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非人哉(17)(一更+二更+兩千七百雷三……(1 / 1)

【一日千裡】是一個非典型buff。

石龐走在前面, 一邊撓頭一邊介紹道:“是這樣的,你曉得我們是從N港過來的噻?”

白燼述點點頭。

“我們本來是去專門觸發N港S級怪談的,”那兩姐妹中的姐姐師修蘭解釋, “S級怪談隻要做完一個,最後離開新手村的最低評級至少也能在前排,所以我們這七八天基本什麼其他怪談都沒有做,一直在刷有利於探索這個怪談的buff和做觸發怪談的準備。”

“結果你也曉得嘍,”石龐撇撇嘴, “N港出了個大亂子,我們沒得辦法, 隻能撇下已經觸發到一半的S極怪談, 跑到S城來。”

他沒細說大亂子是什麼, 但白燼述心知肚明石龐指的就是N港裡出了個無差彆殺人的蠱王,而這個蠱王多半就是【0106】中的一員, 不然魯長風不會跟在他身邊。

但具體是誰,他也不清楚。

“現在距離我們離開新手村隻有十天不到的時間了, 但我們所有人的怪談完成數量還是0,”兩姐妹中的妹妹師修竹從後面走過來,“這個情況, 再做其他怪談來不及了,再觸發彆的S級怪談時間也不夠了。”

這倒確實。

“那其他區域的S級怪談就沒有觸發時間短一點的嗎?”黃毛想了想。

“你以為我不想?我啷個曉得其他區域的S極怪談咋個觸發, 我隻曉得N港的!”石龐看起來滿臉憤慨,“我們那個怪談都觸發到一半了, 就這麼丟了也太可惜!”

“那你們難不成還要回去?”小唐好奇地探頭, “那多虧啊,不是白跑了嗎?”

要知道,石龐的隊伍出現在S城中, 付出的代價是連夜趕路直接折損了兩個隊員。

看袁山鳴的反應就知道,一旦隊伍中出現減員,對隊長所造成的評分打擊絕對是重大的,如果有選擇,沒有人會願意自己的隊伍中出現減員。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從N港逃來S城,他們如果還要回去的話,那在夜晚的S城中死亡的那兩個隊員豈不是白死了。

顯然,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所以才要刷這個buff噻,”石龐表情很誠懇,“有了這個buff之後,我們就能快速穿梭在這兩個區域中間,逃命也更方便了。”

一日千裡是一個非典型的功能性buff,它為持有者提供的是cd時間長達12小時的特殊技能。

“瞬移,曉得不?”石龐比比劃劃,“一日千裡這個buff說白了就是瞬移,拿到這個buff之後,每隔12小時就可以瞬移去往某個地點,我們就可以在S城和N港之間來回。”

“之前那個S級怪談,我們都觸發到一半了,”石龐隊伍中的眾人紛紛露出不甘的表情,“剩下需要準備的事項不多,隻要拿到這個buff,三天之內我們就能成功觸發。”

怪不得他們會跑路來S城。

白燼述雖然沒有看過新手村中的地圖,但是S城很明顯是個內陸城市,而N港是個臨海的港口城市,這兩個區域絕對不可能是連著的。

袁山鳴的反應也證明了這點,如果N港和S城是連著的,那這幾天肯定會出現大量從N港逃命而來的隊伍,他們這些新人缺少渠道不知道也就算了,但袁山鳴這種和怪談關係不錯,出一趟門就能弄來栩栩影樓限定觸發物情報並且直接搶到觸發物的隊長,人脈絕對是非常可怕的。

他第一眼看見石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確實是驚訝。

他不知道N港出事了,換言之,N港距離S城很遠,在他見到石龐之前,他不知道N港出事大量隊伍逃命去周邊。

從而證明,S城和N港之間的距離絕對很遠。

那麼為什麼石龐會選擇S城?

之前白燼述還奇怪過石龐的選擇,現在這麼一說,他就明白石龐的想法了。

他不清楚其他區域中有什麼S級怪談,但是他知道S城中有一個buff叫做【一日千裡】,他是衝著這個buff來的。

這就合理了。

隻要石龐的隊伍中有人能完成S級的怪談,那折損一兩個人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在場的新人們紛紛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小唐臉上更是出現了不少了然的神色:“哦,那石隊你講講這個怪談?”

他們四個人現在跟在石龐的隊伍中,正在去玩怪談【複仇】觸發地點的路上。

袁山鳴去帶著小楊和梨子他們去那個C級怪談的觸發點了,臨走之前特地叮囑了他們,石龐雖然和他之間沒有利益衝突,兩個人也算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在新手村中,誰都知道隊員對於隊長的重要性,如果對面想要向他們下手,那不用手軟直接回敬過去。

同理可得,為了防止對面下黑手,所以所有關於怪談內部的問題,最好都在石龐的隊員面前提起,這樣為了不帶歪自己的隊友,他就不可能故意告訴他們這些其他隊伍的新人錯誤信息。

“不過石龐很少在新手村內害人,脾氣還算不錯,”袁山鳴最後補充道,“小唐和爾泗的能力我都是放心的,真要打起來,到底哪邊贏還說不定呢。”

更彆說還有某位活閻王跟在爾泗身邊。

他相信隻要爾泗不暴露,這位大怪談一定能把所有試圖對他動手的人統統當場揚了。

這才是袁山鳴敢放心把自己的四個隊員交給石龐,自己去帶低級怪談的原因。

“講講怪談?”石龐一邊走一邊回憶道,“其實我也不記得這個怪談裡面發生啥子了,我隻記得這個怪談的buff很適合趕路用,還有就是怪談內死亡率很高。“

“那石隊你還記得這個怪談是什麼類型的嗎?”黃毛不死心。

“類型……我依稀記得裡面好像是個山溝溝,”石龐絞儘腦汁,“就和你們那個茶館很像的噻,進去之後會有個新身份,然後不能讓人看出來這個身份換了人啥子的……”

“還有嗎石隊?”小飛也開口,“我直播間的大哥們說這個怪談很偏門,他們也不記得是什麼了。”

白燼述看了一眼直播間,小飛說的不錯,彈幕確實沒提供多少信息:

【很冷門的怪談。】

【沒多少隊伍會觸發的怪談。】

【我記得存活難度很高。】

【最後有劇情殺吧好像?】

【時間太久了,記不清了。】

“哎呦……”石龐臉色擰成一團,“我是真的記不起來了,S城這地界我都十幾年沒來了。”

他看起來是真的不記得了。

幾個袁山鳴隊伍的新人們對視一眼,放棄繼續追問。

旁邊的幾個石龐隊伍的新人倒是對這種情況接受良好,師修竹甚至主動開口說:“石隊就是這樣的,他對於N港內很多S怪談的觸發如數家珍,但是其他很多和S怪談有關的東西都記不清了。”

“我們這次的觸發物品,還是他拜托了茶館內的老板弄來的,”師修蘭指了指石龐手裡的袋子,“待會觸發的時候,我們一人拿一個,去典當行裡面典當……”

她話說到一般,石龐忽然想起來似的:“啊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

他轉過頭,看向跟在身後的一群新人:“這個怪談裡面有一個很管用的保命守則,那就是,怪談內的死靈說什麼,你們就要照做,必須聽他們的話。”

大家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絲猶豫之色。

“無論說什麼都要聽嗎?”小飛面露難色。

“無論說什麼都要聽。”石龐肯定地點頭。

*

人來人往的現代步行街上,在高樓大廈之間,有一個窄小的鋪面。

“聚仁典當行……”小唐抬起頭讀了一遍上面的招牌,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不是,我說這典當行裡面有人嗎?是這嗎?”

步行街上其他店鋪不是服裝店就是各種奶茶和小吃店,來來回回行走的死靈們身上的人皮也都是時尚居多,不遠處就是S城內最大的商業中心,高端商場的牌子就算是在白天,也散發著昂貴的光輝。

在這樣一片地方中,這個窄小的鋪面簡直突兀極了。

已經接近於報廢的破敗牌匾,黑漆漆的店面,冷清又無人踏足,就連端著奶茶站在路邊聊天的人都會若有若無避開這個陰森的鋪子。

這地方看起來不太適合做典當行,比較適合開鬼屋。

“是這,沒錯,”石龐低頭比對了一下地圖,對著所有人點點頭,“待會你們直接進去,然後說要點單這個袋子裡的東西,就可以觸發怪談了。”

“不需要說什麼特彆的台詞或者做一些特彆的舉動嗎?”白燼述挑眉問道。

“不需要,跟著他走就行,”石龐把袋子交到了師修竹手上,“這個怪談的時間是五天,內外流速不同,等你們出來之後應該正好到下午時間,我們還來得及回茶館。”

既然石龐說不需要,那大家也就不怎麼再多問,由拿著那個袋子的師修竹小心翼翼走在前面打頭陣,大家跟在她身後,一個接一個的穿過典當行那個窄小的門。

小門背後是一條很深的走廊,沒什麼照明,隻有昏昏暗暗的燈光在頭上來回閃爍,在裡面大概走了半分多鐘,一群人才看見走廊儘頭的房間。

那是一個非常小的房間,周圍的牆壁都是老式的牆紙,雖然沒什麼破損,但已經泛黃,配合不算明亮的燈光,一下子烘托出了緊張又壓抑的氛圍。

房間裡靠牆放著兩個休息的太師椅,但凳子上面沒有坐墊,兩個扶手位置也已經被曾經坐在上面的客人們磨出薄薄的一層痕跡。

正中間是個很高的窗戶,窗戶前面加裝了鐵欄杆,現在唯一的窗口用木板擋著,上面是一行用毛筆寫的字:【典當物品請搖鈴。】

所有人的視線往旁邊一掃,才看見一個手持的鈴鐺,就放在櫃台旁邊。

“那我搖了?”師修竹上前幾步,回頭征詢了一下大家的意見,“都準備好了吧?”

“準備好了。”

“搖吧。”

大家紛紛點頭。

師修竹提著那個布袋子,上前晃了兩下鈴鐺。

“叮鈴——叮鈴——”

鈴鐺的聲音很小,細細弱弱的,就連房間裡的大家都聽不清,更彆提隔著一個木板的典當行師傅了。師修竹晃了兩下,就覺得有點奇怪,加大力氣繼續晃動鈴鐺。

“叮鈴——叮鈴——”

聲音還是很小。

“是不是裡面的墊片插的太緊了?”師修蘭上前,接過師修竹手裡的鈴鐺翻過來看了看,“不對啊……這沒有墊片啊?為什麼聲音那麼小?”

她用力揮了兩下。

“叮鈴——叮鈴——”

鈴鐺的聲音依然是細弱的。

就在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紛紛準備上前查看的時候,那個木板“碰”地一下被人取走了。

一張橘子皮般褶皺遍布的臉出現在窗口後面:“彆搖了彆搖了!聽見了!吵死了!”

吵……?

大家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個鈴鐺上面。

這東西的聲音小的但凡站遠一點都聽不見,何德何能擔得起一個吵?

小唐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了:“這還吵,我都沒聽見啊?師傅你耳朵這麼厲害?”

窗口後的老人盯了她幾眼:“你們來典當東西就把典當物拿過來,不典當的話就出去。”

“當當當,”師修竹師修蘭兩個人趕快上前,把手裡的那個布袋遞了過去,“師傅我們要典當這個東西,您給掌掌眼。”

“嗯……我看看,”窗口後的典當行師傅接過典當物,慢條斯理地戴上一副眼鏡,又從後面的抽屜中摸出來一雙手套戴上,這才慢吞吞地打開那個布袋。

一邊開一邊順嘴說道:“你們這是個什麼?想要當錢啊……還是當其他……”

“東西“兩個字尚未說出口,典當行師傅就愣在了那裡。

所有人下意識看過去,隻看見在他的手裡,是一個小小的香爐。

他們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布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不過半掌大的玉質香爐,上面的紋樣精致,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出一種十分柔和的光暈,材質讓人感覺觸之生溫似的,是外行人看也覺得水頭極好的玉材。

玉常見的加工方式多是做成首飾或者擺件,很少有人做成香爐的。

一下子,大家的視線就全部被那東西吸引了。

香爐上面所有的紋樣都雕刻的極其細致,底部的爐體是浮雕,頂部的蓋子則是鏤空的雕刻,上面似乎描畫的是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物種,有著長而漂移的尾巴。

“你們這是……”那個師傅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竟然將那個香爐一把抓在手裡,臉上貪婪之色儘顯,“這是從哪來的?”

他表情雖然貪婪,恨不得下一秒把這東西據為己有似的,但語氣倒是頗為謹慎:“如果這是你們從家裡長輩師長那偷出來的,還是儘快把東西還回去比較好。”

“這東西……是有人交給我們的,”師修蘭輕聲開口,“來源沒有問題,交給我們東西的人,就想讓師傅你掌掌眼,看看這東西,能當點什麼。”

“有人交給你們的……?”典當行師傅的臉上出現幾分焦躁和急切,“那人長什麼樣?高矮胖瘦男的女的穿什麼衣服口音如何?!”

兩姐妹沒想到他是個這種反應,下意識一愣。

“師傅,”白燼述上前幾步開口,“我們來,隻為典當這東西,你要是不當的話,我們就去彆家。”

他這一說,這師傅居然急了。

“當,我這裡當!除了我這你們再出去找,哪還有人懂行!”典當行師傅把手一縮,竟然把那個玉爐捏在手裡,瞬間就縮回了窗口後面,再伸出來的時候,他臉上的不耐煩已然變成了一片小心翼翼,“不過當之前我可得說好!這東西隻能死當!不能活當!一旦進了我這裡,就不能再拿出去了!”

“什麼是死當,什麼是活當?”小飛小聲問道。

“這活當就是,你把東西放在我這,我給你錢,回頭你拿著錢回來,還能把東西贖回去,”那個典當行師傅聽見了他的問話,主動開口解釋道,“而死當就是東西放在我這裡,你拿走等價兌換的東西之後,就不能再要回去了!”

大家本來就抱著觸發怪談的目的來,彆說能不能拿回去東西,他們在幾分鐘之前就連這裡面是什麼都不知道,自然無所謂死當還是活當。

隻不過這典當鋪的師傅卻一副十分認真的樣子,在再三確認了他們可以死當之後,才把那玉爐重新拿出來,頗為珍惜地摸了又摸:“沒想到,有生之年又看見一個來當玉爐的人。”

“這東西可不能換錢,不然壞了規矩,“那師傅小聲嘀咕幾句,居然打開了窗口旁邊的門,“進來吧,你們幾個。”

大家這才發現,這師傅居然隻有一米多高。

他坐著的窗口後是一個很高的凳子,而他本人則穿著一身看起來非常老舊的舊款式西裝,一隻手捏著那個杯子,一隻手拎著一個很大的鐵鑰匙。

像是習慣了彆人異樣的眼光似的,看見大家詫異的眼神,這師傅也隻是輕輕哼了一聲,然後就轉身走了進去。

新人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挨個進了那個鐵門,一個個都緊繃起了精神。

畢竟石龐說了,這個怪談的死亡率很高。

現在誰也不知道是不是進入了怪談中,這老頭看著也不友善,大家自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等到所有人都從外面的房間進入了這個大門之後,身後的門碰地一關,一下子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這時,走在前面的老頭幽幽開口:“其實我知道,你們這群人剛才是騙我的。”

大家心裡一驚。

“玉爐這種東西,當年擁有它的人絕對不會就這樣交由一個不了解的人手裡,”老頭接下來一句話,讓所有人瞬間鬆了一口氣,“哪有典當東西不是一個人來,而是一群人來的,你們這玉爐,多半是家裡或者祖上師門裡傳下來,最後斷代在了你們這輩的吧?你們一群人,連外面的那個鈴鐺都不認識,拿著東西來,也隻是為了搏一線生機了。”

那鈴鐺是什麼特殊的東西嗎?

小唐扯了扯師修竹的衣袖,師修竹微微搖了搖頭,表示她沒有看出來什麼特彆之處。

師修蘭也一起搖了搖頭。

那老頭手裡的鑰匙發出叮鈴桄榔的的碰撞聲:“不然我想你們也不會找到我這裡來,一般人誰會在進我這個店典當東西,不立馬跑就算好的了。”

“這東西,見一個少一個……”他走到頭,用那把鑰匙打開了一個巨大的門,一邊開一邊念念有詞道,“同一塊玉上面開出來的料子,你們這是靠中間的那一塊……”

“好了,進來吧,”他轉頭不放心地叮囑道,“家裡長輩讓你們來的時候說過吧,進來之後不要亂碰,是這些東西挑選你們,不是你們挑選它們。”

“不管被什麼挑選到,都不可以反悔,”他臉上的褶皺嚴肅地動了動,“不然那個玉爐我不要了,你們立馬滾出去。”

在確定所有人點頭之後,他讓開大門的位置,讓所有人進入其中。

那房間裡面黑的嚇人,伸手不見五指似的,白燼述排在人群中間,踏進去的下一秒,就感覺頭腦“嗡”地一下。

四周的景象忽然變換。

周圍不斷響起一些古怪的聲音,像是風聲,又像是有什麼人在嘟嘟囔囔。

他定神去聽,什麼也沒聽出來,隻感覺思維也要被這聲音帶偏,等到他再度恢複神智,那聲音已經停了。

他站在一個農村的土坯房裡,周圍都是一些稻草和農具,身上穿著的是一身看起來不怎麼新的衣服。

“川子,川子?!”旁邊有個穿著同樣款式衣服的精瘦青年喊了他幾聲,奇怪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想什麼呢?愣神半天了?休息夠了就走。”

“嗯?”白燼述忽地回神,扶了扶額頭,“沒想什麼,就忽然感覺頭有些暈。”

這才是真正進入了怪談之中吧?

一上來就是這種場面,他可記得石龐說過,不能讓彆人發現自己被替換了。

這個怪談是會死人的,死亡率還很高,驟然暴露的後果誰都不敢承擔。

“頭暈?你彆是中暑了吧?”精瘦青年皮膚黝黑,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關心,“我看看,要不你趕緊去外邊的山泉裡面泡一會,你家的糧食都收的差不多了,也不差這一會半會的。”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伸到了白燼述的額頭上量了量:“是有點熱。”

“我還能行,”白燼述眯起眼睛,手掌有氣無力地晃了晃,“就剩一點了,我今天下午收完,彆拖了。”

“也是……你娘都念叨還好幾天了,讓擬快寫乾,今天早上村長還說讓各家打緊夏收,最遲今晚必須完成,一群大人把活計扔給我們幾個就不見人影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乾什麼,”精瘦青年提了提手裡的農具,率先推開了門,“那走唄。”

白燼述跟在他身後,也走出了這個平房,第一眼看見了這個怪談外部的樣子。

這是個山裡的村莊。

遠處是山林,四面都是地勢高於這裡的山坡,看來這地方是在群山中的一個山窩裡。

精瘦青年說的農田在山邊,距離這個平房的位置不遠,看樣子都是梯田,現在遠處的田地上都是彎著腰勞作的大小夥子。

外面天氣炎熱,一進入太陽下,就像是要被烤熟了一樣,前面的精瘦青年習慣了似的扛著農具走的飛快,白燼述跟在後面,沒走幾步就感覺自己真的要中暑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裡是山窩的所以空氣不流通的緣故,周圍的空氣簡直悶的像是一個蒸籠,就連吹來的微風都是熱的,一呼一吸之間,從氣管到肺部火.辣辣的疼。

怪不得那個精瘦青年一點也不懷疑他不舒服是裝的。

就算剛剛白燼述是裝的,他現在也要變成真的了。

腳下的土地熱的燙腳,他穿的布鞋隻有薄薄一層鞋底,現在走在路上就像走在鐵板上,算是沉浸式體驗美人魚上岸了——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

這種熱度,就不是這裡地勢問題能解釋的了。

好在這裡大部分梯田都是水稻,收莊稼的時候不用忍著腳底的鐵板,儘可脫了鞋卷上褲管,踩進水裡去。

隻不過這個溫度下的水面,多半也不可能陰涼到哪裡去,水估計也是熱的。

但總比沒有強。

這地方熱的不正常,白燼述走了幾步就感覺頭暈的快要摔倒,撐著最後一口倒也不能倒在這麼熱的鐵板上的氣,他快步上前幾步,追上了那個精瘦青年。

“這個天氣……你說今晚能收完嗎?”他有氣無力的套話。

“……哎,要是乾快點還趕得上,”精瘦青年語氣聽起來也有點萎靡,“你要是實在難受的話,我幫你把你家剩下的收完就行,你家剩的也不多,我們幾個分一分,很快就好了。”

收莊稼是個體力活,白燼述拍過戲,雖然沒怎麼長時間乾過,但倒不是不會,不過目前問題明顯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家的地是哪一片。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他捂著額頭朝著精瘦青年的方向倒去,“扶我一把,把我扶我家田邊上去,我走不動了。”

走不動了三分是假三分是真,這天氣,他是真的受不了了,感覺自己渾身上下五臟六腑都在報警。

而假的部分當然是他要用這個借口讓這個精瘦青年送他去自己的那片地裡。

趁著精壯青年扶他的功夫,白燼述飛快瞥了幾眼直播間:

【誰還記得這個怪談是什麼?】

【不記得了。】

【我上次看見這怪談都是三四年前了。】

【居然在這裡待了三四年……】

【三四年也太久了吧?】

【重點是三四年嗎?是這個怪談到底怎麼回事啊?】

【這個怪談不好觸發。】

【觸發物太難拿了,有觸發次數限製,用一個少一個,越到後期越難觸發。】

……

彈幕上在討論觸發怪談的問題,白燼述又看了一會,確定沒有什麼重要信息了之後才移開視線。

就光是這幾分鐘的功夫,他感覺自己的頭更暈了。

這次是真的要暈了。

呼吸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白燼述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已經被曬的通紅,他毫不懷疑要是不塗防曬霜的話,今晚回去之後他這條胳膊就一定會曬到脫皮。

旁邊那個精瘦青年的手臂黝黑,底色也隱隱約約泛出一點紅,看上去不比他曬的輕。

好在,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川子,你坐在田邊好好休息會再乾,”那個精瘦青年把他放到一片田邊,“我就先走了。”

白燼述頭暈的眼前都是花的,坐在田邊揮揮手,說不出話來,大概把那個精瘦青年打發走了。

他這會被熱的腦子都要生鏽,沒法保證不會被這人認出來他不是本人,隻能借助“身體不適”的借口少說話,多觀察,希望周圍人能將他的異常歸在身體不舒服上。

好在確實也是天氣熱,那個精瘦青年也沒有放太多精力在他這個熟悉的朋友身上,把他放在田邊後就匆匆離開了這裡。

這時候也不顧衛生不衛生了,白燼述從水稻田中捧起來一彎水就往臉上潑。

這水果然是熱的。

白燼述微微抬起了一點眼睛,下意識看向水裡的莊稼。

果不其然……這個溫度的水,莊稼大部分也都半死不活了。

怪不得那個精瘦青年說“剩的不多了”,恐怕說的不是等著收莊稼的地不多了,而是地裡能收的莊稼不多了。

這個天氣,人都尚且在室外活不下去,更不用說農作物了。

好在水雖然是熱的,但總比在地面上好,白燼述半靠在水邊的土堆陰涼面,往臉上潑了半天水,這才緩過來,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卷起褲腿下了水。

手臂已經被太陽曬傷,一碰就火.辣辣的疼,這種情況下也彆說其他地方收集情報或者和隊友碰頭了,待在這裡不要動,等到太陽下山,就是最好的選擇。

白燼述一邊收莊稼,一邊思考著接下來要怎麼在一堆肯定認識原主的人面前蒙混過關,很快就到了晚上。

隨著太陽緩緩下山,室外的體感溫度終於也緩緩降了下來,遠處的村莊方向走過來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女生。

“小川哥!小河哥!小湖哥!大江哥!大海哥!”那個女生的聲音脆生生的,“村長問你們收完了沒?”

白燼述反應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這個“小川哥”是在喊他。

這一串名字,川河湖江海的……全部都和水有關啊?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不遠處的田地上傳來一個聲音:“快了,小韓你給村長說,我們馬上就回去。”

“好嘞,”那女生答應道,“那大江哥你們待會來村裡的祠堂啊,村長說有事要給大家說,得等人到齊。”

“成。”田地裡傳來幾聲答應聲。

看來這些同齡人之間關係都不錯。

這個怪談叫【複仇】,目前看起來卻和複仇沒什麼關係,恐怕這個晚上村長要說的事才會是怪談開啟的重要節點。

即要讓這些和原主很熟的人察覺不出異常,又不能缺席晚上的祠堂會議,看來這裝病還得裝出點學問。

白燼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不一會,那幾個同齡青年就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喊道:“小川,我們聽大海說你不舒服,你好些了沒?”

白燼述也揚起音調:“好了點。”

他作勢要起身,然後沒站穩似的晃了一下,趕緊扶住了旁邊的土堆。

“你這哪像是好了點,”同齡人中,一個眼熟的身影走過來一把扶住他,“得,我把你扶著吧。”

這人走過來壓低聲音:“叫我小河。”

“謝了啊,小河。”白燼述面色如常,借著他的力站了起來。

這人是石龐隊伍裡的那三兄弟中的一個,巧的是也叫小何。

兩人慢幾步綴在同齡人身後,小何輕聲給白燼述補課:“左邊那個是大海,右邊那個是大江,中間小湖,我們五個是一起長大的,今天下午村裡的大人不知道為什麼有事離開了村子,隻留我們在這裡收莊稼,村裡面似乎在籌備什麼事情,長輩們一直瞞著小輩,但是大部分小輩都察覺到了。”

白燼述:“懂了。”

這麼熱的天,小何居然還能打聽到這麼多消息。

“你從小不耐熱,被太陽一曬就頭暈,家裡長輩都說是你名字沒帶三點水的緣故,進入這個怪談中,觸發者似乎會被抽取到身份的狀態影響,所以你會不舒服,”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疑惑似的,小何繼續道,“待會你進去直接裝病就好。”

白燼述:“明白。”

兩人就這麼走到村中。

太陽下去之後,土地的溫度也下去不少,白燼述走著走著感覺好了許多,隻是礙於要裝病所以還是一副不太舒服的樣子。

村中的祠堂在村莊的邊緣,他們一路上沒有看見一個村民,進入之後才發現,祠堂中滿滿都是人。

人群中間,是個看著頗具威嚴的老者。

看見五人到來,他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清清嗓子開口:“那……咱們這就人齊了。”

“小韓,把門關上。”

之前那個麻花辮的女生關上了門。

白燼述掃視一圈,在祠堂一群村民中看見不少熟悉的臉。

人數似乎是齊的,除了懷嘉木之外,大家都在。

村長又清了清嗓子:“今天呢,大家都在這裡,所以我也不賣關子。”

“明天,有一位貴客要來村中,是我們幾個老家夥拚了老命請來的。”

“能不能結束這場持續了二十多年的天氣,在此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