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能訓練後, 並不適合更多的練習。
磨合計劃暫時擱淺。
白哉禮彌盯著記錄板發愁。
“怎麼了？”五十嵐站起身拍拍衣服和褲腿。
“沒辦法打比賽，感覺不能做什麼事了。”白哉禮彌將翻起來的紙張放回，“雖然體能訓練也是可以觀察到數據, 但隻有部分的體能相關的東西，技術上面的沒有什麼幫助。”
“你可以和他們多聊聊天啊。”
“聊天有用嗎？”
“相熟更好指導, 對方會更配合你, 為後面的指導做鋪墊，說不定還會找到特彆的技能點。”五十嵐說完, 看白哉禮彌一臉若有所思，便邁著下班的歡快步伐離開。
絲毫沒有自己準時下班，卻在鼓勵後輩多加班的自我意識。
五十嵐一邊往外走，一邊忍不住感慨“還得是青春”。
白哉禮彌站在原地想了想便轉換成了自己的“技能模式”。
類似於現在花時間為之後的升級加速，有概率在交流中獲得經驗及新技能點。
非常適合現在提升速度又慢下來的經驗條。
白哉禮彌看向結束後先坐在椅子上休息的綠間真太郎, 準備邁步朝他走去。
“喂。”
“灰崎君？”視線被阻擋，白哉禮彌抬起頭看著對方。
灰色的頭發被汗潤濕, 灰崎祥吾將前發撩在後側露出額頭：“少管我的事。”
少年音壓低, 運動後氣音還尚在，讓聲音破碎著顯得沙啞。
“我沒有啊。”白哉禮彌困惑。
回答的聲音輕柔, 是少女的甜音。
灰崎祥吾耳朵有點癢, 要說的狠話有些說不出口, 醞釀了一下繼續壓著嗓音：“你沒有？什麼叫你沒有？你沒有——”
頭發撩起, 露出的額頭眉骨弧度明顯。眉尾揚著，眉頭壓低, 自然將眼型斜長的眼睛顯得凶狠。
另一邊，抬眼的動作讓眼睛更圓，等待的模樣更為乖巧。
想要用凶狠地眼神嚇住對方，灰崎祥吾靠近地低了些頭, 撩在後面並沒有固定的頭發滑下來了幾縷，搭在眉上有點癢。
這家夥睫毛是不是明顯一點。
灰崎祥吾有點分神，說出口來的話便拐了個直角彎。
“把我的記錄給我。”
“？”
“……”
雙方都愣了一下。
雖然並沒有感受到惡意，但白哉禮彌不知道要怎麼和灰崎祥吾相處，便態度很認真地回道：“今天體能訓練，隻有普通的記錄。”
回答著，白哉禮彌撩起記錄板上的紙頁，抬手立起板面。
灰崎祥吾咳嗽一聲，視線遊弋後落在記錄板上，跟著掃了一遍同時抬起身：“總之你快點寫好了給我。”
說完，灰崎祥吾準備轉身離開。
在離開前又覺得自己就這麼走開太過掉面，側頭仰些下巴保持著俯視的角度：“彆讓我再看到你——”
盯著我。
話沒有說出口，灰崎祥吾便想到若是觀察的話，對方得盯著自己才能寫記錄。
真說出口了多半還會得到一個迷茫的眼神。
差點又犯蠢。
“我？”
“發呆。”灰崎祥吾隨便接上句尾，轉過頭生起一股運動後的疲憊，直接走開維持自己酷蓋人設。
“奇怪的人。”白哉禮彌看著灰崎祥吾快步走開的背影，不由覺得人與人是不能相互理解的。
匆忙趕過來的桃井五月隻聽到最後兩句對話和白哉禮彌的吐槽，灰崎祥吾不是一個班的，應該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地來強迫人幫忙寫作業，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來乾什麼？”
白哉禮彌思索了一下對話，找出了要點：“是專門來催報告的。”
“他有什麼好催的。”桃井五月看著白哉禮彌的表情，確認她的確沒被嚇到，放鬆下來，“狠狠拖他個兩三年的。”
白哉禮彌看著桃井五月故意惡狠狠的表情，笑起來：“好，狠狠給他拖個兩三年。”
“唔，要不咱也彆拖那麼久？”桃井五月因為白哉禮彌應得太快糾結起來，“拖個一周就差不多了？”
生怕對方聽取自己的玩笑建議後，再被灰崎祥吾堵住。
所以青峰大輝那個籃球笨蛋到底在那裡拍什麼皮球？！
“好，都聽你的。”白哉禮彌將“好”字拖長，聽起來像是撒嬌。
桃井五月的注意力被白哉禮彌勾回，忍住抱著白哉禮彌大呼可愛的衝動，慶幸此刻白哉禮彌和自己說話面對的是牆壁。
還好沒便宜到那群籃球笨蛋。
桃井五月猛點了幾下頭。
“桃井，白哉。”虹村修造來到兩個經理旁邊，不知道她們倆在對視什麼，禮貌等待著停留了會才開口道。
“是，隊長。”
“隊長。”
“教練找你們。”虹村修造抬手朝著二樓指了一下，“是白金教練。”
桃井五月和白哉禮彌的視線順著虹村修造示意的方向看過去。
白金耕造站在二樓的位置，朝著兩人揮揮手。
“去吧。”
白金教練一般都是站在二樓上看著一軍們訓練，會沒有存在感到眾人有時候會忘記他的存在。
但五十嵐告訴白哉禮彌，現在這些如同摸著每個人底線的，將人累死累活壓榨般的體能訓練，都是白金教練製定的。
越是看好的選手，訓練得就越狠。
一下子白金教練在白哉禮彌這裡的形象就高大不可測起來。
此時白金教練站直，微笑地看向走上來的兩位經理。像是一位老紳士等候自己的孫女放學一般。
身上灰色的西服貼身，胸前的口袋折著一朵巾花，氣質儒雅。
是一套去聽音樂會也很適合的打扮。
“白金教練。”
“白金教練。”
“練習賽辛苦了。”白金教練開口。
聲音聽起來隨和，像是寒暄的溫藹老者。
“不辛苦。”
“不辛苦。”
異口同聲地回答。
桃井五月和白哉禮彌原本有些拘謹，在白金教練的視線裡漸漸放鬆下來，不由跟著在嘴邊帶上笑。
“耽誤你們兩分鐘，是關於你們之後安排的事情。”
“我看了你們寫的報告。”
“桃井現在的方向很好，可以多看些比賽堅持觀察。檔案室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你可以去借你感興趣的比賽觀看。不過每張錄像帶都要寫一份報告。”白金教練朝著桃井五月說，笑起來的眼角有些皺紋，增添幾分歲月的成熟。
更加具有沉穩的令人信服的氣度。
“好的。”桃井五月應下，頗為高興地墊了下腳又壓下來禮貌等待白金教練繼續說話。
“白哉的情況太二給我說過了。”話音落下，白金教練如同才反應過來般緊接著說道，“就是五十嵐。”
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知道五十嵐教練的全名。
五十嵐太二。
數字好多。
白哉禮彌的心思晃了一下立即回神，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聽講。
白金教練笑眯眯的停頓，像是預料到了，等待白哉禮彌回過神才繼續說道：“繼續觀察一年級組吧，虹村那邊先放放。把灰頭灰崎加進你的觀察對象裡。”
沒有停頓的嗓音過渡平滑。
如果不是白哉禮彌和桃井五月聽得專心，便讓白金教練渾水摸魚過去了。
但兩人聽到了也不敢有什麼反應，繃著臉假裝沒聽見。
“有什麼問題和五十嵐溝通就行，不要擔心麻煩他，多給他報告讓他幫你修改。”
“還可以幫我修改嗎？我是說，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五十嵐教練了？”白哉禮彌專注在不因為“灰頭”笑出聲，不小心就順口地問了出來。
白金教練表情似乎停頓了一瞬，隨後嘴角揚起得更明顯：“那混蛋小子。”
混蛋小子？
“我會去教訓他的。今後寫完的報告如果他回複的內容沒到兩百字，你就拿給我看，我去找他。”白金教練笑眯眯的表情不變，卻多了些莫名的壓力。
好在這股壓力隻對話語中的五十嵐，對待兩人時又柔和起來。
仿佛直接開瓶的汽水，隻一下就如常。
白哉禮彌應聲。
“好好加油，今年拿下好成績。”
“是。”
“是。”
白金教練多說了兩句觀察的要點，便讓兩人離開。
虹村修造在樓梯口等待著，看著兩人下來朝著樓梯上方抬眼。
後面沒有跟著白金耕造。
“辛苦了。”虹村修造點點頭後離開，似乎專門來說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白哉禮彌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知道，像是來確認我們的狀況？”桃井五月朝後看了一眼。
樓梯空空蕩蕩。
“有可能。不過白金教練比我想的要，”白哉禮彌尋找了一下合適的形容詞，“要有趣。”
“你是說關於灰頭——”桃井五月立即停下，瞪大眼看向白哉禮彌，“糟糕，是會傳染的。”
“是從五十嵐教練開始的。”白哉禮彌補充道，“五十嵐教練就是那個病源。”
“看來五十嵐教練和白金教練的關係很好。”
“嗯。”白哉禮彌點頭。
最開始五十嵐介紹的時候，就有他自己是白金教練帶來的意思。
所以之後，兩人也會前後腳地離開嗎？
白哉禮彌突然有點舍不得，但很快又將自己過早的擔心拋之腦後。
桃井五月再抬頭朝著二樓看去時，已經沒有了白金教練的身影：“那今天這樣，算是對我們的認可？”
“是這個意思吧。”白哉禮彌點頭，“我甚至有些期待五十嵐教練的臉色。”
“嗯？”
“之前雖然也幫我看報告，也有寫過一些東西，但更多是指著讓我自己寫。五十嵐教練應該能偷懶就偷懶的類型。”兩百字的限製，大概是了解五十嵐的白金教練特彆增加的要求。
不多不少，正好卡在五十嵐接受的界限上。
桃井五月聽著，在腦中回想每次坐在場邊的五十嵐。
坐得總是在看電影一樣隨意，不和白哉禮彌說話的時候還會掏出手機來玩。
但不論是上野教練還是其他助理教練，都沒有怎麼管過他。
這在眼裡的上野教練身上，已經可以算是特彆特彆優待了。
也有可能是眼不見心不煩。
“我要去找一下綠間君。”白哉禮彌還是打算將五十嵐的建議先執行。
“哦好。”桃井五月應著，“是關於投籃方面的事情嗎？”
“算是，是去搞好關係。”
“這樣啊……啊？”桃井五月腳步一停，又連忙加快幾步跟上，“搞好關係？”
“五十嵐那，教練說的，和選手搞好關係可以有助於後續的指導。”白哉禮彌轉頭對著桃井五月眨眼，“難怪我覺得和青峰君配合練習得快，應該是和你們的關係比較好。”
“這樣啊。”桃井五月機械地重複了回應，腦中將白哉禮彌的話滾了遍，“所以現在是去和綠間君搞好關係？那之後的話，豈不是還有？”
“對啊，還有灰崎君。”
“這可真是一道難題。”
“或許要去拜托一下紫原君吧。”白哉禮彌隨意回道，已經下意識將不知真相的“澡堂事件”當做梗。
至少結果看起來，是紫原敦壓製住了灰崎祥吾。
“灰崎君會炸的吧。剛剛他不是還來催你報告？雖然像是在催債一樣。”
從某種角度上，有點催債的感覺。
畢竟從灰崎祥吾要記錄到今天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
白哉禮彌有些理虧，看向桃井五月沒說話。
桃井五月繼續說道：“要不就用報告拉近些距離？可是他要怎麼提升，更快地掠奪彆人的球技嗎？”
“不知道，對於他我還沒有什麼頭緒。”即使出現了人物卡，依舊看不出灰崎祥吾的進階方向，“或許要再多看一段時間吧。”
“正好拖他一周。”
兩人並排走著很快就到了場地另一頭。
綠間真太郎手裡拿著籃球，在左右手間交替著傳遞。
桃井五月停下腳步，不加入接下來兩人的對話，腳步一轉朝著青峰大輝的方向去。
今天輪到青峰大輝打掃場地。
“不好了。”桃井五月趁著青峰大輝拖完地一條道準備轉向時上前。
“什麼？”青峰大輝將手搭在拖把杆的杆頭，看向桃井五月。
“白哉和你配合練習效果是不是越來越好了？”說完，桃井五月覺得比起“配合”，或許用“指導”這個詞語更合適。
白哉是不是小瞧了自己的能力？
“效果一直都很好啊。”青峰大輝接話道。
桃井五月飛了一點的思緒又收回，接著問道：“……是不是有越來越，額，能夠快速理解白哉的指導，更快提升的感覺？”
“一直都理解得挺快的。”青峰大輝握著拖把杆，準備出發拖這一條道。
“就沒有越來越的方面嗎？”桃井五月看著青峰大輝的動作，側面讓了一步，保持著能夠對話的距離。
“你在急什麼？”青峰大輝奇怪地看了一眼桃井五月，察覺到對方莫名的焦急，卻不說出到底在急什麼反倒一直提問。
推著拖把朝前，青峰大輝沒得到桃井五月的回話，便想了想道：“越來越……越來越的話，我越來越強了算不算？”
“算了。”果然是籃球笨蛋，“現在白哉要去和綠間君對接了。”
青峰大輝抬眼：“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白哉對接的是一軍裡的一年級吧。”
經理們的“分工合作”，教練組在桃井五月加入後沒幾天，就統一在集合時說過。
但二三年級的一軍們並沒有特彆在意。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教練組才是最重要的。
青峰大輝的淡定讓桃井五月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這莫名的焦急從何而來。
反思後沒有得到具體的答案，隻是下意識便有些著急地前來找青峰大輝，想要提醒對方什麼。
可是，是要提醒什麼呢？
桃井五月皺了些眉，有種要在一張白紙上找到白點的錯亂感。
“白哉的指導很有用，要是綠間之後願意和我打對位，應該很有意思。”青峰大輝語氣愉悅，“如果她能多對接幾個人，以後我打球的對位就會多很多。”
“對了，你能不能問問白哉，先去看看隊長？他打得真的挺好的。”
態度真誠，忍不住點頭加強自己話語中的肯定。
青峰大輝言語中透露的那種興奮戰意，讓桃井五月好不容易翻找出來的一點苗頭又被燒沒：“教練那邊讓她先對接一年級的。”
“哦。”青峰大輝應了聲，“灰崎的打法也有趣，她可以多看看灰崎嗎？”
“先？那麼之後也會看隊長嗎？大概需要多長時間？什麼時候？”
“你可以自己去問她。”桃井五月隻是搭話，跟著青峰大輝移動的腳步緩慢下來。
“好吧。”青峰大輝應了聲。
雖然和桃井五月說的時候很興奮，但如果要自己去問又覺得麻煩。
青峰大輝盯著拖把上的須一樣的布條，將這些想法丟出了大腦。
“……你不介意白哉禮彌關注彆人更多嗎？”
“體育課和晨訓的時長加起來已經比過他們時間總和了吧？”青峰大輝看著拖過的地面，“再說了，強的人多點才好玩。”
那你沒想過晨訓的時候會被替換掉嗎？
二三年級分班後不在一個班了，不能一起上體育課了怎麼辦？
桃井五月看著杵著拖把轉個彎拖回去的青峰大輝，想了想還是沒將這兩句話問出口。
那種“有什麼不好了”的感覺消失，平靜得讓桃井五月覺得自己此時沒什麼世俗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