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棄我去者(4)(一更+二更+400雷三更)(1 / 1)

魯長風忽然被cue, 茫然地眨眨眼睛:“啊?”

“讓你多看著點江金明,”他楚哥坐在小石凳上,毫不客氣地給他下了任務, “要是他遇到襲擊快死了, 就靠你了。”

“哦, 哦哦, ”魯長風才反應過來,很上道的湊過去,“江前輩今天你最好不要離開我的視野。”

他對於自己的固定屬性倒是沒什麼要隱瞞的,上個探索項目裡早當著所有觀眾和他奧哥的面說過一次了, 在方少寧身上他也驗證過了, 現在正好所有人都在, 魯長風自然很大方的說道:“我的固定屬性是【急救】,隻要有人在我的視野範圍內受到傷害, 那就可以得到治療。”

大家聽完這句話之後神色各異。

這新人居然是個奶媽?

怪不得他能升上高端空間,不管是高端還是中低端, 奶媽都是稀缺隊員, 就連他們這種是由投資者發出邀請,指定隊員的定向隊伍中都很少會出現奶媽,可見這一類執念有多稀缺。

那些比較有名, 還有固定屬性治療效果比較好的隊員,在高端空間中都是供不應求的。

江金明聽見這句話心下也稍安:“行,那我今天就跟著你了。”

彈幕之上, 投資者們卻沒有他這麼樂觀:

【我覺得……小楚隻是在安慰江金明。】

【+1,這個機製是江金明的死局,江金明還寄希望於打破因果律,但小楚已經看出來了。】

【不過奧神還真是什麼都和小楚說啊, 魯長風這種奶媽屬性的隊員,換個人說不定就自己藏著掖著不告訴其他人了。】

【等一下先彆說斯卡奧了,為什麼這個機製是死局?我沒懂?】

【因為你沒理解在倒流的時間裡死了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江金明的死亡是被因果律注定的。假設時間是一條線,站在正常順序的時間上,江金明活過了前面四天,然後死在第五天,所以第六天的隊員中沒有他。回歸我們現在看到的探索隊員時間線,因為某些規則時間倒著走了,但是發生的事情不變,江金明依舊第六天沒有出現,依舊第五天死亡,那麼按照正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操,他會依舊活四天!在自己已經死了之後再活四天!】

【怪不得小楚說他今天死了之後,還有四天時間……】

【而且如果今天江金明真的死亡,那麼下一天醒來的他就是死亡之後的他,但恐怖之處在於他知道他死了,死在昨天,也死在明天。】

【死在不能回到的昨天,和理論正序時間上的明天。】

【所以對於江金明來說,死亡是已經發生的事,而活著卻還在延續,這是絕對死局。】

【對所有人來說,這都是絕對死局,你彆忘了剩下的六個人也沒有見過第七天。小楚說的對,這個副本額定時間是七天,時間從第六天倒著開始走,那他們最後一天會去哪?隻有死。】

【嘶……你們高端空間的規則,好可怕。】

江金明因為魯長風的固定屬性鬆了一口氣,管紅雁卻注意到了他話中的華點。

“魯長風,”她主動問道,“你的固定屬性中,是隻要看見對方受傷就能救嗎?”

“是,”魯長風回答,“但是需要看見受傷的過程。”

“那除了人之外的你試過嗎?”她四處環顧一圈,沒找到自己想找到的東西,隻好比劃了一下,“假如說,我在你面前擊傷了那個獵犬被你看見,那你會不會同樣治愈獵犬。”

她看起來躍躍欲試,有種想要直接找個東西把獵犬的頭打掉的樣子。

魯長風磕巴了一下:“我沒試過。”

他在上個項目中隻治過方少寧啊。

“不過我的固定屬性說明是‘不忍看到他人受傷害’,所以應該隻是人,”魯長風想了想,“可以抓個動物我來試試。”

“不需要,”在他身後,佘莫楚打斷了管紅雁的疑問,“你不用想著能夠擊傷廷達羅斯之獵犬,這東西不是狗。”

“它是一種沒有固定形態的異次元生物,”一說到有關於克蘇魯世界觀的話題,他的語速就會變的非常快,之前那種日常交流中不情不願拖著音調的習慣也會改變,“可能是任何形狀,靜止的時候比較像狼,動起來就不確定了,沒有固定的形狀,也可能是一團馬賽克。”

“那為什麼叫獵犬?”管紅雁莫名其妙。

“因為你和我才是獵物,”佘莫楚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這玩意就像狗一樣,看見獵物之後,就會狂追不舍咬死不鬆口,所以叫獵犬。”

“但是昨天發現的斷裂木棍上有牙印,”管紅雁據理力爭,“如果不能擊傷它,那說明這種生物對於我們來說不可觸,那為什麼它能在木棍上留下痕跡?它隻能接觸無生命的物體嗎?那是不是說明他不會襲擊活著的生物?”

佘莫楚抬頭緩緩看了她一眼:“因為那是我打的。”

“我可以,但是你不行。”

管紅雁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看起來還想問點什麼。

“不要用正常邏輯去理解克蘇魯世界觀下的生物,”佘莫楚打斷了她的追問,“也不要試圖通過我來理解他們的邏輯。”

“你們最應該做的就是什麼都不要知道,然後跟著我走。”

管紅雁看起來若有所思。

佘莫楚:“停,我說了不要思考,打住。”

他強行打斷了管紅雁的思緒:“你不想變成瘋子或者傻子吧?不想就不要去思考。”

這些專門進入未知空間探索異常,尋找規則的探索隊員們思緒太敏捷了,一旦見到什麼克係時間觀內需要過san check的東西,會比普通人更容易陷入瘋狂。

因為他們想的太多了。

彈幕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佘莫楚是說法是對的,面對克蘇魯世界觀,雁兒姐最好不要思考,不然在過sc的時候會非常容易瘋掉。】

【sc是什麼?】

【san check,理智值檢定,克蘇魯世界觀中最容易殺人的設定,見到不能理解超出理解的事物時需要過一個檢定,不論失敗成功都會扣,區彆隻在於扣的多少,理智值扣光就瘋了。】

【所以在克係世界裡做個什麼都不去想的廢物是存活最優解?】

【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是是的。】

“怎麼可能完全不思考?”管紅雁甩了甩頭發,“團隊精神懂不懂啊,進入探索空間的人都拿分紅的,你都乾了我們乾什麼?”

管紅雁雖然話說的不太好聽,看著表情也拽的要死,但她確實心眼不壞。

她聽出來了白燼述話中的意思,在用一種很彆扭的方式表示所有人都有參與進探索調查的義務,這不是白燼述一個人的工作,他沒必要這樣給自己攬活。

要知道,哪怕是雲廣這樣的老好人,也不會在探索空間裡承擔這麼大的責任。

但這話說的,要不是不合時宜,尚且隻有30%佘莫楚的白燼述都有點想笑了。

這和昨天魯長風的表情簡直形成了鮮明對比。

昨天在溶洞內時,魯長風的表現明顯是:我都乾了那你乾什麼?

誰知道過了一晚上的時間,他就得把所有行動和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這是反佘莫楚思維的,如果可以,他隻想做個廢物,一點也不想去承擔這些責任。但面對克係世界觀下對此一無所知的同伴,他必須這樣,也隻能這樣。

“你要想做到也不是不行,”然後管紅雁第一次看見佘莫楚那雙豎瞳中有奇異的光彩流轉,豎著的裂縫像是會呼吸一樣,一呼一吸張開,“聽過一句話嗎?隻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他身上那種極其濃重的非人感唯有在此時才會分外強烈。

“想要打敗這些生物,可以,”他留下一句平淡的,極其泛泛的答案,“和我一樣,成為他們。”

“不然我建議你們所有人在遇見這些東西的時候躲在我的身後。”

“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試圖去觀察和理解。”

“然後,一步都不要出去。”

佘莫楚說完這句話,轉身關上了自己房間的門,隻留下小院裡神色莫名的六個隊員。

管紅雁看起來都快要被氣死了。

“雲廣,”她咬牙切齒地,“我今天算是見到比你還聖父的了。”

無辜被點名的雲廣眨眨眼:“我哪裡聖父了?你之前去過克蘇魯世界觀下的未知空間嗎?”

管紅雁:“沒,你去過?”

“我也沒有。”雲廣攤攤手,“想必在座各位都沒有吧?”

在他的視野下,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看來在場隻有佘莫楚一個人有經驗,”雲廣點點頭,“那他要求我們聽他的,是完全合理的。”

他的經驗就是克蘇魯世界觀通用經驗。

管紅雁:……

“我說的不是這個!”她抱著胸在旁邊生氣,時不時還要瞪一眼那個緊閉的房門,“我說佘莫楚他以為他是誰啊,他救世主要保護全人類啊,謎語人能不能滾出基金會。”

小院的隔音不好,她當然知道佘莫楚聽得見,她就是說給佘莫楚聽的。

在高端空間待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倔的人。

基金會探索隊員進入未知空間完全是出自自願,且各有所圖,甚至高端空間大家都還是拿分紅的,怎麼會有這麼莫名其妙的聖父型人格要保護所有人啊?

這特麼誰的馬甲啊!

【我雁兒姐要被氣瘋了。】

【雁兒姐看起來想控一控小楚腦子裡的水。】

【雁兒姐可是本探索小隊裡最強戰力,從來都是衝在最前面的,從來就沒有躲在彆人身後的說法。】

【而且不僅是躲,還不能觀察、不能思考,不能動手。】

【雁兒姐的固定屬性是我見過最牛逼的大殺器,讓雁兒姐不能大殺四方簡直比要殺了她還痛苦。】

【雁兒姐的固定屬性整個基金會無出其右!】

【雁兒姐是神hhhhhhhh如果可以的話我懷疑她完全能硬剛外神hhhhhhh】

【啊?我來的遲,開始投資的時候管紅雁就已經在高端空間了。有人告訴我她的固定屬性是啥嗎?還能硬剛外神的?】

【佛曰:不可說,機緣到了你會自動知道的。】

【是的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說,你會自動知道的。】

【彈幕一群壞蛋,那我也不說哈哈哈。】

【啊???啊???】

被彈幕熱烈討論的管紅雁正坐在桌子上,狂風驟雨般地乾飯。

“我真服了,”管紅雁恨恨,“我真是命犯聖父,他佘莫楚最好有特殊底牌彆是去送死的,不然我們還能躲他後邊看他去死啊。”

魯長風在旁邊弱小無助又不敢吱聲,隻敢弱弱:“可是楚哥那個眼睛真的很特殊,他說是摘下來換上去的。”

“摘的誰的啊?”管紅雁順口問道。

還有人有這種眼睛?

“好像是蛇的,”魯長風試探道,“他是豎瞳,而且他說他視力很差,而且看不見靜物,隻能捕捉到動的東西。”

“真是蛇的?他怎麼做到……”

管紅雁下意識想思考,結果就在她開始思考的下一秒,佘莫楚的聲音就在她耳畔複讀了起來:“停,我說了不要思考,打住。”

管紅雁:……!

更氣了啊!

這種明知道對方是為你好,但還是憋著一口氣出不來的憋屈感!

【第一次看見硬上就是莽的雁兒姐被拿捏,小楚真是笑死我了。】

【可是小楚為什麼啊?他明明昨天還是很鹹魚的樣子,今天為什麼就忽然支棱起來了?】

【昨兒那個看了漫畫的呢?講講為啥啊?】

【因為佘莫楚是在逃精神病人,以鹹魚面貌示世的瘋狗係調查員,自走型人形舊日殺手,隊友和正常社交人際關係是他的拴狗繩,隊友死掉他就精神崩潰了。】

【?】

【漫畫是這麼畫的。他要是精神崩潰會開大,當場降神。後面作者談戀愛了,這設定就開始一路朝著boss邪神和他的瘋狗小信徒三俗劇情一路不複返,我就被創飛了。】

【我懂了,打不過他會搖人。】

【有、有點好磕,對不起。】

【所以他是為了維係自己的精神,才要所有人不能思考不要掉san?】

小院裡的探索隊員們面面相覷,顯然同樣也想到了佘莫楚對著管紅雁說的這一句話。

在克蘇魯世界觀中,未知代表著瘋狂,過度的探索未知就會陷入瘋狂,佘莫楚的意思很明顯,他們隻要不去觀察不去思考,就能在這樣的世界中活下來。

但問題是這和他們的初衷相悖了啊,他們是進來探索規則的,不去觀察不去思考怎麼得到線索?全靠佘莫楚一個人?

更何況這次的未知空間很特殊,如果他們不能在第六天之前得出所有規則,或者找到時間逆流的解決方式,他們就會死在第七天。

早死晚死都得死,因為探查到克係世界的秘密而死和因為六天了探查不出完整規則而死有區彆嗎?

沉默間,小院的門被人啪的一下推開了。

馬老師背著昨天那個背包,戴著金絲邊眼鏡,有些生氣地看著他們:“集合時間早就過了,你們怎麼還沒準備好背包出來。”

“老師不好意思,”雲廣主動出來背鍋,“我們在總結昨天的工作,沒有注意時間到了。”

馬老師瞥了他一眼,臉上的怒火下去了些:“快點,趕緊準備,總結工作車上不可以做嗎?”

“我們都準備好了,”雲廣趕緊開口,“隨時都能走。”

有了昨天的經驗,隊員們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背包。

“行,那就走吧……不對,等一下,”馬老師臉上的滿意還沒褪去,就變成了疑惑,“一二三四五六,怎麼就六個人?缺誰?”

他居然對於院子裡多出來了個江金明絲毫不意外,自然而然的認為自己帶的隊員是七個人。

江金明抿了抿嘴,不自覺地離魯長風更近了些,顯然對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有些發虛。

“雲廣、管紅雁、魯長風……”馬老師已經一個一個點了起來,“佘莫楚呢?他還沒起?”

“我去叫他吧。”雲廣一副任勞任怨好師兄的樣子。

“行了行了你彆去,”沒等他動腿,馬老師就趕緊把他叫住,“雲廣你不是和他關係不好嗎,他是不是不想和你一組所以才沒出來?”

雲廣一愣:“……是。”

馬老師開始默認佘莫楚和他關係不好了。

這明明是昨天佘莫楚為了獲取分組情報的時候隨口瞎編的內容,但現在時間往前推移一天,馬老師卻做出了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

到底是因造就了果,還是果造就了因?

房間內的佘莫楚好像聽見了外面的聲音,單肩背著登山包,推開門一言不發的走出來。

管紅雁腦子裡靈光一閃,馬上對著馬老師說道:“老師,要不把佘莫楚和雲廣哥調開吧?他們倆在一組的話,我怕會打起來。”

她說的是昨天佘莫楚說的原話。

“不行,”明明是一樣的理由,可在今天,馬老師卻堅定地一口回絕了,“項目人員都是報上去的,換來換去算什麼事,就兩天了,忍一忍什麼過不去。”

“我也覺得把我們兩個調開比較好。”雲廣也幫腔道。

他和管紅雁都不是真的想要把佘莫楚調開,他們倆是在實驗空間內的因果律是否是絕對的。

如果馬老師同意調開他們,那昨天的更改分組就不成立,江金明的死亡也有可能並不成立。

“雲廣,你也做過不少這種項目了,你自己說這是能換的嗎?”馬老師看起來十分生氣,“你也是師兄了,包容一下師弟,最後兩天了,馬上就過去了。”

管紅雁看起來還想說點什麼,雲廣微微搖了搖頭阻止了她。

或許是因為起了一點衝突的緣故,今天的馬老師並沒有昨天的健談和輕鬆,一路上臉色都不太好。

坐上老鄉的車之後,他一直沉著臉翻閱手中的資料,弄得整個車內的氣氛異常沉重。

隊員們心照不宣地打開隊內頻道交流。

雲廣:【不行,這條因果抹不掉,今天不論說什麼馬老師都不會同意我和莫楚分組拆開。】

管紅雁:【我不信,要是你待會直接和他打起來呢?】

佘莫楚:【打不起來。】

管紅雁:【?你下不去手啊?】

佘莫楚:【不是,是根本不可以打起來,因為昨天的馬老師並沒有提及我和雲廣打起來的信息,所以今天的我們不可能打起來,不信你可以試。】

他這段話剛發出去不久,車子就猛地一顛,所有人都不受控製地向前一倒,馬老師的聲音響起:“怎麼回事啊?”

“軋到土堆了,”司機解釋道,“這條路之前沒什麼人開,地不平,開快了就這樣。”

“那慢點慢點。”馬老師看起來心情不佳,但又不好對老鄉發脾氣,隻好抬手拉住了頭上的拉手,穩住了身形。

臨時頻道內。

雲廣:【我試了。】

雲廣:【我剛剛想站起來,車子就猛地一顛,又把我摁了下去。】

過了半分鐘,車子又是猛地一顛。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司機這次先開口了,“這段路真不太平,我開慢點。”

馬老師抿抿嘴,沒有多說什麼。

雲廣:【我又試了一次,還是這樣,以後不管試多少次都會一樣的。】

昨天沒有被提及的事情,在今天就一定不會發生,哪怕是他們千方百計的想做出什麼“昨天”的自己沒有做的事,也會被各種巧合阻止。

他們所做的事情就像是一步一步被注定好的一樣,就算細節上稍有差池,最後呈現出來的結果也不會改變。

管紅雁:【那如果不添加,而是減少呢?我們有意不去做“昨天”我們做過的事情。】

管紅雁:【如果不問司機借鋤頭會怎麼樣?存在於司機口中的“你們學生昨天借了鋤頭”這件事,還會成立於正序時間上的明天嗎?】

昨天開車的司機提起過,他們借走了老鄉的鋤頭,同樣他們也在溶洞內發現了老鄉鋤頭的碎裂痕跡和上面的牙印,而如果這次他們七個人都不主動去借鋤頭,那麼這個因果還能出現嗎?

就像那個著名的時空穿越悖論——祖父悖論。

如果你穿越回去殺死了幼年時期的祖父,那麼你還會存在嗎?

江金明的死亡和所有人到不了第七天的死亡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所有人肩頭,他們被時間裹挾著前進,不能成功探索出所有規則就是死路一條。

到了道路儘頭,七個隊員沉默的下車,沒有一個人向司機提起鋤頭的事。

結果,就在司機開著車準備離開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馬老師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一臉無奈。

“我之前說的什麼來著,又忘了!”他很用力地對著學生們歎了一口氣,“我說上來的時候問老鄉借個鋤頭,今天要采集土壤,結果你們呢,一路上沒一個想起來的。”

“哎?馬老師?”還沒來得及開走車的司機忽然探出來個頭,“你學生要借鋤頭啊,我車上有啊,你讓你學生從後備箱裡拿出來就行。”

“還不快去。”馬老師催促道。

面面相覷的隊員之間,白燼述單手插兜,從後備箱裡真的拎出來個鋤頭,順手丟給了雲廣:“你要做的土壤分布。”

因果自動補平了。

雲廣握著鋤頭,心情複雜。

兩次嘗試都宣告失敗,這足以說明在這個逆流的時間內因果是不能抹消的,他們不借鋤頭馬老師就會去借,從未來往前看,已經發生的一定不會被改變。

就像提出祖父悖論之後有人給出的解法——如果你穿越回過去試圖殺死自己的祖父,你就會發現不論如何你都殺不了他。

江金明的眼神看起來有點崩潰,但是沒有用,一行人順著昨天走過的那條路來到溶洞口,他們考察的目的地到了。

馬老師一路上表情不佳,但在到了目的地後還是勉強提起來了一點精神:“還有兩天就可以結束了,希望大家態度都端正一些,不要老是丟三落四忘東忘西的。”

幾個人七零八落的應聲,接著就是像昨天一樣開始分組。

由於抹除因果的嘗試失敗了,所以今天的分組和昨天有所不同,白燼述和雲廣一組做土壤調查,魯長風和張鹿是安全性評估,剩下的管紅雁跟李仁的分組不變。

雲廣好脾氣地提著鋤頭一路走在前面:“你跟在我後面就行,長風說你看不見靜物,在溶洞裡一個人不好走。”

“這個土壤調查具體不難,我昨天和張鹿用過初級地理精通,用不了多少時間 ,我們今天目標還是多找找溶洞裡會不會有什麼線索。”

“行。”白燼述心安理得的跟在後面,做一個什麼都不用乾的甩手掌櫃。

江金明倒是想跟著魯長風去一起做調查,但是馬老師放下背包後就主動叫住了他:“江金明,你跟著乾嘛去啊?趕緊過來彆亂跑,我昨天讓你準備的資料你準備好了沒?”

江金明一愣,磕磕絆絆:“我……我昨天還沒弄完。”

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今天會怎麼死,哪裡知道是什麼資料啊。

“沒有那你還亂跑什麼?”馬老師眼睛一瞪,“趕快過來。”

魯長風在臨時小隊裡發了一條信息:【張鹿說她有初級地理精通這個奇跡,我們小組的任務用不到兩個人,我待會在旁邊看著你,放心吧江前輩。】

江金明這才鬆下一口氣,坐到了馬老師旁邊。

今天早上到的要比昨天更晚一些,等到飯點離開的五人回到這片駐紮營地,江金明依舊好端端的坐在馬老師旁邊,沒有任何異常。

還有一個下午。

所有人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視線,雲廣把馬老師支出去之後,管紅雁開了一個屏蔽聲音的奇跡。

“我先說,今天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她攤攤手,“我都快要把這整個溶洞找遍了,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必須考慮往下挖或者往上找,上面是山林,泥石流過後很多山體植被和痕跡都被破壞了,不一定找得到,我建議還是得往下挖挖看。”

“我也沒有,”張鹿隨即接上,“這個溶洞看起來就是個很普通的溶洞,不具備任何特殊性。”

“沒有,”雲廣不在,代替他總結的隻能是白燼述,“所以現在所有人都沒有在溶洞中發現異常。”

江金明在旁邊深吸一口氣:“這不符合基金會探索規則的常理。”

或者說,這不符合正常的邏輯。

正常邏輯下,進入一個未知空間之後,探索隊發現的信息肯定是隨著時間的增加而逐漸增加的,比如說一號進入,六號離開,那麼在六號,所有人所了解的信息,肯定要比一號的他們所了解的多。

但是這個空間內時間倒置逆流,就會導致線索的獲取進程也被扭轉,在宏觀時間線上,他們進入這裡的第一天反而是知道的信息最多的一天,越往後他們獲取的信息越少,進入這裡的第六天所有人都一無所知。

這是反常理的。

手裡的線索越來越多,可他們卻知道的越來越少。

除非他們一旦獲取一個線索,就會毀掉這個線索,從而導致正序時間線上以後的自己無法得到這條信息。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白燼述看了所有人一圈,“這個溶洞裡肯定有線索,但是線索被以後的我們,也就是過去的我們毀掉了。”

克蘇魯世界的特性決定,一旦正常人看見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物就需要過一個san check,理智檢定不論失敗成功都會扣除一定量的理智,扣無可扣就會陷入瘋狂。

所以如果他們發現線索之後不立即毀掉,就代表接下來的每一天,也就是過去的每一天,對於這個線索需要過san check這一前提不知道的隊員們,每發現一次,就需要過一次san check。

這就會讓整個隊伍的理智值都岌岌可危。

所以發現了規則之後,他們非但不能留下,還必須毀掉,讓過去的自己無法發現這裡存在過異常,從而避免再次掉理智。

【我去,好複雜,他怎麼推出來的。】

【你不能以現在的時間線去看這個空間了,你的思維要在一正一反兩條時間線裡對比轉換。】

【佘莫楚的思路很清晰啊,就比如說你進入食堂試圖獲取食物,就像他們進入這裡獲取線索,每天食堂打飯阿姨都會給你一個饅頭,那麼第一天你有一個饅頭,第二天有兩個,往下推移,第六天你手裡就會有六個饅頭。但是現在他們進入食堂之後,發現第六天的自己手裡一個饅頭都沒有,饅頭就在那裡不會憑空消失,這就代表之前五天發的饅頭肯定被他們吃掉了,也就是線索被銷毀了。】

【我躺平了,小楚加油,我隻負責開啟投資輪後砸錢。】

【砸錢+1】

【砸錢+2】

屏蔽聲音的奇跡內,佘莫楚的總結的話音剛剛落下:“所以你們以後要是發現線索掉了san,告訴我一個人就好,不要叫其他人去白給。”

“那我們怎麼知道有沒有掉理智?”管紅雁追問。

她這會也沒有之前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了,經過這一段推論分析,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未知空間的凶險程度,不然他們不會毀掉線索,做的這麼絕。

佘莫楚的經驗絕對是有無數次理論實踐在裡面的。

佘莫楚想了想:“在你遇見什麼東西,或者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之後,感覺眼前出現其他畫面、聞到奇怪味道、體感出現奇怪觸感等一切反常的,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的現象,不要懷疑,就是掉san了,接下來不要細想,保持麻木,來找我。”

管紅雁:“等等,那你不是也會掉san?”

把會掉san的線索分享出去,這不就是模因汙染嗎?

跟小學的時候滿企鵝空間亂轉的什麼“看見的人不轉發給其他五個人就會倒黴”的詛咒小故事有什麼區彆啊?

“我當然會。”

“但是你們跟我又不能比,”佘莫楚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我的san值比你們高很多,隨便扣。”

這人說話語氣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硬生生是把理智高隨便扣說出了今晚酒水佘公子買單的架勢。

管紅雁按按額頭,可算是知道他之前那股子他要保護全人類的架勢哪來的了。

“還有什麼要補充嗎?雲廣那邊我待會去說,”他主動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對了,按照這個推論,溶洞之內目前有什麼問題你們不用去找了,今天肯定找不到,地下和上面的山林可以試試。”

所有人點點頭,管紅雁的推論雖然得到了肯定,但心裡也輕鬆不起來,她長出一口氣,打算撤掉屏蔽聲音的奇跡。

異變就在此刻突生。

管紅雁剛剛從小馬紮上站起來一半,她身後的空間忽然發生了可視化的扭曲。

一陣詭異的煙霧附上她的後頸,下意識的戰鬥本能讓她在煙霧出現之前俯下了身子,管紅雁眼神一空,驟然楞在了原地,奇怪的煙霧中,有一團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順著她俯身後讓開的空間向前猛地一躍。

直直撲向了管紅雁對面的江金明。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腦子裡都是一聲清晰無比的“嗡——”。

鼻翼附近的空氣像是被擠壓,呼吸開始逐漸變得困難,心率驟升,腦仁針刺般地疼,像是下一秒要裂開一樣。有什麼存在於人類基因本能中的恐懼被喚醒了,正在順著血液飛快充斥他們的四肢百骸,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操控著他們試圖飛快逃離這裡。

佘莫楚說的話在他們腦中複現。

【在你遇見什麼東西,或者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之後,感覺眼前出現其他畫面、聞到奇怪味道、體感出現奇怪觸感等一切反常的,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的現象,不要懷疑,就是掉san了。】

管紅雁下意識去思考那是個什麼東西。

【接下來不要細想,保持麻木,來找我。】

她硬生生掐斷了自己的思維。

不要細究,不要思考,保持麻木。

電光火石間,白燼述在一瞬間的失神後迅速恢複理智。

他右手在身邊下意識摸索,摸到了一個棍狀物的輪廓。

屏幕之上,佘莫楚提起了身邊的鋤頭,猛地朝著前方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