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拍賣會 我在殺人的路上,順手給你摘了……(1 / 1)

儘管小狐狸尾巴毛都炸成掃把了, 囚牢外的男人們仍舊無動於衷。

但他們又確實停下了腳步,等陳鄰自己爬起來。

陳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臉,低頭時看見自己袖子上擦出來的一道又一道血跡。她伸手摸自己鼻子, 果然摸到一片濕漉漉的血——摔出鼻血了。

那些人看起來不太想給陳鄰站在原地休息的時間。她剛站起來,擦了下鼻血, 扣在手腕上的鐵鏈就被拽動。

為了不讓自己再摔第二次, 陳鄰連忙跟上對方腳步。

呼吸間都是血液的氣味,有點像水彩顏料的味道,從鼻腔滑進喉嚨後返上一股嗆人的辛辣。陳鄰咽了下口水,試圖把那股味道吞咽下去。

穿過過道時, 陳鄰注意到兩邊的方格子囚牢裡還關著其他人。但是前面那個男人的腳步太快, 陳鄰得小跑才能跟上對方,並沒有時間細看其他被關起來的人。

走廊儘頭有一個類似於電梯的小房間。

男人拉著鐵鏈扯她進去, 陳鄰前腳進去, 後腳那扇門就在身後關閉。旋即狹小空間內回蕩起齒輪與繩索拉扯的聲音,整個小小的房間在輕微晃動中急速上升。

隨著叮當一聲鈴響,房間的上升停下, 那扇閉合的門又打開。

門後面仍舊是深而長的過道, 不過不像底下囚牢的過道那樣昏暗。

這條過道相對比較寬闊, 兩邊牆壁上都蒙著一層紅色絲絨,每隔一段距離還能看見一盆裝飾用的盆栽,開著白色的小花。是香氣很濃的花,馥鬱的花香味厚重到令人略感窒息。

走在前面的男人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走廊栽這種花, 上次還有個貨物被香氣悶死了,最後還得我們來負責善後清掃。”

同伴輕輕踢了下他的小腿,告誡道:“慎言。”

男人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東家不是什麼好人,連忙閉上嘴巴, 不再質疑老板種花的審美。

陳鄰在心裡默默附和男人的花——誰閒著沒事乾在空間狹窄的室內種夜來香啊?就算不被花香味悶死也會被毒死吧?

光是從這條狹長過道上走過去,陳鄰就已經感覺到頭暈和呼吸困難了。

越靠近走廊儘頭,越能聽見熱鬨的競價聲。在走廊的儘頭是一片深紅色幕布,有不少人在走動,看見男人扯著一個女孩子過來,他們亦是見怪不怪。

其中一個總管模樣的山羊胡男指了指旁邊敞開的巨大鳥籠:“先放裡面吧,這是幾號?”

男人垂手恭敬回答:“二十五號。”

山羊胡男食指一沾自己舌頭,翻動手上的冊子:“九尾狐一族特製靈偶,未印記……知道了,掛牌,你們下去吧。”

陳鄰都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就感覺有人從後面推了自己一把;她踉蹌進那尊巨大的鳥籠,籠門啪嗒一聲在身後閉合。

這時幕布後面傳來錘子落桌的聲音,甜美女聲宣告:“恭喜人字十四號客人,競價成功!二十四號貨物將在本場拍賣會結束後由我們親自交到您手上。”

“接下來請看第二十五號貨物——出自九尾狐一族的靈偶,其外貌與正常人幾乎無差,無論是作為收藏品還是藥人,都是最佳選擇!”

“起拍價一千靈石,上不封頂!”

那片緊閉的幕布恰到好處的在此刻打開。

原本走廊牆壁上掛著的燭火照著還算明亮,但幕布打開的一瞬間,陳鄰還是被外面更為刺眼的光線給閃到了眼睛,不自覺閉起眼,一隻手遮到自己臉上。

隔著眼皮,視線所及被過強光線照成一片醒目的紅。

侍從合力將鳥籠抬上拍賣台中央,頂端數百顆夜明珠將整個拍賣台照得如同白晝。

特殊材質編織的黑色鳥籠沒有絲毫反光,細長規律的陰影隨著光線後落垂在‘靈偶’身上。

明亮的地方隻有拍賣台,但在拍賣台以外的地方,卻是一片漆黑,唯有間隔規律的光點,一個光點便代表了一位客人。

身材姣好戴著面具的拍賣員手拿一柄小號木錘,面具後那雙狹長而風情的眼眸在掃過鳥籠時,不禁流露出幾分詫異。

雖然在之前就已經知道這具靈偶製作得十分精細美麗,但真正見到時還是被對方完全與人類無差異的外表所震驚——儘管身體看起來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彆,但面前這具‘人偶’身上仍舊散發出一股奇怪的違和氣息。

無論是那頭過於醒目的淺藍色長發,還是對方色彩明亮又跳脫的指甲。

這種色彩的堆疊明明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非人類的妖物,但鳥籠中的少女卻絲毫不給人妖物的感覺。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違和感。

很強烈的違和感。

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這個世界上應該存在的產物,是格格不入又溫和的,毫無殺傷力的異類。

黑暗中響起了無數竊竊私語的聲音,原本對靈偶沒有興趣的人也將目光投向鳥籠。

陳鄰的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拍賣台上的光線,但很快又感覺到了一種密集的,令人極度不適的密集視線。往前看是一片黑暗和閃動的光點,她不自覺兩手撐著地往後挪,被光線刺激得眼眶泛紅,生理性眼淚浸潤眼瞼。

拍賣師清了清嗓子,拿起小錘正要開口——旁邊閉合的幕布突然被人掀開,走廊過道上濃鬱的夜來香氣味擴散過來。

她總覺得今晚的花香味濃得有些過頭,顯得刺鼻。

掀開幕布的是山羊胡男,他向拍賣師招了招手,用口型比劃了什麼。拍賣師隻好壓下自己心頭的不滿,先向客人致歉,隨即扭身走向幕後,壓低聲音:“搞什麼?我還沒進入下個環……”

噗嗤一聲輕響。

木劍自山羊胡男心口刺出,推著山羊胡男撞到拍賣師身上,將她胸口也串上木劍。整個過程快得沒有一絲空隙,直到木劍穿胸而過,拍賣師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山羊胡男貼著她抽搐了幾下,腦袋歪倒,嘴角流出一行血跡。

在他歪倒的腦袋和脖頸縫隙間,拍賣師看見一張秀美若觀音像的少年面孔——對方雪發染紅血,蓮花眼半彎,嘴角上翹,笑意淺淺的望著她,那雙赤金眼瞳明亮到近乎燦爛,令人生出一種要被灼傷的錯覺。

少年身後,遍地屍體,血液被紅絨布吸飽,浸泡得十裡香花香味越發濃鬱。

將木劍抽出,手腕一轉推開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徐存湛的瞳光仍然亮得可怕。

他撿起拍賣師的木錘,抬手掀開幕布出去。

夜明珠光華璀璨,照耀著拍賣台中央的巨大鳥籠。被鎖在鳥籠裡的少女循聲看向他,眼眶泛著紅,淺藍發色襯得她皮膚很白,神色還有些懵懂茫然,好似完全沒有弄明白徐存湛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或者說,為什麼會以這種方式登場?

黑暗中無數竊竊私語,有人摁著自己手邊的鈴鐺試圖叫來侍者詢問情況。

徐存湛走到拍賣台中央,木劍又好好的回到了他背上,劍身仍舊乾淨,沒有沾染半點血跡。

他舉高自己手中的木錘,微微抬起臉,那張秀美的臉完全被光照著,明亮到近乎虛幻。他的聲音也清晰的傳遍全場:“上一位拍賣員有事,所以現在換我來主持這場拍賣會。”

“九尾狐製造的靈偶,一千靈石起拍,請出價吧。”

竊竊私語聲止。

在片刻的寂靜後,其中某個光點閃爍,被加工過聽不出男女年齡的沙啞聲音傳出:“兩千靈石。”

徐存湛微笑:“這位客人出兩千靈石,還有更高的嗎?”

安靜了一會兒後,黑暗中又有光點閃爍。

徐存湛的聲音拔高,顯然十分亢奮:“哦,這邊有位客人出價兩千五,還有嗎?還有更高的嗎?”

他站在鳥籠前面,陳鄰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但光聽聲音也能聽出來,徐存湛真的很興奮。她摸不清楚徐存湛在搞什麼——但首先可以排除他真的要賣掉自己。

……話說,這哥們頭發上浸紅的地方是什麼?總不會是紅油漆吧?

就在陳鄰抱著膝蓋胡思亂想的時候,叫價已經從兩千五升高到了五千。

但叫價上五千後,明顯就緩慢下來了。

最後一個人喊了五千八之後,黑暗中再也沒有光點閃爍。實際上,哪怕是購買靈偶,五千八百塊靈石這個價格也明顯是溢價嚴重了。之所以能炒到這種價格,實在要歸功於有蘇的大狐狸所燒製的靈偶實在是過於逼真。

在拍賣台那過於集中又誇張的璀璨光芒照耀下,淺發色的少女外貌的靈偶,有種生機蓬勃的美麗。明明隻是被術法製造出來的玩偶,卻比黑暗中投下目光的任何一個人類都更像活著的生命。

像梅熟日沐著太陽的綠樹枝。

因為太美好了,所以讓人想要得到。

徐存湛面朝黑暗,赤金眼瞳裡有光點在閃,笑容燦爛:“五千八百塊靈石,還有更高的出價嗎?”

“五千八百塊靈石一次!”

“五千八百塊靈石兩次!”

“五千八百塊靈石三次——成交!”

他敲下木錘,隨著當的一聲清脆聲音落地,徐存湛的木劍出鞘,劍氣如虹破開暗色,準確無誤紮進高舉號碼牌的人心口!

被木劍刺中的人瞬息間被劍氣撕碎心肺靈台,睜大眼睛嘔出一大口鮮血。

直到腥甜的血腥氣逐漸擴散,其他客人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聲混亂,有人在問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機靈點的,迅速離開座位,按緊了自己臉上的面具,加快腳步往出口跑去。

最先抵達出口的人朝著那片柔軟幕布伸出手——幕布掀起的瞬間,濃鬱的夜來香氣味撲上口鼻,同時有木劍穿透他胸膛,他悄無聲息倒在窒息的濃鬱花香中。

有人驚聲喊道:“上面!”

眾人抬頭,看見頭頂高懸無數木劍。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普通木劍,連劍尖都遲鈍,但劍氣卻鋒銳得可怕。他們光是抬頭注視高懸的木劍,便感到雙眼刺痛,修為較低的人已然慘叫著捂住了自己眼睛。

“真可惜——那位道友出的價格我不太滿意,所以落得如此下場。大家買東西還是要注意點比較好,若是用不合適的價格買了不合適的東西,被殺了也是理所當然的。”

嘴上說著遺憾的話,徐存湛臉上卻是燦爛又興奮的笑。

過於強烈的光線集中,照得他面容雪白,唯獨眉心紅印醒目,卻與他的那張臉極其和諧,顯得高潔悲憫。

人群中有人打了個寒戰,聲音顫抖:“木劍……白發……赤金瞳……這人是暮白山的徐存湛!”

“是暮白山的那個劍瘋子!”

“他怎麼會在這?”

“他瘋了嗎!隨意殺人可是會招因果……”

“閉嘴吧你!這瘋子是修殺道的,他今天就算把你祖宗從墳裡挖出來再殺一次都不會沾因果!”

……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抽出法器咬咬牙想強行突破,也有人掉轉頭想來攻擊徐存湛;但下場也不過是被高懸的木劍紮了個對穿。

慘叫聲此起彼伏,血液的氣味蔓延,已經和過道上夜來香濃鬱的花香味不相上下,悶得陳鄰有些作嘔。她甚至還沒能反應過來現場情況,一場單方面碾壓的屠殺就已經展開。

而操縱這一切的少年,把玩著手裡的木錘,低聲喃語:“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他的聲音分明不大,但偏偏每個字都十分清晰的落進陳鄰耳朵裡。她沒法移開視線,那片原本隻容納竊竊私語的黑暗被劍光撕破,各種法器,術法,交織成一片絢麗的光幕。

看起來猶如極光一般的光幕,卻仍舊抵不過高懸木劍。

每落下一把木劍,就有一具屍體倒下。殺到後面,再也沒有人試圖逃跑或者靠近拍賣台;原本作為觀察貨物的‘客人’,此刻也像貨物一樣瑟瑟發抖的報團取暖,擠在角落裡驚恐的望著木劍,望著徐存湛。

這場面遠比陳鄰在海底看見徐存湛屠殺鮫人族更加震撼,她不自覺捂住自己心口,張大嘴巴極力呼吸。

呼吸裡都是濃鬱的腥甜氣味,讓她有種自己每次吸氣所攝入的根本不是救命的氧氣,而是一大口粘稠的血水。

徐存湛跳下拍賣台,跨過屍體,踩上座位。

他自然是懶得繞路,直接走了最短的直線距離。雖然走直線距離,會有很多‘障礙物’,但徐存湛本來就是對死者沒什麼禮貌的人,所以踩過那些尚且柔軟的障礙時也沒有絲毫愧疚心。

隨著他走近,瑟縮在角落的幾個幸存者幾乎要抖出殘影,一副隨時會昏厥過去的模樣。

徐存湛抬手虛招,空中高懸的木劍眾合一又飛回他手中,隨著他手腕輕轉,木劍輕靠後背。

台下光線不如拍賣台上明亮,昏暗中徐存湛的赤金眼瞳似乎更亮了一些,隻是臉上燦爛的笑容沒有了,神色平靜。

他低垂眼睫,居高臨下一瞥那群人,語氣淡淡:“這家拍賣會的主人是誰?”

幾個人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搖完頭後,又怕這個答案會令徐存湛不滿,有人戰戰兢兢的出來解釋:“我,我們隻是知道有這樣一個拍賣會,從朋友處弄到了邀請函。”

“這家拍賣會的規定就是不能詢問任何人的身份,甚至連這裡的侍者都戴著特殊材料的面具,不會以真容示人。”

徐存湛原本微微上翹的唇角拉了下來,歪著頭面無表情的望著他們。

一群人不禁又開始發抖,手軟腳軟得連跑都沒有力氣。

有人鼓起勇氣開口:“但這家拍賣會在不夜城很有名,因為它號稱什麼樣的貨物都有可能出現,拍賣修士和活人也並非是頭一次。”

“徐——徐道長是專門來這裡調查什……”

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反問對方,說話的人連忙捂住自己嘴巴,瘋狂搖頭表示自己什麼也沒問,什麼也不想知道。

但慣來不耐煩搭理敵人的徐存湛,卻破天荒回答了對方沒說完的話:“不是來調查的,隻是路過,被拐子賣這來了。”

“生平第一次被賣,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他垂著臉,在暗色中模糊的面容露出一個笑——被他注視的幸存者再次發抖,同時在心裡狠狠咒罵那個拐了這瘋子的傻逼。

不出意料,隻要這批人活著離開拍賣會,頭一件事就是上門找到那個拐子,把他祖宗八代都拉出來一起打。

徐存湛問完了,轉頭衝著幕布後面喊了聲:“出來清理。”

出口處的幕布被掀開,十來個鼻青臉腫,衣衫破爛,互相扶持著的暮白山弟子鑽了出來。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在鷂城和徐存湛彙報過的,那位皮膚略黑的少年。

有兩個臉嫩的小道長,被場內過於濃鬱的血腥氣刺激到,剛進來又捂著嘴衝出去開始吐,嘔吐聲此起彼伏。

皮膚略黑的少年尷尬又心虛的垂下頭,解釋:“那兩個是第一次下山……”

徐存湛擺手製止了他的解釋:“我沒興趣,剩下的人都在這了,你要問什麼自己看著問——”

話到一半,他忽然眉頭皺起,偏過臉疑惑的看著對方,然後目光掠過對方,又看了眼他身後的其他弟子。

所有被徐存湛目光掃到的人,都下意識挺直了脊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這位師叔下一秒就點到自己。

盯了好一會兒,徐存湛才慢慢開口:“和上次鷂城的人數一樣。”

皮膚略黑的道長沒能理解徐存湛的話,茫然:“怎,怎麼了?”

徐存湛:“沒什麼,就是突然發現上次在鷂城你們一撥有十五個人,如今居然還有十五個人,一個也沒死全都活到了今天——挺神奇的。”

“……”

眾人乾笑,不敢說話。

連怒也沒有怒——倒也不是因為徐存湛強到他們不敢反駁,而是他們自己也覺得頗為神奇。

對於修道者來說,同伴死亡才是常態。如他們這般,修為並不頂尖,卻從下山到現在一個人也沒折損,才是稀罕事。

徐存湛隻是稀奇了幾秒鐘,很快就對這群幸運兒失去興趣。

他不擅長審問線索,把後續甩給被自己撈出來的幸運師侄們之後,便又回到拍賣台上。

陳鄰還坐在巨大的黑色鳥籠裡,表情呆滯的望著那片光線昏暗的觀眾席。徐存湛走過去,掰開鳥籠——他畢竟體型大,隻是屈膝半蹲在陳鄰面前,也足夠遮擋陳鄰所有的視線。

他身上沾染了很濃的花香味,還有血腥氣。

甜膩又濃稠的香氣靠近,像是一隻看不見形態的手捂住陳鄰口鼻,窒息感如影隨形,捂得她腦袋發暈,不禁往後退了退,直到後背抵上鳥籠鐵欄。

徐存湛皺眉,向陳鄰伸手。他伸手時陳鄰又動作明顯的後退了一下,眼瞳顫抖,被光線刺激的生理性眼淚都在她眼眶裡,碎成一片片的光點,泛著水波一般的粼粼光。

她逃避的動作明顯,但徐存湛卻沒收手,兩根手指掐上她柔軟的臉頰肉,掐得陳鄰不得不張開唇。

徐存湛:“呼吸——你快把自己憋死了。”

被提醒,陳鄰終於緩過來,大口呼吸,腥甜氣味爭先恐後順著口鼻湧入。

空氣並不新鮮,即使陳鄰努力呼吸,腦子還是暈乎乎的。

但好歹攝入了一點氧氣。

僵硬的身體終於緩過來,陳鄰手上卻沒有力氣了,背靠著鳥籠軟倒——沒倒下去,她的臉還被徐存湛掐著,仰起來便能看見徐存湛的臉。

拍賣台上過分明亮的光線,已經全部被徐存湛寬闊肩背擋住。逆著光的時候去看他的臉也好看,隻是陳鄰現在實在沒有什麼心力去欣賞帥哥。

她沒有被拐子嚇死,但是極有可能被徐存湛殺人的場面嚇死。

看著陳鄰喘氣,慢慢回神。

她呼吸得急促又狼狽,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嘴巴還張著,舌尖抵著下唇,前段銀色舌釘底下是淡紅舌肉,小幅度的在發抖,每次呼吸都發抖。

徐存湛目光在舌釘上停留片刻——他忽然鬆開陳鄰臉頰,沒有了扶持的力氣,陳鄰背靠著鳥籠下滑縮成一團。

雖然個子高,但因為瘦,陳鄰縮起來了倒也是小小的一團。

但她還仰著臉,因為急促呼吸而漲紅的臉上留著兩道指痕。

徐存湛單手支著下巴,長眼睫落下陰影,表情似笑非笑:“怕我?”

陳鄰緩過一口氣,猶豫了下,鼓起勇氣牽住徐存湛的手:“是有點怕,但不是怕你——我知道你做的不是壞事,我隻是……”

“我隻是害怕殺人而已,誰殺人我都會害怕的。”

她覆蓋上來的手很冷,細長指尖還在發抖。

徐存湛湊近她的臉,那股馥鬱的花香霎時又壓上來,陳鄰驚得眼瞳和眼睫都顫了顫,眼淚從酸澀的眼眶往外湧。

他手腕一轉,反扣住陳鄰手掌,十指相扣。

“那你要早點習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如果實在不能習慣的話……”

徐存湛翹起唇角,笑容溫和又無辜:“那就得快點找到回家的辦法了,回到適宜的環境裡才不會害怕,對不對?”

“哦對了,這個送你。剛剛殺過來的路上看見的,感覺挺適合你,順手就摘了。”

徐存湛從懷裡拿出一束香氣濃鬱的十裡香——他說是順手摘的,可那束花卻被保存得特彆好,沒有沾到血,嬌弱的花瓣也沒有絲毫揉皺。

他摘下那些小巧的白色花朵,將它們彆到陳鄰發辮上。

小小的乾淨的白色花朵,花瓣嬌嫩的泛著光,像一顆顆小珍珠,綴在少女發間。