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1)

金初晚本想著趴著休息一會,但大概因為周圍的噪聲剛好在一個理想的區間,或者風過於舒適了,總之,她是睡著了。

她再睜開眼,周圍已經暗了很多。

金初晚愣了下,她現在真的有點慌了,她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五點五十。

雨已經停了,金初晚適應了一會光線後,突然又振奮了些,因為她看到了燈光。

好像是有人拿著手電筒穿梭在林中,那光線穿透性很好,隻是晃過樹林便被金初晚看到。

她立刻背上朝那邊喊道:“這邊!這邊有人!”

金初晚剛喊出聲音便見對方的動作突然停頓,金初晚看到對方停下,立刻往之前的山道上跑去。

但是路邊很濕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

之前還不被金初晚放在心上的坡路,現在變得難纏起來,金初晚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她從地上爬起來來不及檢查身上,又去尋找剛才的光源。

好在那人似乎也走了過來,金初晚又抬手揮了揮,大聲喊道:“我在這邊,能看到我嗎——”

這次,對方終於毫不猶豫的走了過來。

金初晚注意到對方步伐很快,便提醒道:“地面很滑,您小心點——”

她正說著,對方已經穿過了密林,金初晚注意到他似乎也滑了幾下,不過還好都穩住了身形。

沒等太久,金初晚便看到對方站在了不遠的山道上。

林中昏暗潮濕,對方背著光站著,金初晚被手電筒的燈光晃過,眼睛短暫的失明,她努力看著來人,但她依舊分辨不清,隻覺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

雨,似乎又開始落下。

金初晚茫然抬著頭,這樣淅淅瀝瀝的雨,和隱含著某種情緒的氛圍讓她覺得熟悉。

幾乎想都沒想,金初晚便猜到了來人。

“江臣……?”

金初晚輕聲喊道。

對方依舊沒有動作,金初晚聽到一聲無力又綿長的輕歎,這時手電筒的光線突然消失,她看到對方把手電筒掛在樹上,然後就著山坡滑了下來。

金初晚有些緊張,她想說,你不用下來,我自己可以爬上去,但猶豫的功夫對方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仿佛是屬於男主特有的氣質,金初晚覺得江臣周圍的空氣都帶著冷冽,他沒有說話,隻是抬手在她的額頭上刮了刮。

他的動作很輕,似乎是怕弄傷了她,金初晚覺得江臣現在估計是有一肚子氣,不然雨也不會來的這麼快,這麼密。

但是他現在並沒有對她發火,反而在簡單的檢查之後,再一次蹲在她身前。

“上來。”

他的聲音有些冷,如果是平時金初晚會選擇大事化小順從聽話。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

“江臣,你背著我,我們兩個人都得困在這。”金初晚說著,又解釋道:“而且我也沒有受傷,隻是看起來有點……”

畢竟剛剛在泥坑了打了個滾,不用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都知道自己剛剛在江臣眼裡是什麼樣子。

江臣依舊沒有動,金初晚有時候覺得江臣真的很固執,她皺著眉,有些自暴自棄。

“那如果上不去,你可彆怪我……”

是你自己不行。

金初晚聲音有些低,她覺得自己好像時不時就要在江臣面前犯一些過錯,她甚至逐漸開始接收自己這種人設。

蹲在地上的江臣卻好像輕笑了下,他沒有回頭,隻是低聲道:“不怪你,上來吧。”

在不斷砸在臉上的雨水裡金初晚逐漸覺得茫然,雨沒有停,但是他的聲音卻是少有的溫柔,金初晚突然疑惑起來,難道這場雨其實和男主無關?

但明明就是熟悉的感覺。

金初晚走上前,趴伏在江臣的背上。

她突然覺得江臣的後背似乎更寬了些,他的身上穿著短袖襯衫,擱著一層布料金初晚感覺他身上的體溫,他的脖頸有些黏膩,她分不清這是汗還是雨,在她走神的時候,金初晚突然感到身子一晃,下一刻,她慌張地抱緊了江臣。

這家夥居然他背著她,就這麼直接三兩步跨了上去。

他的動作很大,金初晚好一會才感覺到身下逐漸平穩,她正想下來,卻被江臣馱著走到剛剛的樹梢旁。

“把手電筒拿著,照路。”

金初晚聽話拿起手電筒,這種舊時代的大家夥,未來幾乎被淘汰,金初晚估摸江臣是從山下的服務站借的。她打開了手電筒,隨著燈光亮起,雨絲也被照的成一團密集的光線。

兩人都沒有雨具,現在隻能冒雨往下走。

這種山林不像真正的山道,也沒有前人鋪設的青石長階,基本上屬於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一旦下雨,就是挑揀合適的地方踩。

她想讓江臣放她下去,但是對方無動於衷,金初晚隻好抱著手電筒讓江臣看得清楚一些。

兩人行走在山路上,在一陣一陣的顛簸中,金初晚的心卻漸漸沉重起來。

她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好像欠了一些還不起的東西,這不是錢可以衡量的,也不是幾聲感謝可以償還。

如果她無恥一點,狡詐一點,將一切歸功於“你自己來的,你自己願意,我又沒求你”,也不是不能賴掉。

但是她無法說出這樣的話。

兩人都保持沉默,金初晚突然疑惑問江臣:“那個,天這麼晚了,工作人員怎麼放你進來的?”

“我說我來釣魚……”

金初晚怔了怔,她竟覺得江臣這個說辭十分合理。

“那你是不是還交了釣魚費?”

江臣笑了下,然後淡淡的“恩”了聲。

江臣一邊回答,一邊繼續往前走著,他想起剛剛看到金初晚的樣子,有一瞬間,他感覺到胸口仿佛燃起了火。

她身上潮濕,衣服胡亂的黏在身上,褲子上衣都是泥濘,連額頭和發絲也不能幸免,她孤零

零的站在樹旁,讓他呼吸都停滯了些。

躁鬱的情緒讓他想開口斥責,但是看到對方彷徨的眼神後,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為什麼一個人跑出來?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受傷?

他有很多話想問,想指責,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沒有指責的立場。可就算有立場,但她已經是個大人,連山下的工作人員都覺得隻是一場雨而已,他們這景區裡又不是沒有避雨的設施,更何況半山腰和山頂也都有廟宇和旅行社。

所以,事實上是他自己在大動乾戈。

這一切仿佛冰與火在胸□□織,最後冰化成了水,水又澆滅了火,火化成了鬱結的悶氣,從江臣口中緩緩吐出。

算了。

沒事就好。

江臣想著,他聽到金初晚在絮絮叨叨地和他說話,他們好像很少會這樣心無旁騖的聊天,她說起學校的事,說起今天的心血來潮,說起李星恩也提到了自己。

“江臣,你可能不明白,我覺得好像有病……”

“我的心就像在福爾馬林裡泡過,它放在我的身體裡,是一種將就能用的狀態,但我好像對愛情之類的沒有知覺,無論是誰,而且我這個樣子,其實已經很久了……”

金初晚的聲音總是微弱又低柔,就像她時常給他的感覺,溫的,軟的,沒什麼脾氣,也沒什麼為她在意。

她有時候像個人形的立象,單薄的擺在那裡,乍一看是鮮活的,但其實空蕩寂靜,有時候又像個會動的擺件,發出有規律的哢噠聲,讓人覺得吵鬨之後又無意識的習慣她。

江臣有時候也會想,自己對金初晚產生感情,大概也是一種偶然,且絕大部分都是她不知道他存在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家的立象居然會動會說話,還會生氣和惱怒,這個隻會哢噠的擺件,居然也有自己的思想,她會在自己覺得放心的人面前表露情感。

江臣覺得金初晚的這個“有病”用的很好,但是他應該比她更早得病。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對偷聽彆人說話這件事變得著迷。

她總在成雅身邊說“她有一個朋友的故事”。故事裡她的這個朋友,時常因為一個沒禮貌的同居人困擾,她覺得他脾氣差,難以接近,不笑的時候還有點嚇人,即便他長得還不錯。

那些被江臣自己都忽視的瑣事,成了她的一些困擾和尷尬,江臣一度懷疑金初晚是不是背著他寫了一個記仇的本子。

裡面都是他的各種罪狀。

她還時常把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掛在嘴邊。

光是被江臣偷聽到就有兩三次,但他一直都是嗤之以鼻,他們明明就在一個世界,甚至同在一個屋簷下。

怎麼就不在一個世界?

這些話即便現在想來,江臣依舊難以理解,但他的優點就是善於忽略感性上覺得棘手的事。

何況他現在心情其實還算不錯。

因為以往她的心事,他都是在某個角落偷聽來的。

但是現在,她在主動和自己說。

他在想,自己現在是不是終於上升到和某個成姓人的同等位置,這樣的意識讓他微微有些雀躍。

雀躍完,江臣又覺得自己很蠢。

但是這種蠢又不被理智所控製。

所以他又放棄了,他懶得和自己計較……

江臣背著金初晚,他感覺到她的不安,但他並並沒有立刻出言安慰,或者否定她的自我判斷。

他隻是靜靜地聽她說著,等她斷斷續續的解釋完,此時他也看到服務站裡明亮的燈光。

雨早就停了。

但兩人依舊淋成了落湯雞,江臣抖了抖頭發,像條正在甩毛的大狗。

他微微側頭看向金初晚。

“不能喜歡,就不喜歡,初晚,我不希望你強迫自己。”

江臣說著動了動肩膀擦去劃入眼瞼的水漬。

“還有不要因為我現在找到了你,保護了你,你就覺得感恩戴德,予取予求,不要這樣,這是我自己來的,你根本無需放在心上。你要記住彆人無端的示好必是有所圖謀,那些非你所願的示好直接扔進垃圾桶就行了。

江臣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平穩。

金初晚聽到那句有所圖謀頓時看了言江臣,但是他看起來坦蕩的很。

“你說,過於親近的感情,偶爾會讓你覺得負擔,但是初晚,你可以更加自私一點。你就是看得太重才會憂慮畏懼,但是你看輕了就不會了。不必非要論功行賞把人放在不同的位置,遵循自己的心意來就好,就像你之前對我那樣,覺得我惹你不高興,就不理睬,或者直接無視我。”

金初晚聽到江臣這麼說,僵了僵,她想解釋卻聽到對方的笑聲。

短暫的停頓之後,江臣的步伐又快了些,他的聲音融進逐漸漆黑的夜色,仿佛是自嘲又有些誠懇。

“不要緊張,其實我有時候會期望你毫無顧忌對我發些脾氣……”

江臣說著腳步卻突然停了下。

少年背影寬大,即便背著金初晚走了一路也沒有顯得多麼疲憊。

他挺直的站在,目光望著同樣拿著手電筒,步伐匆忙地向他們奔來的人影。

隨著逐漸靠近,對方的身影逐漸清晰,他看到他焦灼的神色,和望到他們時一瞬間的擰眉和憂慮。

幾乎瞬間,他的臉上彌漫出一種隱秘又曖昧的意味。

他微微側身,他的發絲柔順的低垂,平時冷峻傲慢的人這時展現出一種極淡地狡詐的意味。

他笑道:“初晚,你的男朋友來得好像有點晚……”

他的聲音很低很慢,仿佛一字一句敲打在金初晚的腦殼裡,她本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崩盤,但是一時之間她竟沒有理清這其中的邏輯。

金初晚突然產生一種由衷的悲傷和被抓住把柄的落魄。

她呆呆地看著正在他們面前喘著粗氣的冉賢,腦子裡卻忍不住猜想:她這腦子八成是壞了,要不然,一定是這個世界的男主還有讓身邊人突然降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