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非人哉(31)(一更+二更+三千四百雷三……(1 / 1)

在汽油的助燃下, 這一棟房子燃燒的比前面五棟更加迅速,更加猛烈。

隻幾分鐘的功夫,房頂就已經不堪重負地掉落了下來,帶著滾滾火星, “碰”地一下砸到了旁邊的地上, 引燃了那些被大海父母刻意灑落的汽油。

火苗順著汽油,向著房子兩邊燒去。

萬分危急的情況, 現在已經沒人在意了。

大江被砍了一下之後, 立馬就倒在了地上, 遠處的小湖瞪大了眼睛, 就想要上前查看。

就在這時,身後不知道又有誰隔空揮了一刀。

這一刀,清晰可見地劈到了他的後背上。

大概是劈到了什麼血管,這一道傷口出現後, 血液瞬間湧出,染紅了大江的衣服。

大江在地上被這一刀劈的打了個滾, 不堪置信地看向人群:“四……四叔?”

人群沒有回應它的話,但不知道是誰, 在看不見的地方又是一刀揮來。

看不見的利刃割破皮肉,血液連著鮮紅的傷口一通翻出,混雜著身後劈啪的房屋燃燒聲和大江的慘叫, 讓氣氛更加不祥了幾分。

本來還打算上前的小湖一頓, 顫抖著往後緩慢退了幾步。

如果說第一刀他還沒反應過來的話, 那等到第二刀第三刀出現,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這些憑空出現的刀痕,分明都是那些提著菜刀的村民們砍在大江身上的。

這些人的手上提著的全部都是菜刀,那些磨了一夜, 銳利到幾乎反射著寒光的菜刀。

小湖腿軟的幾乎要走不動路,他趔趄著後退,被絆倒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音。

好在現在沒有人注意他。

砍向大江的這三刀像是開啟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一樣,身後原本還提著菜刀猶豫不決的村民們紛紛像是下午面對那一對牛羊時一樣,也伸出手,圍成一圈,向著中心方向揮起了菜刀。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揮刀的對象變成了大江。

人群緩緩包圍了大江,小湖腦子裡瘋狂喊著快跑,喊著彆看,可眼神還是不自覺地從人群縫隙往中間看去。

被包圍起來的大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傷口裡湧出來的血也越來越多,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而包圍他的人群中,居然還有他的父母。

小湖顫抖著往後退,緩緩捂住了自己的嘴。

就在這時,他的背忽然撞到了什麼東西,小湖一瞬間呼吸幾乎停滯,他猛地回頭。

“噓,”他聽見一個很輕的聲音,“彆出聲。”

“小……小川……?”小湖還是沒忍住說出了聲。

他轉身,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川。

小川不是……流鼻血暈倒了嗎?

小湖反應了幾秒,才發現他並沒有站在地上,他被一個人半抱著,臉沒有血色,聲音也很輕。

另一個抱著他的人是……之前那個和黃先生一起出現的男人!

黃先生……說儀式要開始的不就是那個黃先生!

他們是一夥的嗎?!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小湖一瞬間幾乎要喊出聲來。

“我都說了,彆出聲。”

小川的聲音響起來的那一瞬間,旁邊的遊高寒冷冷掃了他一眼,他即將喊出來的聲音就這麼卡在了嗓子眼。

“這個位置最隱蔽,也最清楚,”小川沒有給他分出眼神,反倒是看向了人群的方向,“你不想死的話還是安靜點。”

這……這不是小川。

小湖幾乎沒有看過小川這樣的時候,他和小川一起長大,這人不是小川。

但在此時此刻,那些他熟悉的村民們似乎也變了模樣。

相比起這些村民來說,似乎變得不像是小川的小川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就在這一小會的時間裡,大江已經遍體鱗傷,那些曾經看著他長大,曾經是他的叔叔嬸嬸,是他的左鄰右舍,是他的長輩他的親人的村民,正是造成了這些傷口的元凶。

甚至其中還有……

大江的眼神越來越渙散 ,可即使是如此,還是在人群中鎖定了那兩個熟悉的身影。

還有他的父母。

他撐著最後一絲清明,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爹……為什麼啊?”

這聲音太輕了,幾乎聽不清。

“沒有為什麼,”人群中那個中年男人一怔,小湖看不清他的臉色,但能看見大江逐漸閉上的眼睛,他聽見大江他爹說,“看在我養了你二十幾年的份上……”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小湖已經聽不清了。

看在二十幾年的份上怎麼了?

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辨認清楚大江已經聽不清的唇語,卻在人群也看到了同樣熟悉的兩個人。

那是……他的爹娘。

原來在所有人揮刀砍向大江的時候,他們也在其中。

跑,必須跑。

一瞬間,這句話幾乎充盈了他的腦海,小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從地上一躍而起。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時,身後的“小川”聲音響起,“原來是這樣,第三場的祭品就是第一場法事的參與者。”

“嗯,接下來怎麼辦?”他身邊的人問道。

“小川”沉思幾秒:“接下來……先和其他人會和,在黃先生的認知裡所有房子應該是已經燃燒完畢了,所以他才會做出儀式可以開始了的判斷,但實際上,這個進程出現了錯漏。”

他……他在說什麼啊?

小湖的腦子裡一團亂,幾乎無法分辨出這些話語的含義。

“對了,”白燼述想起來什麼似的,轉頭問道,“你有感覺隨著這個房子燃燒,你的力量被加強了嗎?”

“暫時還沒有,”懷嘉木感受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

過了幾秒鐘,他又補充道:“需要時間。”

“隨著燃燒逐漸加強?”白燼述確認。

懷嘉木點頭:“對。”

那就說明房子的燃燒並不是忽然破開了某種封印,而是隨著燃燒逐漸打開或者逐漸有什麼東西產生了變化。

這種加強或者削弱對於遊高寒來說並不是即時性的。

白燼述這會處於他的庇護範圍內,暫且還感覺不到這棟房子燃燒後對小川的影響,不過現在既然隻剩兩棟,那他自然也沒有離開懷嘉木去實驗一下這種作死的想法。

開玩笑,他好不容易恢複了一點點體力,現在再去給自己上一道虛弱buff,他閒的嗎?

“先去找小唐,”遠處的村民們已經瘋了,白燼述收回視線,快速做出判斷,“小唐黃毛和小飛的房子是唯二沒有被燒的,如果房子燃燒會給其中的住戶造成某種削弱或者添加什麼buff,那這三個人就是唯三沒有出問題的隊員。”

先和他們三個彙合至關重要。

小唐倒是不用他擔心,這姑娘的武力值放在基金會高端隊員裡也是數一數二的,而且還總是製造某種不知道是直覺係還是裝出來的歪打正著。

黃毛一直和她待在一起,這兩人在發現又有一棟房子燃燒之後,第一反應肯定是出了更大亂子,需要立馬去保護小川,不然大家都要玩完。

小唐是聰明人,發現他不在小飛房間中之後,肯定會知道他離開了,也肯定會想到,這兩棟沒有燃燒的房子至關重要。

但其他村民也不是傻的,如果他們意識到隻有這兩棟房子沒有燒著,那他們很有可能在處理完大江之後衝向那兩棟房子點燃。

這種情況下,待在這兩棟房子周圍就會很危險。

大家都意識到這一點,那大家都會試圖尋找一個更有代表性,也更安全的地點。

但在這個村子中,有代表性的地方太多了,稍不注意就會產生分流。

在沒有交流群聊的投資行中,想要聯係到其他隊員……

“拜托你們件事,”白燼述忽然看向直播間,直播間中的彈幕一頓。

【好呀好呀。】

【主播終於理我們了。】

【主播有事才找我們,拜托我們做事,要答應我們一個條件哦。】

【一個條件!一個條件!】

【不過我們能做到的也有限啦。】

【所以如果很難,主播要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彈幕驟然熱情起來:

【主播要問劇情嗎?】

【主播要問怎麼解決嗎?】

【主播是小川,要小心被抓住團滅啊。】

【主播和遊高寒集合了,應該不會出事,不過進入後期遊高寒要小心。】

【你們彆說話了,主播還沒說呢,到底要拜托什麼啊?】

白燼述一目十行掃過這些彈幕,這些觀眾肯定有問題,這一個條件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現在也來不及多想了:“拜托你們去其他人直播間傳個話,讓他們到第一棟燃燒的房子廢墟處,也就是小川家集合。”

【就這點嗎?】

【就這個事啊……】

【我還以為主播要乾什麼呢……】

彈幕上面雖然掃興的話居多,但是白燼述看著屏幕上驟然減少的發言,心知肚明其中有些觀眾肯定已經去了其他直播間傳話。

與此同時,懷嘉木也接收到了關鍵信息,帶著他繞開人群,朝著小川家的方向走去。

小湖在旁邊怔愣了好幾秒,一咬牙跑向了其他方向。

雖然不知道現在這個占據著小川身體的人是誰,但是……但是和那些村民一樣,他也不可信。

就在所有人都忙著跑路的時候,沒人注意到,天上的太陽逐漸隱沒了。

說是隱沒,其實並不是很確切。

因為並不是太陽逐漸在天空上消失了,而是天空逐漸變成了太陽的顏色,襯得太陽的紅也沒有那麼明顯了。

天空逐漸變得很紅,很紅。

極濃稠,極透亮的紅。

“我去,這他大爺的是要乾嘛啊?第一次見整片天都變成這樣的!”小唐一邊跑一邊看了一眼直播罵道,“彆去祠堂了!看彈幕,爾泗說在小川家集合!”

和她一起行動的是黃毛和師姓兩姐妹。

“小川家……小川家怎麼走?”師修竹愣了一瞬間。

“順著這條路往前然後右轉!”師修蘭看了一眼彈幕,“快,跟我來,我這邊有人指路!”

村民們還聚集在大江那裡。

小湖悶頭跑,隻感覺自己熟悉的村莊一瞬間變得極其陌生。

另一邊,小川家,早已經到這裡的黃毛湊上來,“爾哥!接下來怎麼辦?我看直播間裡的大哥說祭祀提前開始了!”

“先等所有人到齊,”白燼述看了一下周圍,“小飛他們和小何還沒到。”

小飛和那三兄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現在還沒到。

而到這裡的所有人都已經汗如雨下,黃毛每說一句話都要擦一下汗。

他這樣的並不是個例。

所有聚集在這裡的隊員們都滿頭是汗,空氣似乎越來越熱,越來越悶了,就連呼吸都變得費力無比,一路跑過來,大家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都濕透了。

更詭異的是,不知何時,穀場上那根高高的木杆忽然燃燒起來了。

那根木杆又高又直,被點燃的時候,躥起的火苗幾乎要燒到天上去,和已經變成了紅色的天空融為一體。

隨著這根木杆的燃燒,溫度更高了。

最晚到這裡的是那三兄弟和小飛。

“爾哥,出問題,”小飛身上的汗比其他人更多,臉色紅的不正常,看著像是跑了幾公裡的樣子,“我們剛剛試著往外跑,結果發現……發現……:”

“發現跑不出去!”他身邊的人接話道,“我們從大江被抓住之後就開始朝著村外跑,結果發現怎麼跑都不到頭,但是隻要往回跑,不出幾分鐘就能看見那群拿著刀的村民!”

“這村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封死了一樣,根本跑不出去,隻要往外跑就會鬼打牆,走上一條永遠沒有儘頭的街道。”

“而且越往外跑,外面越熱,”三兄弟之一大口喘著粗氣,“我們從外面往裡跑,發現居然是裡面的溫度更低。”

“怎麼辦?”所有人全部沒了主意,“我們不會要在這裡待到明天結束吧!”

“而且……”不知道是誰輕聲開口,“你們有沒有覺得天越來越紅了啊……”

所有人抬頭。

不僅天空越來越紅,溫度也越來越熱了。

現在的體感溫度絕對已經超出了人體可以正常承受的溫度,再這麼繼續下去,不用到明天結束,他們就都得死。

到了這個時候,誰也不在意爾泗身邊的大怪談了,活下去,從這裡離開才是正道。

彈幕上說的兩個方向,一個是逃離,一個是屠村,按照小飛他們的嘗試,逃離逃不出去,豈不是隻有屠村。

說到屠村……

“我靠,彆看我啊!”小唐崩潰地喊了一聲,“他大爺的,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你們不會以為我可以赤手空拳以一敵百還是拿著剛磨好菜刀的‘百’吧?”

就算她武力值再高,遇上這群提著菜刀連碰都不用碰就能對人造成傷害的村民,她也沒轍啊。

“那……”一時間,所有人都亂了陣腳。

逃也逃不出去,打又打不過。

“行了,彆亂,出不去是因為法事順序出了問題,房子沒有燒完,”白燼述迅速開口,“你們隨便誰,去把那兩棟房子燒了!”

“對,對,還有房子!”

小飛一下子也想起來了:“那我去燒!”

旁邊的三兄弟也飛快應和道:“我們也去!”

“你們四個不行,”白燼述飛快製止,“讓師修竹和師修蘭去。”

“啊?我們兩?”兩姐妹一愣。

“剩下其他人……先去剛剛燒著的那兩棟房子,”白燼述皺皺眉,他有個猜測需要驗證一下,“小唐,那三個玉爐你放到哪了?”

小唐:“小飛家,你房間。”

“那你們兩個去放火的時候記得把這東西帶出來,”他飛快安排道,“剩下九個人你們分一下,去那兩棟現在已經燒完的房子裡面挖玉爐。”

這會所有村民都圍著大江,正是挖東西的好時機。

“小唐和三兄弟一組,其他人和我一組。”

小唐是個挖掘機轉世,她那邊肯定來得及,自己這邊光憑這幾個人的體力肯定挖不穿三四米的地基,隻能靠懷嘉木了。

幾句安排下來,兩姐妹立馬朝著目標方向跑去。

誰知剛剛往出跑了半分鐘,師修蘭師修竹兩姐妹就匆匆跑了回來:“村民!我們兩個剛剛看見村民從那邊路過,差一點被發現!”

那些村民居然已經處理完大江,開始尋找其他目標了。

大家沒空再想大江的下場,趕緊七嘴八舌問起來:“村民在找其他目標?”

“你們有看見其他人嗎?那個黃先生呢?”

“他們手裡還有沒有刀!”

“他們……他們一群人走在裡面,那個黃先生不知道去哪了,但是村民們每個人都拿著刀……”師修竹氣喘籲籲,挨個回答。

這群村民對於村莊要比對他們熟悉的多,想要在這裡和他們打遊擊基本上不可能。

“他們為什麼不分開?”小飛皺起眉。

既然要找人的話,豈不是分開找更方便,為什麼要在一起走?

“因為不能分開!”白燼述和小唐異口同聲。

小唐匆匆:“你們忘記了嗎,那個順序!”

白燼述更直接:“進入陣法有順序,穀場內的那個是小陣,村莊裡面的是大陣,他們需要按照這個順序走才行!”

一旦儀式開始,村民們就不能亂走了,他們必須遵循那個路線在裡面移動。

而這個路線也是有儘頭的,最後的儘頭就是陣法的中間,也就是祠堂。

等到他們進入祠堂之後,是不是就不需要對準,也能直接揮刀將所有“祭品”獻祭了呢?

小飛和三兄弟四人也從街上回來報告道:“那個線,用玉米糝畫的線,現在抹不掉了!”

那些黃色的玉米糝就像是滲入了土壤中一樣,他們往下挖了好幾下,發現這條黃線似乎一直蔓延向下,不管怎麼挖都一直有。

如果不是他們親眼看見那個黃先生隻是把玉米糝撒在了地面上,看見這個狀況,他們怕是要懷疑這條線就是從地下長出來的。

看來事實確實如爾泗說的這樣。

小唐低聲罵了一句:“行了來不及了,趕快,根據我的經驗,那個玉爐的位置在整個房子的最中心點,不要挖偏。爾泗那裡有平面圖,你們還記得那個路是怎麼走的吧,避開他們趕緊乾活!”

沒想到這張平面圖在這個時候派上這種用場。

結合著各自直播間中觀眾的提示,一群人各自朝著自己的方向跑去。

燃燒過後的房子裡有一股難聞的味道,但到了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心情計較這個了,溫度越來越高,在大家費力往下挖的時候,遠方傳來一聲極其淒慘的喊叫聲。

“小韓!”黃毛猛地抬頭。

那些村民們又找到了一個祭品。

而與此同時,更遠的地方,兩道火焰升騰而起。

“師修竹師修蘭他們成功了。”小飛也抬起頭。

就在兩道火焰燃燒起來的一瞬間,白燼述感覺自己喉頭一腥,直直吐出一口血來。

這血似乎不是正常的血。

這裡面……夾雜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像是……內臟的碎片,小川的內臟碎片隨著這些房子的燃燒,也一起破碎……或者說溶解了。

小川的身體絕對和這八棟房子息息相關。

但為什麼是小川?

“爾哥!”大家嚇了一跳。

“這……這個是挖出來的,”小飛磕巴了一下,手超過頭頂,舉起來一個東西。

那個三四米的深坑中央,果然挖出來了一個玉爐。

“沒事,”白燼述接過玉爐,一把按住懷嘉木,“出去就好了。”

他能感覺小川的狀態和他本身沒有什麼關係,等他從這裡離開,小川身上受的傷並不會體現在他身上。

現在比起小川的身體,他更加警覺會不會有什麼人格忽然被觸發出來。

岑秉祈的人格不是正常的DID,他的人格不是為了保護而產生的,反而是為了達成某一種“需求”而產生的。

在沒有這些需求的時候,這些人格一般不會出現。

雖然他心知肚明目前的情況大概不會有什麼東西被觸發,但保持警惕至少可以降低這些人格一被觸發就達到100%同比率的可能性。

小飛他們挖出來了這個玉爐,白燼述示意他們拿著這東西立馬走。

大家商量好以小川家為基地,一旦完成目標就在那裡集合,有什麼話通過彈幕中的觀眾傳達。

“爾哥!”小飛跑在前面,“這東西小唐姐說是……是遊高寒的骨灰。”

他沒敢看旁邊的大怪談:“挖這東西乾什麼?”

彈幕上的觀眾說直接逃離就可以了啊。

就連遊高寒,不也是所有房子燒完之後就可以離開了嗎?

這玉爐到底有什麼作用。

“我懷疑所有觸發者……不,我懷疑這個村莊中所有小輩的身份。”白燼述吐完這一口血之後就完全喪失了走路的權力,現在一群人跑路,他隻能以一種非常詭異的姿勢被懷嘉木公主抱在懷裡。

好在情況緊急,小川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就連其他觸發者都能感覺到在爾泗虛弱的一瞬間,他們身上也有什麼力氣被抽離走了,所以也沒人在意這個,算是給他留了點為數不多的臉。

“你剛進村的時候說,說那個求子的女人,她丈夫沒有生育能力,”白燼述看了一眼懷嘉木,皺起眉頭,“大海父母在燒房子被大江阻止的時候,曾經說過‘他以為養大於生’這種話,大江父親在曾經說過‘我養你二十幾年’。”

“所以,大海和大江大概率不是親生的,大海的異常可能和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世有關。村裡有人沒有生育能力,全村人都沾親帶故,所以極有可能沒有生育能力的不止一個,隻是其他人都有了孩子,所以遊高寒,也就是你的記憶才沒有認為他們沒有生育能力。”白燼述繼續,“按照這個邏輯,大海大江不是親生,第一天參加法事的全部小輩都是第三天法事的祭品,那很有可能所有小輩都不是親生的。”

從一開始,這些村民就和他們實際上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那……那他們,不是,那我們……”小飛一瞬間瞠目結舌,“那我們是哪來的?領養了?”

白燼述:“頭舟村。”

“雖然農村鄉鎮裡很多領養手續並不正規,不少還都是私下包養,但是八卦永遠是捂不住的,外界沒有傳出來過舟浮村的村民領養孩子的傳言,那隻能說這些孩子的來源要不遠於這片八卦傳播區,要不就是這件事所有人都不知道。”

往前追溯,能達到這個效果的,隻有被一把火燒了的頭舟村。

“不是,那這個和骨灰有什麼關係啊……?”雖然這消息炸裂,但大家本質上並不是什麼小川小波,而是進入這裡完成怪談的觸發者,所以也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匆匆關心起了接下來的內容。

“骨灰是怎麼製造出來的?”白燼述眼前發暈,趴在懷嘉木肩膀上,緩了幾分鐘才繼續開口。

“燒……燒出來的?!”小飛喊出聲。

對啊,骨灰是燒出來的!

那如果這八棟房子房子全部起火災,豈不是等於變現的燒出了底下的骨灰。

在房子著火之前,罐子裡的未必是骨灰,這些骨灰是著火後被燒出來的。

“也就是說,遊高寒被封印在這八個房子裡面,等到他被封的所有骨頭都變成了骨灰,就等於被超度了?”

話雖說的和白燼述想的十萬八千裡遠,但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被深埋在地下的玉爐,之前是什麼東西不重要,但隨著這個燒的過程變成了骨灰,這很重要。

幾人就這麼一邊跑一邊說,師修竹師修蘭兩姐妹已經等在了路口,旁邊還多出來一個小何。

“我們兩個看見回小飛家找我們的小何,就一起帶過來了,”師修蘭匆匆說道,“那兩棟房子已經全部點燃了,我們快走吧!”

小何捂著脖子,臉上滿是焦急:“我剛剛看那些村民馬上就走到祠堂最中間了,現在所有房子都已經燒起來了,我們快走。”

“小唐姐還沒……”小飛話沒說完,就被他大聲打斷:“彆惦記其他人了,唐棠那麼厲害,她肯定能打出來!我們沒有唐棠厲害,我們快跑啊!”

“那還有你們的三個人……”

“人各有命!”小何猛地扭頭,死死盯著他,“你想送死,我們不想。”

小何的聲音很大,他這話一出口,其他幾人臉上出現的顯然是意動。

本來小唐和他們就不是一個隊伍裡的,大家也沒多少感情,現在所有房子都已經燃燒,趕緊離開才是正事,誰要管彆人死活。

村民手裡的菜刀能隔空對他們造成傷害,要是去撈這三人的話,很容易就能把自己送進去。

“不行……我得、我得回去,”小飛焦急地看向白燼述,“爾哥,小唐姐怎麼辦!”

小唐去的那個房子正好是村民們的必經之路,現在彈幕通知他們,他們也來不及走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回去也是送菜,但小唐從進入這裡的第一天就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也對他這個菜狗多有照顧,他實在沒法心安理得的把她丟在裡面……

“爾哥,”黃毛忽然開口,“你剛才說,這個骨灰是遊高寒的,那黃先生來這裡讓八棟房子全部燃燒起來,是不是就是為了得到這個骨灰!”

“有可能,”白燼述微微皺眉,“黃先生的動機不明,但是他最開始把遊高寒帶出來的,他的目標很有可能就是遊高寒本人。”

“我知道了。”黃毛沉思幾秒。

“你的意思是……”小飛眼裡升起來一點希望。

他話沒說完,不遠處就響起來一聲標誌性的大喊聲:“看好了這是什麼!你們自己埋進去的,現在不會不認得吧!誰敢揮一下刀,彆怪我把遊高寒的骨灰揚了!”

是小唐。

“彆!停手!”黃先生的聲音果然響起來了。

“小唐姐!”小飛一下子跳起來,“小唐姐挖出來那份骨灰了!”

這東西居然還有這作用!

“我們這裡也有!這三個都是我們之前找到的!”他趕緊從師修竹和師修蘭兩人手中搶過來玉爐,“隻要我們拿著這個東西過去,那些村民就不敢拿我們怎麼樣!我們去把小唐姐接出來!”

黃先生為了遊高寒的骨灰而來,拿這個做威脅,那些村民根本不敢揮刀。

“走,”白燼述壓低聲音,幾人抱著那幾個玉爐飛快朝著小唐的方向趕去。

身後的幾個觸發者對視一眼,師修竹和師修蘭兩個人一咬牙,也跟了上去,而小何則是直接朝著村莊外面跑去,儼然不打算去送死。

剩下兩個人糾結半晌,也跟著小何朝外跑去。

白燼述他們一行人抱著五個玉壺靠近,小飛在最前面把那個玉爐舉的高高的,學著小唐的樣子大喊道:“都讓開!誰敢砍我一下,我就把遊高寒骨灰揚了!我們這裡可有五個玉爐!全揚了的話你們承擔不起!”

村民們目露凶光,但還是讓出來一條路,小唐他們三個人站在人群中間,小唐手裡正抱著那個玉爐,玉爐被水泥封住的邊緣已經被她強行敲開一個洞,順著洞就能看見裡面的骨灰粉末,可見手勁之大。

看見小唐,小飛趕緊喊道:“小唐姐!我們來接你!快過來!”

那三兄弟一看見他們,眼裡居然冒出來了淚花。

小唐身邊就是那個黃先生,他佝僂的身子更彎了,整個胸口幾乎要和大.腿相貼,整個人幾乎沒了人樣。

“快點!”白燼述開口催促,“走!”

天上的紅色越來越濃了,現在距離最後那棟房子燃燒起來的時間絕對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但天還沒黑,這黑幕和第五天恐怕都不會來臨了。

周圍的村民們眼中早就沒了之前的慈祥,看向白燼述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凶惡。

“你……我把你從地下帶出來,你居然還是走到小川那邊!果然本性難改!”黃先生往過看來,在發現白燼述和懷嘉木在一起之後,幾乎目眥欲裂。

懷嘉木沒有說話,白燼述卻一皺眉毛,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領。

“我知道了,”他盯著這張臉看了半天,緩緩看向周圍,“我們,不對,遊高寒和我們所有人實際上都是頭舟村的人吧?”

“你們誤設陣法,害死了一整個村的人,心虛到為了讓整個頭舟村的死者不得超生,用頭舟村的血脈鎮壓頭舟村的鬼魂?”他聲音雖然很弱,但卻在寂靜的村莊裡異常清晰,“小川和遊高寒什麼關係?”

“兄弟?”他揚起聲調,“雙胞胎?”

村民們臉色各異,但看他們的表情,白燼述知道,他猜對了。

“我靠快跑啊你在這給小川和遊高寒抱不平,”小唐從村民中走出來,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是不是兄弟有沒有血脈關我們屁事啊,這怪談又沒有探索度,快跑!”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拔腿就跑。

小唐一邊跑還一邊微微抬起一點袖子:“爾泗,看這是什麼?”

白燼述輕咳一聲:“什麼?”

隨著最後一棟房子燃燒完畢,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褪去,他這會幾乎已經要看不清眼前是什麼了。

“剩下那兩個玉爐,我是因為這個才被堵住的,”小唐輕聲得意道,“你讓我們去挖玉爐,我感覺這東西肯定有用,就趕緊在小飛和我家的火熄了之後把這兩個也挖了出來,隻不過剛剛沒讓那老頭看見。”

“現在他們肯定想著還有兩個沒有被挖出來,趕著去挖那兩個骨灰呢,趁著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就快跑啊,和他們廢話什麼!”

不愧是挖掘機轉世的小唐,在他們挖出來一個玉爐的時間內居然挖出來了三個。

村莊的儘頭越來越近,一群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已經能隱隱約約看見正在村口的小何。

就在這時,小唐忽然絆了一跤。

她整個人失去平衡,手中的玉爐眼看著就要落地碎掉。

小飛眼疾手快撲倒在地上,接住了一個,黃毛也飛快接了另一個。

兩人打亂了逃跑的陣型,身後的三兄弟和兩姐妹都被迫停下了腳步。

也就在這時,一隻枯槁的手忽然伸向了白燼述的脖子。

那隻手上燃燒著火焰,皮膚是行將就木似的枯槁,像是風乾的樹皮。

“你壞我修行,我殺了你!”

居然是那個黃先生。

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瞬間移動到了這裡,絆倒了小唐,把所有人都調離開了白燼述和懷嘉木身邊。

“臥槽爾泗!”小唐整個身體都失去了平衡,眼睜睜看著黃先生出現,卻做不出應對。

他們走的匆忙,偽裝那個深坑也偽裝的不怎麼精致,本來以為能拖延一段時間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黃先生怕是已經發現那兩個玉爐也沒了。

那隻燃燒著火焰的手就要碰到白燼述的脖子。

他出現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在懷嘉木準備出手的時候,那隻搭在他脖子上的手忽然如電般捏住了黃先生的咽喉。

前一秒還命不久矣似的白燼述睜眼,掐著黃先生的脖子,居然硬生生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這手勁大的驚人,甚至能聽見黃先生脖子處的骨骼發出的咯吱聲。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臉色也變得極其玩味。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黃先生猝不及防被捏住了命門,一時間居然卸了勁,“但是你好像找錯了下手對象。”

那隻前一秒還無力搭在遊高寒肩膀上的手捏住他的脖子,越來越大,似乎要單手把脊椎骨掐斷似的。

“你……你不是小川,”黃先生的聲音斷斷續續,“你是……你是什麼人,你也想要極寒之人的……骨灰。”

“你居然……偽裝成小川!你讓遊高寒像是個笑話!”他歇斯底裡地尖笑起來,“遊高寒!看看你救了個什麼人出來!遊高寒!!!”

一聲脆響。

他的脖子居然真的被單手掐斷了。

那顆頭上的表情停留在歇斯底裡的笑容上,它滾落在地,居然瞬間就化為了一陣煙塵。

隨即一起響起來的還有“遊高寒”的回應聲。

“識人不清的是你。”懷嘉木半抱住白燼述的兩隻手穩的驚人,即使在懷中人做出這種動作的情況下,居然也沒有出現一絲波動。

“我當然知道他是誰。”他說。

“是呀,這種蠢貨總是喜歡自作多情,”離開怪談的最後一秒,所有人聽見爾泗用一種前所未見的輕佻語氣說道,“走吧。”

小唐心裡猛地發寒。

那好像,真的不是爾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