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非人哉(58)(一更+二更+五千兩百雷)……(1 / 1)

“沒有, ”過了幾秒鐘,就在狄塔開始內心發毛,思考是不是在這樣一片黑暗中, 爾泗發生了什麼未知的變化時,她聽見爾泗帶著些許不耐煩的聲音:“我不過是剛才下來的時候記住了每一個點而已。”

“現在人都齊了,不走嗎?”

“哦對對對, ”狄塔猛地回神,“人都齊了吧?有人受傷嗎?”

一片疊聲的“沒有”後,除了失手掉下來被白燼述抓住的黃毛之外, 所有人身上都沒有再添新傷。

之所以說沒有再添新傷, 顯然是因為之前在砸牆的時候,所有人身上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 這些劃傷或者淤青在黑暗中並沒有得到妥善的處理, 在剛才的劇烈運動中,不少已經靠著血塊初步結痂的傷口又重新崩裂了開來。

不過好在這些對行動的影響不大,屬於一些放著不管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傷口。

這麼算下來, 實際上唯一受傷比較嚴重,會影響到部分行動的反而是胳膊脫臼的狄塔。

電梯井下的出口開在酒店正常的電梯出口背後, 在一個位置隱蔽的小雜物間裡。雜物間不算大,站滿他們十幾個人之後更是擠的滿滿當當。

這裡位置太偏, 常年沒人打掃導致地面上厚厚的全部都是灰塵,周圍倒著些不知道已經放了多久的紙箱和塑料餐具, 黃毛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結果直接倒進了一片灰塵裡面去, 咳的驚天動地。

“從這裡出去就是酒店的後門吧?”老領隊沒有出聲,狄塔一邊活動脫臼的胳膊一邊在腦海裡面回憶構建了一下整個酒店的路線圖,很快就判斷出了這個雜物間的位置, “從這邊出去,就是我們那天搞比武招親的院子。”

“後門?”管紅雁奇怪地問道,“這裡還有後門嗎?那為什麼我們都是從前門進出啊?”

在這裡住了好幾天,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個後門存在的。

“之前有,是酒店還在營業的時候給員工用的門,比較小,帶一個方便運送各種東西的小坡,”狄塔簡單解釋了一下,“後來有次出了點事,有人打架的時候把後門的門框砸了,門框帶著鐵門一起變形之後,後面那個門就不方便打開了,後來大家就沒怎麼用過了。”

“那正門不能走,待會我們從後門出去?需要我幫忙踹開門嗎?”小唐探頭問道。

“不用,”老領隊還沒回答,狄塔就搖了搖頭開口道,“直接從正門離開就好。”

“你們不了解暴力之都,夜晚的暴力之都是完全沒有光亮的,包括所有聚居點,需要使用光亮的地方都會掛上遮光窗簾,走酒店正門後門都一樣。”

“那等什麼,走唄!”

小唐活動了一下渾身的筋骨,甩胳膊的時候甩到了旁邊的黃毛,引來他一聲敢怒不敢言地:“小唐姐你打到我了。”

“哦抱歉哈,我又看不見。”小唐從善如流地道歉。

“走吧,”老領隊等大家修整完畢後開口,“從這裡出去,離開暴力之都之後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好了。”

他率先打開了雜物間的門。

“哢噠”一聲。

眼前依舊一片黑暗。

黃毛遲疑地頓了一下。

“走,”狄塔低低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暴力之都的晚上就是這樣的。”

白燼述跟在人群中間走出雜物間,順著前人走路的聲音,進入更大更深的一片黑暗中。

有彆於雜亂雜物間的灰塵味的清新空氣撲面而來,從這裡出去,就走出了暴力之都的四大聚居點之一——酒店的範圍。

“小心台階。”管紅雁小聲提醒道。

目之所及依舊是一片黑暗,濃稠如墨的夜色中,隻有零星的星點在天空上閃爍。

想象中籠罩在如水月色下的街道並沒有出現,夜晚的街道一片漆黑,甚至無法辨彆方向和建築。

所有人依次走下酒店的台階,不由自主地朝著酒店大門的方向抬起了頭,看向了天空。

暴力之都的晚上,居然沒有月亮。

*

行走在沒有任何光亮的室外街道裡,就像是在蒙著眼睛走路。

白天地上隨處可見的垃圾還有景觀樹坑,或者是路邊的路牌和垃圾桶,在失去了視覺之後通通變成了蟄伏在黑暗中的刺客。

“噢,”“碰”地一聲,小唐小聲抱怨道,“靠,哪個沒公德心的把東西放在路中間啊!”

白燼述轉頭看了一眼,那哪裡是路中間,小唐走著走著已經偏離了人行道最中心,撞到了路邊的宣傳牌。

“嘶,”狄塔那邊也傳來一聲短促的痛呼,“踢到東西了。”

她踢到了一截從地上冒出來的水管。

“彆亂走了,跟著人行橫道上面的盲道走,”白燼述不得已開口,“這邊,我出聲的方向。”

“這下真成盲人了,”小唐嘀咕了一句,往右邊謹慎地一點一點挪了幾步,緩慢把自己挪到了盲道上面,“這要是再給我配備一根棍兒,我就能在失去視覺的情況下所向披靡!”

她比劃了一個打架的手勢。

“不可能,”前方傳來老領隊帶著些嘲笑意味的聲音,“你這樣會把城市護衛隊招來。”

城市護衛隊。

這詞語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太過陌生,哪怕身為領隊,狄塔也沒怎麼和他們正面對上過。

夜晚的暴力之都相比起白天的喧囂絲毫不少,走出酒店沒幾步,隱隱約約就能聽見不遠處傳來的鈍器擊打聲。

相比起能看得清發生了什麼的白天,在黑暗中,這樣的聲音無疑更讓人心驚。

“是城市護衛隊,”狄塔壓低聲音,“他們在那裡處理死靈。”

“繞開。”老領隊的聲音響起,“走左邊。”

人群跟隨著他繞開了一小片路,隨機,前方又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這邊。”

“來了,你控製住。”

“繞開,”老領隊頓了一下,“走右邊。”

人群不得不再次改換方向。

這次跟著老領隊,所有人走進了一個很窄的小巷。

小巷裡面蔓延著一股惡心的氣味,聞起來像是血腥味和食物發黴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就像是誰在這裡吐完之後被砍掉了一個胳膊似的,隊伍裡面此起彼伏地響起反胃的作嘔聲。

“小心腳下,”走在最前面的狄塔謹慎開口,“這裡不比大路,地上東西很多很雜。”

這話說的委婉了,這小巷的地上什麼都有,小唐一邊走一邊發出持續不斷的“惡”聲,已經抱怨了一分多鐘,說自己一路上絕對踩到了不下十個爛西紅柿和腐爛掉至少一周多的白菜。

“這裡真的不是什麼酒店的後廚嗎?”她一邊走一邊小聲抱怨,“勞駕白天的大哥大姐們在打架之餘清理一下自己的後廚衛生,不要什麼都亂倒好嗎?”

“這味道,少說幾句吧,”管紅雁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快點從這裡出去就好了。”

雖然這小巷內氣味難聞,但也正好避開了城市護衛隊的巡查線路,相比起性命之危險,這點難聞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噦……”小唐發出一聲清脆的反胃聲,“等我從這裡出去,我一定要建立講文明樹新風B都,第一件事就是不能隨便傾倒後廚泔水……”

“我……操這什麼!”她話還沒說完,就有人似乎踩到了一些利器,“我腳被東西紮了!”

“什麼情況?”狄塔立馬停下腳步,“怎麼樣?嚴重嗎?”

“嘶……不能走路了,得把那個東西取出來。”紮到腳的是個男人,他在黑暗中摸索著靠著牆壁坐下,忍著這股惡心的觸感把手伸到鞋底下,“我摸一下,我不能確定是什麼東西,可能是被朝上放著的釘子。”

在暴力之都,這種東西不少見。

許多車流量不大的小路上,經常會有成片的釘子被故意放置在司機的視覺死角內,等到車開過去釘子把車胎紮爆,司機靠邊停車查看,就會有成群的小混混忽然從路邊冒出來打劫。

大部分時間小混混會成功,小部分時間司機會反殺,在暴力之都每天都發生的數百數千起鬥爭中,這些隻能算是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但再微不足道的部分,在現在這種十萬火急的時刻都是致命的。

被紮到腳的男人被在鞋底摸了好幾遍,終於絕望地開口:“不行,摸不到。”

在黑暗中,摸不到紮進鞋底的是什麼東西,就代表短時間內這東西無法被取出。

“你彆動了,我看看。”狄塔趕緊一點一點摸索著牆壁走過來,“你是蹲在這裡對吧?”

“對,”被紮到的新人往後仰了仰,“不是釘子,我摸不到……我現在不能走路,那個東西軋進我的前腳掌裡面去了,不是穿透傷,沒有透過腳面紮出來。”

“好我知道了,我看一下。”狄塔摸索著蹲下,緩慢順著和那個新人的指引,在他的鞋底小心地摸索了一圈。

果然沒有任何凸起的結構。

“現在有兩種情況,”她撇開頭深呼吸了一下開口,“你可能踩到了釘子,但是釘子正好卡在了你鞋底凹進去的結構上,所以摸不到。”

“還有一種,”她頓了一下,“你踩到的是一些被石子或者被什麼東西墊起來的玻璃渣。”

前者的話,摸不到釘子的後半部分,就無法直接從外部取出,現在他的腳掌已經完全和紮進去的那個尖銳物品被與鞋底鏈接到了一起,想要取出來這東西,就必須把整個鞋面切開,讓腳掌平行脫離鞋底。

不然按照正常的穿拖順序,他勢必需要一個斜向上的動作,如果紮進去的東西足夠尖銳,那在這個過程中足以劃傷他大半個腳掌。

甚至還有可能在承受痛苦和更大傷害的同時,還無法取出這東西。

後者的話,如果紮進去的是個玻璃渣,那在取出的時候甚至還會有劃到手的風險。

隊伍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你們最好快點解決,”前面傳來那個老領隊的聲音,“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你們。”

要是在白天,不,在光線充足的環境中,取出紮進腳裡的玻璃渣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但偏偏這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晚。

如果要解決,那勢必需要花費半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

這種情況下,除了丟掉傷員之外,似乎沒有其他選擇了。

就是不知道傷員願不願意被丟掉了。

“彆……”那新人頓了一下,“彆丟下我……我還能走!”

他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為了證明似的往前走了幾步:“走吧,我還可以走。”

“你確定?”狄塔沉默了幾分鐘,“我們現在才離開酒店不久,你可以現在回到那個雜物間裡面去,那裡也沒有燈光。”

“我確定,”被紮傷了腳的新人咬咬牙,“我要是現在回去,等到下一個晚上,我的腳還是好不了。但要是現在離開,離了暴力之都我還有救。”

白燼述轉頭看了一眼他,這新人咬著牙,頭上已經冒出了淺淺的虛汗,但還是強撐著走了起來。

受傷新人旁邊的另一個新人不忍地遞過去了一個胳膊,他強撐著扶住對方的胳膊,努力用腳後跟踮著走了幾步。

確實還能走,但速度無疑慢了不少。

白燼述微微挑了挑眉,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周圍的人看不見受傷新人那裡的情況,但聽聲音也能隱約聽出他大概是不方便走路的,但在危機四伏的黑暗中,每個人都自身難保,沒人有多餘的時間去管他。

“彆廢話了,再說話城市護衛隊會被你們招來,”老領隊在前面涼涼出聲,“走。”

他率先朝著前面走去。

這個在黑夜裡不知道生活了多久的老領隊似乎有著一些特殊的能力似的,黑暗於他來說造不成任何的影響。

有了那個新人的前車之鑒,剩下的新人們無疑更加小心了。

大家走起路來也下意識用腳尖離地幾厘米,掃開前方落腳處的障礙物。

這樣增加的安全性,但無疑拖慢了整個隊伍的進度。

走出小巷後,領路的老領隊顯然有些不滿。

“不行,太慢了,”他停頓了幾秒鐘,“按照現在這個速度下去,你們天亮之前能不能走出這一片區域都不一定,更不用說離開暴力之都了。”

這自然不用他來說。

徒步從酒店走出暴力之都本來就是一個大工程,想要在白天完成尚且不易,在什麼都看不見的夜晚就更加難以達成了。

“那你想怎麼辦?”白燼述抱胸開口。

“兩個辦法,”那個老領隊微微低頭,“第一個,走地下道路,暴力之都的地鐵晚上是停運的,走地鐵的話能快很多,而且城市護衛隊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在地下出現,但是缺點是這裡可能有很多城市護衛隊沒有處理的死靈。”

“還有一種呢?”狄塔急急問道。

“我知道一條很不好走的路,”那個老領隊語氣微妙,“這條路走起來可以抄小路最快速度到達暴力之都,但是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條路也是死靈和鬼怪最喜歡走的路。”

這也就代表著這樣更容易遇見城市護衛隊。

與此同時,遇見城市護衛隊就意味著正面衝突或者逃走,所以選擇這個路無疑代表著選擇丟棄剛才那個手上的新人。

“怎麼樣,你們選哪一個?”

“我們……”狄塔頓了頓,忽然毫無預料地開口,“你們怎麼選,我們少數服從多數吧?”

“呃……”黃毛非常誠懇,“兩邊一個是遇見更多死靈,一個是遇見更多城市護衛隊,好像也沒有區彆啊。”

“我都行,”小唐語氣隨意,“隻不過是打誰的區彆唄,反正這麼暗啥都看不見,打誰不都一樣的嗎?”

“我覺得地鐵道吧,”管紅雁想了想,“死靈的話暫且有存活的可能,城市護衛隊很有可能越引越多。”

“死靈也有可能越引越多啊,”有人反駁道,“地鐵站裡面可是封閉環境,到時候如果遇見什麼事了,兩邊一包抄,我們就徹底完蛋。”

這說的也有道理。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知道要如何選擇了。

“爾泗?”狄塔轉過身來看向白燼述的方向,“你覺得哪個比較好?”

“我?”她聽見爾泗詫異中混雜著饒有興味的聲音,“我這有第個方案,你們要不要聽聽。”

“什麼方案?”小唐好像聽出了他話語中隱含地搞事意味,一下子振奮了起來。

“眾所周知,縮短路程最快的辦法就是找一個代步工具,”爾泗的聲音響起,“既然暴力之都白天車禍頻發,那這裡的車一定很好偷吧,偷個車不就好了嗎?”

“啊?”黃毛愣了,“可是,可是我們不能見光啊!”

“那就不開車燈啊。”爾泗嗤笑一聲。

“可是……”

大晚上的,不開車燈怎麼看路?

“不開車燈,也有看得見路的辦法,”所有人聽見爾泗躍躍欲試的語氣,“比如說,製造一個更大的光源?”

“擦”地一聲。

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在漆黑環境中待了十幾個小時的所有人控製不住地眯起眼睛。

在一片橙黃色的微弱光亮裡,所有人看見一雙很亮的眼睛,裡面閃亮著一些細碎的光芒:“我有一個辦法,既能製造光亮,又能引開城市護衛隊,甚至還能避免影子的追殺。”

那朵微弱的火苗從他指尖彈出,劃過一個優美的拋物線,一下子落在了旁邊的樹木上面。

毫不誇張,“唰” 地一下。

隨著火苗的落下,那棵樹猛地被點著。

衝天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這一片天,大家這才發現,這裡就是他們之前來吃飯的那個小吃街。

他們剛才穿過的那條小巷確實是小吃街的後廚,借著這片熊熊的火光,還能隱約看出小巷裡面又亂又臟的地面。

烈焰把這一片都照的極亮,四處橫生的枝丫一下子點燃了旁邊店鋪的招牌,火光更大了,直接躥進了房間裡面去,轟然和旁邊的鋪面連成了一片。

一下子,所有人心裡冒出的一個想法是:瘋了吧!

在暴力之都的夜晚縱火,無疑是開啟了全地圖仇恨,不光是需要絕對黑暗環境才能獵殺死靈的城市護衛隊,還是根據光源會找過來的影子,這都不是他們現在能夠應對的。

而下一秒,老領隊的聲音一下子喚回了他們的神智:“我的火柴……你什麼時候拿走的我的火柴!”

他身上的火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爾泗手上。

“剛剛,”在衝天的火光下,爾泗手中燃燒著一朵橙紅色的火花,“現在第一條路第二條路走不好走了,不如走我的第條路吧?”

遠處已經傳來跑步聲,附近的城市護衛隊正在趕來,老領隊惡狠狠剜了他一眼,提高聲音:“快走!城市護衛隊那群瘋狗才不會在意你們能不能交流是不是人類!他們對無法識彆的對象一律擊殺!”

他拔腿朝著前面跑去,嘴上終於忍不住罵出了臟話:“這他.媽的哪裡有車!你燒之前都不看一下周圍環境的嗎?”

“怎麼看?”危急萬分的時刻,爾泗嗤笑一聲,“剛才那麼暗,能看見什麼,現在不是亮多了嗎?”

他一邊跑甚至還有興致一邊劃亮更多火柴,朝著路邊的房屋扔過去。

火柴所落之處,無不引起更大的火焰。

這番高調做派,算是徹底和偷偷溜走絕緣了。

“蕪——”小唐憋不住似的猴叫了一聲,從旁邊折下來一根樹枝,用路邊燃燒的店鋪點燃頂端,興致勃勃地揮舞了一下,“我早就想燒了這些店鋪搞點亮光了!”

她撒歡般地把另一邊的店鋪也點燃了。

火光要比他們跑的速度更快,很快,兩邊的店鋪就燃成了一片,如果現在有人從上往下看,很快就能看見,在這片小吃街中,有一條道路兩邊的店鋪飛快燃燒,像是火龍一樣往前飛竄。

而身處在這兩條火龍之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周圍不斷攀升的高溫。

越來越大的火焰烤的所有人皮膚生疼,火光帶來的不僅是光亮,還有高溫。

更加絕望的是,在小吃街的另一端,隱約出現了一隊人。

“他娘的!”老領隊罵娘的聲音響起,“瘋狗來了!快往回跑!”

他的眼睛似乎已經在常年的黑暗中出現退化,面對這樣的耀眼火光,其他新人們都適應了的情況下,老領隊的雙眼依舊控製不住地冒出眼淚。

那一串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到胡子上面,再隨著他跑步的姿勢一晃一晃,在火光下組成一個幾近於滑稽的組合。

“跑什麼?”就在所有人隨著老領隊的指揮正準備往回跑的時候,爾泗忽然開口道,“前面不是有車嗎?”

所有人猛地抬頭,果然,在不遠之處已經熊熊燃燒的房屋旁,正好停著一輛送貨的面包車。

“這、這車……”不知道是誰有點遲疑地聲音響起,“火就在旁邊,不會炸掉嗎?”

“現在不會,待會就說不定了!”管紅雁一咬牙,居然真的朝著那個車的方向跑去,邊跑還從路邊撿了一個磚塊砸了過去。

隨著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駕駛座窗戶被她直接砸開了:“爾泗!走!”

她是知道成岑秉祈有個賽車手人格的,這個人格再適合這個時候不過了。

“我不會偷車,打不著火。”這麼萬分緊急的時刻,爾泗的聲音居然還有點悠哉。

“不用偷!”狄塔砸開副駕駛大喊道,“車主忘記拔鑰匙了!”

管紅雁低頭一看,駕駛座下,車主居然真的沒有拔鑰匙。

“這就叫命不該絕!”小唐連拖帶拽著黃毛掀開車的後備箱爬了上來,“開車!”

“後面還有人沒上來!”黃毛斷斷續續地喊道。

“你傻嗎?後備箱都開了!讓爾泗倒個車然後把他們接上來啊!”小唐翻到後座位上,一拳把會發出光亮的儀表盤砸了,“快走!那些城市護衛隊要追上來了!”

“我不認路的。”爾泗坐在副駕駛上,語氣微妙。

“我給你指!彆磨蹭了!”那個老領隊的聲音響起,“你這麼一弄,全城的城市護衛隊都要來了!這火一時半會沒法熄滅,今晚死靈和鬼怪會進暴力之都的!快走!這裡不安全了!”

“笑死,”小唐發出一陣嘲笑,“大叔,你知道我們是從哪裡來的隊伍嗎?我們是死靈之城來的誒。”

“來!”管紅雁單手提上來幾個隊員,“開車!”

“直走!然後去右邊!”狄塔在副駕駛上指揮,“從這裡出去!”

“前面有人!”黃毛的大叫聲響起。

“衝過去!”老領隊大聲喊道,“這些瘋狗不會管我們的!這個火再燒下去,會有大.麻煩!”

面包車歪歪扭扭地從旁邊衝了過去,後備箱裡的隊員們被左右來回甩尾,紛紛發出不適的聲音。

“操!”老領隊大聲喊道,“你會不會開車啊?”

“會一點吧,”駕駛座上,司機語氣絲毫沒有在逃命的緊迫,“這會不需要會的那個。”

“不需要?”狄塔提高了聲音,“這可太需要了!右轉!”

猛地一個方向盤,車輛差點撞到旁邊的建築,一腳急促的刹車後,全車人腦袋都和車輛內飾發出了響亮的碰撞聲,車子重新飛速行駛起來。

“那是什麼?”有人驚恐地指著車輛旁邊略過的東西。

旁邊路上似乎有個紮著辮子的小女孩。

“這個點了暴力之都路上還有小孩?!”

“死靈而已,”司機隨便瞥了一眼後視鏡,“大概就是城市護衛隊沒有來得及除掉的死靈吧,這東西很常見,要是你去拍一下她的話,就能發現她前面和後面都是辮子。”

“你們把死靈弄進暴力之都了!”那個老領隊大喊著,“你們能離開!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這邊走!快到城市儘頭了!“狄塔大喊著。

儀表盤被小唐砸了,誰也不知道現在車開的有多快,隻能隱約感覺面包車在道路上略過一個個城市護衛隊和進入暴力之都的死靈鬼怪。

“右轉!”

“上那個高架橋!對!”

“就前面!”她大喊著,“出了這個高速就能離開暴力之都了!我們去周圍的其他區域!”

“隻要能離開這裡!就不會被這個S級怪談留下了!”

隨著狄塔的指揮,一車的人都緩緩放下了心裡的石頭。

而就在這時,一個急刹車。

“吱”地一聲,伴隨著難聞的橡膠皮摩擦地面的聲音,車輛忽然猛地停在了那個出口前面。

一車人猛地前仰,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怎麼了?”狄塔茫然地轉頭大喊,“走啊!”

“馬上就要離開暴力之都了!”她一邊拍著椅背一邊大喊著,“離開這裡我們就當沒有觸發過這個S!我們去其他地方不好嗎!”

“怎麼了爾泗?”小唐緊張地探過來一個頭,“不出去嗎?我們先走。”

“爾哥?”黃毛茫然道,“我們先走吧!袁哥和那個……誰回頭再說!”

“我的腳……我的腳……”

“哎,”一片喧鬨中,駕駛座上,司機忽然撐著下巴歎了一口氣,“你們好急啊。”

他緩緩打開車門,站在暴力之都的城市邊緣分界線上,勾著頭往下看了看:“我說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在渲染逃跑氛圍呢,從這裡出去,越過這條城市邊際線,就等於離開觸發範圍,也就是主動放棄這個S級怪談對吧?”

“你在說什麼啊?”狄塔的聲音充滿不解,“這個怪談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留下來就隻能像是那個前輩一樣永遠被困在這裡啊!你都把暴力之都燒了,你還說這些?快走啊!”

面包車前的人影忽然低頭嗤笑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車上的所有人:“是嗎?那可惜了。”

“要是你們表現的不要那麼急,我說不定會上當呢,”他望著不遠處城市內衝天的火光,歪了歪頭,揮了一下手,“拜拜,不和你們玩了。”

他往後一仰,猛地朝著高架橋下倒去。

眼前一閃。

白燼述猛地在水泥地上醒來。

眼前的天色約莫是早上六點多,遠處的天光還沒完全亮起。

他不知走到了哪裡,但他知道,隻要自己再往前一步,他就會離開這個S級怪談的觸發範圍。

而這就是這個怪談的目的所在。

清晨六點多,直播間內彈幕依舊鋪天蓋地,略過彈幕,他直奔直播間名稱下的小圖標部位。

一個小小的幽靈圖標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狀態欄中。

【夢魘(二階段觸發完成):在這樣一個崇尚暴力的城市內,你似乎觸發到了一個特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