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非人哉(82)(一更+二更+七千八百雷)……(1 / 1)

站台外的空間不像是一個地鐵站台。

踏出地鐵, 踩上這裡的土地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驟然變得有些悶的空氣。

走在最後的管紅雁一踏出地鐵,就感覺身邊擦著她的肩走出來一個人。

她頓了一下, 下意識往身後看了一眼。

地鐵車廂門依舊開著, 就在她回頭的一瞬間, 後面又走出來了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人。

她忽然想起來在進入地鐵之前袁山鳴說的話。

在地鐵中, 時間和空間都被扭曲了, 所有的購票隊伍走入的都是同一班地鐵,每個車廂從理論上存在著無數隊伍, 每個隊伍都隻占了這個車廂的一小段時間。

管紅雁本來還有點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現在她似乎理解了一點這個地鐵的存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明明他們出來的時候那節車廂裡面隻有他們幾個人,但是一小會的功夫, 就從同一個車廂裡面走出來了好幾個領隊。

他們全部都是來自不同時間, 同一節車廂的其他領隊。

從空間上來說,他們處於同一個空間,但是不知道這裡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分開了這節車廂中的所有時間, 讓所有人理論上處在同一個空間中, 卻不會相互在車廂中遇見。

“樺姐?”小唐小聲叫了管紅雁一聲, “快走啊。”

“來了來了。”管紅雁這才發現自己停在門口的時間似乎有點久,好幾個從她身後出來的領隊奇怪地看了她好幾眼。

她趕緊跟上前面的袁山鳴。

“怎麼了?”白燼述小聲偏頭問她。

管紅雁不像是會莫名其妙停下腳步的人,她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沒事, ”管紅雁微微搖頭, “這裡是……”

她的視線下意識打量起了四周。

站台外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有點潮濕的氣味,聞得人感覺肺裡不太舒服,像是把什麼比正常空氣要沉得多的氣體吸入了肺中,導致整個肺部不受控製地往下墜, 就連肺泡的伸縮都慢了好幾步似的。

聯係不斷的領隊從身後的車廂中走出來,管紅雁環顧了周圍一圈,發現這裡照明燈少的可憐,唯一的燈光也隻是來自頭頂上間隔幾米才有的一個白熾燈泡。

“這裡是地鐵的隧道?”小唐壓低聲音。

“不是,”袁山鳴走在前面,低聲回道,“這裡是一個天然山洞,據說是和地鐵的隧道連著的。”

“把你臉上那種第一次來這裡的好奇壓一壓。”

“哦……哦,”小唐拍了拍臉,努力昂起頭,做出一副高傲的樣子,“這樣行嗎?”

“彆抬頭,”袁山鳴微微動了動嘴唇,“你們打開直播間,假裝在終端上面點東西就好,和旁邊那些領隊一樣。”

他這話一出,大家隱晦地目光都朝著旁邊看去。

站台外是一條很寬的通道,隻有一條路,從地鐵裡面走出來的領隊們全部都走在這條通道上面,不少人都在低著頭,一邊走路一邊用手指在空氣中點來點去。

白燼述知道,那是他們正在點擊隻有他們自己才能看得見的終端,也就是俗稱的直播間。

隧道裡面來來回回走著的都是領隊們,不少人從地鐵中走出來,一邊往裡走一邊點擊著面前的空氣,似乎是在準備著待會辦理手續需要的材料。而從隧道伸出也不斷有人往地鐵上面走,這些領隊們的神色有些輕鬆有些凝重,其中還有一些看著早就認識的領隊們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邊走邊聊天。

看起來如果除去這裡是一個怪談的認知,和不斷在上下乘客的地鐵實際上從來沒有動過這兩個奇怪的事情之外,這些來來回回的領隊們看上去就和政務大廳外來來回回的市民一樣。

袁山鳴讓他們低著頭學著那些人的樣子點擊空氣,大概就是為了讓他們看起來更加像是和自己一樣下來辦理通關手續的領隊。

看見周圍的大家都學著那些領隊的樣子低著頭在自己的直播間裡漫無目的地點來點去,他才繼續開口:“這裡是整個新手村的交通中樞,地鐵是新手村內的唯一快速交通工具。所有進入新手村的人,不管是新人還是領隊都需要經過地鐵,而在新手村內移動,最快的方式也是通過地鐵。”

“行走的這裡的領隊大概有兩種,第一種是像我這樣帶著隊員跨越區域的,第二種是時間到了進入新手村中準備帶隊的,第三種是帶隊結束所有新人全部登出,準備離開新手村的,”袁山鳴飛快介紹道,“第一種領隊來這裡是為了提交隊員護照給自己的隊員蓋海關章。第二種是在這裡拿到名單,等待隊員全部就位,然後去他們的車廂。第三種是已經結束了這次的工作,來這裡等車做地鐵離開新手村的。”

白燼述眼神微閃。

所有時間到了進入新手村中準備帶隊的隊長都會出現在這裡,那也就是說在他進入新手村之前他聽見的那段袁山鳴和另一個男人有關於投資行漲利率和他們準備去那個區域的對話,也是出現在這個地方?

也就是說不管帶隊過程中需不需要乘坐地鐵進行區域轉移,每個領隊都必定會進入這個地方兩次,一次在這裡領到自己分配的隊員,然後和他們一起通過地鐵前往接下來十五天要待的區域,一次離開新手村,乘坐著地鐵完成此次的工作。

他本來還以為投資行的新手村就像是基金會內的空間一樣,是到了點主動登出的,沒想到隻有新人是這樣,隊長還需要坐地鐵?

地鐵怎樣跨越空間和空間之間的距離,是這個怪談地鐵擁有一些足以跨空間傳送的能力,還是說這個神級空間實際上是和投資行的某些空間相連的?

白燼述和管紅雁對視一眼,紛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微妙神色。

不過想這麼多顯然是兩位基金會員工的職業病。

除了兩人之外,小唐和黃毛壓根沒想到這茬,黃毛撓撓頭,小聲問道:“所以我們不會真的是第一個進入這裡的隊員吧?”

“起碼我不知道,”袁山鳴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或者說可能之前也有人誤入過,隻是那次他們沒有被發現,所以也就沒有傳出來。”

他這話說的跟沒說似的。

袁山鳴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太清楚隊員進入這裡被發現會怎麼樣,所以我比較建議你們……聽他的。”

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懷嘉木。

小唐微微皺皺眉:“那我們現在去哪?”

“去給你們登記信息的地方,”袁山鳴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小聲把聲音維持在隻有他們幾個人才能聽到的大小,“待會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忽然響起一聲巨大的罵聲:“媽的!”

“操!”

大家都嚇了一跳。

小唐一聲臥槽就要脫口而出,還好她上一秒才被懷嘉木恐嚇過在這裡被發現隊員身份就會被擊殺,硬生生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憋了回去。

但這人實打實的把大家嚇了一跳。

罵完那聲響亮的臟話之後,這人似乎還不解氣似的,猛地扔了什麼東西到地上,很響的“哐”地一聲,聲音在山洞裡面來回彈射,折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回音。

這下,走廊裡的其他人都皺著眉停下腳步看了過去。

大家這才敢和其他人一起回過頭。

正在罵人的是一個穿著皮夾克的男人,他頭上的頭發顏色很特殊,是一種灰白色,不知道是染了色還是少白頭。

他砸到地上的似乎是一個像是鑼一樣的東西,總之應該不是這個山洞裡面所有的,而是他自己自帶的。

走廊中的人因為這聲忽然的噪音都頓了一下,而幾秒過去後,大家就全部都見怪不怪地繼續往前走去,乾著自己的事情。

“走。”袁山鳴壓低聲音。

大家趕緊收起臉上的詫異,把表情改成和周圍人如出一轍的見怪不怪,往前邁起了步子。

“媽的!不中用的東西!”身後,那個人還在破口大罵。

“他的隊員死了,”袁山鳴不賣關子,走出幾米之後就低聲道,“就是我之前和你們說的,地鐵需要人命去驅動,每隊都有最低死亡人數,他的隊員死了。”

怪不得旁邊的人見怪不怪。

每個進入這裡的領隊都有著自己的隊員可能會死亡的覺悟,隻不過有人像是袁山鳴這樣,對自己帶著跨越區域的隊員實力有著極強的自信,相信他們不會在裡面死亡,而有人像是那個少白頭一樣,大概是抱著一種隻要苟到最後不死在前面就行的僥幸心理。

隻是地鐵的運行需要人命來驅動,總歸是有人要死的。

所以這裡的人大概都已經習慣了領隊忽然因為自己隊員死亡而大發雷霆之類的事情。

身後那個少白頭領隊的罵聲逐漸遠去,隨著袁山鳴和大部分領隊的路線,所有人經過了一個岔路口,走到了左邊的那個通道裡。

這個通道裡肉眼可見的熱鬨多了。

通道裡面的大家都十分自覺地排成了幾列隊伍,之前還在低著頭在終端上面點來點去的領隊們看樣子都處理完了手上的工作,大家左右張望,順暢地找到熟人湊到了一起聊了起來。

袁山鳴示意他們裝作是和自己認識的領隊,靠近一點,到了這裡可以放鬆一些了。

“袁隊?”身後一個女聲響起,“喲,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袁山鳴迅速掛上笑臉回頭打了個招呼,“最近怎麼樣?”

“害,就那樣吧,”打招呼的是個女領隊,手上搭了一件很厚的外套,“積分半死不活的在死線邊緣吊著,反正死不了。”

她聳聳肩,好脾氣地給旁邊地大家揮揮手,接著就打了個哈欠:“哎,這隊什麼時候才能排的到頭啊……我困死了。”

“最近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袁山鳴看了看前面已經擠滿人的大廳,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就說應該增加幾個窗口。”

“加幾個窗口就是加幾份工資,多加幾份工資就能要了投資行的命,”女領隊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往旁邊的牆上一靠,“給上面提個意見,還要被罵一頓來踢皮球。”

她看起來對現狀頗為不滿,和袁山鳴順暢地抱怨了起來:“反正我們這些領隊就是底層中的底層唄,乾著幼兒園老師的活,操著賣白.粉的心,拿著賣白菜的錢,誰都能踩一腳。”

“哎,”袁山鳴拍了拍她的肩,示意旁邊的隊員們不要接話,最好彆在彆人這裡留下太深的影響,一邊順著女領隊的話接道,“我有好幾次在外面碰見了之前的隊員,人家還叫我袁哥,等級卻比我高不少,我都覺得怪膈應的。”

“嘁,”女領隊嗤笑一聲,“好歹你的隊員還願意叫你哥,我之前拚死拚活救回來的一個新人,後來遇見的時候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不知道有多惡心。”

“也就在新人面前風光一點,等到了外面彆人一聽你是新手村裡的領隊,那眼神跟看什麼似的,拜托我是在新手村裡做領隊,我又不是犯了罪有前科,沒有這些領隊你們新進投資行的時候等死啊。”

她抱怨的聲音似乎有點大,引來了旁邊幾個領隊同情的一瞥。

不遠處,正在聊天的領隊中有人罵了一聲臥槽,忿忿開口:“我隊裡有人死了。”

“沒事沒事,死的多嗎?”他朋友關心。

“死的是實力最差的那個,”那個領隊煩躁地撓撓頭,“本來就覺得他要死,誰知道連躲都不會躲。”

旁邊的幾個朋友紛紛安慰起來。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哎呀,你這算什麼,上次我穩操勝券以為沒事,結果隊裡面最有潛力一個給人坑死了,這才叫慘。”

“行了行了死的是最差的一個已經很好了,就當給其他人保駕護航……”

後面一點的地方有幾個領隊似乎在說區域的事情。

“你去哪?W區,挺好。”

“w區有Buff,最近去的人可多了,你對那地方熟嗎?不熟的話什麼都搶不到。”

“我之前去過幾次,還算熟。”

“哎哥們順路,待會下地鐵一起啊。”

看樣子這裡對於領隊們來說真的就是一個中轉站,大家都很放鬆。

袁山鳴和那個女領隊一邊聊天一邊往前走:“哎,行了行了,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領隊是鄙視鏈最底層了,能混個溫飽就行。”

隊伍緩緩往前移動著。

走著走著,隊伍裡的抱怨聲逐漸變多。

時不時就有領隊發牢騷說隊裡又死人了。

“哪個虧先人的!有種滾出來!”有人死的隊員有點多,受到了刺激,提高聲音罵道,“教唆隊裡的隊員開屠殺?你媽你爸沒教你什麼叫做教養嗎?日你先人的,你隊裡隊員今天從這裡出去之後全死光!”

“行了行了,”他朋友拉了他一把,“差不多得了,一點就炸的,這裡這麼多人,死的人是不是一場的都不知道,你發什麼瘋。”

“彆讓他媽我知道是誰乾的!”那個領隊被朋友拉住還罵罵咧咧。

“嘶……”袁山鳴也在這時適時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我隊裡有人死了。”

“啊?”他旁邊的那個女領隊同情地啊了一聲,“重要嗎?”

“嘖……”袁山鳴演技大爆發,皺著眉嘖了一聲,整個人不回複,隻是看著終端皺眉。

他這表現,看起來死的新人還算是個好苗子。

“看開點吧……”女領隊感覺袁山鳴情緒不太好,小聲勸解道。

“你……算了,你不懂。”袁山鳴欲言又止,表情又煩躁了幾分。

他來回踱步了幾下,看起來想開口,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煩躁地砸了一下牆,嘴裡罵罵咧咧了一句臟話。

周圍的人看見他這幅表現,自然心知肚明恐怕又是一個倒黴蛋領隊手裡的種子選手死了,紛紛臉上露出了一點同情之色。

而在同情之餘,大部分人的臉上也出現了不少如釋重負。

畢竟每場的死亡名額是有數的,彆的隊伍裡面死的人越多,輪到自己的隊伍中,自己隊員死亡的概率就會越小。

安慰都是面子工程,真要能自己選擇,大部分人肯定還是會選擇讓其他隊伍裡的隊員去死。

“老周,”後面有女領隊的熟人給他解圍,揮了揮手小聲道,“過來一下,我找你有事。”

女領隊匆匆朝著那邊去了,袁山鳴看了一眼周圍暗自慶幸的領隊們,暗中朝著小唐揮揮手,小唐會意地上前安慰,兩人你來我往地演了幾句,小唐又竄回來了。

“袁哥說待會我們快要靠近那個海關窗口的時候,讓我們裡面出個人忽然破口大罵,說自己的隊員死光了,然後罵罵咧咧地回去,表現的越生氣越好,”小唐低聲,“然後我們其他人就裝作他的朋友,一邊勸他一邊追上去。”

“這方法不錯,”黃毛眼前一亮,“到時候我們就不用到前面去了。”

“那我們出去的話,袁哥必須把我們的護照給簽了啊,”管紅雁壓低聲音,“我們對這裡不熟,到時候去哪?”

“袁哥說讓我們走另一邊,”小唐看了一下周圍,小聲道,“他說另一邊的領隊全部都是在等隊員,有些隊員因為死狀太慘或者死因太麻煩,投資行擺平需要很多時間,極端情況下等隊員到齊要等好幾天,我們到時候就假裝在等隊員,等他辦好了之後給我們招手,我們就假裝隊員齊了然後往地鐵站走。”

看來袁山鳴是仔細想過的。

“那待會誰來演?”管紅雁壓低聲音。

“我來吧,”黃毛自告奮勇,“我這頭發一看就是二流子小混混,氣急了直接撂挑子不乾也是合理的。”

“行,”白燼述迅速敲定,“待會黃毛假裝隊裡面的成員全部死完了,我和小唐裝作是他的朋友勸幾句,你直接把我們甩開朝著出口走,到時候我們幾個就追上來。”

大家紛紛點頭。

隊伍緩慢的前行,已經隱約能看見一個窗口的影子了。

袁山鳴給大家使了個眼色,黃毛立刻演了起來。

“操!”他忽然猛地踢了一下旁邊的牆壁,眼神凶狠地看著自己的屏幕終端。

他這聲音一下子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看清楚又是一個領隊在對著終端發脾氣之後,不少人都興致缺缺地收回了視線。

“怎麼了?”白燼述開口。

黃毛的嘴角憤怒地抽動了幾下,臉色居然扭曲出了一種又狠厲又憤怒的表情:“我隊裡忽然剛才一起死了三個人,這他.媽誰乾的?”

他狠狠踢了牆壁好幾下,像是要發泄心中的憤怒似的,邊踢還邊罵罵咧咧,罵的又臟又難聽,聽得旁邊的不少領隊都有些反感地皺起了眉頭。

平時隊員死了無處發泄隻能罵人的領隊多,但是罵的臟成這個樣子的,還是罕見。

“行了行了彆罵了,你跟牆撒氣也沒用,死了三個還有好幾個呢,”小唐在旁邊勸解道,“看開點吧。”

黃毛的眼神死死盯著牆壁,幾秒鐘後,表情回複了一點平靜,掃視周圍一圈:“彆讓我知道是誰在教唆自己隊員殺人。”

他這表情倒是讓白燼述驚訝了一瞬間。

倒不是黃毛演的不好,恰恰相反,他演的實在是太真了。

他抬頭看向周圍的那一瞬間,簡直和平時那個黃毛判若兩人,周圍的好幾個領隊都紛紛避開了點,顯然是見多了這樣隊員忽然死亡在這裡發瘋的領隊,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避開點為好。

就在氣氛稍微恢複了一點,大家都放下心來的時候,黃毛忽然很劇烈地踹了牆壁一下,能聽見清晰地“咚”的一聲。

“嘶……”管紅雁被嚇了一跳,猛地轉頭。

這一轉,就看見黃毛站在牆邊,表情難看到了極致,盯著眼前的一片空氣,真的做到了目眥欲裂。

“怎……怎麼了?”小唐小心翼翼問。

黃毛這下不回複了。

他瞪著那片空氣,臉色很難看地瞪了好幾分鐘,忽然猛地往身後一砸:“不辦了!”

他轉頭就走。

“哎哎哎,”白燼述和小唐對視一眼,小唐趕緊追上去,“你鬥什麼氣啊,怎麼能不辦!”

“都他.媽死光了!辦什麼!”黃毛頭也不回地罵了一句。

這話一出,白燼述清晰地聽見周圍響起了小聲的吸氣聲。

“嘶……”有人壓低聲音小聲和朋友說,“怎麼有人的隊員全死了?”

“那不成今天真有人在裡面屠殺?”有人又驚又疑地開口。

“彆亂說!”他朋友打了她一下,“快呸了!”

“呸呸呸,呸呸呸,我剛剛都是胡言亂語,百無禁.忌百無禁.忌。”那人趕緊呸了。

但有這種猜想的肯定不止他一人,一時間,還在排隊的領隊們紛紛都焦慮了起來。

周圍的交流聲一下子大了不少,沒人再關注那個隊員都死光了的倒黴領隊,還有他身後追上去的朋友。

大家趕緊加快了腳步,朝著外面走去。

路上已經辦完手續的領隊不少,黃毛一路維持著那副無能狂怒的樣子,一路走一路罵,弄得全樓道都知道有個人的隊員全部死了。

管紅雁跟在後面和白燼述小聲道:“這小子還挺機靈。”

袁山鳴隻說了讓他們去到另一個領隊的岔路口,但到了真正往過走的時候才知道,路上全部都是各種領隊,大家都是辦完手續從一個地方出來的人,要是他們走到另一邊去,肯定會收獲一堆奇怪的視線,到時候要是再露出一點什麼其他的馬腳,保不齊就會被人想到他們是混進來的新人。

黃毛這小子確實聰明,他一路走一路罵,把一個無能狂怒的混混表演了個極致,既然都已經氣到這個份上了,做什麼都不奇怪。

黃毛在前面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對著路上看他的人喊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唐跟在後面道歉,“我朋友他隊員出事了,這會心情不好。”

在場的領隊自然不會和這種人計較,大家紛紛加快了腳步,居然讓出了一片真空區來。

“彆跟著我!”時機成熟,前面又就是岔路口,黃毛煩躁地一把甩開小唐的手,轉身就朝著岔路口的另一邊快步走去了。

“哎——”小唐站在原地頓了頓,“你……”

“走,”白燼述眼神一閃,“跟上。”

“你彆鬨脾氣啊,你積分又不是不夠……”幾人匆匆追了上去。

這個岔路口上出乎意料的沒什麼人。

黃毛走在前面,他們幾個人在後面,小唐和管紅雁兩個人像模像樣地喊了幾句,隨著大家越走越深,大家終於都鬆了一口氣。

“這下行了吧?”小唐長出一口氣,直接席地坐了下來,“哎,演的累死我了。”

“你跑的是真的快,”管紅雁抽抽嘴角,“我倆剛才差點都追不上。”

“這不是怕後面有人追上來嗎?”黃毛也停下了腳步,臉色恢複了以往的樣子,“我也感覺好累。”

他摸了摸嗓子:“喊了一路,我嗓子都啞了。”

“你演的還挺真的,”白燼述半真半假地開口,“我都要懷疑你在外面做混混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哪有啊……”黃毛趕緊擺手,“我死之前真的就是個開改裝摩托車的,剛才這幅樣子學的是我們那邊一個很有名的混混,我走之前聽說他起衝突的時候把人給捅死了,結果進去了,我剛全是學的他。”

“那你還學的挺像的……”小唐嘀咕了一句,從地上站了起來,“走走走我們趕緊往裡走,彆在這坐著了,這個地還怪涼的。”

她這麼一說,管紅雁也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嘶,是有點冷。”

“天然山洞嘛,”黃毛點點頭,“冷一點是正常的。”

這倒也是。

他們這裡是鏈接著地鐵站的,地鐵本來就在地下,溫度就要比地表溫度低,再加上這裡又周圍全部都是石壁,冷一點也正常。

“到裡面應該就暖和多了。”小唐率先走在前面。

袁山鳴說這裡是等待隊員到齊的領隊聚集的地方,應該不至於一直都是這個溫度。

不過相比起另一個通道,這裡就要冷清的多,大家在這裡走了這麼長一段距離,也沒看見對面或者身後來一個人的。

“不對,這怎麼一個人都沒有?”管紅雁忽然停下腳步,看了一下身後。

身後他們進來的那個岔路口早已經看不見了,往後看隻能看見無窮無儘的隧道,和每隔幾米就會亮起的一盞頭頂上的白熾燈。

而在前方,同樣也是望不到儘頭的路。

“咱們不會走錯了吧?”小唐有點遲疑。

“不應該啊……”黃毛趕緊開口,“袁哥剛才不就是說在岔路口的地方,一邊是那什麼海關一邊是等待新人的領隊嗎?我剛才就是看見岔路口才進來的啊?”

“那怎麼沒人?”白燼述眯起眼睛。

投資行新手村裡面隊伍眾多,根據袁山鳴的說法會選擇跨區域的隊伍本來就是少數,這些隊伍中又包括了一部分不會坐地鐵,而是走地上線路的,這麼分下來會坐地鐵的隊伍就是少之又少。

而光是這些少之又少的隊伍,領隊都能多到需要在海關面前排隊才能辦理手續。

那每時每刻會多出來的新人豈不是更多。

在這麼龐大的員工量下,這裡不可能走了這麼久還沒人。

“咱們是不是……誤入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啊,”小唐咽了一口口水,有點緊張地看向懷嘉木,“你知道前面是哪嗎?”

白燼述也轉過頭去。

隨著他倆的目光,黃毛和管紅雁也看了過去。

“不知道,”在一眾企盼地目光下,懷嘉木平靜開口,“我沒來過這裡。”

“你沒來過你怎麼知道會就地斬殺啊……”小唐弱弱吐槽了一句,顯然是不信。

但對方不肯說,她有什麼辦法。

“咱們要不……折回去吧?”黃毛磕磕巴巴。

“不行,”白燼述迅速否定,“如果這地方是什麼不能進的地方,那我們幾個人從裡面走出來豈不是更加顯眼了。”

他們現在的目標就是把自己偽裝成領隊,如果這地方真的是領隊們認知中不能進入的禁地,那他們從裡面走出去級問題大了。

“我怎麼感覺,比剛才更冷了。”管紅雁打了個哆嗦。

“問問彈幕?”小唐不抱希望地調出直播間。

“沒用,”白燼述搖頭,“我剛剛已經看過了。”

他的直播間裡人很多,但是大部分也一臉茫然,不少都在刷:

【這是哪裡啊?】

【主播這是到哪了?】

【主播為什麼到了地鐵站裡面啊?】

【主播在偽裝領隊,不能讓其他領隊發現他是新人。】

【主播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去其他直播間亂刷!】

彈幕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應該不會是什麼禁地……”白燼述皺皺眉毛,“如果是禁地的話,那彈幕多少會知道。”

畢竟領隊也是有直播間的,要是某個地方領隊們明確知道不能去,那這些彈幕不可能不知道。

“不會是誤入了什麼另一個時空的門吧……”小唐乾笑兩聲,“隻有新人才能看見的岔路口,領隊都看不見那種?”

“有可能,”管紅雁摸了摸下巴,居然肯定了小唐的胡言亂語,“說不定就是因為這裡之前從來沒有新人進入過,所以那些領隊才不知道這裡有一條路,彈幕也不知道這裡有路。”

“真的假的?”小唐抬頭,“樺姐你這麼說我可就信了啊……”

“那這樣的話,我們剛才在那些人眼中,豈不是忽然消失了?”黃毛忽然開口。

所有人頓了一下。

壞了,那問題更大了。

“剛才我們走進來的時候外面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小唐趕緊抓住了管紅雁的手。

“好像沒有……”管紅雁皺著眉回憶了片刻,“黃毛那個時候見誰罵誰,旁邊的領隊為了不惹事,全部都避開他了。”

“那也就是說……有可能根本沒人看見我們進來對吧?”小唐微微鬆了一口氣。

“有可能,”白燼述點了點頭,“但現在要是我們出去,就會是一堆人看見我們憑空出現。”

問題更大了。

大家對視一眼,不得不承認,他們莫名其妙把自己架到了一個古怪的兩難地步。

“要不咱們走進去吧,”小唐看了看大家,破罐子破摔道,“不管這路是乾嘛的,反正我們都走了一半了,走進去看看得了。”

“實在不行……那不是還有這位大佬嗎……”她弱弱地看向懷嘉木,“大佬,你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你總知道我們走進去不會死吧……”

“不清楚,你可以試試,試了我就知道了。”懷嘉木抬抬下巴。

小唐視死如歸地閉上眼。

“行了彆嚇她了,”白燼述彎了彎嘴角,“這裡連個人都沒有,要是這個通道是專門用來騙新人進入的,我們也隻能認了,畢竟現在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折返回去面臨著被一堆領隊發現身份的危險,那還不如往下走走看看是什麼。

“賭了!”小唐揮了揮拳頭,“走,我倒要看看這路到底通向哪!”

她一番豪言壯語之後,弱弱拉了一把管紅雁:“樺姐和我一起走。”

山洞又長又暗,看不見儘頭似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唐都從風吹草動都一驚一乍變成了一邊抱怨腳痛一邊一邊又說溫度低的時候,終於,他們看見了道路的儘頭。

“我靠,終於到頭了,”小唐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望了望,“不會到了儘頭什麼都沒有吧?”

山洞儘頭沒有光,看起來黑漆漆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她拉著管紅雁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

“井?”管紅雁忽然疑惑地出聲。

白燼述抬頭望去。

山洞的儘頭,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個空蕩蕩,孤零零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