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沢仟島微微蹙眉,但是臉上沒有表現出分毫不爽,隻是輕飄飄笑了笑,說道:“那這筆錢裡有我的一份,我稍微拿走一點不過分吧。”
“啊……是這樣的。”冬愣了愣,看著古沢仟島自己上前,從裡面取走了非常少的幾百日元。
隨後,古沢仟島又轉身對玉子說:“大家都有出一份力,玉子你來按照出力的程度,從多到少分給大家一部分吧?既然食物充足了,那之後的生活要重新規劃,萬一有什麼要緊事,手裡面還是需要拿著錢才行。”
“再說了,我們應該要學點什麼才好,總不能坐吃山空。”他說完,站在玉子身旁,看著參與了的孩子圍過來,“沒有參加的孩子之後要是努力,比如說幫忙打理團體裡的事情或者掌握到什麼能力,都能拿到零花錢,怎麼樣?”
其他因為年紀小而不被允許參與其中的孩子,聽到這話立刻從失落和羨慕裡出來,眼神亮晶晶地抬起了頭。
“那這樣的話,不如我們先給團體起個名字吧?”玉子興致勃勃地握拳,“這也代表著我們走向了更好的明天,希望自己不用再繼續過饑餓流浪的生活了!”
冬摸了摸下巴,表示讚同,“這主意不錯……我也不是很喜歡外面那些人一直‘那些孩子’‘那些孤兒’地稱呼我們。”
“就是就是!每次聽到可煩了!”
“像是在鄙視我們一樣!現在我們可有錢了!”
——但是叫什麼呢?
“不如就叫……”古沢仟島張了張口,卻被冬一下打斷了。
“叫‘羊’怎麼樣!”冬激動得雙頰通紅,語速飛快,“他們眼裡我們不就是羔羊嗎?但是,哼哼,誰知道我們齊心協力,團結起來,一群羊也是不容小覷的呢?叫這個名字也能降低敵人的警惕心,輕視我們的下場嘛……哈!誰試誰知道!”
玉子皺著眉苦思冥想,“雖然你的寓意是很好啦,但是……”
她總感覺不太吉利啊。
還沒等玉子說完,那群孩子就七嘴八舌地應和起來,尤其是剛才跟著跑回來的那些人,似乎都因為聽到了會長的話,而在心裡有所不滿,但有無法反駁。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被他們輕視的“羊”不還是安然無恙地拿到了這些錢?這就是對那些人最好的諷刺!
而剩下一些孩子則是完全看氣氛在應和,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好或者不好,團隊稱號又是什麼。
到這裡,似乎猶豫的玉子和沉默的古沢仟島的意見都不重要了。
最終他們就決定要把自己稱為“羊”的成員,宗旨就是“團結互助”——最開始他們也是因為這個想法而聚集在一起的。
古沢仟島看著他們,對現狀有種無法理解的頭疼,明明之前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但怎麼半道拐了個彎,還是變成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羊”……這甚至還是他們自己決定的稱呼,而非預想中因為多數人這麼覺得而逐漸變成默認的團體名稱。
“仟島哥,你怎麼了?”柚杏突然開口問他。
柚杏沒有在開心的人之中,她在加入之後一直跟白瀨和優走得近,這次因為沒有參與行動,對所謂的學習和貢獻也沒有太多期望,在角落裡注意到了古沢仟島的異樣。
她瞄著他的目光帶著些微討好和小心翼翼,敏銳已經是她養成的某種習慣,尤其是原本應該是開心的重要成員卻無法融入那邊的熱烈景象。
“沒什麼,柚杏,”古沢仟島衝她搖頭,臉上的表情帶著冷漠,“等他們鬨完,你也去拿自己的那份吧,這幾天你一直在幫玉子照顧不懂事的孩子不是嗎?辛苦你們了。”
柚杏瞪大雙眼,倒是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猶豫了幾秒便一口應下,“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仟島哥!”
之後隻要是多上幫過忙的孩子都從中分到了自己的一份,剩下的大部分,由玉子和其他幾個孩子保管,定期記錄使用狀況。
她打算找個安全的時間,先去購買可以長期儲存的食物,讓大家不至於吃不飽,剩下的看之後羊的需要再進行安排,藏在隻有他們知道的地方。
不過在港口黑手黨的地盤附近總歸不太安全,現在的港口黑手黨行事作風愈發開始獨斷專行,尤其在年邁的現任首領身體垮下來後,哪怕現在隻是借助他們的威勢暫時躲避危險也不能真在他們眼皮底下謀生。
於是古沢仟島一提議,玉子和冬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都同意轉移據點這件事。
接下來的一個月內,羊的所有人在警惕虎視眈眈的敵人之餘,再次分散開,尋找到一處更好的地方,悄悄轉移了據點,這下才算真正的安定下來。
也是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三合會經曆了一次內部大換洗,同時也因為這筆意外財富,被港口黑手黨覆滅吞並,最後的殘渣都被其他苟延殘喘的魚蝦分食乾淨。
慶幸的是,那些人似乎並沒有要針對羊的想法,或者是覺得,已經用過的騙術不會再有人上當第二次,隻是一群孩子而已,抓起來又能怎樣呢,說不定是偶然事件,乾脆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們。
探聽到這個消息的孩子在說完這個消息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幸好我們當時跑得快……不然我們現在可危險了。”
“啊,是啊。”冬說話的時候神色不明,望著另一邊已經在孩子之中頗有威信的古沢仟島,內心總有些不是滋味。
現在的羊跟一個月前又大不相同了,不僅成員的數量增加了三倍,而且在古沢仟島明裡暗裡的遊說下,加上行動的良好結果,一些孩子開始自主地學習其他技能或者讓玉子教算數——這意味著他們還能依靠自己從彆的地方再賺到微薄的錢。
而在之後羊的活動中,更是有不少的孩子開始圍繞在古沢仟島身旁,不僅是肉眼可見具備的話語權,同樣還有對方不吝善待同伴的大方,冷靜決然的姿態倒是非常符合孩子心目中領頭人的感覺。
突出表現的就是經常拿著雞毛當令箭的白瀨,其他人都覺得他是在借著古沢仟島的威勢爬上團體的高位,搶奪話語權。
這種事古沢仟島知道,也是他刻意而為,反正自己對於成為一個孩子團裡的孩子王之一沒有任何興趣,不如先讓白瀨知道,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首領應該要做什麼,比如說每天巡邏負責隊伍全員的安全之類。
——是的,羊在擴大之後,也逐漸有了一點自己的地盤了,雖然僅僅是指他們的主要活動區域,不具有真正的控製權,也不能收繳什麼費用。
甚至連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也交給他做,讓他嘗嘗提前當打工人的感覺,說不定還能讓他打消當首領的想法。
——雖然這麼做讓古沢仟島有種使喚童工的既視感。
之後隻是短短的兩個月時間,港口黑手黨突然就以一種可怕的姿態,勢力席卷整個橫濱。
任何違抗首領命令的、冒犯首領權威的人或組織團體,無一不被龐大的惡獸咬得稀碎,不論是港口黑手黨自己的人,還是敵人或冒犯他們的人,無論是黑手黨還是普通人,無一例外。
死亡堆砌成的屍骸血河鋪滿了整個橫濱。
自此,港口黑手黨開啟了他們在橫濱,這位首領臨死前最昏庸黑暗的一段血色統治時期。
羊也不得不在這段時間內開始蟄伏,幾乎完全斷絕了日常的活動,在據點內戰戰兢兢地繼續生存。
而在這期間,擂缽街的大爆/炸發生了。
古沢仟島無法從這一段無比混亂的時期裡看出些什麼,蘭波和魏爾倫又為什麼要抓著這個時間點去處理實驗室的任務,但他多少還是有點慶幸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混亂,如果不是提前就有所準備,讓羊有蝸居不出的能力,那麼現在那些孩子還在饑一頓飽一頓中,不得不冒著生命的威脅四處遊走,然後某次偶然,讓白瀨他們將還隻有八歲的中原中也撿回來。
古沢仟島覺得,哪怕中原中也被其他組織的人撿到,那麼就算後面發現自己的異能力,在有實力傍身的情況下,他的情況應該不會比在羊裡還要糟糕,至少……那些勢利眼的大人、聰明的小弟都不會讓他當個地位尷尬的“羊王”。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特地對羊的所有人強調過,這段時間不要外出,不要接近爆炸發生的地方,也不要去火拚區和港口附近……
這樣,中原中也總不會再一次走上老路了吧。
而羊現在在自己有意的控製下,都沒有出現那種要挾彆人知恩圖報的風氣,見過港口黑手黨裡的異能力者後也隻是羨慕和恰當的害怕,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古沢仟島這麼想著,站在廢棄建築的樓頂,眺望著遠處,接連不斷的槍/聲和慘叫在灰蒙蒙的橫濱天空下回蕩。
“今天還是那些地方……周圍沒有可疑的家夥,看來新的據點附近還算安全。嗯。”他自言自語著,兀自點點頭,從天台上走下來,順著地道和小路返回。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古沢仟島回到據點的時候,發現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太一樣了,中間圍著一群孩子,似乎有誰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