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非人哉(8)(一更+二更+兩千一百雷三更……(1 / 1)

窗外除了幾個轎夫之外, 前前後後還有不少挑著所謂“嫁妝”的精怪。

長長的狐狸接親隊伍行走在雲端之上,嘴裡唱著些音調非常古老的歌,天色漸暗, 不少精怪的身上都浮現出了顏色不同的光。

從地面上往上看, 雲端之上,似乎有什麼閃爍著光芒的長帶一閃而過, 四個角綴滿了各種裝飾的轎子被他們抬在中間, 隱約能看見一點奢靡而又耀眼的金光。

無意中看見了這個接親隊伍的幼童抬起頭, 微微長大了嘴巴, 拉了拉旁邊父母的衣袖,指著那個光帶邊緣, 說天上有神仙。

“彆亂看!”小孩母親抬頭看了一眼, 什麼都沒看見,“你看見什麼了?”

“看見有會發光的人走在天上!他們還抬著一個看起來很貴的轎子!”小孩興致勃勃分享道。

小孩的母親臉色一變, 彎腰飛快抱起旁邊的孩子,匆匆進了屋子,指揮著孩子父親關上門:“那是狐狸娶親的隊伍, 不要用手指去指。”

“狐狸娶親是什麼?”小孩不明所以, “為什麼不能指?”

“因為指了之後,晚上就會有妖怪來把你的手指割掉。”小孩母親嚴肅了臉色恐嚇道。

天上,白燼述在轎子內活動了一下手腕,又確認了一下還有多久才能到狐狸山。

狐狸娶親的故事是非常老土的鄉野怪談, 主要內容就是書生誤入了一場婚宴, 卻意外發現參加婚宴的大部分都不是人,而是以人為食的精怪。他想要逃離這裡,卻在自己的仆從暴露之後不得不為偽裝成妖怪,以免被其他精怪發現吃掉。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忽然得知了這場婚宴的新娘也是一個人類。

在求生欲的趨勢下,書生假稱自己是畫中妖,沒有帶賀禮,想要給婚宴主角繪畫一副賀喜圖的借口和新娘說了自己的情況,並在善良的狐狸新娘幫助下,終於逃離了這場婚宴。

根據狐狸新娘的故事線,作為狐狸新娘,白燼述接下來的行動就是困在轎子中,被直接抬到狐狸娶親的宮殿中,等到喜宴開始,收到誤入精怪婚宴的唯一人類書生的求救,然後在他的幫助下,書生終於逃出生天。

這麼看來,實際上狐狸新娘這個身份除去不好逃脫之外,在其他地方其實是非常占便宜的。

白燼述理智分析了一下目前自己的身份優劣。

優點很明顯:一,他的怪談探索度會很高,因為作為劇情.人物,他能獲取到的信息肯定要比老馬這種邊緣人物多。

二,作為這場婚宴的主角之一,他的身份人儘皆知,聲名值初始度就是一百。

三,作為主角之一,他的身份十分特殊,所以其他妖怪不一定敢傷害他,所以受傷死亡概率很低。

缺點也比較明顯:一就是不好逃脫,新娘消失所能引起的關注,要比什麼賓客消失書生消失大的多。

二,按照這個流程,作為這場婚宴的主角之一,新娘完全不可能走遍全區域,他的自由度非常低。

要刷這個區域探索度,要不就是偷偷逃走,要不就隻能合理化這個作為新娘四處亂走的行為。

相比之下,後者要比前者更加簡單。

現在狐狸前來接親的隊伍少說都有幾百人了,白燼述微微掀開轎簾,評估了一下前後除去老馬之外其他妖怪水平,發現想要強行離開是完全不可能。

他對自己的戰鬥水平有數,也對岑秉岐的有數,岑秉岐是能打,但不是能手搓核彈。

作為一個人類,讓他赤手空拳對上妖怪一打三可以,一打三十勉強,一打三百那屬於送死。

距離轎子落地還有四個點,落地之後他就一定會出現在漫山遍野都是精怪的婚禮現場上,如果想要成功逃走,就必須要在他們到達指定地點之前就離開。

現在他人在天上,就算能找到辦法偷偷離開,掉下去他也會死,而等快要落地的時候,他逃不逃都沒區彆了,漫山遍野的精怪都看著呢,他與其在眾目睽睽之下跑了,還不如想個招,以新娘的身份走遍全區域。

大概想好接下來怎麼辦之後,白燼述就往後靠了靠,開始閉目養神,直播間內的彈幕也逐漸少了下去,大部分都去了其他直播間。

老馬每隔十分鐘會敲擊一下轎子提醒他時間,這段時間對於其他身份的新人來說,是他們在故事開始前打聽消息的好時機,也是逃脫的最佳時期。在書生仆從暴露之前,所有精怪都不會意識到這次的宴會中混進了人,也不會開始懷疑身邊的同伴是人。

要是不打算刷評分隻想離開的話,那對於其他身份來說,現在就可以走了。

而對他來說,那就是純純的趕路空窗期,他在天上什麼信息都打聽不到,隻能面對著一個裝文盲的老馬沉默無語,與其這樣還不如閉目養神,準備接下來要找個什麼理由。

彈幕上說的很對,他們這隊倒是倒黴。

最重要的兩個身份,一個新娘,一個仆從,全部都被分配給了隊員。

對於拿到書生仆從身份的人來說,拿到這個身份,就拿捏了所有新人的命門。要是會玩,那隻要他不暴露,那麼精怪們永遠就不會知道自己這場宴會混進了人。要是拿到這個身份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菜鳥,那他暴露的越早,所有人進入危險的也就越早。

而對於新娘來說,她是決定了書生能逃出去的重要因素,也會變成所有錯過了最佳時機後想要離開的隊員們指望的對象,要是變成對情況一無所知的隊員的話,那這個芯子變了的新娘,不一定能給出辦法。

身後的轎外又傳來第四聲輕輕地敲擊聲。

快到了。

白燼述看了一眼時間,大概距離他落地正式進入狐狸山還有十分鐘左右,不知道在這段時間中,成為書生仆從的小飛有沒有……

白燼述打開彈幕看了一眼,主動開口道:“你們知道,現在小飛還活著嗎?”

成片的彈幕一頓,裡面冒出來幾條格格不入的。

【小飛是哪個?】

【書生仆從那個。】

【小飛當然沒死,他還沒到死的時候。】

看來是觸發小飛被發現的那個劇情還沒到。

白燼述關了彈幕,重新盤算起來,要怎麼和其他人接上頭。

按照所有人都記下來了這個故事,大家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情況的水平來看,在鎖定了這個身份之後,所有人都傾向於去找的一個是書生,一個就是新娘。

而和書生待在一起的仆人是小飛,如果他死了,那書生身邊就是不安全的,如果他沒死,那大量新人一定會傾向於幫助書生去聯絡新娘,好讓新娘救讓他們出去。

兜兜轉轉,不管怎麼看,隻要他一直維持著新娘這個角色,那就不愁沒法和彆人接上頭。

而接頭成功之後要怎麼逃脫,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那個驟然進入深山成為狐狸新娘的四娘本尊有辦法讓書生逃走,沒道理他會找不到辦法。

就在這時,轎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似乎傳來了短兵相接的聲音,還有一些逐漸越來越近的叫嚷聲,似乎是這個在雲層之上的接親隊伍,受到了攻擊。

白燼述感覺自己坐著的轎子一頓,忽然停在了原地,周圍響起了妖怪們的竊竊私語聲,他一愣,趕緊抬起轎簾往外看。

他們現在似乎停在雲裡,周圍都是朦朧模糊的白色,看不清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能看見遠處閃爍著隱隱約約的彩色光芒。

雲中傳來了接親妖怪們的叫喊聲:“你們是誰!”

“我們這是狐狸山送親的隊伍!你敢劫我們?”

“你不知道今天是狐狸山娶親嗎!”

“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這個問句,白燼述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濃濃的不妙來。

下一秒,這不妙成真了。

雲端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架呢!打架呢!怎麼屁話那麼多!一個兩個的打架的時候專心一點,誰管你們是誰啊!我想打就打了!”

果然是小唐……

白燼述深吸一口氣扶額。

他現在是在天上吧,到底為什麼小唐會出現在這裡啊……

“你是誰!你來乾什麼!”雲中有個精怪問道。

小唐的聲音慷鏘有力:“我是誰?你奶奶我就是雷鋒!我來解救無辜少女!對抗封建婚姻!倡導自由戀愛!”

“你們一群綁著人家年輕小姑娘,去跟年齡都能當人家祖爺爺的狐狸去結婚的妖怪都去死吧!”

“好啊,雷鋒,你是叫雷的山頭上的!”有精怪大喊道,“你是誰,報上名來!”

雲中傳來黃毛唯唯諾諾的聲音:“小唐姐!小唐姐他們不知道雷鋒!不是……我也不知道,雷鋒是誰啊?”

小唐一邊打架一邊大喊:“一位優秀的唯物主義戰士!”

黃毛猶豫:“那……那我們來搶親,報人家的名字不太好吧?”

小唐語氣莫名:“那人家的不好,那我報你的唄!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投資行£縱橫★天下ぃ是也?”

“彆叫那個名字……”黃毛窒息,“那還是雷鋒吧。”

白燼述默默放下簾子:……

不愧是你,小唐。

來的似乎不隻是小唐一人,還有其他人,隻不過她喊的最響亮,打的也最熱鬨,一時間整個雲層中,都是小唐的叫嚷聲。

叫喊聲越來越近,抬著轎子的那三個精怪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發現接親的隊伍似乎並不能阻擋來人,三個妖怪對視一眼,抬起轎子就要跑。

“裡面的妖怪聽著!”轎子剛剛一動,小唐就大喊道,“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抵抗!舉起雙手!速速投降!還有一條生路!”

三個妖怪對視一眼,拔腿就要往天上跑。

“說了怎麼不聽呢!”小唐費解地嘀咕一句,“難道覺得我開玩笑嗎?”

話音剛落,白燼述感覺自己剛剛被抬起來的轎子一空,一下子“嘭”地砸回了地上。

隨之一起響起來的是塔吊工人老馬的聲音:“唐妹子!唐妹子是我老馬!先彆打!”

“老馬?”小唐聲音響起,“哎哎哎勞駕道長停手!這是我認識的人!不是精怪!”

門外有一聲男人的輕哼聲:“人?”

這聲音響起了一瞬間,就消失了,似乎是去和外圍更多反應過來他們殺了轎夫的妖怪去大家了。

“哎?真是你啊,好巧,居然在這也能遇到。你這個身份是抬轎子的轎夫?”小唐聲音清脆,“那你見過新娘了?”

老馬點點頭。

“妹妹好看嗎?讓我康康!”小唐一下子來了興趣。

老馬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直跟在她後面的黃毛聲音弱弱響起:“小唐姐……咱們這樣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小唐理直氣壯,“我是來解救無辜少女的好人啊,你沒聽道長說那狐狸都幾百歲了,年紀都能當人家太祖了,我是她救命恩人了,大家都是女生,我看一眼怎麼了。”

小唐挑起轎簾。

“妹妹你彆怕哈我是雷鋒,我……”

轎子裡,穿著一身紅的白燼述挑眉,翹著二郎腿和提著一把大砍刀的小唐對視三秒。

小唐放下轎簾。

“我其實剛剛看錯了對吧?”她轉身朝著黃毛求證道。

黃毛:“不啊小唐姐你沒看錯……那就是爾哥。”

“不,我一定是看錯了,”小唐默默退後了幾步,“爾泗怎麼會是新娘呢哈哈哈哈,你不要趁著他不在,就在這裡汙蔑他的名聲……”

黃毛弱弱:“可是直播間的彈幕也說是啊……”

小唐斬釘截鐵:“那就是彈幕也看錯了。”

白燼述坐在轎子中,慢條斯理把頭上一堆亂七八糟的裝飾拆下來,紮了個簡單的馬尾,自己走了出去,皺著眉頭:“你搶親乾嘛?”

小唐:……

小唐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為什麼爾泗你會是狐狸新娘啊,你還我漂亮妹妹來……”

白燼述雙手抱胸陳述道:“我本來想順著這個流程混進狐狸娶親現場,然後借住這個身份完成區域探索度,順便刷一下劇情探索度,隻要所有人還記得故事,那就都會來找新娘離開狐狸山。所以你莫名其妙搶親乾嘛?”

小唐據理力爭:“我這不是想解救無辜少女嗎!”

白燼述心平氣和:“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是新娘,那你解救完了新娘,沒有無辜少女,書生怎麼離開?你們怎麼離開?”

小唐想都不想:“什麼書生?我管他去死,他能不能走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小唐妹子你怎麼走啊?”老馬在旁邊揉了揉差點被誤傷到的脖子問道,“故事不是說書生是靠著新娘離開的嗎?你難道有其他辦法?”

“打出去啊!還能有什麼辦法!”小唐揮了揮手上的刀,“等等,所以書生是誰啊?”

“書生就是那個……”老馬想了想說,“就是故事主角啊,誤入了狐狸婚宴最後靠著新娘逃出去的書生。”

“哦,吃霸王餐的,想起來了,”小唐把刀架到肩膀上,乾脆利落道,“那他活該。”

“走到荒郊野外聽見有人在結婚擺宴就上去蹭,連個份子錢都不出,這不是自找的嗎,”小唐嘀嘀咕咕,“好歹隨個兩百吧?兩百不隨說個吉祥話也會吧?什麼都不隨吃完席就走了,蹭完人家一頓飯還要把這個故事編排一下變成鬼故事傳出去,什麼人品。”

老馬:……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好像不太對吧?

“行了,”白燼述趕快打斷這姑娘的歪理,“這些都是什麼人?”

這周圍一圈提著劍的,看樣子不太像是精怪黑吃黑。

“道士啊!”小唐揚了揚拳頭,“除魔衛道,殺的就是這些莫名其妙吃人的妖怪。”

故事中,那書生逃出來之後確實遇見了一個道長,道長聽完他的故事,語重心長告訴他,這是遇到了山中狐狸娶親。

狐狸娶親,宴請了方圓百裡內的所有妖怪,而他誤入其中,能夠全須全尾的出來已經不錯了。

在聽聞他的小廝死在了山中,被妖怪分食後,書生還想再問什麼,卻隻看見那個道長朝著他來的地方去了。

幾個眨眼間,這個道長就沒了身影。

此後十幾年,書生上京考得了功名,成為了清正廉明的好官,有一日,他又路過這地方,卻發現十幾年前那些鬱鬱蔥蔥的樹木已經不見了。

他心中難掩好奇,差人去找本地的農戶問了問。

周圍的農戶被問及這件事時大多都隻是擺擺手,再也不言語,到了最後,終於有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獵戶說了原委。

他說,這滿山的樹木是在這十幾年來陸陸續續枯黃死亡的,樹木枯黃那一日,山上的溪流流下來的溪水都是鮮紅的,無數山中的動物屍體都隨溪而下。

血水整整流了七七四十九天,從此以後,這座山上的樹木就開始枯黃,山中的獵物也少了,久而久之,就成了荒山。

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小唐和黃毛拿到的身份,應該就是這個“道長”。

“不是啊,”小唐聽完白燼述的敘述,很誠懇地搖頭,“我不是道長,黃毛也沒有生成道長,我們兩個的身份是山下給書生指過路的農戶。”

“哦這把刀,”她揮了揮手中的砍刀,“這我找了半天,村長家割豬草的。”

村長家真是武德充沛……

放眼方圓百裡的農戶,拿這玩意割豬草的家庭也是十分罕見。

不過既然小唐是農戶,那這些道長哪來的?

白燼述微微皺了皺眉:“小唐,你的個人身份線到底是什麼?”

難不成是農戶和這些道長有什麼未知的關係?

要是這樣的話,這條線可能是全員的怪談探索度,不隻是小唐一個人的線索。

“啊?個人身份線?”沒想到小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麼個人身份線,我不知道啊?”

白燼述:?

“那這些道士哪來的?”他看了看周圍。

小唐:“我找的啊?”

“小唐妹子……”老馬憨厚開口,“你怎麼找的啊?我們進來之後的前半個小時不是都是熟悉身份的嗎?”

“啊?”小唐反應了幾秒,瞪大了眼睛,“所以……所以在故事開始前的那半個多小時,不是用來搬救兵的時間啊?”

老馬:?

你小子。

是真的一點都不打算推怪談探索度啊。

“我……我一看我身份是農戶,我就趕緊拖著黃毛跑下山找道長啊,”她比比劃劃,“然後我倆在山下找了半天,發現了落單的道長,我們就衝上去說山裡有妖怪,要他陪我們一起!”

白燼述:“然後呢?”

“然後道長就說妖怪沒傷人,他不能出手,”小唐撓撓頭,“我一聽我就急了啊,我說道長你不能這麼看,狐狸娶親強取民女,這難道不算違背個人意願嗎?四舍五入他就侵犯了這位民女的人身自由權,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不自由寧勿死,所以這個民女被強搶之後她就死了啊!”

白燼述沉默一瞬:“然後道長就信你這歪理了?”

“沒啊,”小唐誠懇道,“所以我說被強搶的民女是我姐姐,道長才同意的。”

這不是一開始說這句話就完了。

白燼述深吸一口氣,看向周圍已經全部被打倒的妖怪,和正在雲端中穿行的道士們:“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現在整個故事線在小唐的神來一筆下被毀了個乾淨,他要是想繼續走狐狸新娘的路子,那他就得找到一個接親隊伍被道士洗劫之後自己卻還能來到婚宴的理由。

但要是不走狐狸新娘的路,現在所有探索度都是一團亂,就這麼離開故事,估計最後的評級就連D都到不了。

“爾泗……你給我問不會了,”小唐托著下巴,“我這次吸取上次【碰瓷】的教訓,本來是想刷一下怪談探索度的。”

難得,她居然打算刷探索度了。

白燼述挽了挽袖子:“嗯,你怎麼刷?”

“我本來的打算是帶這群道長殺殺殺殺殺!把妹妹救出來!然後再帶著這群道長衝進婚禮現場,我殺殺殺殺殺!讓他婚禮變葬禮!最後再綁了狐狸!我直接一個嚴刑拷打!給我講!你到底為什麼要強搶民女!你請這麼多人還不收份子錢想乾嘛!”小唐越說越興奮,最後輕咳一聲,“咳……大概就是這樣子。”

她心虛地眨眨眼:“呃……是有點暴力沒錯,但是這樣的話,那個什麼,陣營值,負一百的就是道長不會是我嘛。”

好家夥,還學會借刀殺人了。

“那個……爾泗,”小唐看白燼述面無表情,縮縮脖子,“我不會是打亂了你的計劃吧?我不知道你是狐狸新娘啊,我要是知道你是狐狸新娘,那我就不擔心你嫁人了嘛……”

畢竟按照爾泗的武力值,需要擔心的多半是狐狸,不是新娘。

小唐毫不懷疑他能那個……謀殺親夫!直接把狐狸給噶了!

不過看樣子,爾泗似乎不打算殺殺殺殺殺啊?

白燼述沉思幾秒:“……不,我覺得你這個辦法挺好。”

小唐:“啊?”

白燼述:“就這麼辦了。”

任何陰謀詭計在絕對的武力之下都是空氣,在大伊萬前眾生平等。

從說書先生的隻言片語中也能看出來 ,精怪的世界就是強者為尊的,狐妖很強,所以在他娶親的時候,他給方圓百裡的所有精怪都發出邀請函,沒人敢不來。

而相對於落單的人類來說,精怪們也很強,所以他們眼都不眨的殺了暴露人類身份的書生仆從,並且對此不以為然。

按照這個邏輯來說的話,那最後出現的道長就是這個故事中的最強戰力,他能直接解決了滿山的精怪,所以在這位道長的碾壓下,大部分精怪確實不值一提。

而且事實也的確如此,小唐他們搬來的救兵隻有這道長一人,但是一整個接親隊伍在他面前都不存在,可見他武力之強。

“你去跟那個道長說,”白燼述沉思幾秒,“你說你們找錯隊伍了,真正的狐狸新娘已經早早被送入了山中,而我隻不過是他們找來頂替狐狸新娘的無辜人類。”

“啊?”小唐眨眨眼,“可你男的啊……道長能信嗎?”

白燼述微微挑了挑眉毛:“他會的。”

“為什麼啊?”黃毛沒忍住問道。

“我問你們,”白燼述垂下眼睛,活動了一下手指,“你們既然是給書生指路的農戶,那你們開始給他指路了嗎?”

“沒啊,”小唐誠懇搖頭,“我倆忙著去搬救兵,誰管書生死活啊。”

“所以……”白燼述抬起眼,“沒人指路,書生是怎麼走上那條狐狸娶親賓客聚集的道路的?”

“你們進入裡面之後,沒發現這個故事中的衝突之處嗎?”他示意所有人看向周圍。

“精怪們對於誤入婚宴暴露了人類身份的書生仆從,態度是吃了就吃了,非常不把人類當一回事,”他開口,“但是,故事最後的道長卻又說,隻有精怪殺了人,他們才能出手。”

這說明精怪實際上是不能隨便殺人的,不然像是道長這樣身份的人,會發出製裁。

“你手中的砍刀是從村長家裡拿的,正常農戶的家裡不會有砍刀這種武器,武器的存在一定是為了應對未來或者曾經的某種對抗。”

那也就是說,村長他們,或者說這整個生活在這座山下的村子,實際上是知道山上有精怪存在的,甚至他們應該是知道精怪會對人類下手的,所以他們選擇了在自己的家中放置一些武器防身。

那這就有趣起來了。

白燼述:“村民知道山上有精怪會傷人,為什麼給書生指了會遇見精怪的路?”

“精怪知道自己傷人之後會被道長製裁,為什麼還會坦然而又自然地分食了書生仆從?”

“對啊,”老馬摸摸頭,“這兩個是個問題。”

“這兩個很好解釋啊,”小唐叉著腰,“這隻能說明,人類和精怪之間存在某種協議,或者兩邊的聚居區是不可重疊的,人類隻能在人類的聚居區中,精怪隻能在精怪的聚居區中,一旦哪一方誤入被發現,都視作違反規定。這個時候,誤入者就不受這個協議保護,隨便另一方處理。”

“我知道了,這應該是我和黃毛那半個小時的個人線!”她拍了拍黃毛的肩,“我倆應該是在那半個小時內發現這點的!”

“對,就是這樣,這兩條可以解釋了,”白燼述點點頭,“所以你們發現了嗎,道長,他的問題才最大。”

“故事中,書生從山中匆匆逃出,遇見了道長,現在距離書生逃出遇見道長的時間還有起碼三四個小時,而方圓百裡之外隻有你們那一個村子,所以如果書生是恰巧碰到了路過這裡的道長,那道長在三四個小時前,最有可能出現的位置是距離本山村有三四個小時腳程的位置。”

“那麼所有人的準備時間隻有半小時,”他看向小唐,“你是怎麼在半小時內走到三四個小時的腳程,找到道長的?”

小唐微微吸了一口氣:“爾泗,你的意思是……”

道長,根本就不是偶然路過。

他一直在那個位置等書生。

而小唐和黃毛他們兩個人沒有指路,書生卻依舊走上了進入婚宴的道路,那隻能說,作為指路的農戶,他們指的路其實不重要。

引導書生走上那條道的另有其人。

“師出有名……聽過嗎?”白燼述的視線掃過小唐和老馬的臉,“隻有在對方損害了己方的利益後,己方的反擊才是正當的,可以受到支持的反擊。”

“甚至在這種情況下,反擊的稍微激烈一點,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因為占據到了道德的製高點,”他似有所指,“所以隻有在死了人之後,道長才能順理成章的進入山中,殺了這些精怪。”

而與其被動的等人死亡……不如主動的製造死亡。

“我懂了!道長故意引導了書生上山送死,等的就是他死在山上,自己好名正言順動手!”小唐揮了揮拳頭,“所以不管我說什麼,也不管多離譜,隻要道長還缺一個上山的理由……”

他就會“相信”。

新娘是不是她的姐姐不重要,到底現在有沒有在山內也不重要,反正隻要道長“信”了這個說法,他就有理由進入其中。

“嗯,就是這樣,”白燼述敷衍地點了點頭,“去吧,告訴道長這個轎子裡的不是新娘,真正的新娘已經到了,然後說你要和他一起進去救姐姐。”

“對了,”他想起來什麼似的,表情奇妙地補了一句,“嗯……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用看直播間彈幕了。”

小唐:“為什麼啊?”

白燼述表情奇妙:“反正你去就是了。”

小唐莫名其妙地去了,隻留下白燼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托住了下巴。

奇怪,小唐和老馬聽見他上面那一段話都沒有反應。

不應該啊,如果是基金會的成員,那他們應該很快就能聽出來自己在說什麼,並且默契的回應,心照不宣地發出彼此都是基金會成員的潛台詞。

現在這兩人都沒有回應……難道都不是?

都不是的話,小唐作為一個第一次進入這類機構的普通人……算了也不是很普通,一個有點武力的姑娘,是怎麼做到膽子這麼大,什麼都不怕的?

難不成真是腦子裡面缺根弦,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什麼是謹慎?

遠處的小唐帶著劍上已經沾滿血的道長回來:“道長!我們和你一起混進去救我姐姐!”

“這是老馬!”她拍了幾下老馬的肩膀,“是我認識的妖怪!這個信息就是他告訴我的!他能幫著我們混入其中,是個好人……呃不對,好妖!”

道長冷著一張臉站在旁邊:“這世界上哪有好妖。”

“哎道長……就算他不是好妖你也可以一劍把他斬了啊,”小唐敷衍地勸說,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可是我姐姐在裡面很危險,再不去的話她可能就要和狐狸成親了!”

“也是,這狐狸真夠狡猾,居然安排了一個假的接親隊伍來瞞天過海,”道長皺著眉思考半天,“那你們接下來跟緊我,進入狐狸山後,我就顧不住你們了。”

“放心放心放心,一定一定一定!”:小唐連連點頭,“那我們現在就裝作是區域參加宴會的妖怪走吧!”

“跟我來。”道長沉思一瞬,提步走到了前面,“我們先從這裡下去,假的接親隊伍被全部殺光,他很快就會知道。”

道長走在前面,身後四個各懷心思的新人跟在他身後。

小唐看一眼前面,看一眼白燼述,又看一眼自己的直播間。

再看一眼前面,看一眼白燼述,看一眼直播間。

“爾泗……”良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能問你個事嗎?”

白燼述:“嗯?什麼事?”

小唐撓頭:“為什麼我的直播間……都在說什麼主播說謊之類的話啊?都沒有正常彈幕了,好奇怪……”

“爾泗……爾泗?”半天沒得到回複,她莫名其妙抬頭,看見爾泗走在旁邊,穿著紅色的衣服,臉上帶著一絲似乎非常憐憫的笑意。

聽見她的問句,這人臉上的笑意更加憐憫了。

“不是,你那什麼表情?”小唐莫名其妙。

“沒什麼,”白燼述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間,對她露出了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恭喜你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