於,雁風潯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秦招今天約了軍部上將雁江,要談的事非常重要。但這場突如其來的作戰,打亂了他的節奏。如果他要一個人在這裡待著,調查局的同事起碼要24小時後才會來找他。

秦招怕雁江等不了那麼久。

軍部本來就對調查局的人有戒心,雁江要是沒等到秦招準時赴約,可能會以為調查局在戲耍他。

好消息是,雁風潯沒有讓他等很久。

竟然在短短兩分鐘後,就重新闖進了秦招的能量場。

壞消息是,雁風潯沒有買到止血紗布。

並且他的身後還跟了一群來路不明的異能者,看那副勢元湧動的樣子,對方應該是奔著殺雁風潯來的。

秦招看著雁風潯,疑惑地蹙起眉。

雁風潯也很尷尬,他站在不遠處,被幾個來勢洶洶的異能者包圍住,還有閒工夫和秦招抱怨:“不是我說,你這能量場怎麼誰都能進。”

秦招不滿意他的說法,並提醒他:“他們是跟著你進來的。”

雁風潯能隨意進出秦招的能量場,這本來就讓秦招摸不著頭腦。現在雁風潯居然還質疑他能量場的安全性,秦招當然不認。

他強調道:“是你有問題。”

雁風潯又氣又笑:“行,我的問題。”

雁風潯也是自認倒黴,他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被人跟上了。

一開始還以為,又是辛息的那幾個警衛員,雁風潯沒有太放在心上,一個隱身就往拐角走去。

萬萬沒想到,這一波異能者,比那幾個二傻的警衛員厲害得多。

他們的勢元一爆發,雁風潯的隱身立刻就被破了。

當下,雁風潯想也沒想,就轉身往公園跑。

雁風潯不確定秦招的傷嚴不嚴重,但他剛才看秦招的狀態還比較穩定,可能是不太重的傷。考慮到這人是個警察,也許願意為人民服務幫他一把。

不過現在,他顯然有點遲疑了。

因為秦招忽然說了一句:“A級勢元?”

雁風潯愣了,看向那幾個人,冒出了自暴自棄的念頭。

追他的竟然是A級勢元。

稀有中的稀有,強者中的強者。

平日裡能見到一個,都得燒高香了,現在一來就是三個。雁風潯這是中頭彩了。

他看向包圍他的三個異能者,說:“誰這麼看得起我,但再怎麼說派三個A級都有點小題大做了吧。”

那三個人一言不發,目光殺氣騰騰。

雁風潯嘖了一聲,他表面看起來不動聲色,事實上腦袋裡已經在飛速運轉著,為自己謀一條生路。

顯而易見的是,硬碰硬他打不過。

要逃也很難。

他若無其事地掃了秦招一眼,隨即收回目光。他覺得秦招就算想幫他,也幫不了他。

那還有什麼辦法呢?

但還不等他有具體的策略,一道風沙揚起,雁風潯甚至都不知道這沙子從何而來,就已經被裹在其間。

想來,這是其中一個人的異能,操縱沙石攻擊敵人。

雁風潯眼睛一亮,非但沒有要受死的覺悟,反而好像發現了生機——他才收錄的那個神鷲羽翼,正好可以控風沙。

雖然C級和A級,相差有點遠了。但雁風潯仿佛與生俱來就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天賦,他覺得有搞。

他甚至生出一種不該屬於他的,強者才會有的勢在必得。

廢物,但自信。

下一刻,雁風潯闔目屏息,渾身力量往肩骨湧動,準備調動那雙新收錄的翅膀——

“扶我一下。”

秦招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打斷了雁風潯。

雁風潯本來緊繃的身體猛的一震,翅膀沒出來,人還被嚇了一跳:“唉不是,你什麼時候靠過來的!”

秦招淡淡看他一眼,滿臉寫著:這重要嗎?

雁風潯剛升騰起的那點戰鬥欲瞬間散去,有點啞然,“你們調查局的人這麼高風亮節?必死的人也救?”

他不理解,這種顯然打不過的情況,秦招最好就乖乖躲在旁邊看熱鬨,等戰鬥結束,不管誰死誰活,努力和自己撇清關係然後找機會溜走,這才是最優解——反正換作雁風潯,肯定會這麼做。

“少廢話。”秦招有點站不穩,伸手抓住了雁風潯的手臂。

雁風潯扶著他,撇撇嘴:“又凶。”

他們一同被包裹在沙石中。

那些細密的沙石像綢緞一般,把兩個人纏在一個緊閉的空間裡。哪怕隻是其中一粒看不見的組成部分稍稍碰到身體,皮膚立刻就會皸裂,血管爆破。

死亡幾乎就在下一刻。

但雁風潯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對方似乎不打算殺他。

否則按這種異能強度,他在一瞬間就能化為肉泥,何必還給他搞這麼大陣仗,仿佛就為了嚇唬他一樣。

雁風潯腦子裡一閃而過了某個想法。

秦招卻攔在他的面前,說了句:“我先幫你處理他們,你等下,記得給我包紮。”

雁風潯看他一副根本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樣子,還以為秦招有什麼後手,於是感動地握住了秦招的手:“警官,你讓人好有安全感。”

結果秦招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刻,就直挺挺倒進他的懷裡。

“???”

雁風潯把秦招撈起,哭笑不得地說了句,“你彆告訴我繞那麼大個彎子就為了撲我懷裡,我要被你氣死了,真的。”

這時,風沙已經聚勢成功。

雁風潯感到力量的擠壓,他的身體開始不堪重負,喉頭湧起一股血腥。

他本就不喜歡寄希望於彆人,看到秦招這樣,歎了聲氣,便說:“還是我來吧,他們隻是想傷我,不會要我命。你在我後面躲好。”

就在雁風潯準備再次動用自己的異能時,懷裡要死不活的秦招忽然高高抬起手臂。

細膩的皮膚瞬間被卷入風沙中,沙石幾乎剝掉秦招的皮,猩紅的血肉露出,鮮血汩汩往外冒,再被狂烈的風卷得漫天飛濺,場面極其血腥驚悚。

雁風潯臉色一凜:“你瘋了?!”

秦招從雁風潯懷裡支棱起來,他滿手的血,忽然用力一抓,勢元彙聚成肉眼可見的猩紅色聚在掌心,下一刻,秦招的手臂重重砸向地面,那些能量也順著他掌心的血浸入地面。

無數根細小的血紅涓流從其間溢出。

它們變成了肉眼可見的線,順著秦招指引的方向,快速地蔓延,衝破對方A級異能的桎梏,直抵敵人腳下。

對方根本就沒有想過雁風潯和秦招有力反抗,就算看見秦招的動作,他們也沒有放在心上。

三個A級異能,還打不過一個受了傷的小警察?

在秦招的血徹底攀上他們的身體以前,他們都還如此自以為是。

可局勢轉變就在千鈞一發的瞬間。

很快,雁風潯發現壓迫他的風沙散去了。那三個異能者齊齊倒地,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他們有人抱住自己腿,有的捂著頭,還有人直接蜷縮起來吐出好幾口鮮血。

“呃啊啊啊!”

顯然,秦招的異能非常厲害,不過就是眨眼間,就可殺人於無形。

雁風潯忍不住鼓起掌來。

他看了一眼秦招還在流血的手臂,竟然有點動心了——

這麼好的異能,他有沒有可能收錄走呢?

如果他和秦招商量,秦招能給嗎?

要是不給,能搶嗎?

“你的血可夠厲害的,具體怎麼傷人?”雁風潯心懷不軌地問。

“不厲害……”

秦招好像比之前抖得更凶了。

他整個人失去重心,再次撲倒進雁風潯懷裡,每一次呼吸,渾身都會顫動。

“這時候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吧,警官。我現在對你非常崇拜,你告訴我你剛才做了什麼?我等下一定幫你好好止血,用紗布給你紮個漂亮的蝴蝶結。”雁風潯耍起嘴皮子來。

秦招喘勻了氣,說:“我的血沒什麼用,是血液中攜帶了異能勢元。”

秦招其實很少對誰這麼有耐心。

或者要歸因於,他今天是第一次在受了重傷後,不是倒在冰冷的地面,而是有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他。

這感覺很陌生,但也很舒服。

秦招也就有了耐心同雁風潯解釋:“碰到我血液的人,會受到我勢元的侵蝕,和我建立共感,受到我所受的傷,也接收到我所有的痛感。除非我和他們之間有一個人死掉,或者等待血液中的勢元散去。”

當然還有一個破解共感的辦法,就是離開秦招的共感範圍。但沒有人會主動暴露自己異能的弱點。

秦招的話讓雁風潯恍然大悟。

所以一開始秦招會讓他滾,就是怕他因為碰到自己的血,而變得和現在地上的三個倒黴蛋一樣,痛到打滾,甚至休克。

雁風潯沒有再繼續追問異能的事,也終於收斂了玩笑般的表情目光定定地看向秦招:“所以,你現在這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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