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人的運動變成了看著人。
直觀的視野裡, 是沒有加上任何數字重點的，面貌清晰的人。
綠間真太郎正在進行著左右橫跳。
比起前面動作順利自然得像是橫向而生的灰崎祥吾，綠間真太郎顯得有些僵硬。
為了保持平衡, 雙手在身側抬起張開, 背彎下得像是翻下來的折疊手機那般板直。
臉上的表情認真，乍看過去有些和綠間真太郎毫不掛鉤的呆萌。
身體的修長在此時顯得像是劣勢。但綠間真太郎動了幾步尋找重心點, 慢了些適應後很快提升了速度。
灰崎祥吾如同某種野生動物般腳步快速，仿佛能夠控製身體的肌肉。
視線看著前方, 自信得有種勢在必得的穩定感。
又帶著點嘲笑地提著嘴角看著前面被自己拉近距離的人。
身體的動作和青峰大輝有些相似, 但青峰大輝俯身得更低一些，更加靈活得令人驚歎。
白哉禮彌想著, 開啟了觀察想要看看變動的數據，但維持不到幾分鐘就有疲憊感襲來, 讓白哉禮彌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一下就從觀察的模式中強迫退出。
白哉禮彌眨眨眼，放棄看著比較遠的人，選擇看向近距離的人物。
避免自己又一不小心，為了拉近視野進入觀察模式。
虹村修造正在進行波比跳，也是“闖關”中的一環。
下蹲，後踢腳，俯臥撐, 前跳，再擊掌垂直跳。看起來很簡單，但對體能的消耗非常大，也非常容易出汗。
虹村修造嘴唇微張著, 保持呼吸的節奏。
視線平時，在準備蹲下的時候下垂，身體蹲下, 雙手撐在地上雙腳後跳。
身體像是彎曲的彈簧回到常態的那般筆直。手臂支撐在地上，肌肉線條因為用力的鼓起而更加明顯。
頭發已經有些潤濕，隨著動作垂在頭上隻是抬起一點。
收回腳，虹村修造撐起身，接著並腳跳起來在頭頂擊掌。
衣服隨著動作掀起一些，露出了一點腰腹。
白皙的皮膚因為運動而有些泛紅，像是刷著一層腮紅，染到冷峭的眼尾而帶上了暖色。
如同磚縫中偶然瞥見的，院落裡盛開的月季。
白哉禮彌撐著腦袋看得仔細，甚至莫名有些奇怪像虹村修造這種天賦極好，長得也好看，同時自己擁有一定數據基礎的人，怎麼沒有生成卡牌。
虹村修造再次起身時，朝著白哉禮彌看去一眼。
眉頭自然地鬆開，卻在投出這一眼時微微下壓了點，雙眼更加有神，加大了穿透力地衝進白哉禮彌的視野裡。
白哉禮彌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對著這樣的眼神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或者又要怎麼解釋自己這般直白的視線。
微微坐直一些，像呆住在位置上。
虹村修造隻是朝白哉禮彌看了幾秒，便收回視線繼續完成自己的動作。
臉上冒出的汗珠凝成一滴從鬢角滑落，滾到脖頸去。
溫度仿佛升起來了一些。
白哉禮彌睜著眼睛下意識想要開著技能那般放大視野，回過神來突然不太敢繼續看下去，移開了視線。
還好做完上一個動作的青峰大輝來到了近距離的這邊。
和左右橫跳相似，這次是要前後轉向移動地去摸標記錐。
相隔的距離從十米十五米到二十米三十米，最後是五十米的衝刺。
變速變距的折返跑。
助理教練在一側拿著秒表，記錄著每一組的成績。
青峰大輝在起跑線上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腕，站直身側著拉伸了一下脖子，小跳兩步。
眼神盯著前方的標記錐，在助理教練說著準備時，沉下身。
略微低頭讓視線從下往上地朝前凝視著。
隻能從側面看見青峰大輝優越的眉骨和挺直好看的鼻梁。弧度已經是開始成熟的線條，脊背彎曲，後退開的準備發力的腳繃緊。
像是準備像獵物撲過去的黑豹，充滿著某種勢不可擋的野性的力量。
很奇怪的感覺，但看著他就有種他速度會很快的無意識判定。
哨聲響起，青峰大輝蹬地跑了出去。
十米的距離還尚未加速到最滿就需要減速，腳步大步的邁開，顯示腿長的優越，幾步到達標記錐後伸手觸碰，立即轉身。
沒有停滯感的動作行雲流水，讓看的人跟著順暢。
青峰大輝朝著後腳的方向回身，背對著白哉禮彌一瞬又繼續側面朝原始點前去。
矯健。
雙手擺動的弧度都在彰顯著本人卓越的運動天賦。
兩個來回後，便在組內脫穎而出。腳步並不受到加速減速的影響，絲滑得如同身體裡有調節器。
呼吸漸漸大了點，張開唇調整。專注地盯著目標位置的標記錐，不會受到旁邊任何影響。
吸引著旁觀者的注意力凝聚在他身上。
是一種無法拒絕的魅力。
白哉禮彌看得有些入神。找不到語言形容此刻被攝住的感覺。
直到完成任務的青峰大輝，朝後咧開嘴露出一個健氣得有點傻氣的笑容。
被第二個到達的學長伸手開玩笑地彆了一下。
還好那家夥露出了個有點傻愣愣的笑。
白哉禮彌回過神，一下不知道自己在慶幸什麼。
側開一些視線，灰色頭發的灰崎祥吾在場中明顯。
帶著籃球完成了一個漂亮的三步上籃。
落地後視線看向籃筐，確認自己這球投得如何。
眼神認真，放鬆的眉柔化了眼神的銳利，讓視線的注意力不再會被局限在他的眼而落在整張臉上。
白金教練著實是有點子重度顏控在身上的。
白哉禮彌決定回去後先拉著黑子哲也去理發店修剪修剪。
至少把能拿到的加分項都先拿到。
“麻煩了，白哉。”赤司征十郎朝著白哉禮彌走來，伸出自己的手。
白哉禮彌下意識坐直身，錯開手搭上赤司征十郎的小臂。
攤開的手手指彎曲，指腹上似乎有薄繭。一節節的指骨明顯，被肉包裹著健康的線條。
像是藝術家的手一般。
白哉禮彌分走點注意力，慢了兩秒才道：“深度疲勞上了一個點，輕度三個點。”
“還是進行了旋轉嗎？”
“嘗試降低了點旋轉。”赤司征十郎回答著，收回手活動了下手腕，另一隻手握著腕部下面一點的距離，像是用手固定住自己的手。
“今天感覺比較疲憊嗎？”前來“診斷”的頻率有些高。
“嗯，想要再多練習一些旋轉，但手上感覺不太順暢。”赤司征十郎應著，反問道，“你今天感覺有些沒精神，是因為前幾天的長時間觀察嗎？”
“還好，隻是會分神，沒辦法專注地觀察。”白哉禮彌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也許伸手就可以觸碰，也許伸手就會被躲開。
這樣微妙的距離在社交中增加些親密，但又留出了兩人足夠舒服的空間。
是赤司征十郎才能給予人的社交舒適感和令人在意的神秘感。
“今天還有安排嗎？”赤司征十郎盯著白哉禮彌的眼。
“晚點要看紫原敦的練習。”
赤司征十郎點點頭：“辛苦了。”
“怎麼會。”白哉禮彌的心情在對方因為笑意而瀲灩的眸色中提升了幾度。
事實證明，多看好看的人，是會使人心情愉悅的。
微笑起來的少女看起來乖巧而禮貌。讓人忍不住地想要表揚兩句，看她雙眼更加明亮的樣子。
“隻是今天沒什麼精力觀察，寫不出什麼報告啦。”
“那今天還要去看紫原練習嗎？”赤司征十郎接話，“要是不太想去，我可以幫你告訴他。”
“不用，休息一會應該就好了。”白哉禮彌搖頭。紫原敦露出的那種期待的表情，讓白哉禮彌很難中途取消計劃，“而且隻是看一會，沒什麼影響的。”
“好的。”赤司征十郎微微偏了點頭，像是在觀察白哉禮彌的眼睛。
“怎麼了？”
赤司征十郎笑著，雙眼因為笑意眯起來些像是帶上了甜度：“即使沒有開啟觀察技能，白哉坐在場邊就已經很有作用呢。”
“嗯？”白哉禮彌意外地發出一聲鼻音，但在大腦還沒有處理其中意味的時候，臉上已經開始發燙起來。
赤司征十郎看向場中，又低垂些眼：“有白哉在。”
“還有桃井桑在，會令大家安心。”
“連疲勞都減輕了不少。”
白哉禮彌不知道自己的臉上為什麼發燙，發燙到意識到自己一定臉紅了。
也許是發燒？
白哉禮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怎麼？不舒服嗎？”
“不，沒有。”白哉禮彌搖搖頭，“隻是，隻是有些——”
赤司征十郎眨了下眼，像是看見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笑得更加開心。
彎彎眯上的雙眼仿佛攏住了場館裡所有溫暖的光。
“有些？”
“有些被美到了。”說完，白哉禮彌抿住了嘴，懊惱自己不過腦子脫口而出了奇怪的話。
赤司征十郎微微睜大了點眼像是被驚訝到，複又笑起來：“那真是我的榮幸。”
奇怪，很奇怪。
白哉禮彌垂下眼不敢去看，眼睫顫抖著不太正常，加快了眨眼的速度。
“你們在乾嘛？”聲音乾癟著，帶著某種懷疑的情緒。灰崎祥吾皺著眉看向赤司征十郎，“你在做什麼？”
“隻是聊聊天。”赤司征十郎對上灰崎祥吾懷疑的眼，坦坦蕩蕩。
灰崎祥吾盯著赤司征十郎，隨後看向白哉禮彌：“你發燒了？”
“……好像是。”
“那你還坐在這裡乾嘛？”灰崎祥吾的語氣衝起來，雖然沒有一個罵人的字眼，但白哉禮彌已經聽到了“笨蛋”的聲音。
“你還站在這裡乾嘛？”灰崎祥吾看向赤司征十郎，依舊是那種在罵人的語氣。
赤司征十郎並不在意地移開視線，看向白哉禮彌：“要我送你去醫務室嗎？”
“當然不用。”
“不用。”
“？”白哉禮彌看向情緒比自己還激動的灰崎祥吾。
“他都能做到放任你發燒還喊你幫忙調整。要他乾嘛？”灰崎祥吾皺著眉看向白哉禮彌。
這下是眼神也在罵“笨蛋”了。
“我其實，好像也沒有發燒。”托灰崎祥吾的福，白哉禮彌感覺上頭的熱度已經緩緩降低。
特彆是看著灰崎祥吾的時候，很是平靜。
帶著一丟丟的感動。
“去醫務室看看。”灰崎祥吾翻了個白眼，“你不會是害怕吃藥所以索性假裝沒事吧？”
“的確是沒事了。”白哉禮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尋常的溫度。
灰崎祥吾的眼神裡依舊是懷疑。
赤司征十郎看著灰崎祥吾。
“真的。”白哉禮彌再次強調。
灰崎祥吾伸出了手。
手伸出一半，便被赤司征十郎伸手抓住：“你要做什麼？”
“確定她有沒有撒謊。”灰崎祥吾被抓住手臂，看向赤司征十郎。
眉毛又有些壓著立起，斜飛的角度顯得人眼神凶暴。
“不需要你來確認。”赤司征十郎將灰崎祥吾的手推開，“白哉她自己知道。”
“就算是需要確認，也是讓桃井桑來。”
“哈？赤司家能到還有不能觸碰女孩子的規定嗎？”灰崎祥吾語調變換著，讓普通的字眼聽起來刺耳，“就算真有，那也是赤司家，這種沒有必要的避嫌你自己守著就好。”
“我自己去醫務室吧。”白哉禮彌在氣氛緊繃下，猛地站起身。
赤司征十郎和灰崎祥吾都被嚇了一下。
“去醫務室？怎麼了？”紫原敦探身，身體靠得灰崎祥吾近了一下，隨後自然地將人擠開來。
“沒什麼，我真的沒什麼。”白哉禮彌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有些頭疼起來，“隻是去醫務室測一□□溫。”
“那我陪白仔去吧。”紫原敦積極地出聲道。
“你去霸占床位是吧？”灰崎祥吾冷笑一聲。
“再亂說話——”紫原敦垂下視線側頭看向灰崎祥吾，眉眼的冷淡讓視線有些陰暗：“捏爆你哦。”
低沉下去的嗓音和以往對比沒有特彆大的變化，連同語速也是慢吞吞的。
可是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增加著壓力，如同一點點加深的顏色。
“可算不裝了是吧！”灰崎祥吾跳著後退一步，然後看向白哉禮彌。
莫名有些告狀的意味。
白哉禮彌本來今天就是不想動腦子的狀態，遇見這樣的狀況隻覺得頭大，思路卡住轉動不起來。
沒有辦法處理那麼多的信息，也就索性掛機：“那我去醫務室啦。”
“喂，等等——”
“就讓綠間君陪著白哉桑去吧。”赤司征十郎開口。
隻是前來拿水的綠間真太郎愣了一下，奇怪地看向這邊熱鬨的幾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