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在線求職 授鬼以魚不如授鬼以漁(1 / 1)

“A評級最好。”虞檸補充道, “不是也行,最少B級,再低不及格了。”

筆仙:“……”

眾人:“……”

你還擱這挑上了?

“範圍可以直接從這裡選, 或者你自己編一個也行。”她右手不動,左手麻利地將班長剛才友情提供的資料拉過來,貼心地放在了筆仙——那根筆的旁邊, 又從包裡取出另外幾張複印件,“你需要參照格式嗎, 這個就好, 你錦上添花地發揮我也不介意哈。來吧,搞快點!”

白曜:“???”

這不是他上次的調查報告嗎?

虞檸隻當沒有看到他的疑惑,從班主任那裡借來範文打印下當參考學習先進有什麼錯!

她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替她做作業的冤——好心小助手, 整個人的狀態都明媚了。但這事對於冤大頭本仙來說就很莫名其妙了, 它終於按捺不住,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還是專門衝著虞檸這邊倒著來的。

“你打什麼問號?”虞檸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會吧,你不會連調查報告都不會寫吧?”

筆仙:“………………”

那你自己寫啊!

它當即開始筆走龍蛇, 虞檸還以為對方終於願意動筆了,結果就看到它帶著自己的手在紙上寫了一句陰陽怪氣的質問。

【您完全不寫作業是嗎?】

虞檸:“?”

“對啊, ”畢業多年的成年人已經可以直率地回答這個問題了, “沒錯。”

……你好理直氣壯啊!!!

彆說是筆仙,連同伴們看著她如此爽朗的態度都驚呆了,可虞檸不僅不以為然, 她還變本加厲,見筆仙仍然遲遲不願開工便試圖勸服對方,“你看, 我也是為你好,我是覺得你很有潛力才會拜托你的,換作彆人哪有這個機會?”

“多一門技能就多一條路走,以後再遇上這種情況就不費勁了,難道你看不出我的苦心嗎?”

筆仙很明顯地遲疑了。

“檸、檸檸,”劉嘉卉顫抖地指著虞檸,“你不僅壓榨,你還CPU人家!”

她豎起拇指,“乾得漂亮!”

薛尉:“……”

他在對這兩個人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指望?

白曜“咦”了聲,“看樣子會相處得很好哎。”

行了,你也一起叉出去。

終於——動了,筆仙它動了,虞檸如願看到它忍辱負重寫起了報告,起初還有些斟詞酌句的難以下手,後來竟然也漸漸流暢了不少,而且瞧上去質量還不錯。

人類區彆於其他物種的意義就在於懂得利用工具解放雙手,雖然她現在手還忙著,但她解放了大腦啊!

唉,有一種腦細胞死亡的快樂。

“反正離它寫完還有好一會兒,”虞檸悠悠地說,“你們繼續慢慢考慮。”

筆仙趁她不注意在旁邊悄悄畫了個迷你的中指。

虞檸熟視無睹。

無所謂,她會謄寫。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開了個壞頭,薛尉看看明顯沆瀣一氣會為好友加油叫好的劉嘉卉,又看看真誠到完全讓人鬨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煽風點火的白曜,覺得當一個正常人實在是太難了。

算了,他選擇加入。

他當仁不讓地領下第二名的名次,在虞檸終於滿意地給自己的調查報告畫上最後一個句號時,接過了她手裡的那支簽字筆。

“筆仙,”薛尉誠心誠意地說,“請告訴我下期彩票的頭等獎號碼,求你了哦內該思密達。”

不知道這位筆仙是從以前哪部恐怖片出來的,總之都說一遍準沒錯。

筆仙:“?”

它在紙上畫了個比剛才還大的問號。

你們是真連一點人都不做啊。

然而這個問題無疑也在它的業務範圍內,紙面上被心不甘情不願地寫上了一連串號碼,薛尉頓時笑逐顏開,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的財富密碼離開桌邊。儘管現在的獎池金額比起末日前更相當於圖一樂,但對於個人——尤其學生來說,已經是相當可觀了。

虞檸站在旁邊,拆了一小包從老板那邊毛來的瓜子嗑了兩口。

沒事,她不羨慕。

白曜顯然沒有現在就上前的打算,於是接下來就輪到了摩拳擦掌的劉嘉卉,事實證明,沒有做人,隻有更不做人。

“筆仙,”她說,“請解決楊-米爾斯方程的質量缺口假設。”

“………………”

簽字筆的筆尖可疑地完全停住了。

完了,看樣子是真不會。

“難道說,”薛尉在旁邊陷入沉思,“這就是所謂的超出能力範圍了嗎?”

劉嘉卉奇道:“我看它剛才寫報告挺順利的啊?”

“我覺得你們對筆仙的要求有點高。”白曜實事求是地說。

雖然是怪談,但也隻是怪談,指望它解出人類最高難度的未解之謎之一實在有點勉為其難了。

“難道說是因為呃——死得早?如果是死了的話?”薛尉胡亂猜測起來,“以前的教育體係好像和現在的不太一樣,那個是叫什麼來著……文科還是理科?文科的劍確實斬不了理科的官,讓它做數學題恐怕會兩眼抓瞎吧。”

虞檸:“??”

謝謝,有被內涵到。

“是嗎……”劉嘉卉注意到她的神情,連忙安慰道,“沒事,檸檸,我相信你下次可以及格的!”

虞檸:“……”

這種情況就不要補刀了!

“果然應該換個問題吧。”劉嘉卉思索著,“那這個好了。”

她問:“暗能量是什麼?”

幾人不約而同地神色一凜。

儘管目前在學術界對暗能量的定義已有了定論——認為這是一種不可知不可觸的未知力量,它是在那塊至今不見蹤跡的隕石所帶來的環境連鎖變化中由地球上的原有物質轉化而成,可以侵蝕人體,也可以作為鬼怪與怪談們的力量來源。

甚至有專家猜測,隻要方法得當,能像核能一樣將其作為能源來利用也不失為一種未來的可能性,不過在還不能完全對付災害的當下,說這些尚且為時過早。

這終究隻是人類的視角,也不止是他們好奇鬼怪那一方,但眼下還沒有人類與怪談成功接觸的先例——也許有,然而那顯然不是可以向公眾公開的情報,區區學生哪有權限去獲知呢。

虞檸不是沒有想過問問她爸媽或者傑克,可大家雖然感情不錯,終究身份有彆,他們對自己那邊的事始終諱莫如深。

眼下就是個不錯的機會,畢竟指南說必須“如實回答”。

——如果指南上寫的是真話。

簽字筆頓了頓,緩緩地帶動劉嘉卉的右手在紙上書寫起來。

【是我們的食糧,是支配我們的力量。】

……咦?

它顯然已經作答完畢,簡短的一句話卻包含著足以震懾住所有人的信息量,一行人一時間都怔在原地。

連虞檸都是頭回聽說這事,她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原著裡沒有蓋棺定論地確認這一點,但確實流露出了一些跡象——有些鬼怪並不能很好地控製住自己的力量,舉個例子的話,大概類似於沒有理智又暴走的伽椰子吧。

“那麼應該輪到我了?”白曜在這時終於開口道,他儼然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等劉嘉卉退開後,就上前握住了簽字筆,“筆仙,請問怪談一方的學員在達成調查要求時,會如何計算積分?”

薛尉:“誒?誒?!”

劉嘉卉:“……哇哦。”

虞檸挑了挑眉。

真感人,他們之中竟然還有正經人。

他把一個問題問成了三個問題。

首先,是藏在那本學生守則裡的潛台詞——既然從頭到尾也沒有說明學員一定是人類,那麼內部是否也藏有鬼怪所屬的成員?

儘管她因為傑克和川上富江的存在知道這一點,但對於參與遊戲的其他人類來說還是未知的。

第二個問題——如果怪談一方的學員確實存在,這些家夥是否需要像人類一樣遵守第五條規則,也就是每天完成一項怪談的調查。

最後就是字如其意的表面含義,這同樣是他們應該關心的問題,一旦筆仙回答,那麼可以確定前面兩個問題大概都是肯定選項成立。

——同時,事後要是有機會知道具體的加減分準則,就能反推筆仙的說辭是否可靠可信,從而重新考慮劉嘉卉那個問題的答案。

雖說薛尉的彩票號碼也能有所佐證吧。

筆仙很快作出了回應。

【這種情況視為被調查的怪談一方失敗,無法獲得相應分數,但作為學員的那一方可以獲得分數,所獲分數會計入怪談方的總分。】

果然!

幾人神色一振。

這是個好消息,但也是個最壞的消息。

這意味著,他們需要不時設防,以免被身邊人捅一刀。更糟糕的情況——如果有已經混進來的怪談,又碰巧和對方一起破解了事件,那分數的計算就有點麻煩了。

好在他們提前獲悉了這點,總歸是可以有個心理準備。

不過,此時很明顯不適合發表什麼感想,他們都意識到了某件事,神情不約而同地凝重下來。

——接下來,輪到筆仙提出它的要求了。

他們四個在輪次結束後就都鬆開了那隻筆杆,但簽字筆仍然直直地豎立在紙面上,然後寫下了一行字。

【讓我顯形。】

“……”

“喂,”在其他人的沉默中,薛尉冷汗快下來了,“這不太妙吧?”

雖然做好了事態會在這一刻變得危險的準備,但真正來臨時還是讓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他們在學校所接受的教育裡已經白紙黑字地寫清楚了。

能夠自主顯形的鬼怪比隻能由特定人群看見的類彆更加危險,而讓這危險程度提升的代價不用多說——

是人命。

人類在死前那最為深重的恐懼哺育了鬼怪,對於它們來說無異於最美味的養料。

不知不覺,周圍的聲音漸漸重新回籠,他們看到了一些似乎已經從“熱身環節”中脫出的同校生。驚魂未定的學生們有的淚痕未乾,有的迫不及待地見到自己認識的人就抓著倒豆子似的詢問起目前的狀況和對方的經曆,還有的在向窗外探頭探腦又不敢直接出去,著急地觀望著外面到底安不安全。

筆仙遊戲還沒有結束。

如今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隻有一個,對方將選項擺在了他們面前。

——自己或者他人的性命,隻能擇其一。

“哎,問題不大。”

如此沉重的氛圍下,虞檸忽然道:“隻是說顯形,又沒有說怎麼顯嘛。”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她一本正經地說,“我倒是有個不錯的想法。”

其他人:“?”

不清楚為什麼,他們忽然不太想知道這個想法了。

虞檸是怎樣的性格——說乾就乾,儘管拖延症與摸魚愛好齊飛,但她也堅信現在把事情做完是為了之後更好地摸魚。她四下瞄了幾眼,很快確定了自己的目標,走向了某位還心神不定地握著手機坐在一張桌子旁的男同學。

“你好,”她關切地問,“還好嗎?成功了嗎?”

學生茫然地回頭。

他看著像還好的樣子嗎?

“有——”他定定神,“有事嗎?沒有……失敗了,我的同伴先走了。”

“也不算是多大的事,”虞檸輕描淡寫道,“我們的項目其實還沒有完成,想拜托你幫個忙。”

學生:“………………”

他也是這個Play的其中一環嗎?

“放心吧,沒有危險性,”她說,“不如說是反過來——你有還沒做的作業嗎?”

其他人:“……”

草啊。

在她將人領到他們原先那張筆仙所待的桌邊時,對方的表情都還有些空白。同樣懵逼的還有筆仙本仙,在虞檸提出梅開二度地續寫還沒有寫完的調查報告時,它在紙上打下了六個點,但似乎也隱隱意識到什麼,委曲求全地接下了這個“客戶”。

該說不說,其實比之前好寫,畢竟人家的資料都準備好現成的了。

在男生震驚與崇敬的眼神中,他的手自動將危機來臨前還在頭疼的報告寫完了。

誰能說敬畏之情的另一面不是恐懼呢?

“謝謝你,筆仙大人!”他當場誠懇地拜了又拜,“信男會永遠銘記您的大恩大德!我願吃素三天換您再幫我寫一篇跟女朋友吵架後的道歉小作文!”

虞檸:“啊?”

筆仙:“?”

雖然它不是人,但你們人類是真的狗。

不過——看在如此強烈的信念確實讓它的存在稍微堅實了一點的份上,它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地幫這個忙。

“這種時候?”在男生握著筆開始寫道歉小作文的時候,劉嘉卉不由古怪道,“吵架?”

“是之前吵了架——而且不是學生啦,”男生用還空著的那隻手撓撓頭,“我想聯係她來著,結果現在好像沒信號了……”

好家夥,還是姐弟戀。

薛尉:“我覺得我的猜測應該很對……?”

這位筆仙應該真的是文科生。

出自於它之手的小作文文采斐然,情真意切,又是感天動地,又是可歌可泣,讓人聞者動容見者落淚。

男生顯然對成品十分滿意,對著這支懸空的簽字筆謝了又謝,這也引來了其他學生的圍觀——初來乍到的試煉,自然是失敗者居多,眼下見到個居然還在繼續著、又在他們的解釋下明白了有成功希望的,不由得都好奇起來。

虞檸很貼心地寫了塊“專業代筆,自助上門”的牌子擺在旁邊,桌子旁邊很快就排了一條短短的隊伍。

劉嘉卉:“……我們還是低估了大家對不做作業的熱情。”

“……高,”薛尉心服口服地豎了個大拇指,“實在是高。”

白曜往窗戶那邊看了看,“說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

那些離開圖書室的學生很可能還是被困在了走廊裡,因為玻璃之外,什麼也看不清。

濃重的霧氣籠罩著這棟作為校圖書館和特彆活動教室的實驗樓,彆說五米之外,連一兩米外的景色都很難看清,誰也不知道貿然走進去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究竟值不值得冒這個險。

管理員在一樓,也許他們待會兒可以去問問情況,不過——在這之前,幾人同時被門口傳來的急促腳步聲驚得抬眼望了過去。

“你們——你們果然在這裡!”男生上氣不接下氣地扶著膝蓋,他們當然認得自己的同班同學,這是和周菁菁同個小組的其中一位,“我聽說你們好像在這層,就先過來看看。”

“怎麼了?”劉嘉卉立刻緊張起來,“出事了嗎?”

再往門邊瞧去,是看不到好友的半點身影。

“也……不算,”男生皺著眉頭,“就是不見人了。”

虞檸:“咦?”

“我們幾個本來都是一起的。”

他解釋道:“但是……剛才的狀況有點奇怪,因為我們要找到會出現異狀的樓梯,所以就分頭在每層樓去找了。”

“當時很黑,我們隻能摸索著找,而且不管走到哪裡都找不到任何人,我猜是傳說中的特異點——不過這不重要。”他一股腦地說,“重點是突然之間回到了這裡,然而我們其他人碰上頭了,就是到處都找不到周菁菁和川上!”

“她們兩個之前應該是一起的……我本來還說要不要再分個人,她倆都說沒問題,就……”

“你們參加的是什麼?”白曜問。

男生沉默了一下。

“第十三個台階。”他說。

所謂“第十三個台階”,就是白天還是十二個台階的樓梯,到了晚上會多出第十三個。

那節台階是絕對不可以踩的,踩上的一瞬間,這麼做的那個人就會即刻跌入地獄。

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裡,周菁菁搭著樓梯扶手,她正站在接近樓梯頂端的第十二級台階上。但在她面前,還存在著多出來的一節台階。

而在樓梯之下,另一名女高中生站在那裡,她有著足以令世人為之瘋狂的美貌,那顆淚痣讓她眼神流轉間就能惑人心魄,叫她的目標心甘情願地受她差遣。

“隻要踩上這一級就算結束了吧?”富江理所當然地說,“你怎麼還不快去。”

“那麼條件呢?”周菁菁忽然問。

川上富江:“哈?”

她反問的語氣既傲慢又不耐煩,像是沒想到對方還會有這麼一句。在她的認知裡,彆說是敢問條件不條件的了,分明應該感恩戴德地去完成自己的指示。

周菁菁轉過頭來,她的眼仁劃過一絲光芒,像是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而她的神情,比起預想中的癡迷與豔羨,壓根就是徹底的清明。

“哎呀——也沒關係,反正不管人類還是鬼怪,漂亮的家夥做什麼都是對的嘛。”

“作為代價的話,”她甜甜地笑了,“如果我安全回來,就讓你的臉也成為我的收藏品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