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大輝在一軍沒有加訓的時候, 都會去三號球場找黑子哲也打球。

壞消息是，青峰大輝現在也不承認自己被嚇到了。

好消息是，現在就算被嚇到, 青峰大輝也不會有大動作, 隻是僵在原地。

桃井五月對於青峰大輝的嘴硬行為很是無語，依舊顧及著對方的面子沒有拆穿。

黑子哲也偶爾會加重自己的腳步聲, 但在場館裡隻有兩人的時候，這樣的“好心”似乎會成壞事, 讓青峰大輝的狀態更加難以捉摸。

白哉禮彌在五十嵐的指導下進行著團隊視覺的練習, 並沒有設立特彆關注進行數據收集。

也因為一碗水端的平, 就連體育課上也沒有對青峰大輝進行單獨指導，一年級其他幾人隻是以各自的方式抱怨了兩句, 催促了兩句, 沒有再一步地追著白哉禮彌趕進度。

青峰大輝有些在意, 暗暗找桃井五月旁敲側擊詢問哪裡出了問題。

在得知白哉禮彌隻是現在觀察方向不同時，鬆了口氣又更在意起來。

全國大賽順利打完前兩輪，在第三輪的時候, 桃井五月臨時有事情，白哉禮彌隻能硬著頭皮進入內場作為隨隊經理。

“灰崎, 這場比賽對面3號的打球方式和你有些相似, 比賽中任何不對就示意。”上野教練將桃井五月的筆記板給白哉禮彌，“你先看看, 上面能記的先記住。”

“是，”白哉禮彌應下。

被上野教練點名的灰崎祥吾沒有回應。

上野教練皺了下眉：“你最近狀態有點浮躁，我不希望表現在場上。”

灰崎祥吾依舊沒有回話。

另外五人看向灰崎祥吾。

“嘖，我知道了。”灰崎祥吾氣壓有些低，回答時候聲音中掩蓋著一些情緒。

像是已經開始冒泡的油鍋。

二三年級交換了一下眼神, 以默契進行無聲的交流。

“你們的實力肯定是比他們高的，但不要被他們的一些小動作和行為影響到。”上野教練同樣皺著眉。

也可能隻是上野教練更加嚴肅的樣子。

“以保護自己為基礎的情況下，得分，狠狠得分。”上野教練的聲音沒有揚起，但已經足夠讓眾人從他的眼神和壓著的後牙裡感知到他的情緒。

“不入流的技術再怎麼包裝，依舊是不入流。”

“明白了嗎？”

“明白了。”

比賽開始。

由紫原敦進行搶球。

“喂喂，這樣也太犯規了吧。”對位的8號抬頭看著紫原敦，聲音帶笑，不是友善的笑意，語調變換著如同看見怪物的感慨，“這個高度竟然是國中生？你不會是複讀了三年的高中生吧？”

紫原敦垂下眼看向對方。

裁判拿著球，哨子在口中。

比賽還沒有正式開始，對於一方的挑釁他隻是皺了下眉，沒有乾涉的意思。

“嗚啊真可怕真可怕。”8號語氣誇張道，看向裁判，“您可以好好看著，千萬不能讓他動手啊，我可打不過這種巨怪。”

裁判眼神警告著。

8號嘻嘻哈哈著，並不在意兩人的視線。

沒有特彆冒犯的詞語，沒有冒犯的行為。

不是能夠給出警告的程度。

裁判隻是在心裡罵了兩句現在的崽子，懶得開口說話，依舊叼著哨子等待開始。

場邊給了信號。

裁判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籃球，吹響口哨，以哨聲代替倒計時，將籃球拋起。

8號隻是象征性地起跳了一下便落地。

紫原敦起跳後抬手便能抓到籃球。

8號抬頭看著，將自己的腳朝前探了些。

白哉禮彌捏緊了點手中的筆。

桃井五月列出的注意事項很有條理，按照對方選手做了區分。再簡單兩句寫出了這個選手的特點。

白哉禮彌不費力就能從清晰的記錄中找到對面8號。

-喜歡用言語激怒對方。

-當對位因為情緒運動時，會故意進行一些違規行為傷害對位選手，但掩藏得很好（違規動作過於自然，無法有依據地判定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白哉禮彌看著8號這個有可能是故意的墊腳行為。

雖然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但那笑著的開心表情怎麼看都不壞好意。

起跳高度不符合粗略看到的彈跳數值，一開始就放棄了拚搶。

白哉禮彌緊張地等待著紫原敦落地。

8號朝上的視線看起來並沒有刻意墊腳。

腳前邁的距離不大，視線也沒辦法確定跟隨。

紫原敦落地沒有踩到8號的腳。

對方拉近的距離已經讓紫原敦察覺到了什麼，看著8號氣壓降低。

“哎呀呀，真是可怕的巨怪。”8號笑著說，轉頭回防。

紫原敦拋下的球按照戰術布置丟給了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快攻得分。

帝光中學的第一球經常使用這樣的方式，紫原敦搶到球後由青峰大輝或者灰崎祥吾兩人進行快攻。

即使另一方隊伍有所防備，還是沒有攔住兩人。

大概是潛意識中沒有想到兩人的突破會這麼快。

比賽繼續。

青峰大輝抬手示意，灰崎祥吾瞥了一眼，還是給面子地拍了一下。

“我討厭那種球風。”青峰大輝開口，聲音認真地低下來，“你小心一點。”

灰崎祥吾哼了一聲，擊掌後便跑開準備防守反攻。

是第一次看到青峰大輝和灰崎祥吾的擊掌。

白哉禮彌已經在心裡準備找到這次的錄像再用手機拍下來。

感動。

反過來組織進攻的柚木中學速度並不快，緩慢壓製著速度帶著整個陣型朝前移動。

看起來有些奇怪。

8號依舊跑到紫原敦的對位。

“嗚啊，每次靠近都覺得是個怪物的體型呢。”聲音輕佻，臉上的表情卻兀自開朗。

開朗的表情讓旁觀的人不會想到，他嘴裡說出的話是這般的冒犯。

“好凶啊巨怪，你是不是隻會打籃球？”8號說著，興奮地揚起眉，“啊，說錯了，是隻適合打籃球。”

“畢竟這麼龐大。”

“津川，專心比賽。”對位的5號開口道。

津川應著，但依舊是那般輕佻的語氣，並不打算真的在意：“哇前輩，你對位的那個黑皮看起來真的好黑啊。”

“是有什麼血統嗎？”

“津川。”5號皺著眉像是提醒，隨後看著青峰大輝道，“不好意思，那家夥說話就是有一點直接，沒有什麼惡意的。”

“……嗯。”青峰大輝眉頭壓低了些，視線看著對方運著球的隊員，不打算理會。

“是不是非洲那邊的？而且也好高。”津川並不收斂聲音，“為什麼沒有理會我啊前輩？他是不是不會說日語？”

“專心在球上。”5號又說了一次，卻沒有批評禁止的意思，像是前輩對後輩的放縱。

“真是抱歉啊，比較活躍。”17號看著面前紅色頭發的少年，對方的表情很平靜，沒有被津川的話影響道，“你們也是一年級的後輩，怎麼這麼死氣沉沉的？”

“可以多說點話。”

赤司征十郎看向面前的對位。

17號的體型比赤司征十郎算是大了一圈。

身高高不了多少，但是肌肉卻很是誇張，比起籃球更像是某些需要健美體型的社團成員。

“吉娃娃的確喜歡叫。”赤司征十郎回著，臉上是禮貌的笑意，“有這樣的後輩，很難將社團交到他身上吧？”

“難為你們還要出來打前期賽程。”

17號身體站直了些，讓自己的身高優勢更加明顯：“這樣的後輩才能創造奇跡。”

“是嗎？不知道是什麼角度的奇跡。”赤司征十郎語氣平淡，將並不關心掛在了臉上。

17號深深盯了赤司征十郎一眼，準備著對抗。

身體朝著前方，擋在赤司征十郎的面前。

並沒有考慮身後狀況地移動著，仿佛在期待著碰撞。

柚木中學進攻並沒有得分，打框被紫原敦搶到了籃板。

津川依舊沒有退開距離，像是愣住一般站在籃下等待著紫原敦的下落，腳朝前遞出一些。

“教練，他在故意墊腳。”白哉禮彌忍不住側頭對著上野教練道。

“他們其他人打了掩護，攔住了裁判的視野。”上野教練開口，難得話這麼多地解釋道，“而且他的表現很自然。”

“可以是在墊腳，也可以是不後撤讓位的習慣，這是需要裁判進行判定的事情。”

“我們不能向裁判告知嗎？”白哉禮彌看著帝光中學五人反擊得分，並沒有輕鬆下來。

“怎麼說？”

“他們明明在有意地——”

“你怎麼判定他們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他已經兩次不讓位，這樣的站位明顯不正常。”白哉禮彌越說，越有點壓不住情緒。

“你知道的事情，裁判會不知道嗎？”上野教練的聲音沉了一下，“看看桃井的筆記，在他們有跡可循的時候提前部署戰術。”

“不要被自己主觀的情緒引導。”

“那墊腳的事情——”

“你就先彆管了。”上野教練聲音有力地落下，像是沉悶的鼓點，“好好做好經理的本職。”

“……是。”白哉禮彌應著。

心裡並不怎麼服氣，盯著津川想要將他的行為做出一個判定。

動作沒有什麼章法，看起來像是愣頭青一樣的站位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受傷，也沒有想過會不會讓對手受傷。

莽撞的位置有時甚至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比他的球風更討人厭的，是他那張嘴。

“前輩前輩，那個巨怪除了長得嚇人，真的沒有什麼特彆的誒。”津川在成功得分後回防，聲音明亮道。

讓場中和場邊的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津川，不能這麼大聲地說話。”5號回著，臉上表情平靜，將“隻是象征攔一下”的態度放得明確。

“啊啊，不好意思又讓對面聽見了。”津川表情抱歉地收斂下，隨後又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不過說的也是實話，應該沒有關係吧。”

“反正他們也不是學長。”

“既然都是一年級，那你就從他手中多得一點分。”

“那當然，簡簡單單。”津川笑著露出牙。

場中的對話聲沒有停下過。

津川像是夏季的蟬，沒有停歇地鳴叫。

裁判朝津川瞥了幾眼，卻找不到好的名頭讓對方閉嘴。

難怪之前柚木中學的裁判那麼煩躁。

比賽繼續進行著。

帝光中學壓著柚木中學得分，卻並沒有那麼簡單能夠拉開差距。

津川的聲音在場中回旋著，跑位和呼吸絲毫沒有受到說話的影響。

成熟的四人組合加上一個活躍的新人津川，隊伍就像是一團黏土般無法困住。

津川的話也越發地放肆。

紫原敦依舊沒有回應津川的話，不做聲的姿態讓津川覺得有些無趣。

“這人才是國外來的吧。”津川對著5號道，“哪個國家長得那麼龐大？”

“有巨怪國嗎？”

“紫原。”赤司征十郎到紫原敦的旁邊，“落地的時候小心一些。”

除了一直沒有停止說話，津川在和紫原敦拚搶的時候，也始終沒有退開過。

將“墊腳”的嫌疑貫徹到底，也因為始終的貫徹，更加沒有辦法點出這個行為的故意。

紫原敦應了一聲：“那我可以踩斷他嗎？”

“現在不可以。”

“哦。”紫原敦平淡地應下。

“真是厲害的運動天賦啊。”5號看著對位的青峰大輝，臉上笑著似乎很是欣賞，“是哪個國家的呢？來日本留學嗎？”

“……”青峰大輝閉著嘴咽了一口，看著籃球的方向不去看5號。

上場前專門提點過的，不能理會對方的挑釁。

最好也不要看對方的臉。

5號的話語是誇讚，臉卻因為眉毛的倒豎顯得嘲諷。

便成了不懷好意的輕蔑施舍。

但青峰大輝並沒有看自己，5號的表情維持了一會便收斂些，又揚聲回應津川的搭話。

明明是帝光中學得分領先，氣壓卻越發低沉。

得分被甩開得大了些，但柚木中學卻並不在意般，與津川嘻嘻哈哈地進行說話。

評論從紫原敦到青峰大輝，再到綠間真太郎落在灰崎祥吾上。

“哇，這家夥的臉好凶。”津川看著灰崎祥吾道，如同被嚇到般聳了聳肩膀。

灰崎祥吾轉頭看向津川。

“嗚哇，他瞪人可真凶。不會是從街頭發掘出來的選手吧？”

“津川。”3號看向津川，本來還笑嗬嗬的津川立即作出拉上嘴巴拉鏈的動作。

“後輩就是應該被好好教育，對吧？”3號說著，站起點身，看向灰崎祥吾。

有些話已經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灰崎祥吾看著3號的眼神已然變得像在看沙貝。

“沒關係。”3號眯了眯眼，“我會好好教導你明白這個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