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跑的飛快, 幾個呼吸後就沒了身影。
後面的小飛和黃毛兩個人看上去是被今晚的經曆嚇的不輕,臉上多少都帶著點心有餘悸,小飛一路上神經過敏,時不時就要摸一下自己的眼皮, 要不然就是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來確定自己的眼中還是眼珠, 而不是一對扣子。
而黃毛則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呆呆的, 像是在神遊, 小飛要叫好幾聲他才會回過神來答應一下, 而後又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
這兩人追不上前面跑的飛快的小唐,隻好跟在白燼述身邊, 亦步亦趨, 活像是害怕這位大佬也拋下他們拔腿就跑似的。
三人以這種奇怪的一前一後三角形隊形走出小鎮, 踏出橋頭東鎮的一瞬間,白燼述隻聽見這個安靜到詭異的小鎮驟然爆發出一陣小小的歡呼聲。
“嗯?”他轉頭。
小小的歡呼聲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一下子就頓住了。
他重新回頭往前走了幾步,帶著哽咽的竊竊私語和歡呼聲重新響起。
他又回頭。
聲音又沒了。
“爾哥, 你在乾嘛啊?”走在後面的兩個人耳朵不如被針對性加強過的生物兵器好使, 沒聽見小鎮中的聲響, 不由得背後一抖,“是不是有人跟著我們!”
白燼述沉默幾秒:“……那倒沒有。”
不僅沒人跟著,這個小鎮中的人看見他們這幾位活閻王走了之後還發出了慶祝的歡呼。
恐怕現在是沒人敢跟著他們了。
不是吧……至於嗎?
他全程也沒有對那些鎮民們下手過吧?
小唐這活閻王走了他們歡呼也就算了, 他看上去很像是想要對這個小鎮裡的居民做什麼的樣子嗎?
白燼述自認自己還算是比較和善的吧?不管是他還是岑秉祈, 大部分時間都是很溫和的。
要是鎮民們能聽見他的心聲, 恐怕一個個都會哽咽著哭出聲。
哪裡不像?
哪裡不像!
大哥你渾身都是血啊!你赤手空拳單手撕了【碰瓷】啊!你渾身上下哪一根汗毛現在能和溫和兩個字沾邊?
不要侮辱“和善”啊!
總而言之, 在小鎮居民們送閻王似的歡慶氛圍中,三人走出了小巷,朝著茶館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們直播間中那個黯淡下來的綠色茶盞圖標重新亮起的時候, 小飛確認似的睜大眼睛看來看去有,又揉了揉眼睛,打開前置攝像頭看了半天,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茶館燈火通明,每一層房間的燈都亮著,明明是這個點了,但裡面的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少,熱鬨的不像是個茶樓,倒像是什麼酒館似的。
白燼述他們提步走進去,很快引來了不少人的視線。
滿大堂的人穿著都是舊時代的樣子,雖然衣服款式老舊,但每個人的打扮看起來倒是都還算體面,就是在白燼述踏進茶館大門時齊刷刷看過來的眼神太過嚇人,下一子把跟在後面的小飛震懾地退後了一小步。
幾十分鐘前,那個滿是眼睛的屋子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少心裡陰影,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看過來,簡直宛如剛才情況的複刻,一下子就讓他ptsd了。
這些人就跟沒發現白燼述身上滿是各種血一樣,目光灼灼追隨著他走上樓,消失在樓梯後的走廊裡。
“爾泗?”那個穿著波西米亞風長裙的女生聽見聲音走出來,看見他這身尊榮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你……你們乾什麼去了?”
“我不小心觸發了一個怪談,”小飛臉色慘白,站出來主動道,“爾哥和小唐姐來救我,爾哥身上是那些……怪物的血。”
“啊?哦……哦,”那女生臉色不太好,就算是聽見這都是彆人的血之外,還是忍不住對白燼述的害怕,扶著門框平複了一下心情才說道,“袁哥……袁哥已經說了二十幾個故事了,讓你們趕緊進來聽剩下的……漏的那幾個明天早上讓彆人給你們複述。”
白燼述微微皺了皺眉頭:“說了二十幾個了,那你們都記住了嗎?複述的話能完整複述出來所有細節嗎?”
讓這些新人來複述,真的靠譜嗎?
“呃……念語,念語聽不見,所以袁哥講的時候用手機錄音然後轉文字,所有故事都錄下來了。”那個女生回答道。
哦,對,還有個聽障患者念語。
那就不奇怪了。
白燼述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身後的小飛和黃毛說:“那你們先去吧,我待會就來。”
“爾哥?你要去乾嗎啊?”小飛奇怪道。
“換衣服,”白燼述無奈道,“我總不能就這樣出現在彆人面前吧?”
雖然他是無所謂會嚇到其他人,但是他快要忍不住了。
渾身是血的感覺一點也不好,血液是會凝固的粘稠液體,不好聞的味道就不說了,晚風一吹,這些血液全部都凝固在了他的皮膚和衣服上,把衣服結成一塊一塊的生硬質感。
皮膚上的更不用說,凝固之後,他現在隨便動一動,身上都直掉血渣子。
讓他保持著這幅樣子去聽剩下的三十多個故事,挑戰的不僅是其他新人的心理,更挑戰的是他的忍受度極限。
白燼述回房間去洗漱換衣服了,剩下的黃毛和小飛匆匆到了房間裡面。
等到白燼述重新換了一身房間裡面的乾淨衣服,走到之前那個房間裡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
樓下大堂中的人們走的走,散的散,現在是不少小二正在收拾大堂,他從樓梯旁邊走過,不少人都抬起頭,朝他投來目光,讓白燼述隱隱約約感覺自己在他們眼中可能就像是在妖怪眼中的唐僧肉。
【歡迎光——臨!】一個晚上,生效次數就已經達到了三百多次,隻不過不知道是茶館裡的這些怪談等級不夠,還是他沒有觸發一些關鍵信息之類的緣故,親和度現在還是在6這個數值上,隻在橋頭東鎮的時候添加了小小的0.1,現在是6.6。
新添加的這0.1,說明是【影的窺伺】。
“影”指的是什麼東西?
白燼述推開房門,房間裡面坐著除了他以外的全部新人。
“爾哥你來了!”小飛表現的尤為殷勤,“我給你留了個位置,我還做筆記了,待會給你看看!”
“謝謝,”白燼述點點頭,走過去不客氣地坐下,“袁哥,現在是講到哪裡了?”
“還有十一個就講完了,”袁山鳴抬頭看了他一眼,“念語那裡有文字版和錄音,你明天早上可以去聽聽。”
“一般情況下,進入茶館的第一天到觸發茶館中聽書的十幾個小時,我都不是很建議你們去觸發其他怪談,”他輕咳一聲,“五十八個故事還是挺長的,往常我都會爭取在第一天結束之前講完,然後留第二天一個早上的時間給所有人複習和鞏固記憶,等到下午所有人第一次從說書先生的幻境中逃離出來,了解了這個流程之後再離開茶館觸發其他怪談。”
袁山鳴看了看白燼述和小唐,表情裡倒是沒有怪罪:“不過能解決的話也行。”
“明天早上你們四個起早點,背一下這五十八個故事,就先彆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白燼述的錯覺,他感覺袁山鳴對他和小唐的態度,確實和對其他人的態度不一樣。
作為經常混跡人群的演員,他一眼就斷定,袁山鳴雖然表現的隱晦,但絕對已經在心中給這一隊新人分了三六九等。
他和小唐這種在彆人觸發了怪談之後能不借助外力解決的,在他內心的優先度應該很高,而那幾個想要靠直播人氣彎道超車的,估計已經被他打上了不用多管的標簽,塔吊工人老馬和聽障患者念語,恐怕已經在他放棄的範疇內了。
聽所有人醒來之前那個暴躁聲音和他對話,不難聽出,如果在新手村中,隊長帶的新人完成了S級彆的怪談,那麼能給隊長帶來的收益絕對是非常爆炸的。
袁山鳴這是想要走多保一的路線,把寶壓在自己和小唐身上?
畢竟……之前那個茶館老板認出來過,他身上有【歡迎光——臨!】這個buff,而小唐的話,應該是她或者小飛黃毛說了什麼,讓袁山鳴知道了她在橋頭東鎮中的打算。
隻不過雖然把寶壓在了他們兩人身上,但袁山鳴依舊沒有把放棄其他人表現的太過明顯,還是講完了剩下的十多個故事,確認了念語的手機中已經儲存完了所有故事之後,才打開門離開了。
茶館老板在外面催著他去喝酒,兩人勾肩搭背走遠,房間中的新人們才慢慢開口。
“爾哥!”最先開口的就是小飛,“這裡是我的筆記,你來的遲,前面二十幾個故事也沒有聽全,我記錄下來了所有故事中的細節,你今晚可以先記一下!”
“小唐?”那兩個死因是疾病,選擇了直播的女生一左一右拉住了小唐的胳膊,“你們真的去解決怪談了?那是什麼怪談啊?”
“你們誰想要我的文字記錄的話,”念語打開手機裡的輔助軟件,手機中AI的聲音平板道,“可以來我這裡拍照。”
“不用那麼麻煩,”白燼述開口道,“你先截屏,然後我們打開藍牙接收就行。”
“嘖……”他用手語比劃了一下,發現自己不知道藍牙怎麼說,隻好打開手機又用備忘錄打了一遍這句話。
念語點點頭,打開了自己的手機藍牙。
“茶館”這個怪談的區域是在百年前,自然沒有信號這種東西,大家想要獲得記錄在念語手機裡的內容,隻能拍下來,或者讓她用藍牙傳輸。
時間已經不早了,新人們交換完關於這五十八個故事的筆記和袁山鳴原話語音轉文字,紛紛回了房間裡去。
小唐被兩個女生圍住,顯然是這兩人也反應過來了,想要靠直播來拉高自己的評級,那就得播一些讓人感興趣的內容。
在大家都在一個隊裡的時候,她們怕是永遠也比不過已經完成初始觀眾積累的小飛,更彆提現在小飛似乎還抱上了爾泗的大.腿,以後能直播的內容恐怕更多。
他們要想繼續直播下去,那就隻能抱上隊內另一個人的大.腿,討好小唐。
小飛和白燼述在一個房間,回了房間之後就殷勤無比又是點燈又是鋪床,向白燼述表達了自己不介意他晚上點燈夜讀,他睡相很好,不會打呼嚕也不會翻來翻去,絕對不打擾爾哥複習。
白燼述倒是無所謂這些。
他速記的功夫很好,當初在劇組裡什麼環境沒經曆過,多的是場記一邊拿著大喇叭喊,他一邊拿到一小時後就要開拍的新劇本和新台詞,短時間內必須全部背誦完畢並且把情感帶入進去的時候,在這樣的鍛煉下,他已經習慣了在任何環境任何地點下快速背誦新到手的劇本。
甚至還有一套自己的記憶技巧。
五十八個故事看起來多,但說書先生的故事大多都不會很長,一個下午點一盞茶一盤瓜子,能聽七八個,又因為年代限製,這些故事的用詞多半精煉簡短,背起來很容易。
要說有什麼難點的話,那可能就是故事太多,有些主角身世還有故事的開頭太過相似,有可能會記混。
但對於他來說,想要記下來這些東西還是比其他新人要容易很多。
甚至用不著熬夜苦讀。
白燼述大概分了一下這些故事的類彆,整理了一個簡單的框架,就在小飛震驚的目光中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天一亮,他起床時就聽見門外都是各種低語聲,仔細聽去,是新人們在互相提問。
“何書生拋棄了發妻,去京中考取功名,然後呢?”
“emmm……然後他娶了公主,消息傳回了他發妻那裡,他發妻上京討公道?”
“那是李書生,你記混了吧?何書生是那個路上經過了荒山,結果被山中的狐狸引走,錯過了時間不說還出山之後發現自己大舅哥高中功名,被他休了的發妻居然成了狀元胞妹的那個……”
“哪來這麼多書生啊!崩潰了!”
“還有個王書生呢……寫了很多畫本結果有一天畫本裡的人到了現實中的那個。”
“徐書生是什麼來著?”
看來情況和他預料的差不多,大部分人記住這五十八個故事都很難,記住之後不把他們搞混則是難上加難。
袁山鳴留給他們的這一個早上時間,對於這些新人來說,不一定夠。
白燼述穿了衣服下樓,果然,早上的茶館還沒開門,大家都坐在大堂中零零散散湊在一起,互相提問背誦。
這濃厚的學習氛圍,就算是放到初高中班級的早讀上也不顯突兀。
茶館的那個老板還坐在旁邊,一邊喝茶一邊看他們這些新人互相提問,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袁山鳴這麼帶新人了。
“孫老板,袁哥呢?”和他一起下樓的小飛環顧一圈,沒看見袁山鳴的身影。
“小袁啊,小袁今早有事,出去一下,你們趕緊背吧,待會下午兩點半,我這說書先生可就開講了。”
“哦,謝謝孫老板啊,”小飛回答的殷勤,“我一定背熟這五十八個故事,不給袁哥丟臉!”
“哎,等等,”看見白燼述下樓,老板趕緊叫住他們,“昨天那個觸發【碰瓷】的是不是你啊?”
“是我觸發的,爾哥是去幫我的,還有小唐姐一起,”小飛不知所措,“孫老板,是有什麼問題嗎?”
“啊這……確實有點問題,”孫老板臉上出現幾分複雜,“你們昨晚乾嘛了啊?”
昨晚……他們可乾了太多了。
小飛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在卡殼了幾秒鐘之後,隻能誠懇道:“我也不知道從哪說起,畢竟我……那時候看不見。”
“哦,是你被取走了眼睛啊,”孫老板費解地皺了皺眉毛,“那你在眼睛取回來之前,有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景象啊?”
“奇怪的景象?”小飛愣了愣,下意識看向白燼述,“爾哥?”
他好像沒看見什麼啊?
孫老板趕緊開口:“你彆看他啊,我就問你,你眼睛那時候在房間牆上放著,沒看見什麼嗎?”
孫老板忽然是知道這個怪談細節的?
白燼述一下子就起了興趣:“你看見什麼了?”
“我看見什麼……”小飛艱難地回憶半晌,“我好像就看見了那個女人從我面前走過,胸口的兩個盤扣沒了,接下來就一直是那個很暗的房子,然後就是小唐姐的手電筒燈光。”
“怪了,”孫老板聽完之後撓撓頭,很不解的樣子,“你什麼都沒看見,那為什麼那個鎮子連夜搬走了啊?”
白燼述:?
他心中冒出一陣淡淡的心虛來。
這個鎮子……不會是被小唐打走的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還怪可憐的。
“鎮子……連夜搬走了?”小飛不解。
“對啊,橋頭東鎮嘛,”孫老板翹起二郎腿,品了一口茶,“這個是很有名的怪談啊,這個鎮子是會變換位置的,變到什麼時間線,就會變成什麼時間線的樣子,前一陣子才搬到我這來。”
“【碰瓷】是會跟隨著橋頭東鎮一起變換位置的怪談嗎?”白燼述饒有興趣問道。“
“那不是,【碰瓷】是我們這裡的怪談,”孫老板磕了磕茶碗沿,“隻不過他們的怪談位置正好和橋頭東鎮的位置重合了而已。”
“不是說怪談之間有距離保護嗎?”白燼述挑了挑眉,坐到了孫老板對面,“老板,是【碰瓷】比較特殊?”
孫老板有點奇怪地看向他:“你不去背那五十八個故事,反倒來向我打聽這些?”
“我記性好,不用看太久,”白燼述開口,“昨天小飛完成【碰瓷】之後,探索度隻有30%,我這人好奇,就想知道剩下的70%是什麼,是【碰瓷】的區域比較特殊嗎?”
“30%?”孫老板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白燼述:“……我們就找回橋頭東鎮,然後取回了小飛的眼睛。”
他現在也想明白了,昨天他們的破局方式絕對不是正常的方式,恐怕是暴力破的局。
小唐一個人間殺器,直接把整個鎮子殺穿了,逼得那個蒼老的聲音出來直接告訴了他們破局的方法,讓他們跳了不少流程。
不然按正常流程,想要進入那個房間裡,絕對不會那麼容易。
彆的不談,要是進入這裡的隻有觸發的怪談的人,那他一個瞎子,根本就沒必要打手電。
而進入小院之後,他又正好在面對某個必死的機製時觸發了岑秉岐,沒等怪談發力,就強行打穿了那個房間。
按一個普通人的能力,就算沒有失明,想要破解怪談也做不到這個程度。
“這樣啊,”孫老板壓根沒想到是他們把整個鎮子打穿了,雖然臉上還帶著不能理解,但還是開口解釋道,“那你們運氣真好,可能沒被那老婆子發現吧,不過你說錯了,特殊的其實不是【碰瓷】。”
“特殊的是橋頭東鎮,”孫老板換了個姿勢坐著,“看在大家都是人類的份上,你們已經從地鐵站裡出來了吧,知道有一些地方是所有怪談都不能觸發的安全區吧?”
白燼述點點頭:“知道。”
“橋頭東鎮也很特殊,它是一種沒有觸發範圍,也不會被以聚居形態被觸發的怪談,”孫老板舉例道,“它會不斷轉移位置,鎮子內的景象跟隨目前所處區域的時間和地點而定,就比如說在我這裡他們是一個水鄉小鎮,在外面S城可能就是一個小區,在N港說不定就是一片水上聚居區,總之它在哪裡,就會變成什麼樣子。”
“所以橋頭東鎮,其實也不是它的名字。”白燼述試探道。
“對,你還挺聰明的,”孫老板很爽快地點點頭,“那個地方沒有名字,它的名字會隨著自己所處的地方而變化,所以前一陣子我們這裡忽然搬來一個鎮子,我就知道,是那個地方搬來了我這裡。”
這可算是一個重點信息了,橋頭東鎮,居然和【碰瓷】不是一個東西?
“不過說起來,到底為什麼它這麼快就搬走了啊?”孫老板還是很費解,“它搬來之後我這裡白天客人都變多了,怎麼會一夜之間就忽然搬走了呢?”
白燼述:……
這他不能告訴你,不然你可能會氣得想給把小唐引進村的袁山鳴一腳。
“那……孫老板,”白燼述想了想,換了個話題,“橋頭東鎮裡的到底是什麼?”
既然和【碰瓷】沒關係,他們昨天晚上豈不是折騰錯人了?
那個在小唐的手電筒下像是發絲一樣的到底是什麼?
“是什麼?”孫老板盯著他看了半晌,微微指了指地下,然後搖了搖頭,“這我不能告訴你。”
“同為人類,不是我不想說,而是在這裡,每個怪談之間都不能說出關於其他怪談的重要信息,”他指了指自己,“怪談之間也會互相吞噬,我告訴你了這個信息,我這裡就危險。”
“趕緊去背你的五十八個故事吧,”孫老板起身,拍了拍白燼述的肩,“還是彆糾結橋頭東鎮了,哎,今天估計是你們最輕鬆的一天了,今天一過,你們就要去外面觸發怪談了。”
他端著茶碗慢悠悠離開了這兒,隻留下白燼述一個人若有所思。
既然怪談之間不能互相說出其他怪談的重要信息,那昨天那個聲音怎麼敢指導他們如何進入【碰瓷】的小院的?
而且橋頭東鎮既然和【碰瓷】沒關係,那為什麼最後的解法會那麼相似?
還有,小唐折騰的那些居民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白燼述站在門口思索半晌,總覺得這個地方不太對勁,他看了看身後大堂內還在背誦故事的新人們,提步朝著茶館外走去。
昨天他們來回橋頭東鎮都隻用了十幾分鐘距離,但是今天他卻走了快半個小時,都沒有看見那個鎮子的影子。
孫老板說的是對的,他們真的搬走了。
但古怪的是,既然他說【碰瓷】是他們這裡的怪談,那【碰瓷】呢?
怎麼一路走來,他也沒有看見這怪談的影子?
白燼述在昨天晚上橋頭鎮的位置轉了半天,還是沒有遇見昨天那個老太太和女人,帶著滿腔的思索,重新回到了茶館之中。
大堂中已經出現了不少客人。
新人們占了一個邊緣的桌子,正坐在一起,看見他來,小唐活潑地揮了揮手:“爾泗?你怎麼從外面回來的?”
白燼述不動聲色走過去拉開了個凳子:“早上晨跑,出去轉了轉。”
“你去橋頭東鎮轉了?”唐棠這姑娘果然不動手的時候,腦子就好使的驚人,“我聽小飛說那鎮子搬走了啊?”
“對,搬走了,”白燼述點點頭,“可能是覺得……這裡不太安全吧,畢竟我們還有十三天才會離開新手村。”
小唐撇嘴:“膽兒這麼小?我又不是土匪,有事沒事我還能去天天抄他們家啊?真是被害妄想症。”
這可不一定。
白燼述覺得她確實乾得出來這種無聊事。
而且他直覺這鎮子搬走之後,一定會引出一些其他的事情。
一個會動的鎮子……那就代表它會去到任何地方,小唐和他的事情會隨著這個鎮子的搬遷而傳遍新手村各地。
這樣的話,如果小唐是基金會成員,就可以借助橋頭東鎮的搬遷傳遞出自己的特殊訊息,那麼身處其他區域的同組織隊友就能立馬和她接上頭。
甚至不用特殊訊息,光是“爾泗”這個名字,就足以讓許子塵管紅雁他們這些【0106】成員高度注意的了。
但……昨天他們才是第一天進入這裡,連他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橋頭東鎮會動的,小唐是怎麼知道的?
昨天晚上,她的加入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偶然?
他的眼神從桌上所有人的臉上掃過。
疑似基金會成員的土匪新人小唐,超出正常隊友年齡的塔吊工人老馬,還有存在明顯缺陷很有可能活不過第一次茶館觸發的聽障患者念語。
他應該不會運氣這麼好吧?一開就能開到三個基金會成員?
白燼述視線回到自己面前的截屏上。
距離下午兩點半還有四個多小時,現在的重中之重是背下來這些故事。
要是這三個人真的是基金會成員,那他們在接下來的十三天,一定會有更多新的表現,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
時間飛快過去,午飯過後,消失了一早上的袁山鳴回來,手裡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個是接下來我們要觸發怪談需要的道具,”他解釋道,“時間比較緊,你們下午從說書先生的幻境中出來後,我們今晚在怪談中過夜。”
“這個怪談……”他的視線隱晦地掃過白燼述,“等級不高,危險度不算很大,目前最高評級可以達到B,大家做好準備。”
其他新人紛紛點頭,緊張地在說書先生開講前最後背誦著自己沒有記清楚的內容。
根據袁山鳴的說法,他們進入其中之後,隨身的所有東西都會消失不見,變成故事中角色的打扮。
而他們需要熟悉故事的流程,趕在說書先生講述完成前從那個場景中脫離出來。
注意事項都講的差不多,大家也都做好了準備。
兩點三十分整,說書先生醒木一拍,所有觸發了這個怪談的新人們一瞬間便消失在了大堂中。
視線一轉,白燼述感覺自己的眼前一片猩紅。
這是哪個故事?
說書先生還沒開口,他還不能動,隻能在腦海中飛速檢索著相關信息。
那個馬革裹屍的將軍?還是亂葬崗中爬出來的活死人?有個四皇子的故事是不是曾經仗殺了一大批宮人?要是變成宮人的話,逃脫層層守衛密布的宮牆,得好好計劃一下路線,要是能遇見小唐最好,這姑娘極其擅長打架,岑秉岐和她一路殺出去不是問題。
等等,不對,沒有血腥味。
白燼述眉頭一皺,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好,咱們今天,說的是一個山野怪談。】
【不知道在座各位看官,有沒有聽說過狐狸娶親?】
這話一出,白燼述頓時對上了關鍵詞。
今天下午,說書先生講的是【狐狸娶親】。
不過現在,問題顯然不在他能不能判斷出哪個故事,和故事的內容。
問題在於……
白燼述面無表情地一把扯下來蓋頭。
問題在於,說書先生沒說,這狐狸是個瞎的。
狐狸娶親就娶親,娶他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